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还会感到饿吗?
殷无咎落在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地方,因为这是一条穿山的公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上虽然车来车往,但没有一辆停下来的,他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着,这一走,就走了两夜一天。
他觉得自己饿的肠子都绞在一起时,终于看到了一栋建筑,他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进去,发现那是个砖厂,一些穿着灰色制服的男人正在干活,他想问那些人讨些吃的,那些人见他穿着一身富丽堂皇的古装,说话也怪腔怪调的,不耐烦的就要赶他走。
殷无咎无奈之下,找了块地方坐下休息。
他实在是饿的没有力气了,靠着一块砖墙,不一会儿累的睡了过去。
“诶,醒醒,醒醒!”
殷无咎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人站在自己身边。
他眨了眨眼,正要询问,对方将一个铁盒子递到了他的面前,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吃吧,吃完了赶紧走。”
殷无咎盯着他手里的饭盒,犹豫了几秒,小心地接了过来。
白米饭上盖着一份青菜和几条鱼,青菜炒的泛黄,鱼干有些糊了,卖相不怎么好,但大概是殷无咎饿的太厉害了,竟然觉得这碗饭很好吃。
他一开始是小心的尝了一口,然后越吃越快越吃越快,最后变成了狼吞虎咽。
男人看他连鱼刺也嚼碎吞了下去,忍不住道:“你慢点吃,可别卡死了。”
殷无咎停了一下,然后把剩下的两条鱼拨到一边,继续大口大口的扒饭。
男人看他这样子,心说:看来也不完全是个傻子!
等殷无咎吃完了饭,他将自己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看着对方咕嘟咕嘟几口将一杯水喝完了,他问道:“我看你年纪不大,还在上学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殷无咎说:“我也不知。”
男人又问:“那你家在哪儿?”
《帝王攻略》虽是古代背景,但由于作者用的是半白话文设定,所以殷无咎和这里的人倒也并非全然无法交流,“大商国。”面对对方的询问,他回答道。
“什么国?”
殷无咎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男人想了想,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国,于是他拿着饭盒跑回去问了问自己那群同伙。
所有人都表示没听说过,后来有个人掏出手机搜了搜,搜了半天,点进去一看,发现竟然是本小说。
那个好心的男人拿过手机瞅了看天,扭头看向坐在那里的殷无咎:原来还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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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殷无咎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他一路上问过许多人,都说没听过他说的国家,进而觉得他像个傻子,然后和砖厂里的那些工人一样,将他赶了出来。
殷无咎抬头,看了眼天上耀眼的太阳,又低头摸了摸自己才稍微显出了一点形状的小腹,陷入了一阵沉思。
他记得自己离开大商的时候是秋天,天气已经很凉了,可是现在这个地方却十分暖和,用他的认知来理解,就是他现在可能到了一个远离大商的地方,在他小的时候,温诀给他将地理曾说过,越往南方,天气就会越暖和,所以他由此判断,自己现在可能就在很南方的某个国家,那么要想回到大商,他就应该往北走吧。
这么想着,殷无咎决定往北行。
然后这一走,他就走了十几天。
天气炎热的时候,一天不洗澡,身上都会有味,何况他风吹日晒外加雨水淋的赶了这么久的路。
那一头原本如瀑般的长发本来还只是出油,到后来,因为吃不好喝不好,再加上灰尘的污染,变得脏污蓬乱且干枯,臭鸡窝似的顶在头上,身上那套精美的龙袍更是沾满了灰尘泥土,早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样,脚上一双云金线云锦长靴,也因为走路太多而变得破破烂烂,底穿了,前面脚趾也露了出来,脚心起了血泡,被压破结痂,痂掉了之后又起一层。
至此,偶尔碰上的路人们,对他的认知,终于从一个长得好看的傻子,演变成了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傻乞丐,除了偶尔给他施舍一点吃的之外,连半句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了,就差捂着鼻子往外赶。
没人和他说话,这也就让殷无咎始终都没机会摸清自己现在处在个什么样的环境中。
一个月后,殷无咎沿着公路从郊外走到了一座繁华的城市里。
那座城市,比他路过的所有地方都繁华,但是站在路上远远的看一眼,他都有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在一家小早餐店里讨了两个包子馒头,殷无咎坐在马路牙子上吃着,因为吃的太快,噎的险些背过气去,他停下来,用力的对着胸口猛锤了一通,才终于缓过劲儿来。
擦了擦眼睛里渗出来的生理性盐水,殷无咎盯着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有些自嘲的想:他从一个小乞丐变成了一个九五之尊的帝王,又从一个帝王变成了一个乞丐。
命运真的是爱给他开玩笑!
