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觉的瞳色更深了一些,他微微俯身,火热呼吸压了上去:“晚晚,我去给你倒些水来。”
孟先觉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甜蜜的果实就在自己面前,根本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他想品尝,想占为己有。那种纯粹又原始的欲.望无时无刻不在侵扰他的理智,他想得快要疯了。
但他不能。
他不能趁人之危,就算他现在与程未晚心意相通,他也想等程未晚在头脑清醒的时候,绝不是现在。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颗炸.弹快要炸掉,但他必须忍受。
他想去倒一杯水,若是能顺便让自己冷静下来则再好不过。
然而就在他要起身离开的这一瞬间……
可身后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从帐幔里钻出,伸过来,力气颇小,手指轻颤,堪堪抓住他的衣袖。
“孟先觉,你先别走……”声音软糯,程未晚迟疑一下,似乎没有什么底气,“你……帮帮我好不好?”
孟先觉骤然扭头。
他为自己做的那些心理建设,严防死守不越雷池一步的那些受理智操控的弦,全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那只手并没有什么力气,程未晚再也忍不下去,委屈巴巴地吸吸鼻子,眼圈有点红。
他难受,他快忍不住了,布料又滑,那只手,眼见着就要滑下去……死木头孟先觉还无动于衷……
死木头,臭木头!
忽然,一只火热的手掌伸过来,握住了那只眼见就要垂落的手。
“晚晚,你……”
程未晚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绸被滑落,银白发丝散落在床上,他扁着嘴,小心翼翼地在孟先觉嘴边啄了一口,随后,一双眼睛里湿漉漉的满是水汽,专注地看着他。
“帮帮我……”
孟先觉沉而缓地吸了一口气。
……
程未晚醒来,觉得浑身酸软。
他缩在孟先觉的怀里,被抱得严严实实。
全身酸软,程未晚倒吸一口凉气,想换个姿势让自己躺得舒服一些,但就这么细微的小动静,惹得孟先觉醒了过来。
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醒了?”
程未晚缩在被子里,低低地应了一声。
睡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程未晚就在这一瞬间从耳朵尖红到了脚后跟,只恨不得自己在瞬间消除记忆。
昨夜合欢花的效力很快便消除了,所幸只是合欢花而不是合欢散,不然到今日晚上程未晚都不可能神智清醒。
而至于合欢花效力解除,程未晚清醒过来之后,子时到黎明之前的这几个时辰……
混蛋!孟先觉臭混蛋!
程未晚呜咽一声,像只胆小的猫一样,嗖地一声缩进被子里。
这般动静牵扯到了全身酸软的肌肉和红肿的皮肉,程未晚扁嘴哼唧一声,闭眼装死,不想理会孟先觉。
明明他都说要停下来了,孟先觉偏就像聋了一样!
孟先觉看着张牙舞爪的程未晚,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
还能骂他,挺精神的,应是已经没有大碍了。
孟先觉单手把程未晚从被子里捞出来,温声道:“晚晚,再睡一会。”
程未晚偏要跟他对着干,脖子一横,眼睛睁得大大的,就是不睡。
孟先觉纵容地笑,轻轻为他捋着头发,拍着他的背:“晚晚,最近可有想家?”
程未晚的身体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话题突然转换,他有些不习惯,但他无法忽视孟先觉在问出他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瞳之中一闪而过的脆弱。
他忽然想起自己是曾与孟先觉提过自己有些想家的。
程未晚擦掉自己额头冒出来的冷汗,感慨孟先觉的记性是真的好。
程未晚探出头,扒着被子的边缘,眨着眼睛:“家呀,还是有一点想的,但现在也只能想着,回不去的。”
孟先觉捋着他头发的手停住了。
察觉到孟先觉情绪低沉,程未晚像小猫钻洞一样重新钻入孟先觉怀里,与他四目相对,两人的鼻尖点在一起,亲昵十分:“怎么啦,我回家也会带着你的呀,你是不是怕我把你丢下?”
“我的家乡和这里完全不一样,到时候我带你去见我的阿姨吧,她是个很好的人。”
程未晚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没有什么底,不知道他心中的这个设想能否成功,只是觉得难过。
孟先觉双眸含笑:“好。”
直到此刻,孟先觉终于体会到了一些“天道残忍”的真正的含义。
程未晚又看到他肋上的那道狰狞伤疤,指尖碰了上去,柔声问道:“疼吗?”
孟先觉将手伸下去,一把攥住程未晚的手,嗓音磁性低沉:“早已不疼了。”
谁问的是现在疼不疼,不必多想,割肉磨骨的时候,就算是孟先觉,也不可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程未晚心疼地扁扁嘴,他低叹一声:“疼也活该,谁叫你那个时候那么欺负我。”
孟先觉垂下眼帘,有些动情地吻了吻程未晚的眼睛。
等程未晚抬头时,他却已经放开了手臂,声调柔和:“我去为你拿套衣服过来。”
孟先觉重新归于忙碌…
法宗那边依然没有什么动静,但乌重手段了得,已经给他传来了最新的消息。
天门的弟子试炼大典上,章成灿露面了。
虽然章成灿的精神不太好,但是人已经没有大碍,甚至谈吐颇为得体,举止优雅,与从前那副小人得志的猥琐模样截然相反。
天门掌门重岳甚至为他追加了一个封号大典,赐名风拢朗月。
听完乌重的汇报,孟先觉没有多余的表情和话语,只是淡然道:“既然章成灿已经痊愈,法宗又在休养生息,那么不出一个月,法宗就该和剑宗联手了。”
乌重见主上并不在意这件事,低叹一声,忧心忡忡地汇报了另外一件事。
鬼宗已经崛起,甚至有些头脑灵光的已经和鬼宗做起了生意,鬼宗的家底本来就厚,又有各路商人争抢与鬼宗合作,导致鬼宗这个庞然大物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之内,在众人视线之内,苏醒。
但众多鬼修却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仗着孟家的名号,以鬼宗为靠山,在各处为非作歹,坑蒙拐骗。鬼宗的名声本就不好,此刻又加上了许多“无恶不作”的骂名。
孟先觉彼时正在为一些经典书籍做注,不慎滴了一滴墨上去,孟先觉瞬间合上书,轻揉眉心,道:“不必管,世人心中的鬼修和鬼宗,不就是这般心狠手辣?”
