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很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整个人注意力是涣散的。
诸如此类的毛病还有低血糖。其实只要好好吃饭就没事,但是钟权有时候遇上不爱吃的东西就不怎么动筷子,接下来的一顿饭可能一忙起来就晚了几个小时,两顿饭之间又没空也没心思吃零食,一准就得犯低血糖。
低血糖的时候会看不清东西,头晕。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得归功于钟权有一次成功地从他面前擦肩而过见面不识,就在他扭身拽了一下对方衣袖差点就直接给钟权拽倒下之后,才知道那会儿钟权压根就没看清他,只是趁着还有意识一门心思地找高糖食物。
那一回把他吓了个半死,从此之后必随身带糖。
有时候薛玉成觉得钟权很像小时候玩的电子宠物,只要按时投喂并且保证休息,就能什么事儿都没有地茁长成长。真让他饿着了或者没睡好,也不会跟你嗷嗷叫,就是默默地掉血量。
万一这掉血量期间也没注意到,过一段日子一点开屏幕,呈现在眼前的就是个棺材了。
说棺材有些夸张,但是钟权状态差起来也是挺吓人的。来录这个综艺之前不就又把自己累进医院了?亏着当时苦口婆心了那么长时间,何着压根没听进去,估计压根没怎么修养,他前脚刚走,钟权后脚就来参加综艺了。
他清楚为什么钟权会接下这个综艺,甚至知道钟权为什么在结婚之后开始变得不一样。结婚前,钟权没觉得他薛小少爷会跟他长久下去,所以依旧闲散;结婚后,钟权拒绝曝光两个人关系,只说会选择一个更合适的时间官宣。
而这个合适的时间,就是现在。钟权凭借自身努力和他站在了差不多同样的高度,同样优秀的时候,用这个综艺做契机,宣布两个人的关系。关系被曝光是早晚的事,而之前的地位差距,对于两个人感情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消耗。换做现在势均力敌的两个人,才能走的长远。
薛玉成理解钟权的想法,这个综艺出现的时间点却是恰到好处,毕竟两个人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只是这个人怎么能……如此不在意自己身体。
这样想着,他一言不发地把手里的卡片摆在钟权眼前。
钟权现在是有些低血糖。来的路上没怎么休息好,提供的伙食也吃不惯,外加上刚落地没多久就被抓来做任务,是个人状态都好不了。
其实他本来情况并不严重,但是作为任务目标他是不能走动的,总不能眼瞧着不知道在摸什么鱼的薛玉成任务失败,点开系统一通操作,表现出的症状立马就把工作人员吓得够呛,忙不迭地就让他找薛玉成要糖来了。
把病症严重性调回去之后,那种随时要晕过去的感觉减轻了不少,但是一通折腾下来,不可避免的总是眼前发黑聚不上焦。卡片上的任务描述看起来是重影的,但是系统的提示可是能看得很清晰。
当前心脏病严重程度——四级,距离下一次等级晋升还有5秒钟。
前面又是扣帽子又是找糖的,居然都隔着衣服没有直接接触。亏着现在看了一眼,眼下要是心脏再跟着一起叫嚣,他估计今天真就交代在这了。
钟权赶紧接过卡片,顺带碰了下薛玉成的手,才勉强把等级控制在了四级。
由于路上耽搁的时间,两个人在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接触的情况下,理论上心脏病的等级早就高于四级了。之所以等级停留在四级,是医院那段记忆模糊化处理之后仁慈的系统福利。
与其说是模糊化处理,更合适的说法是按照薛玉成的思维方式将删的只剩下片段的记忆合理化,其连锁反应还是很多的。薛玉成不再知道他有心脏病,只认为他是因为工作劳累进的医院。记忆中甚至还出现了一段,薛玉成站在病床前像模像样地教育他的剧情,想想都觉得哭笑不得。现在他面临的问题是,不论他现在捂着心口演得再投入,薛玉成都不会担惊受怕地觉得是他心脏有什么问题,而是觉得他不好好在家休息,跑来凑热闹录综艺自作自受。
恩,不过到底会心疼自己的,瞧瞧这跑前跑后的劲头,不是照顾又是什么。
随后钟权就看见薛玉成在自己跟前底下身子,如同他自己方才的姿势一般。只是之前,是他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薛玉成,这会儿是薛玉成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他。
“念一下上面的任务吧,能加镜头的。”薛玉成一副好心提醒的样子。然而钟权看得出来,那友善的表层之下,是一副——我知道你现在看不清字,你不是非要在镜头前死撑着吗,那咱俩就撑着。
钟权抬眸,薛玉成也十分配合,就这么仰头巴巴看着他。
他皱了下眉,对方没反应。
他叹了口气,对方没反应。
他捂了捂心口……算了。
那个见他稍有不适,就焦心地在身边转圈圈的薛玉成,那么大的一个会疼人的薛玉成,说没就没了。
钟权上身前倾,左侧手肘撑在自己腿上,右手则将任务卡片展开,卡片不大不小,正好在镜头前,把两个人的脸挡的七七八八。
“可让你逮到法子折腾我了,是吧。”钟权在薛玉成耳边保持了些许距离,轻声道。
接着就听到了薛玉成用哼哼唧唧几声,表明了在表达是又怎样。
“没事……是不太舒服,但还撑得住,”钟权猛地挨近,贴着薛玉成的右耳用气声说,“机会难得,让你多折腾我一会儿。”
和钟权之前非常稳定的,半蹲半跪的样子不同,薛玉成当前是那种不标准的亚洲蹲,只有脚尖挨着地。耳边突如其来的异样成功让他一个重心不稳,而此刻钟权却是恰到好处地坐起身。
于是钟权就看着薛玉成就一个前倾,完美地扑在了他的双腿之间。
“嚯,这可给劲儿啊!”
