病床前有声音传出,激动大喊。
“心跳恢复了!”
同一时间,戚以潦头像上的白花停止勾线,它没有成型,仅仅只缺一个细小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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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晕迷着被章枕抱出科研院,带回兰墨府。
这段时间茭白还在康复期,只能漫步走,根本跑不了,可他买冰棍的时候竟然跑起来了,他的意念撑住了他病残的身体。
那是茭白的极限。
戚以潦的心跳起来了之后,茭白活过来,他才感受到自己两条腿有多痛。
茭白在床上躺了几天才能下地,他坐在地下二楼的大书桌前,白板被推开三分之二,露着深浅不一的字迹。
数着数着,茭白就没了耐心,他趴在桌前,手里的匕首划在空位置,一横一竖……
划上去的“克制”二字,跟旁边戚以潦刻得一模一样。
茭白把匕首丢开,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他从口袋里捞出手机,捏着钥匙扣上的小钥匙。
那晚他混乱中碰到了戚以潦,没发现金属护栏。
戚以潦把笼子打开,取下来了。
拿掉了就好,不然茭白没法想象,研究员们发现戚家家主挂着金属笼……
茭白的眉心突然一跳,他在手机上找到一个新存的号码打过去,含蓄地问:“周律师,我是茭白,我想问你,科研院那边绝对安全吗?我三哥有没有跟你说这方面的事?”
周律师在陪刚满两岁的儿子玩,他的声音夹在儿歌的背景音里,业内的权威意味淡去,多了烟火气。
“董事长出事那时候,戚院长不知道我会现身,没人通报她。”周律师是这么说的。
言下之意是,科研院真正做主的并非戚院长,而是戚以潦。
茭白舒口气:“好的,我知道了,周律师你忙。”
挂了电话,茭白放空片刻,查看他的好友列表,前年是0/8,今年是0/3。
三个还没进组的好友是,戚以潦,沈而铵,郁岭。前两位活跃度都是50以上,不用管,自动涨到100进组,就后者还没到50,卡着。
茭白扫四个分组。
→这一世的缘【知己】 0/1
→此生永不负【挚亲挚友】 0/1
→生生世世的守护 0/0
→一生难忘【最熟悉的陌生人】 0/3
茭白似乎能看出剩下三人分别会进哪个组了,全进去以后,他就解脱了。
“小助手,等我完成了任务,我的账号会怎么处置?”
【注销。】
“注销啊,挺好,彻底拜拜。”茭白把玩小钥匙,“打开戚以潦的世界屋,我想进去逛逛。”
这几天他总是时不时地逛一次,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更新。
【无更新。】
“我就想逛!”茭白心情不好。
小助手没回应。戚以潦的世界屋在虚空中展现。
世界屋背景是一只毛色雪白,眼瞳纯金的猫,高冷得一批,颜值极高,它不是图案,是活物。
茭白进来十次,有八次都看到猫在打滚,它滚过来,滚过去,露出软乎乎的肚皮和粉嫩嫩的爪子。
有时候它会抱着尾巴蜷成一团,金色眼睛闭成一条弯弯的缝隙,睡得很香。
音效就是“喵呜”。
茭白眼巴巴地瞅了半天,等风平浪静了,他一定要养一只大白猫,天天rua。
“哎。”
茭白想到那只血猫,他叹口气,扫起戚以潦得世界,里面只有四个内容为“正在载入”的板块,幼年珍藏,儿时记忆,青年成就,中年败笔。最后一个板块没有。
戚以潦死在中年阶段。
而这个漫画世界的中年是:40周岁-59周岁。
戚以潦今年三十四,一周目的时候,他的寿命剩余时长还有六到二十五年。
到了二周目,戚以潦担心茭白的安危,他在体检途中冒险抵抗药物强行醒来,提前醒来,导致他的身体严重损坏,这一年就快不行了。
戚以潦没有什么话想对下辈子的自己说,假如人生可以重来,他要怎样,不能怎样等等,这些他通通没有提。他的整个世界屋只有一行字:如果人生能够重来。
茭白默念完那句话:“关了吧。”
世界屋关闭。
茭白搓搓脸,下次他还是要进去逛一逛,万一哪个板块更新了没提示呢。他相信“正在载入”的状态,总有一天会变成“载入完毕”。
只要戚以潦挺过来。
账号退出的前一刻,茭白冷不防地瞥见了异样:“等一下!”