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还一走就是这么久,也不知道朝中如今怎么样了?
也许大商江山,已经易主了吧!
他倒不在意什么功名利禄、无上皇权,只是那人用了大半生、费尽了心思将自己推上那个位置,他就这么“甩手”走了,也不知那人的心血,会否毁于一旦,付之东流。
之前生活在那处处充满温诀痕迹的地方,他觉得痛苦,可如今,哪哪都和他无关了,殷无咎的心,却空的仿佛只剩了个壳子。
他嘴上说着恨他,要忘了他,可心里,终究是想守着和他有关的东西。
殷无咎越往北走,天气非但没有变凉,反而越发炎热起来,而按照时间推算,现在应该是秋季了,这种情况显然是不正常的。
这么想着,殷无咎终于意识到,他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下去,能不能回到自己的国家,完全是个未知数,于是,殷无咎决定先在这个地方稍稍修整一下,摸清此地的情况再做打算。
他找了好几个商铺饭店之类的,希望能得到一份工作,赚取一些生活费和日后赶路的盘缠,但是每次靠近一个店铺,就被里面的人嫌弃的赶了出来,就算人好点的,最多也是给他几口吃的再把他赶出来。
殷无咎看了看自己这脏兮兮的模样,再看看那些光鲜亮丽的人,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子实在不行,于是他找到一个公共厕所,弄了些水将自己头脸都洗了洗,没有皂角,他那头脏的长虱子的头发洗了也没好多少,不过好在一张脸是稍微能看了。
后来,一个生意火爆的小饭馆终于让他进了门。
“我可以留下你,但是要先试用三天,干的好的话就用,干不好那就不好意思了,我这小店养不起闲人。”那满脸横肉的老板一边吃着一块炖肉,一边抬起眼睛看了他,傲慢的说,“叫什么名字?”
“殷无咎。”殷无咎没有任何隐瞒的报上了自己的大名,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别说有没人知道他是谁,就算真的有,那他也是巴不得,因为若是有个人认得他,指不定他就能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且找到回去的路了。
老板又问:“身份证给我看下。”
殷无咎是很聪明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将那么大个国家治理的仅仅有条,蒸蒸日上,看那老板的语气,他就猜到对方说的东西估计相当于自己家乡证明身份的文书,所以他也没有傻傻的反问对方那是个什么东西,而是扯了个谎:“我弄丢了。”
老板就说:“弄丢了去补办啊。”
殷无咎估计这东西他就是想办也办不下来,所以就想说服老板宽限宽限,结果老板脸立马就变了:“没有身份证谁敢收,给抓住了不知道又得罚我多少呢?走走走,拿了身份证再来。”
于是,殷无咎刚看见的那一点曙光,就这么被兜头浇灭了。
他有点泄气的从那小餐馆里出来,老天仿佛为了呼应他的心情,一阵雨啪的就落了下来。
殷无咎顿了一下,决定先在这餐馆门口等雨停了再离开,刚站没多久,那胖老板就出来赶他了。
“我这开饭馆的,你这脏兮兮的站这谁还赶进来,快走吧,趁着雨没下大,赶紧别处去。”
要是依着殷无咎小时候的脾气,估计早破口大骂了,可惜他现在早不是曾经那张扬的性子,闻言也不想与这人争执,沉默的迈步走进了雨中。
现在刚到夏天没多久,天气晴朗的时候很热,这淋雨淋久了还是觉得冷。
殷无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说:“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可若一直这么下去,你还能……坚持的住吗?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可这一阵雨下过,这里的天气却越发热辣起来,殷无咎走在太阳底下,感觉自己一双脚简直像走在烧热的铁板上。
他又热又渴又累,嗓子几乎要冒烟了,然后,脑海里无意识的,就浮现了多年前自己还在乡下时,温诀忽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救了他几乎被烈日摧残的快要枯竭的生命。
他忽然前所未有的想他,并且幻想着他能再一次的出现。
但是等脑子稍微清醒一点儿的时候,他却又完全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才不要再见到你,骗子!”殷无咎低低的呢喃了一声,然后仿佛卸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再也走不动一步,他也不管是不是在大太阳底下了,直接在路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温诀人生倒带一次,并没有打算走什么复仇虐渣路,他唯一利用知道未来这个特权做的一件事情,是劝说他爸去做了个体检,然后他爸的肝癌比之前早几个月发现了,还没发展到无可救药的晚期,在医院做了个手术。