从一旁开始特写模式的摄像大哥的吆喝中,就可以侧面想象目前两个人的姿势有多么的让人误会。
“只是念任务的话,镜头可能会被删,”钟权再次敲了敲薛玉成的帽檐,露出一个十分纯良的微笑:“但玉成你看,这种,肯定不会。”
第十世界第十二章
正午,十二点整。
明明到了午饭的时间,三名在观察室的工作人员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盯着何哲的各项数据,没有丝毫的松懈。
相比屏幕上时常跳动更新的身体数据,有一个数据一直保持不变。
15%——当前屏蔽墙漏洞大小。
屏蔽墙,是系统用来分隔虚拟与现实的程序,具象则为一堵墙,可以拦截两个世界直接任何感官和情绪上的共通。在构造师创建世界的时候,随时可以通过墙上门离开虚拟世界,自动在现实世界中醒来。
当然,没有门也不代表会被一直困在虚拟世界中。只要在虚拟世界中死亡,或者精神受到极大的刺激,那么就会直接被弹出世界。只是这么粗暴的离开方式,体验绝对很糟糕就是了。
何哲的屏蔽墙上则没有门,这并非是为了防止何哲中途醒来,而是怕何哲利用这个门获得什么不该获得的权限。
不过就在之前,三名工作人员在思考了很久之后,在墙上开了一道小小的门,占正面墙面积的10%。结果仅仅10%,让何哲现实中的情绪部分流入到了虚拟世界中,从而引发了那一次发作。
即便事先预料过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是真正经历的时候,几个工作人员差点没吓死。
“15%的漏洞是不是太冒进了些……”专门负责盯着何哲情绪波动的监控者皱眉,“何哲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了。”
“漏洞的存在本身就是在赌,但是咱们必须要赌这一把。虽然你之前说过,何哲并没有表现出对现实世界有强烈的排斥情绪,但那很可能是他没有表现出来那种情绪,而不是他不拥有这种情绪。”
开口的是实习生方芷,在和何哲与终文光共乘过一次电梯之后,对他两个人目前正在进行的项目有着浓厚的兴趣。后又因出色的个人能力,承担了修改何哲手里第十个世界的任务。
第十个世界,是唯一一个被大刀阔斧修改的连何哲都没办法揣测走向的一个世界。而这正是体现了方芷对于世界的把控能力。既能保持世界的大框架不变,又能让整体的情节走向完全不同,哪怕是工作多年的世界构造师,都不保证能做到同样的事。
“只是作为世界的构造师,我在离开世界的时候都充满了不舍,更不要提患有抑郁症何哲。”方芷言辞肯定,“这个漏洞必须存在,用来减少虚拟与现实之间的落差。”
“你说的我都能理解,但是只要有漏洞,作为整个系统的开发者,何哲他——”
“他不会。”方芷想都没想就否决了,“何哲现在绝对不会通过这个漏洞启动安乐死程序,也不会通过这个漏洞醒来。不启动安乐死系统是因为他想活下去,而不会醒来时因为他想没有痛苦地活下去。”
“那费这么大劲提供这么个漏洞,岂不是毫无用处?咱们不是想要何哲主动选择在现实世界中醒来吗?”一名工作人员质疑。
方芷指尖敲击着桌面,“只是目前没用而已。如果理想乡不再理想,而他又有不得不回到现实的理由呢?”
