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怕吗,孟先觉丧心病狂,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他连你也不认,将你变成鬼尸那种可怜的东西?”
程未晚终于有了一些反应,他向前迈出一步,蹲下身体,眼中略带有些怜悯:“章成灿,首先,我和孟先觉没有任何关系,他人品如何,不该由我来过问。”
孟先觉原本僵硬站立的身体终于有些反应,他那种冷酷残忍的表情被一种其他的东西粉饰下去,在看向程未晚的时候,逐渐转化为一种难以化解的忧郁。
程未晚继续道:“倒是你,你品行如何?”
章成灿的脸色一刹那就变得难看,而程未晚看着章成灿脸色的转变,表面上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在作呕不断。
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如果他要回家,他就要暗中观察着章成灿的一举一动,要每天都与这个道貌岸然的垃圾打交道,他就忍不住胃里的翻腾,忍不住那种干呕想吐的感觉。
章成灿咬牙愤然道:“我是天门弟子,我行事自然光明磊落,倒是孟先觉,孟先觉心思歹毒,蓄意残害同门师弟,而且,而且他就是鬼修,像你们这种大能,不应该最厌恶鬼修才对?”
程未晚眉头微抬,饶有兴趣地问道:“就算是天门之中也有败类,我又为何要厌恶天下所有鬼修?”
程未晚面上没有显露什么,但心中大致有了猜测。不管是原着还是现在,章成灿都是有算计在的。
孟先觉的鬼修身份成了一个最好用的利器,一个随时能让章成灿握在手里,重伤孟先觉的利器。
章成灿成了哑巴,光张着嘴,发不出声音,他愤恨地捂住肩膀的那个伤口,艰难地坐起,一双眼之中竟是藏了仇恨:“今日你若不听我的,改日休要后悔!”
程未晚实在讨厌极了章成灿这个模样,他忍着心中强烈的反感,朝章成灿扔去一小瓶伤药。
孟先觉一直在旁静静站着,直到他看到程未晚给章成灿扔去一小瓶丹药之后,立刻变了脸色,嘴唇微动,立刻迈步,伸出手,拉住程未晚不放。
程未晚拧眉看他:“有事?”
孟先觉紧抿着唇,默默的不吭声,迈出一步,扯着程未晚的袖子,恰到好处地将自己手臂上那道血痕露出来。
凌肆夭挑眉,“啧”了一声。
程未晚看了看孟先觉手臂上的伤口,又看了看孟先觉凝视着他的双眼,干巴巴地问:“干嘛?”
孟先觉想了想刚才小猫窝在程未晚怀里时候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喉结稍动,眼瞳中的光沉下来,学着小猫可怜兮兮的模样,鼻子一皱,压低了嗓音:“前辈,我受伤了……”
程未晚:“……”
凌肆夭的头就像是一个高速旋转的风扇,瞬间转头向了孟先觉那边。
乌重显然也没想到自家主上还有这一杀手锏,眼睛瞪圆,眼球快要脱出眶来。
孟先觉起初似乎还不习惯这模样,他抿了抿唇,眼神有些躲闪,但他心中像是一直在做着斗争,终于又坚定下来,眼睛望向程未晚,毫不犹豫。
程未晚僵硬地将袖子从孟先觉手中扯回来,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似乎觉得不妥,思考许久,接了一句:“孟先觉,有病要治。”
孟先觉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
可就在程未晚挣脱孟先觉拉扯的那一瞬间,忽然一道极具腐蚀性死气从更深处的地方爆发出来,程未晚顿时不顾孟先觉,和凌肆夭对了个眼神,动作与想法都一致,迎着这道突然爆发出的死气,寻找到源头。
今日明显是月圆之夜的前一夜,死气却大规模爆发,很难不让人怀疑,那两只女鬼在逃开他们的搜索之后,又钻了空子,回到这里。
程未晚瞬间灵力化剑,直冲死气最浓重的地方。
凌肆夭紧随其后,不忘困缚住章成灿的手脚,并带他离开了这个地方。
孟先觉站在原地,垂眸,单手手掌覆盖在那道血痕之上,灵力渐渐从他手掌中渗出,包裹在伤口周围,助其愈合。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那伤口就已经愈合,连疤痕都消失不见。
孟先觉又重新恢复成那个冷酷无情的模样。
乌重躬身上前:“主上,我们该怎么做?”
