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夜已经有些深了,这个大厅又在酒店高层,陆白庆幸地发现走廊里并没有什么人,他扶着曲雪郁走一段路便进了电梯。给这场宴会宾客提供的住处应该在上面一层,据说会有酒店工作人员守在那层电梯口,这层宾客谁有需求谁便可直接从服务生这里拿房卡。
电梯门开了,门口果然有服务生守着,他看到陆白和他身边蒙着脸的男人心头升起丝疑惑: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他的主顾跟他说好的是,会有一个男人带着陆白在宴会还未结束时来到这里,然后他会按约定好的那样,带他们去、秦故的房间。
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男人带着陆白’,而是‘陆白带着一个男人’。
“我是15层的客人,给我开间房。”陆白道。
服务生微微皱了眉,还是将疑惑抛诸脑后:管他呢,谁带着谁无所谓,反正现在确实是‘陆白和一个男人’,只要做完接下来的事,他便能拿到一大笔钱。于是他微微一笑,道:“请您跟我来。”
陆白跟着服务生到了一间房前,服务生拿出门卡开了门,道:“请进。”
陆白一只手接过房卡,说了声谢谢,便扶着人进了屋子。
服务生看着关上的大门虽还是觉得不对劲,却还是给主顾发了“已完成”三个字,顺带问对方要剩下的钱。
与这条消息一起送到肖央手机上的是另一条消息:“肖央,我再回露台,陆白已经不见了——来自陈鸣。”
……
这是一间套房,陆白进了门插、了门卡,客厅里的灯便亮了,他扶着曲雪郁往卧房的方向走去,因着视线被遮挡,是以他便未看到客厅中沙发上的公文包。
终于到了卧房,陆白小心翼翼地想将曲雪郁扶到床上
“唔……”
轻轻一声响,曲雪郁带着陆白倒在柔软的床上。
陆白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曲雪郁瞳孔一缩,喉头动了动——他觉得,这样的曲雪郁,有些可怕。
曲雪郁屈着肘撑着身体,他喜欢和珍视着的少年此时离他近到触手可及,他呼吸重得厉害烫得厉害,额角也沁着汗,他睁着眸子看着自己身下的少年,眼眸里有欲、望起伏翻滚。
他慢慢抬起一只手,想要碰碰少年的脸,碰碰那可爱的唇珠,不,他想吻他,想吻他的唇、吻他的锁骨、吻他身上每一寸肌肤,他还想……
陆白还未来得及开卧房的灯,整个房间处在暗色的暧、昧里。
“你、你要做什么?”陆白声音有些颤。
他离他这么近,青年滚烫的呼吸拂在他面上,青年额角的汗滴滴在他鼻尖,陆白浑身便如过了电一般怔了下。他想推开青年,青年此时的力气却大得吓人,他根本推不动。
陆白终于发现,他被禁锢在曲雪郁的身、下,他睁大了眼睛动了动身子,想要逃离,却发现根本无法挣脱,动作之间他的小腿不小心碰到青年某个部位时,陆白动作一滞。
曲雪郁灼、热的呼吸喷在陆白耳边,和他的呼吸交融,让他有种熟悉的错觉,屋子里的黑暗却仿佛没有终结,陆白心头终于升起丝丝缕缕的害怕。
他声音微微颤着,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小阮!”像是求救一般,那样惹人怜爱。
曲雪郁瞳孔一缩,脑海中终于有片刻的清明。沉默几瞬,他深吸一口气,从少年身上起来,接着打开床头的灯。他揉了揉凌乱的发,眼尾红得吓人,他将身体跌进床边的椅子里,看向床上的少年:只见对方乌发凌乱,面上染了胭脂般的红、却带着些许惧意和委屈,就怔怔躺在那里。曲雪郁心尖一疼,他捏捏眉心,闭上眼又睁开,哑着嗓子对少年道:“你走吧。”
第28章
浴室的灯亮起来,隐隐有水声传来。
陆白半坐起来,有些怔愣地看着浴室的方向,半晌,唇角浮出个清浅的笑。大概是怕吓到自己,曲雪郁才去了浴室,好让自己趁机离开。
当年那个月光里的少年长成了光彩夺目的青年,可有些东西依旧未变,仿佛永远都不会变。
曲雪郁中了药,今晚应该会很难受,陆白想哪怕是为了当年的恩情,他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想到这他拿出手机,给阮江酒发了条消息:“小阮,今晚我在酒店照顾曲雪郁,明天回家。”
陆白消息刚发出,床头曲雪郁的手机便“嗡”地响了一声,陆白只当是有人恰巧联系对方,便未放在心上。
看着已经发送的消息,陆白心头突然生出种莫名其妙的心虚:小阮在等他回家,他却要在酒店照顾别的男人……这种心虚感突如其来又陌生,陆白却怎么都想不清其中的关窍,他只是觉得,如果换成小阮这么做,他一定会生气——但生气的理由却像隔了层隐隐绰绰的纱衣,他看不清。
想到这,陆白便又给对方发了条消息:“小阮,我和他没什么的,只是他帮过我,现在又需要照顾,我不能走。”
曲雪郁放在床头的手机又“嗡”地一声响了下。
陆白看向床头的手机一怔,面上划过道狐疑,他心里有个实在太过石破天惊的想法掠过,却因为太快没能抓住。