……
世界中。
钟权和薛玉成两个人上了辆保姆车,车上各处固定着小的摄像机,正从各个角度尽职尽职地记录着车上的两个人——
僵硬的氛围。
两个人明明挨着,但钟权靠向左侧,薛玉成靠向右侧,十分默契的各自看着窗外的风景,谁也不理谁。
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钟权侧头抵在有些冰冷的车窗上,闭目养神。他本想着上车之后再逗逗薛玉成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提不起精神。
之所以从来不担心这个出国的通告,就是因为钟权知道自己会全程跟着。综艺明面上请了两位男歌手一位女歌手,到M国吃吃喝喝做做任务,很养老的一个综艺。但实际上都先暗自联系了三位歌手的伴侣,事先确定了三位伴侣同意参加这个综艺之后,才向三位歌手发出了邀请。
三位歌手分别是尹含巧,黄淳和薛玉成。
其实尹含巧的婚姻一直不被外界看好,原因无他,女强男弱,男方难免被扣上吃软饭的帽子。女方在音乐方面的天赋是有目共睹的,而男方查南则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官宣的时候没名气,还不是什么要紧事,最主要的是两位结婚几年后,查南就成功从籍籍无名,华丽荣升到了满地黑粉的层次。
没办法,演技实在是不咋样,长相还算可以,但是想纯粹靠脸吃饭还是不够档次的。性格吧,没跟尹含巧一起出现的时候还算是个正常人,上综艺节目虽说没什么亮点,但是也不至于惹人厌烦。只要一跟尹含巧站一块,就跟带了降智光环一样,总得显得自己是一家之主,尹含巧平时都得听他的的一种傲慢劲儿。别提尹含巧粉丝了,就算是纯路人都是一百个看不顺眼。
尹含巧也是从早年的小心忍让,到处处顺从,再到现如今逐渐有被洗脑之态,看得粉丝们鼻子都要气歪了,成天盼着查南赶紧出轨。由于家庭的缘故,出轨是尹含巧的逆鳞,别的都可以忍唯独出轨不可以。甚至有上头的女粉丝都开始琢磨着,要不要捏着鼻子勾引一下查南再拍点证据一波带走,好让尹含巧早日脱离苦海。
而尹含巧这一对,就是钟权很薛玉成两个人即将碰头的对象。
三对中最先完成任务的那一对,早就开开心心去吃自助了。第二和第三名就没有这样的好福气,需要先碰头,用节目组给的那点可怜巴巴的资金,去需要推广的餐厅吃饭。
几个嘉宾家属来的过程中,查南有意地想跟钟权套近乎。原因不难想象,另一位同行的是女性,而且咖位还比他高,相处起来面子上总算是差了点意思。相比之下跟钟权这么一位相处,炫耀的资本就多了些。所以查南一会儿跟钟权科普怎么在综艺里面抢镜头,一会儿又开始大谈娱乐圈中的种种诱惑。估摸是认准了钟权是攻,且大概率跟他一样是吃软饭大军中的一员,所以一个起势话题就要拐弯到驭妻之术上。
前面那一堆话倒是没什么,反正路上也没什么事当个乐子听也就算了。驭妻之术钟权是真的不想听,抬手打断了之后,为了一劳永逸干脆补上了一句:
“实不相瞒,我才是下面那个。”
此话一出,查南果然神色微变,含糊了两句之后,果然不再主动找过来说这说那了。对此钟权感到十分满意,哪怕查南总是时不时投来的微妙眼神也完全不在意。对方显然是觉得他作为底下那个,着实没有阳刚之气,不够爷们。
薛玉成本就气钟权不在意身子,方才又失了那么大的面子,心情自不必说。上车之后就没往钟权的方向偏转过视线,显然是要和对方赌一把气的架势。
行驶了一段时间后,查南和尹含巧有说有笑地上了车。四人之前互相介绍了一下之后,钟权和薛玉成两人之前的氛围成功将四个人带入一片死寂。
最后还是尹含巧看不下去,出来打圆场:“两人这是,闹矛盾了?”
薛玉成之前见钟权不舒服,原本想着只要对方稍微服个软,他这边就翻篇。结果没成想等了这么半天,钟权一点反应没有,倒是把他给等急了。如今看有人给铺台阶,恨不得立马顺坡下驴。
然而钟权还是比他快一步,“没有,是我有点晕车,所以不怎么搭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