孟先觉转头看向程未晚身影消失的方向:“跟上去。”
乌重领命而退,身影消失在了阴风之中。
孟先觉刚刚触碰过程未晚的两根手指藏在衣袖之中轻轻摩挲着,他沉下面色,也追着程未晚而去了。
这死气爆发的程度,粗略计算一下,便能得知,这种规模,定是深埋在地下的那些女鬼全部被唤醒。
此行凶险,不可轻视。
越往前方,死气越浓重,程未晚呼吸逐渐变得艰难,凌肆夭为他买了一个净化道具他才觉得好了一些,只是那种胸闷的感觉仍然在。
章成灿已经不省人事,像个破麻袋一样被凌肆夭背在身上,程未晚忽然很想就把章成灿扔在这里,不再管他。
忽至一处,他们像是触碰到了一个机关,黑咕隆咚的洞穴骤然变得灯火通明,烛火被引燃,橘黄的光霎时间便充满了整个空间,忽地,程未晚感觉到身后有一阵冰凉阴冷的风,这风携带着血液腥咸的气味,铺天盖地而来。
程未晚警觉,猛地撤身,几乎在同一瞬间,一只尖利的爪子刺破空气,带着阴暗潮湿的风向他们袭来。
是女鬼。
她动作敏捷,似乎有智慧,与外面那只一模一样,变得十分难缠。
程未晚抽剑勉强与那女鬼缠斗,偶然间,程未晚抬头去看。
借着光,他只看到了,洞穴的更深处,还僵立着十数只女鬼。
程未晚一瞬间就愣在了那里。
女鬼们面容狰狞,红唇似血,当光照到她们那边的时候,便会响起肩颈活动的“咯咯”声。
一只女鬼程未晚尚还有办法,但这么多只……
凌肆夭忽道:“晚晚,你看她们身上。”
程未晚架住身前疯癫的这一只,费力地向凌肆夭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看到了,一个暗紫色的符咒。
这个符咒,与孟先觉手背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程未晚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很难看,凌肆夭的脸也有些发白,他喃喃道:“怎么可能?”
恰在此时,在程未晚转身的一瞬间,凌肆夭忽然注意到,在程未晚脖颈后面,也有一个同样的咒印……
凌肆夭张了张口,声音有些颤:“晚晚,你的后颈……”
凌肆夭话还没说完,程未晚就已经看到了……
在他横剑刺向自己身后突袭而来的女鬼时,角度恰好,时机恰好,剑刃璀璨如镜,将他后颈上的样子清晰地反射了出来。
他看到,在他的后颈,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紫色的复杂的咒印。
与他所见,在孟先觉手背上,在那些女鬼的身体上的,完全相同。
程未晚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仿佛已经彻底乱了阵脚,他提剑乱刺,每一剑落下的方位都是女鬼手臂或脖颈上烙有咒印的地方。
“程未晚,冷静一点!”凌肆夭望着如海潮一样涌来的众多女鬼,再看着程未晚那明显陷入极端的战斗状态,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同意程未晚的要求,来了这。
程未晚剧烈喘息,他心中存在着巨大的怨气,短短的几个瞬间,他已想通了一些东西。
那些女鬼身上的紫色符咒来源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村口嫁衣女鬼落下的,二是鬼娘娘落下的。
而自己身上这个符咒来源只有一种可能,是孟先觉落下的。
程未晚心中像是爆发了一座活火山,他眼中燃烧的愤怒之火快要扫清他的所有理智。
孟先觉想干什么?
想把他也炼成那种只会像野兽一样厮杀的,根本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怪物?
孟先觉想让自己对他言听计从,成为一柄锋利的,乖乖听话的刀?
什么珍视的人,敬重的前辈——程未晚心中那簇气势磅礴的火焰急速蔓延,所至之处皆成灰烬。
他的内心被烧成了一片断壁残垣,当心中荣华盛景如被烧焦了的画卷残片那样仅剩狼狈飞灰之时,程未晚奇异般地冷静下来。
他的出剑变得有章法许多,也恰到好处地封住女鬼的行动路线,凌肆夭向他投去担忧的一瞥,但紧随其后,落下封锁符咒,将那些闹腾不已的女鬼彻底封印。
一切即将尘埃落定。
忽地,洞穴之内骤然刮起冲天的阴风,那些浓重的快要凝结为实体的乌黑死气如雾一般弥漫开来,强度竟比之前高了数倍。
程未晚愕然回首,只发现娘娘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身体像是被吹大了的气球一样,凭空比正常的身高高了数倍,快要与庙里原本的那个巨大的金像差不多高了。
她嘶吼一声,声波裹挟着强大的鬼气,如炮.弹一样,直朝他们猛炸而来。
程未晚反应极快,微微转头,横剑抵挡,悍然将那宛如天塌一样的阴沉鬼气劈成两半。
娘娘并不怕程未晚的反抗,她见一招不成,抬手,掌心直向程未晚。
鬼气继续在她掌心酝酿,这一招比上一招还要惊天动地,凌肆夭看着那团乌漆抹黑的鬼气,啧啧道:“这半个月,这鬼娘娘是吃了多少东西……”
娘娘并不给他感叹的机会,咆哮着发动攻击,程未晚心情不佳,正愁没处撒气,冷笑着,抬剑,一剑劈中这团鬼气的中央核心处。
劈中之后,他剑不停,直刺那鬼娘娘。
鬼娘娘自然不甘示弱,她张着大口,整个身体都快要虚影化了,眨眼间便能将程未晚吞噬殆尽。
凌肆夭在后方大喊:“程未晚,你想去送死吗?”