可谁成想大夫都说没问题了,后来突然又恶化了。
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的一般,躲不开,逃不掉,和上辈子一样,温决在和曾经相同的一天收到了噩耗,几日后,前世那个来接他的司机,开着那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车子来接他前往葬礼。
温决看着那辆车,有些悲哀的想:厄运仿佛一出生就跟着他,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无法甩掉。
这就是他温诀的命。
如是想着,他怀着一种不想抵抗的心情,迈步坐上了那辆被人做过手脚的汽车。
按理说,人活一世,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特别他还是个男人,远不该为了情情爱爱便从此消沉,可往深了想,打倒温诀的,却并非全然是这个。
他一出生就死了母亲,带着一颗残破的心脏活着,父亲讨厌他,后来娶了个女人是个蛇蝎心肠的,险些将他烧死,好容易重活一辈子,遇到了以为可以倾心相守之人,忙了一场还是没抓住。
这些事情之中的任何一件发生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估计都要难以承受,温决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积极应对。
可就算他再坚强,次数多了,也难以承受。
如今,他是真的累了,不想再与这被下了魔咒一般命运抗争了。
他今天不上这辆车,也许明天,命运会给他安排一种更残忍的死法也说不定呢!
当初他被这场爆炸弄得半死不活,载他的这个司机却是直接被炸死的,所以这司机也算个可怜的受害者。
于是在行到快要出事的那个路段前,温诀让司机将车停下来,打算将他支下去。
第165章
“我有些渴,替我买瓶水来吧。”温诀说。
谁想司机随手就从储物仓里摸出一瓶:“先生,这个可以吗?”
温诀一顿,而后佯装骄矜道:“我不喝这个。”
那司机大概是习惯了有钱人癖好多这事儿,闻言也没觉得有什么,他将水放回储物仓里,而后将车停在路边:“先生,您要喝什么?我下去买。”
温诀随口说了一个比饮料还贵上三四倍的、普通超市里一般不太可能出售的矿泉水名。
那司机听了,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
温诀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马路对面那家便利店后,从车上下来,上了驾驶座。
就在他算将这辆随时可能爆炸的车往前开一阵时,忽然,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头发脏污,衣衫破烂,脚上一双破靴子同样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全身上下大概只有那张半掩在头发帘里的脸,是稍微干净的,而正是这张脸,让温诀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那是一张熟悉的,叫他永远也无法忘怀的脸,也是一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脸。
温诀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眨了眨眼,又甩了甩脑袋,然而视线里的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的变化。
是他吗?无咎!
当这个念头在心里萌芽时,温诀的心陡然乱了跳动的节奏。
他颤抖着手开门,从车上下来,一步步朝着马路对面走去,连不远处有一辆汽车飞快的疾驰而来也没有注意到。
刺耳的一阵摩擦声后,那个险些将他撞飞的司机瞪着他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没长眼啊,不要命啦?”
温诀只看了他一眼,便又将视线转到了坐在马路对面的那个人身上,然后继续走过去。
这时候,坐在那里的人也看向了温诀,两人四目相对,时间在这一瞬,仿佛就此停止了。
温诀愣了下,然后加快了速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那人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