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他所知的一切,都是从云台寺老住持那里的道听途说,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故事在他心里埋了种子,亦或是和苏河洲喝酒的滋味还不差,总之看着眼前的人,季路言有些上头。
上一世的自己会不会是真的动了情、动了心?如若感受不到对方的真心,什么人会蠢到甘愿为了爱去死?
季路言突然觉得燥热起来,心情也是没来由的烦躁——
上一世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人,这会儿铁了心要跟别的女人上床,还拉着他作陪?这他妈都是什么事!
“你别看我!再看信不信我揍你!”揍你这个不争气的软骨头!季路言吞了半截话,怕伤人面子。
他有些焦躁地扯了扯领口,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早没了西装革履的贵公子模样,穿着随意的T恤,就连耍横的底气都弱了三分。
底气弱了更要虚张声势,他索性站起身来,两步走到苏河洲跟前,自上而下地细细打量着这个人。
苏河洲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季路言,对方身子一动,他的眼珠子也跟着动,此时自然而然地仰起头,看着他的“准助理”。
苏河洲含混地说着醉话,身子摇摇晃晃的像是风中凌乱的小火苗,只是这火苗,硬是让季路言看出了红床暖帐里的喜烛之态。
“季哥……认识你很高兴。”
“季哥,你是好人,关心我,帮我,你长得好看心也好……该被很多人看见……”
“不行,不行,只能藏起来看……”
“如果可以选,别做明星,熬日子难,最难的是……”
“我知道你的用意,就你一个人真心待我……我知道的,你的心,我知道……”
……
“知道个屁!”季路言心里闹起蝗虫水灾,那些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个苏河洲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借酒撩他?他怎么还挺吃这一套?
“我后悔了,我不……”话音未落,苏河洲一头栽倒在餐桌上。
季路言心跳如雷,眸色幽深,仿佛像是要起一阵猎猎狂风,好吹灭了那跳动的火烛。他到现在为止,还是不怎么信自己上一世会跟一个小男孩有什么,什么因果报应的,那也起码得是个女人吧?
如果自己的上一世真和家里小伙计牵扯不清,那这一世他怎么对男人不来电呢?以前玩儿的时候也有主动送上门攀扯的小鲜肉,可那都是个顶个秀气可爱型的,他也就是逢场作戏牵牵手,顶多抱一抱了事。
苏河洲是他攻略对象没错吧?他有朱砂痣对吧?上回匆匆一瞥没看清吧?季路言你是不是没看清?万一认错了人呢?万一那就是个小点儿的蚊子包呢?为了慎重起见,再检查检查?
性命攸关、不能儿戏!
季路言也不知道自己慌个什么劲儿,伸手抓住了苏河洲的胳膊,把人往起一拽,将那脚步虚晃、神志不清的人两把就拖拽进里间的卧房,像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轻车熟路地把人推倒在大床上。
他站在床边俯下身子,紧紧攥着苏河洲的衣摆。季路言觉得自己的眼睛好烫,是这苏河洲烫了他的眼睛,还烫了他的血……
他对苏河洲的心猿意马又活过来了,脑子短路了。
季路言颤抖着手,推起了苏河洲的衣服,可那突然就成妖成精的苏河洲,竟然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直勾勾地盯着他,一直笑一直笑,笑得他身上邪火越烧越旺,越来越……不受控制。
“季哥,吹风了吗?我肚子好凉啊……”苏河洲眨了眨眼睛,那眼角更水润了,像是濯濯柔波盛着散碎的金光,一点点漾到人眼前、心上。
季路言不认也得认,他紧张了。他未成年就开始混迹那些莺莺燕燕,尝过荤腥无数,现在这个场面同清汤寡水无异,他何至于此?
“嗯,起风了。”季路言喉结滚动。
铁定是起风了,不然他哆嗦个什么劲儿?
“是挺凉的。”季路言吞了几口唾沫,喉咙像是被人用烧红了的铁链子拴住了一般,钝涩燥烫还发紧,“你哪儿凉?肚子啊,我给你……给你捂捂。”
季路言伸出手,他的手很凉,苏河洲的皮肤却非常烫,这一冷一热的触碰,让两个人的喉咙里,都发出了异样的短促声响。
天时地利人配合,季路言突然就不想让苏河洲欠他人情了,他需要攻略苏河洲才能活命,那么是不是直接省去过程,走肾后再培养感情……革命也会成功?
