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晕,就再也没能下过床去。
手握剧本的温诀,心中早已清楚商文帝的死是无法阻止的事实,可他没想到竟是自己做的一场戏,将对方气的金銮殿上吐血不止,去了半条命的。
迎上殷无咎充满恼恨的目光,温诀敛在朝服之下的手缓缓捏成了拳,握的指节都有些泛白。
就连江锦安都有些不解,回到府中之后,私下里问道:“让无咎坐上那个位置,难道不是师父所愿吗?如今圣上有意立他为储君,而我相信无咎也完全有能力做好这个储君,师父为何还要反对呢?”
“这不过是为师对他的一点考验。”这话自然是胡诌的,可不然他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说是为了故意拉仇恨,好让自己的爱徒,来日对自己捅刀子捅的更痛快一点?
国不可一日无君,商文帝卧病在床后,力排众议任命殷无咎暂代朝政,温诀明里唱反调,暗里又替他削了那些真正唱反调的人。
第135章
“你们王爷呢,现在何处?”
“回贤王,王爷在步春亭。”
步春亭是宁王府中建造在大型人工湖上的一处观景亭,殷弘陵随着小厮过去时,老远就瞧见殷弘玉抱着一坛酒坐在亭中闷灌,旁边站着他的贴身侍卫莫飞星。
殷弘陵皱了皱眉,走过去一把将殷弘玉手中的酒坛子夺了过来。
“放肆,你胆敢抢本王的酒!”殷弘玉还以为莫飞星,厉声训斥道。
“你还要这般颓废到什么时候去?”殷弘陵冷声道,而后看向莫飞星,“你先退下。”
“是。”莫飞星看了殷弘玉一眼,眼里隐含着几分担心,然后转身下去了。
殷弘玉慢慢的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身份,道:“皇兄,你怎么……怎么来了?”
殷弘陵瞧着他这副醉醺醺的模样,眉头愈发皱的深了几分:“我不来,难道放任你就这样过一辈子?”
“我这样子,是什么样子啊?”殷弘玉迷迷糊糊的傻笑着道,“这样……不是,不是挺好的吗?”
殷弘陵简直被那笑容刺的有些心疼,半晌,他缓下语气道:“玉儿,自从那年婚宴之后,你就一直这样,那温崇洲奸邪残暴,心思叵测深沉,哪里值得你如此喜欢?”
虽然殷弘玉从未在殷弘陵面前承认过自己对温诀的感情,但是作为从小看着殷弘玉长大,对他了解甚深的殷弘陵,却早就看出了这一点。
“不是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心里对温诀有怨也有恨,可是在听到殷弘陵如此评价温诀时,还是忍不住的替他辩白。”
“不是那样,那你说他是什么样子?”
“他很好……也很残忍!”只是那些好都给了别人,留给自己的却只有残忍。
殷弘玉如是想着,被酒气染红的眼睛忽然变得有些湿润。
殷弘陵不太明白他这个“好”指的是什么,至于“残忍”这个词,他倒是格外的认同:“你心中明白便好,玉儿,皇兄记得你从前最是不屑这儿女情长之事,还说要助皇兄匡扶天下,成就一番大业,难道如今真要因为这么一个不值得的人,而抛弃曾经的信念吗?”
殷弘玉母妃早逝,他跟在钱贵妃身边长大,钱贵妃阴狠虚伪,表面上对他好,实则背地里多有苛待,殷弘厉儿时又骄横暴躁,不仅爱自己欺负他,还带着一群兄弟一块,所有兄弟当中,只有殷弘陵与殷弘清对他有些照顾,所以在殷弘玉的心中,殷弘陵和殷弘清一直是最特殊的存在。
殷弘玉愿意听他们的话,也愿意为他们办事,照理说殷弘陵说这话,多少也能让他振作起来一些的,可是没想到,殷弘玉沉默半晌后却说道:“匡扶天下的事情,自有人去做,轮不到我的头上。”
“你这叫什么话?”
殷弘玉道:“如今殷弘厉落马,九弟在朝堂之上如日中天,一呼百应,父皇摆明了要将皇位传于他,而他大概也有治理这个国家的能力,皇兄的愿望不过是想看到这个国家政清人和,繁荣安定,若他能够办到,那我们又何必再去争呢?”