程未晚那一剑惊天动地,银亮刺眼的光欲要将那乌黑沉重的鬼气驱散澄清,但远远不够。
程未晚稍有不慎,就会被那四处弥漫的黑雾吞没。
霎时间,天地与万物重归寂静。
在洞穴的入口处,轰然爆发出比娘娘那边还要强大磅礴的鬼气,这种力量携带着令人臣服的威压,重逾千斤,一点一点向外蔓延。
程未晚擦干净嘴角溢出的血,头也不用回就能知道是谁来了。
孟先觉。
孟先觉单手持着注无,步子迈得极稳,一步一步从乌黑极夜之中走了出来。
他天生就带着吸引人目光的力量,他欣然接受那些注目礼,在原地站定,双唇开合,轻吐:“乌重。”
刹那间,一道灰色的身影霎时冲入娘娘那团乌黑的鬼气之中,那鬼气腐蚀他的皮肉,侵蚀他的骨血,乌重无动于衷,将程未晚送出鬼气的侵袭圈,又转头迎战鬼娘娘。
凌肆夭连忙上前,企图为他疗伤,却被程未晚一把推开,下一瞬,程未晚呕出一口鲜血,却片刻不停,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
程未晚嘴角还在溢出鲜血,他横眉冷眸,冲破凝固滞涩的空气,提剑直指孟先觉。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感谢各位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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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风华咒】破印
孟先觉不闪也不躲。
只是心中稍有惊讶,此刻情势紧张,他分神抬眸向乌重那边望去一眼,见乌重与娘娘缠斗正酣,一颗心才稍放松了些,他卸去身周围绕的凌厉鬼气,将注无也收敛了锋芒,静静地看向程未晚。
程未晚远远地站着,他的视线始终都落在孟先觉手背上的那个紫色符咒上,冷淡开口:“孟先觉,我有事情要问你。”
孟先觉只有在看向程未晚的时候,才是温和且收敛锋芒的,他小心翼翼地收起身上的刺,颔首:“知无不言。”
程未晚看他:“你手背上的那个符咒,和我后颈上的符咒,是不是你落下的?”
孟先觉眼中刹那间飘过些许惊讶,但这惊讶转瞬即逝,他声音极尽低沉柔和:“是。”
孟先觉的话音刚落,程未晚低头,极力调整呼吸,攥着灵剑的手下意识收紧,紧到指骨发白,青筋迸出。
孟先觉察觉到程未晚的隐忍,稍有疑惑,但还是静静等待着程未晚下面的问题。
程未晚呼出一口气:“这个咒印是做什么用的?”
孟先觉看他,神情像是春水乍暖:“头还痛吗,若是不痛,你知晓与否,都无关紧要。”
程未晚所有的坚持隐忍在这一个问句发出之后分崩离析,他顷刻间就失去了所有耐心,倏然抬剑,剑尖直刺孟先觉。
“我的痛苦都拜你所赐,你最该知晓”,程未晚偏头,眼中尽是冷光,“有凌肆夭的符咒帮我屏蔽痛觉,你看不到我痛不欲生的样子,失望了?”
孟先觉脸色稍变,心海肆意翻腾:“……凌肆夭?”
程未晚的剑向前送了一送,沉声道:“你的意思,就是不愿告知于我符咒的作用?”
孟先觉毫不闪躲,刚要说话,变故就在这一刹发生。
在剑尖即将刺进孟先觉皮肉的时候,孟先觉体外凭空多了一道坚硬的屏障,那屏障外流动着大量复杂难解的符咒和咒文,那一刹,程未晚只感觉到一阵剧烈强力的痛和难以忍受的压力。
他被一股大力弹开,这股力量直中他心口,像是在心中落下了一道锁,那锁越收越紧,勒得他绞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