他分不清对自己对苏河洲的冲动从何而来,但就是有种错觉——苏河洲是他的,他得先占位置,免得心里不踏实。
然而季路言还没来得及气血上脑,他的手机竟在这时响了——李菁菁就要来了,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去你大爷!忘记这是在什么地方了。”季路言啐了一句,随即把自己衣服一脱、外裤一拽,几步冲到套房外间,用力地扔在了门口的过道里。
他心道:对不住了河州,该欠我的你还得欠,我也是为你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
☆、苏演员的诞生7
“河洲啊,河洲?听得清我说话吗?”季路言看向快要睡着的苏河洲,拍了拍他的脸。
这戏,他一个人演不成的,还需要苏河洲的“配合”。
“嗯……季哥?”苏河洲勉强睁开了眼睛看向季路言,就好像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的季路言和平时并无区别一样——苏河洲醉大发了,大脑已经混沌了,但好在还能跟人“互动”两句。
“我现在给你补习,你这演技还得磨练知道吗?我把明天的台词说给你听,我说一句,你重复一句,要有气势要有底气,声儿得大点,好不好?”季路言一把掀开被子,把两个人蒙在了里头,连哄带骗道。
“哦……谢谢季哥,天、天黑了啊?”苏河洲说着说着,就又要睡过去。
开门声已经响了,季路言不得不一把拧在苏河洲的腰间,把那人疼清醒了几分,他立刻贴着苏河洲的耳边小声道:“开始了啊,快点儿跟我说……季哥,我想要你。”
“开始了啊,”苏河洲刚开口,腰间又被季路言拧了一把,他心想这醉鬼真他妈坏事儿,前面的话用他重复吗?
季路言咬牙又重新开口:“宝贝儿,给我,我想要你。”
说完,他的心脏险些从齿缝里钻出来,扬长而去。
“宝贝儿,给我,我想要你。”苏河洲一字一句学话,那模样太乖了,真跟个小白兔子似的,可这话让季路言的心脏瞬间掉在地上,滚出老远。
他昨夜思前想后整晚,就得了这么个办法出来——让苏河洲误会对他这样那样,然后心生愧疚只能对他言听计从。他海城一枝花第一次亲手解决麻烦,不曾想就把自己祸害的不知该如何收场。
“路言,人呢?”李菁菁进门,看到脱了一地的衣裤,心中忍不住狂跳,再看那一桌喝掉的酒水和两支空酒杯,她心里忍不住夸赞……季路言真是上道。
几步路之遥的卧室里,在季路言的“调/教”下,苏河洲意识全无却“气势磅礴”地说着香艳话儿。
李菁菁渐渐听清了一些声音,瞬间觉得头皮发麻,她不信命地走到了那大门敞开的卧室门口,眼前的一幕由于被一张薄遮掩,还能让她有个心里缓冲。
可那平日里闷不吭声、优柔寡断的苏河洲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
“季哥哥,我想你的身子很久了……”
“季哥哥,快点给我吧,我保证让你舒服!”
“季哥哥,我忍不住了,你也忍不住了是不是?我不喜欢女人,你呢?你也是对不对?你对我有感觉的,我们做吧,做吧好不好?”
……
“你、你们在做什么!”
李菁菁一脸的脂粉都快抖成剥落的墙皮了,她爱玩儿爱刺激,可这种刺激大大超过她的承受能力!
苏河洲气势磅礴地吼了一句:“谁啊,快滚!”他顿了顿又道:“季哥,不疼吧?我技术如何?”
李菁菁冲上前就要掀被子,抓住这对奸夫荡夫!
季路言忍着快要分裂的人格,硬着头皮继续演出,他一手拼命护住被子,另一手捂住苏河洲的嘴——若那醉迷糊的人还要跟着学舌,他就穿帮了。
季路言颤抖着声音,气喘吁吁道:“菁、菁姐……别……别我错了!您给我留个脸吧,我酒后乱了心智,没忍住……我对不住你,菁姐,求您高抬贵手,这会儿您要是掀开被子,您受不住的……我、我、我出血了!菁姐,能请您帮我叫个医生吗!”
“我叫你姥姥!”李菁菁被这厚颜无耻的说辞气的差点跌过去,死寂片刻,她冷声道:“咱们走着瞧!”继而高跟鞋如冰刀锃锃作响,凿着地板冲出了房间。
季路言掀开被子,冷笑轻嗤:叫我姥姥?我家路露的娘家也是你叫的起的?