殷弘陵闻言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看来你很看好他。”其实殷弘玉这话,正是殷弘陵心中的想法,可这却又实在不像殷弘玉的性子能说出来的话。
“看好?”果然,殷弘玉闻言忍不住不屑的轻嗤了一声。
“玉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皇兄?”既然不看好,那又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殷弘玉面上一顿,否认道:“没有。”
殷弘陵望着他的眼睛,说:“你似乎很不想皇兄同他争那个位置?”这和以前完全不同,不是殷弘陵自负,而是以前殷弘玉常说,兄弟之中,没有谁比自己的三皇兄更适合成为这个国家的君主。
殷弘玉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还说你没有事情瞒着皇兄?”
殷弘玉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就在殷弘陵以为他要一直这么下去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我只知道,九弟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协助着他,而我们,斗不过那股势力的。”
殷弘陵面色一变,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说的那股势力,是什么来路?”
殷弘玉知道他在想什么,道:“皇兄放心,那股势力,不会威胁到大商国的。”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殷弘玉道:“我没办法说太多。”
殷弘陵知道自己这弟弟是有分寸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拿国家安危儿戏,而且殷无咎这两年多来,也确实为改善这个国家积贫积弱的局面而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于是紧着的一颗心渐渐松了下来:“也罢,你既不愿多说,皇兄也不逼你,只是皇兄不能看着你成日里这般借酒浇愁度日,今日天气不错,你便随皇兄出去走走吧。”
“我不想去。”
殷弘陵道:“那皇兄就在这里陪你谈心。”
殷弘玉:“……”他好不容易让皇兄不再追着自己问了,再这么谈下去,他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于是立马改口答应了。
此时刚刚进入夏季,风和日暖,冷热适宜,殷弘陵领着他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边逛一边时不时的开导几句,快到正午时,殷弘陵提出找个地方吃饭,殷弘玉心里根本没什么想法,随口答应了一句。
进了客栈,跟着店小二上楼,迈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殷弘玉忽然猛地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走在他身侧的殷弘清问道。
“突然不想吃这家了,我们换一家吃吧。”
这注意改的还要无预兆,殷弘陵很容易便联想到他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想看见的人,于是下意识往二楼扫了一圈,然后,他便注意到了临窗而坐的两个男子。
其中一个,殷弘陵一眼便认出了是自己那个半路杀出来的九弟,另一个虽然面生,但一看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和出类拔萃的气质,他也在第一时间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对于九弟的这个师父,虽未见过,但早有耳闻。
殷弘陵道:“你不想看见九弟?”
殷弘玉没吭声,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窗边那个俊美绝尘的男子身上。
看着男人时不时的给对面的少年夹菜,眼角眉梢尽是温柔,殷弘玉眼中痛色几乎要无所遁行。
殷弘陵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心中顿时生出了许多的疑惑来,于是便忍不住的想要探究一番,。
如是想着,他拉起殷弘玉走了过去,殷弘玉半道上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反而成功引起了那边二人的注意。
“三皇兄,七皇兄。”殷无咎看见他们不由有些意外,待人过来后,礼貌得体的打了招呼。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殷弘陵说着,看了眼与殷无咎相对而坐的温诀,“这位先生,便是你的师父了吧?”
殷无咎肯定的应了一句,同时向温诀介绍了殷弘陵与殷弘玉。
殷无咎如今暂代朝政,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温诀好容易循着点空闲拉他出来约约会,是真不想应付这些人,可人都凑上来了,不想应付也得硬着头皮的打招呼,并且暗暗下定决定,以后出来吃饭再也不坐大厅了,一定要开包厢。
每次都能碰上这些老熟人,也真是叫人头大!
殷弘陵道:“不必多礼,先生好风姿,当真百闻不如一见。”
“王爷过奖了。”
“先生过谦才是,能将九弟培养的这般出色,先生必是不凡之人,小王对先生仰慕已久,今日有缘得见,不知可否共饮几杯?”殷弘陵是打定了注意要挖出点什么,主动提出了要与他们拼桌的要求,殷无咎虽然因为之前殷弘玉夜闯他们家的事情对他印象不太好,但他也不是爱记仇的人,没多想便同意了。
温诀见两人一左一右在桌前落座,也不好赶人或者直接遁走,便只得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宗旨,能不开口决不多说一句,只是偶尔习惯性的替殷无咎夹两筷子菜,但就这不经意的小动作,莫名就刺激到了殷弘玉。
殷弘玉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然后砰的将杯子拍回了桌上,动静引得其余三人都朝他看了过去。
殷弘玉却只是看着温诀,半晌,他牵起嘴角嘲讽的笑了笑:“温先生寡言少语,倒是对我这九弟格外的温柔体贴,本王瞧着你们不像师徒,倒像是……”
温诀面色一沉。
殷弘玉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愈发觉得好笑。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吗?