他凝神看戚以潦的头像,瞳孔紧缩。
原本头像被一条线隔开,一分为二,面积大的部分是血猫,勒着它脖子的细铁丝没有露出来,项圈一样圈着它。
现在,猫后颈的细铁丝竟然露出一小截,它在朝分割线方向延伸,速度极度缓慢,却没停止。
茭白屏住呼吸,眼珠追随着那根细铁丝,他看着它不断拉长,越来越长,
然后,
穿过了头像上的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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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铁丝还在动,它要去向茭白看不清的小板块。
茭白打了一个冷战,他意识到细铁丝不是在游走,而是一直都有,它一直横拉在一大一小两个板块之间。只不过以前被覆盖了,此时正在显现。
细铁丝进了那小板块,它在靠近那个竖着,长形东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东西也在茭白的视野里放大,轮廓逐渐变得清明,他看清楚了,那是——漫画书。
世界静止。
茭白呆滞地动了下眼睑,他像是刚学会说话一样,一字一顿,吃力艰涩地念出黑色书名:“断、翅。”
漫画书还不是一册,是三册,整部漫叠放在一起,竖着放的。
细铁丝的一头勒在血猫脖子上,一头扎进书里。
像是被书中的什么人抓着。
第93章
所以,
束缚戚以潦内心世界的不是家族,也不是遗传病,而是……
“漫画原着吗。”茭白眯了眯眼, 他看过纸片人产生自我意识的情节,要么是通过生一场重病的契机就有了, 要么是某天突然就有的,啊,原来我生活的世界是本漫画,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虚拟人物设定。这会儿他不由得往这上面推测。
那这么说, 戚以潦在一周目就有了自主意识, 二周目重来的时候,意识还跟着他,没有被世界抹掉?
茭白不确定。
他也不清楚戚以潦具体意识到了多少,是完整的,还是零碎的,他想, 等戚以潦醒了, 他们要好好交交心。
还有,戚以潦活在大量密集的监控下, 是不是因为世界意识对他而言就是监控之眼, 他厌恶那种被全方位监视的感觉, 可又摆脱不了,始终困在里面。为了减轻抵触感活下去,他不得不通过监控自我麻痹?
那些监控的作用, 也不排除是戚以潦在监视自己,他怕自己的人物属性哪天忽然被修改,或是在剧情的牵扯下, 做出什么控制不住的事。
茭白竭力收住脑洞,他再去看戚以潦的头像,那上面的信息已经明朗。
“世界在扼制戚以潦的生命意识,老子要怎么帮他扯开那根代表着剧情的细铁丝,让他自由?”茭白骂骂咧咧,“那可是命运的枷锁,能扯断吗?妈得。”
茭白使劲抓头发,头皮被指甲刺刮得生疼,草草草,好烦,不想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肯定会直的,先把郁岭的活跃度搞完,一步步来。
戚以潦头像的白花还缺花瓣,茭白要一边做任务,一边做祷告,希望他撑下去。
别功亏一篑。
对他,对戚以潦都是。
茭白眨了下眼,下一秒就倒抽一口凉气。
本来漫画书的封面印着《断翅》两字,只有那两个字,可现在,此时此刻,书名左边多了竖排的三个红色小字:一周目。
书好像正在一点一点打开。
是不是等书打开了就能看到,那根勒着戚以潦的细铁丝钻进去以后,停在哪了?