季路言家世了得,只因他的父母并不是白手起家的一般富户。二位皆是海城老资格的世家子女,季家世代富甲一方,路家几代背景火红,强强联手,还真没几个人敢得罪。季路言又是季家独子,从小听着阿谀奉承,被捧着供着长大,自是养成了干啥啥不行,花钱第一名,盲目乐观任性妄为的性子,这三十年来,只有他不想就没他不敢干的事情——
除了苏河洲这件事。否则他迄今为止还不知道心里发怵是个什么滋味,而李菁菁的威胁他也压根没放在心上。
“季哥哥……”苏河洲冷不丁地轻吟一声。
“!”季路言只觉得自己的脑仁烧开了锅。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人都不在了还乱喊什么?!”他牙根打颤,紧握拳头,恨不得打死那醉鬼,以泄心中羞愤难堪。
“我难受……”苏河洲哼哼唧唧地摸索过来,抱着季路言的腰如同抱着救命的大树,季路言觉得自己被数万只蚂蚁啃咬,魂不附体宛如空了心的朽木。
苏河洲这是酒后吐真言,投怀送抱了?进展如此之快,这是逼他趁人之危了?
然则不待季路言多想,苏河洲突然收紧手臂,脑袋狠狠蹭着他的腰窝,嘤咛道:“ 我忍不住了……”
“苏河洲,我……”
季路言被煽动的也忍不住了,只是苏河洲这会儿醉着,他该怎么把一个傻大个儿这样那样,互通有无?!
“季哥哥……”苏河洲突然干呕,“忍不住,吐……难受……”一阵稀里哗啦应声而落,一滴不落地浇灌在季路言身上。
季路言:“!”
这个杀千刀的憨逼,好一个“忍不住”!!!
***
苏河洲醒来了,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脑袋跟要炸了似的。只是……他为什么会睡在地上?而且,这不是他自己的房间吗?
他昨天不是去了菁姐的……
苏河洲赶紧低头检查自己,发现他衣物完好。他就记着昨天是和季路言喝酒聊天来着,后来呢?后来好像抱着一个滑嫩嫩香喷喷的东西,做了个难得的好梦,那么再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莫不是他真对李菁菁做了……
那他怎么回来了呢?莫非……
苏河洲一颗心惴惴不安,扶着床沿起身,可他的手刚一用力,床上立刻弹起来一个人!
“你、你要废了我吗!往哪儿压呢!艹!”季路言坐在床上,两手捂着小腹,龇牙咧嘴地瞪着满脸发懵的苏河洲,脑子里的新仇旧恨挨个咆哮。
“季、季哥……你怎么在我房间?”苏河洲揉着太阳穴,疑惑里带着几分不自在地问到。
“你昨天醉成那样,我辛辛苦苦把你扛回来,你给我又是哭又是吐的,我不留下来看着你,万一你呛死了怎么办?”季路言语气很不好,他知道自己现在对苏河洲有所求,不该是这种态度,但是抱歉,他这辈子就没求过人,更何况这个苏河洲一而再再而三的克他。
就这破床,还真当他稀罕呢?虽然床单让那人睡得挺好闻的……
他突然想起那件被他扔掉的外套,竟有些后悔。
季路言心里再次一颤,隐约间有个声音仿佛在提醒他——“季路言,你要栽了!”
想起昨天,他嘴上骂的痛快,可苏河洲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的他鬼迷心窍,给人又当爹又当妈,拍背、洗漱一个不少,到头来,那人一身清清爽爽,他则弄得又酸又馊。
季路言决定,该是时候摆正自己的位置了,这个苏河洲,得认清他们之间谁才是主,谁是从。
老话说的好,“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他乃海城横着走的季家独子,驯化驯化一个自己的准“内子”有什么毛病?
天经地义,这叫振夫纲!
“谢谢季哥……”苏河洲哪里会知道,季路言在短短片刻脑中已经过了千军万马,除了对季路言的照顾心怀感激,他一心都揪在了802那间房里!
“那个、那个昨天……我和、和那个……”
苏河洲实在没脸问,几度欲言又止,硬是犹犹豫豫不出“李菁菁”三个字来。
看着苏河洲一棍子敲打不出个闷屁来的怂样,就这样的人,他还一头热的差点犯错误,就冲这一点,季路言就想好好的“打一打”、“揉一揉”这团软乎面。
“你昨天?哦,你想问你有没有酒后乱/性啊……”季路言看着那面团兔子从“站军姿”变成了“风中柳”,他勾唇使出自己危险又性感的笑容,随即变脸唉声叹气又难为情地说,“有啊!你,苏河洲你……他妈太不是个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