他鬼使神差拿起自己的手机,正要给阮江酒再发条消息,浴室的门便开了。
曲雪郁穿着浴衣、坦露着大半个胸膛,半湿的黑发有些凌乱,便衬得他的脸多了些凌厉感。那药下得实在重,洗完澡他依旧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和脖颈发着烫,身体也格外沉重。曲雪郁眼神一冷,如果那酒真的被陆白喝掉,对方又想做什么——他今天最庆幸的事情大概就是,阴差阳错替陆白喝掉了那杯酒。
“洗完澡就好好休息吧,晚上我看着你。”陆白看向对方道。如果真的有意外,是要去医院的。
曲雪郁听到声音瞳孔一缩,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床边,便见那个本该离去的少年此时正乖乖巧巧地坐在床头看着他。
曲雪郁坐在床前的软椅里静静看着陆白,半晌低低笑出声,他眼眸弯起来:“为什么不走?”
说‘我是为了照顾你才留下来’实在太过肉麻,陆白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别的说辞,便只小声嘀咕了句:“我走了你怎么办。”话说出口后才发觉似乎比那句更肉麻,却已来不及收回。
曲雪郁面上笑意更甚,不知想起什么,他挑了眉,面上带着些戏谑,道:“你的小阮不会生气么?”
陆白一愣,便垂了眸,有些低落地道:“会的吧。”刚说完他眉头皱起来,抬头看向曲雪郁,面上泄出些疑惑:“你怎么会知道小阮?”他把阮江酒保护得很好,阮江酒也还未出道,按道理说曲雪郁和阮江酒根本没有交集,曲雪郁不可能知道他的存在。
曲雪郁一笑,耸耸肩,他看向少年,眼神深深:“是啊,小白,你觉得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小阮呢?”
陆白眉头皱得更厉害,面上泄出些茫然,半晌,他道:“我不小心同你讲过?”但是不应该啊,今晚之前和曲雪郁的交集只限于他找他麻烦,后来他却帮他解围,他对阮江酒的消息一向很小心谨慎,他不可能去和曲雪郁说这些。
曲雪郁摇摇头:“小白,你没有。”这个少年并未向“曲雪郁”透露过“阮江酒”的存在。
陆白:“该不会是你无意中遇到过我家小阮觉得他比你好看,又觉得他以后会是你的竞争对手会威胁你的地位才去调查他吧?”如果曲家要调查,单凭他确实藏不住人。
曲雪郁:“……”
他深吸一口气,道:“小白,虽然某种意义上他确实是我的竞争对手,但是,我并不觉得他比我好看。”曲雪郁觉得自己简直要为这个少年发疯,自己去吃自己的醋,如此幼稚。
陆白一脸“虽然我不赞同你但看在你今晚不舒服所以我让着你”的表情:“自信点,其实也是好事。尤其是你这样的大明星,我懂。”说罢他相当贴心地岔开了话题,道:“你早点休息吧。”
曲雪郁:“……”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道了声:“好。”也许今晚,确实不是坦白的机会。
……
床头的夜灯开着,整个房间被静谧与昏黄笼罩。
曲雪郁躺在床上,陆白便将床边那把软椅搬近些,坐在上头看着曲雪郁。
“小白,上来睡。”曲雪郁闭着眼睛低声道。说完后才发觉自己现在是“曲雪郁”,并未和少年熟到可以同床的地步。
“不了,你放心,今晚我会看着你。”陆白说着伸手覆上对方的额,热度退了一些,却还是有些烫。
少年的声音温柔而让人舒服,他的手冰冰凉凉,舒服极了,曲雪郁微微皱起的眉头平复下来,呼吸终于变得绵长。
夜深了,陆白靠在椅子上,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强打起精神又伸手摸了摸曲雪郁的额,感觉到热度终于退下后,总算稍微放下心来,便干脆趴在床边,想舒服些,却没想到直接睡着了。
……
第二天。
“唔,小阮。”陆白不知怎地从床边睡到了床上,他嘟囔着滚进了身旁人的怀抱,那人虽还静静睡着,感受到陆白身体时却下意识将手覆在对方腰间,是占有欲十足的姿态。
陆白睡得迷迷糊糊,他平时认床,这里的床实在让他有些不习惯,他眉头微微皱着,觉得不舒服极了。但身旁抱着他睡觉的人气息实在太过熟悉和让人舒服,是以在滚进对方怀里时,他便又能重新安睡。
“唔,小阮,你真好。”睡梦中嘟囔着的少年在对方臂弯里下意识蹭蹭青年的下巴,青年便像平时习惯那样,把人抱得更紧些。
……
秦故进了电梯,有些头疼地捏捏眉心。昨晚宴会结束得本来就晚,结束后又被他父亲拉着应酬——他不喜那些虚伪的推杯把盏,但坐在这个位置上,哪怕是他,有时都不得不违心。他的父亲母亲、他的家族,用了“责任”这个词来装饰和修饰他,也来禁锢他。这个词如此大义凛然,他根本逃不开。
秦故有些自嘲地想,陆白眼里那个无所不能的哥哥,其实早就不在了,那个少年总爱黏着他,但如果被他看到自己这副近乎狼狈的模样,他又会怎么想呢?