茭白一动不动地盯着看,两只眼睛对在一起,眼珠酸涩。
书房外传来戚淮的喊声:“白少,我们该出发了。”
“行。”茭白摁了摁使用过度的眼睛,他把脑子里的关于戚以潦头像的信息暂时拨开,先不想了,出发吧,
岑景末婚礼这一行的狗血在等着他呢,但愿是他任务完成前的最后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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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闽岛
六月初,岛上的温度适中,日头并不烈,成群的海鸥呼一下飞过来,呼一下飞过去,好奇地打量那些豪华邮轮,看各类新闻头条上的富商明星艺术家们从船上下来,入岛。
不多时,有直升飞机降落,下来一伙人,正是不肯坐船的茭白,以及负责武的章枕和戚大戚二几人,负责文的戚淮。
茭白把渔夫帽的抽绳拽紧,仍海风怎么刮他的大帽檐,都不能把他的帽子卷跑。
沙子往茭白的鞋面上飞,他四处张望,这小岛是岑家的,漫画里有出场过。岑景末在这里待了一两天,疯狂想念礼珏。
他承认自己对礼珏不止是利用算计,他爱上了爱着沈而铵的礼珏,爱上了礼珏的那份执念。
“白白,走了。”章枕拉着茭白,迎上岑家来人。
茭白走着走着,视野里多了一片白色房屋,他想到岑家的老宅,那是在青砖灰瓦,庭院幽深,小桥流水的古镇上。岑家不是镇上的哪一栋,而是一个镇子,一整片都是岑家。
做军火买卖的,走古色古韵风格。
狗血漫中的男二啊,甭管颜值,财力,家底比男一弱还是强,都会输得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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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岑家太子爷大婚的日子,宾客们今天陆续来了,当事人却跟个闲人一样,他不亲自招待宾客,就窝在铺着厚厚一层绒毯的榻上,喂鱼。
鱼食给得少,鱼群挤破头地争抢。
“太子爷,戚家的人来了。”下人进来禀报。
岑景末在看鱼。
下人哈腰等着,太子爷打过招呼,如果戚家来人,就要通知他。
“带他们去思明院。”榻上响起声音。
下人应声出去。太子爷虽然没有约见戚家人,但也没把他们跟其他宾客安排在一起,而是单独给了个院子,足以证明他的重视。
思明院在小岛的别墅群后面,独领风骚,清静。
茭白把渔夫帽的抽绳松了松,帽子捞下来丢床上,接着他把自己也丢上去,腿挂在床沿前,身子瘫着不动。
章枕在检查屋内,手里持枪,他来回走动,猎豹一般嗅这嗅那。
茭白正要闭上眼睛睡会,他的耳边响起了书页翻动的声音。
“哗”
纸张翻了过去。
茭白猛然睁眼,戚以潦头像上勒着血猫的漫画书已经翻开,展露出来的那一页是,
——人物的大纲设定之戚以潦。
细铁丝就钉在那上面。
配角戚以潦:家族权势内斗中活下来的孤狼,洁癖禁欲,优雅风趣面具下藏着阴鸷残戾,内心极度厌世孤僻,永远钟情于天真善良。
攻略指南:让他看见你的纯白,嗅到你的干净,捏住你的柔弱,尝到你的眼泪,舔吻你的灵魂,为你深陷情欲之海。
偏执属性:未定。
天真善良,干净纯白,柔弱还哭,不就是礼珏那一款属性?
茭白黑着脸往下看,如遭雷劈。
【戚以潦(男二)】
【感情线大纲:戚家有遗传病史,戚以潦的父亲兄弟都相继发病死亡,他自幼在母亲的监督下学习控制心性,掌权后的他表面风光,实际活得很累,灵魂沧桑不堪。
【有一天,戚以潦梦见自己在乡下,一切都很陌生,他漫无目的地在田埂上行走,听见了朗读声。
晨曦的光晕里,一个男孩坐在山坡上面读书。
戚以潦不知不觉地走近,他靠在树上,听那读书声,疲惫的心神渐渐安宁。】
【读书声停了,戚以潦睁眼,发现男孩受惊地看着他,林间小鹿般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戚以潦以往只披着温和的皮,内里疏冷,可他不知怎么做出反常的行为,他走过去,和男孩说话。】
【在梦里,戚以潦体会到了活着的另一种意义。
梦醒以后,戚以潦记不清梦里的场景,男孩的模样也模糊了,他只记得男孩说自己十八岁,还在上学,声音动听。
戚以潦忘不掉那个梦,魔障了,他开始找那个年纪的男孩为他念书,半年后,他竟然真的穿过茫茫人海,再遇他的小鹿,礼珏。】
【戚以潦的成长经历教他克制,他没有对礼珏强取豪夺,而是选择做一个旁观者。】
【后来,戚以潦看着礼珏爱上老友的儿子沈而铵,看他为情所困,落一身伤痛,忍不住地从旁观者变成和蔼长辈。】
【再后来,老友楮东汕,岑家小太子,一个个的都对礼珏着迷,戚以潦也无法再压制自己的情感跟渴求欲望,他暗中让人将礼珏绑走,又以恩人身份救对方于水火,他们在乡下度过了一段岁月静好的生活,礼珏发现他被绑架的真相,恨戚以潦虚伪,偷偷逃跑,戚以潦将他抓回来,暴露真正的一面。而那时候,沈而铵的人也找了过来。】
【沈而铵夺权,戚以潦跟老友沈寄合作,还是败北,戚家破产,伤亡惨重,他老了,不能再打了,最终以病残之躯落寞出国。番外篇里,他在国外邂逅了他的光,他的救赎。】
茭白:“………………”头顶的青烟好他妈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