他没有就刚刚未完的话继续说下去,转而倒了杯酒,递到温诀面前:“本王敬温先生一杯。”
温诀犹豫了下,正要伸手去接,殷无咎抢先一步道:“我师父甚少饮酒,七皇兄,我代他喝吧。”
殷弘玉道:“喝得少又不代表不会,九弟如此,是觉得本王,不配与你这师父喝上一杯?”
这借题发挥的,当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殷无咎总觉得自己这个皇兄今日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是怪在哪儿,默然片刻,他无伤大雅的接了句:“皇兄醉了,还是少喝些吧。”
“谁说本王醉了。”殷弘玉说着,忽然站了起来,然后慢悠悠地挪到温诀身边坐了下来,他将那杯酒凑温诀唇边,同时半边身子也倚了上去:“温先生不喝,想必是要本王喂你,既如此,本王便满足了你这个愿望吧。”
“皇兄!”殷无咎猛地站起来,想也不想绕过去将殷弘玉从温诀身上拉开,展臂挡在了温诀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很多人问掉马,我计划是三到五章之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样了感谢在2021-01-0323:13:46~2021-01-0523:4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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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皇兄!”殷无咎猛地站起身来,想也没想绕过去将殷弘玉从温诀身上拉开,展臂挡在了温诀的面前。
那浑身戒备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极具占有欲小兽:“皇兄这是做什么?”
殷弘玉状似漫不经心的道:“本王不过见你这师父甚得本王心意,想叫他陪本王喝上一杯,又不是要吃了他,九弟如此激动作甚?”
殷弘玉好男风这事儿在帝京之中,几乎已到了无人不住无人不晓的地步,加之他这话又说的直白露骨,殷无咎真是想不多想都难了。
向来谦和有礼的人,忽的沉下了面色,冷着声音道:“皇兄要饮酒作乐,自有无数公子佳人乐意作陪,还请不要为难我师父。”
殷弘玉不屑道:“若我偏要呢?”
殷无咎寒着脸道:“那就休怪弟弟不客气了。”
“好大的口气啊!哦,是了,皇兄差点忘了,九弟如今可是一人之下的亲王呢,比我这个小小的宁王可厉害多了,所以,你要降罪于皇兄吗?”
殷无咎听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忽然不想和他多费口舌,转过身去对温诀道:“师父,我们走吧。”
“不准走!”
殷无咎也不听他的,拉住温诀便要离开。
殷弘玉视线落在他握住温诀的手上,又见温诀二话不说便要随他离去,忽然一阵怒火上涌,不经大脑便抓起自己放在桌上的鞭子朝着殷无咎后背挥了过去。
眼见着那锐利的鞭身就要落到殷无咎背上,忽然,被温诀一个反手给抓在了掌中。
殷弘玉一愣,反应过来后,下意识便要将鞭子抽回来,但是用了半天劲儿也没能成功,他于是气恼的呵斥道:“你给本王松开。”
“松开,好放任王爷肆意伤人吗?”
听着男人冷冰冰的语气,殷弘玉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然后他发泄似的,又猛地扯了一下自己的鞭子,却没想到,这次竟然成功将鞭子扯出来了。
劲韧的鞭身重重抽在地上,发出一计响亮的轰鸣,殷弘玉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温诀:“本王就伤人怎么了?你不过一介草民,有何资格过问本王的事!”
温诀不知道他突然发的什么疯,掌心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意,叫他完全没有心思再和他多扯,于是他偏头看向坐在那里的殷弘陵:“贤王爷,宁王想必是喝醉了,您还是早些送他回府休息吧。”
“本王没醉,谁再说本王醉了,本王砍了他!”殷弘玉恼怒的吼了一嗓子,又开始乱挥自己的鞭子。
眼见着楼上吃饭的客人们纷纷朝着这边看过来,温诀当机立断,伸手一把点了住他的穴道。
“你——温……”殷弘玉震惊之下险些说漏了嘴,好在收的够快,不然温诀只怕真要凉了,“你敢点本王的穴,你快给本王解了,不然,不然本王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