“秦总,”秘书跟着秦故进了电梯,边道:“您可以在房间里休息一上午,下午您需要飞春明参加会议。”
秦故大步往前走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秘书看着秦故的样子有一瞬间犹豫,最终还是道:“秦总,肖先生说您忙,不忍打扰您,要我在您方便的时候转告您,请您注意身体。”
秦故闻言步子一顿,他看向秘书,道:“以后这种废话不用说来浪费我的时间。”
秘书一凛,连忙道:“是。”
曲雪郁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划过,秦故若有所思地皱了眉,随即便对秘书道:“以后你注意些肖央。”
秘书一愣:“秦总……”那位肖先生和陆少爷一样,对波ss来说实在太过特别,他们这种外人根本不敢掺和。
秦故依旧冷着脸,道:“他还是我的弟弟,但你现在开始注意他,注意他平时做什么,交往什么人,懂了么?”
秘书连忙点点头。
到了房门口,秘书连忙掏出房卡给秦故开了门,随即跟着秦故进来。进了客厅,秦故松了领带挂好外套,随即将一份文件交给秘书,秘书接过文件,正要说什么,一个声音便突兀地响起来。
“唔,小阮,你再抱紧些,今天的床真的很不舒服。”这个声音轻而软,似是在撒娇,但因为卧房门开着,厅里的人便能听得清清楚楚。
秦故瞳孔一缩,秘书则猛地睁大了眼睛,他喉头动动,突然不太敢看波ss的脸——实在是这个声音,太过熟悉,那个少年太过频繁地出现在他波ss身边,让他不得不熟悉。但印象里那个少年总是张扬跋扈又趾高气扬的模样,从来没有跟谁这么撒过娇。
秘书偷偷扫了眼秦故狠狠皱着眉冷得吓人的模样,这才突然想起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位陆少爷口中的、小阮是谁?
卧房里的床头灯依旧亮着暖黄的光,此时天已经亮了,窗外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过几缕,洒在地上凌乱的衣服上。
床上雪白的棉被乱七八糟,俊美的青年黑发凌乱、下巴线条清清冷冷,身上的浴袍却凌乱不堪,整个人浪荡得不成样子,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少年。少年身上穿着扣子解得七七八八的白衬衫、紧紧蜷缩在青年怀里,他坦露的手臂亲昵地揽着青年的脖颈,在一缕光线下白得发光。
“小阮,今天吃什么?”少年依旧还在睡梦中,却又亲昵地蹭了蹭对方的下巴,像是在撒娇似的嘟囔着。
秘书被关在门外,秦故此时的模样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他的手紧紧握着拳,手背青筋凸出,他的声音冷得吓人,似是浸过了寒霜。
“你们、在做什么?”
曲雪郁眉头微微一皱,接着便睁开了眼睛,他先是揉了揉怀里少年的发,将棉被覆在少年身上。
接着,他半坐起来,无比平静地与秦故对视,想到昨晚,他道:“这里是你的房间?”
秦故咬了牙,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呢?”
曲雪郁眼神冷下来:被下药的酒、被买通的服务生、秦故的房间,如果昨晚是陆白喝下那杯酒,会发生什么?
秦故觉得自己心头像在烧一把猛烈的火——时至今日他终于不得不承认,那是嫉妒。
他正要再说什么,却见青年将手指比在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