乌重:“可……”
“这些成见已经在世人心中扎根,除不掉的,而且若不是这样,怎么能引来玄微?”孟先觉勾唇,“我还就怕那些鬼修,做得不够恶毒。”
乌重:“……”
门外忽然传来程未晚的声音:“孟先觉——”
乌重敛眸,立刻躬身:“属下告退。”
孟先觉颔首。
在得到孟先觉的应允之后,程未晚推门进来,正巧与面色难看行色匆匆的乌重擦肩而过,程未晚好奇地看了乌重一眼,问道:“你们吵架了?”
乌重端正地朝程未晚作了个揖,告别离去。
孟先觉不理会他的话,只是朝他张开双手,渴求一个拥抱。
程未晚扁着嘴,却也抱了过去,他轻轻拍着贴在自己心口的孟先觉,道:“我听说,最近有许多鬼修在外面惹是生非,天麓众人都对你怨声载道,说是你指使的……”
“晚晚,不必管这些,鬼宗从来便是如此,劣迹斑斑。”
程未晚心头一颤,他总觉得孟先觉自从那次问过自己是不是想家之后状态就不太对,他们之间仿佛有了距离。
但那距离很短,只有一步之遥,可不论他如何努力,这一步他都没有办法迈过去。
就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什么都看不见。
“晚晚,”孟先觉突然出声,他埋在程未晚怀中,声音沉闷,他顿住,又开口,“你愿意和我一直在鬼宗生活吗。”
程未晚不假思索:“愿意呀,前提是你要一直都陪着我。”
孟先觉勾唇笑了。
小骗子。
你其实更想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小伙伴们,蠢作者之前在自己的文档这里标错了章节号,所以这一章应该是第99章 。
被自己蠢哭,下一章是第98章 ,这两章看的时候顺序调换一下,不过不影响阅读。
非常抱歉!【士下座】
第99章 第98章【绝情崖】易感
程未晚迷迷糊糊的,眼见着就要坠入梦乡,耳边忽然传来凌肆夭急急忙忙的声音:“晚晚,晚晚,程未晚,别睡了!”
“魔宗大军压境,已经快要把整个鬼宗都包围了。”
程未晚瞬间惊醒,从床上弹坐起来,听见凌肆夭语气惊慌失措,他也有些紧张:“什么魔宗大军压境,到底怎么回事?”
凌肆夭气喘吁吁道:“魔宗摸着黑来袭击鬼宗,孟先觉已经去迎战了。”
程未晚瞬间翻身下床:“孟先觉去迎战?”
凌肆夭点头。
程未晚立刻披上衣服,头也不回,表情严肃得有些可怕:“他伤还没好就又去跟魔宗打,是嫌自己活太久了么。
“还是嫌法宗对他手下留情,他又想去找点刺激?”
凌肆夭紧跟在程未晚身后,顺毛捋:“晚晚,你先别急,如果你是孟先觉,魔宗都欺负上你家门口来了,这个时候你还能安心睡觉吗?”
程未晚知道自己并不能说什么,但他还是生气孟先觉不知死活,不顾自己的情况,拼了命一样。
而且这种危急关头,也不告诉他。
不知道是在怕什么。
“魔宗这次来了多少人?”
为保严谨,凌肆夭还调出系统空间之内的屏幕,等他看到鬼宗之外,那满地的象征着魔气源头的小红点,眉头紧皱:“很多,我目测至少有一千人。”
程未晚咬牙切齿,攥紧了拳,迅速向孟先觉所在的地方赶去。
如今鬼宗虽已集结众多鬼修,可那些鬼修心性如何并不知晓,并不能作战力使用。
女魔故意撩拨孟先觉,嘴中说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孟先觉不动于山,连半点反应也无。
女魔并不气馁,她小心翼翼地将乌重的剑拨到一边,柔声道:“我观宗主你体内气息滞涩,想必是有伤在身,奴家有一个能够让您伤口快速愈合的方法,您可否愿意一听?”
孟先觉淡然瞥她一眼,刚欲吩咐乌重动手,却听身后高处传来一道怒极的声音:“是谁要跟孟先觉双修?”
吼完,出完气,程未晚一眼便看见,所谓的魔宗大军,其实只有一个人,至于那么多魔气来源点,其实是那些被种下的合欢花。
合欢花啊,可了不得。
程未晚用阴森的余光扫了凌肆夭一眼,凌肆夭缩了一下肩膀,目光躲闪,不敢与程未晚的目光相接。
程未晚收回目光,潜台词却是:回去再跟你算账。
感觉到此种氤氲在半空之中的杀气,乌重身体重重一颤。
孟先觉却仰头,迎上程未晚所在的方向,在这个时候露出个浅淡的笑。
女魔瞬间失去管理表情的能力,她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又露出个笑:“原来,宗主您金屋藏娇,藏的就是这个娇?”
程未晚落地,袖中藏剑,落地便挡在孟先觉身前,将他护在身后:“怎么,看不起我?”
孟先觉垂眸看了一眼程未晚。
入眼的便是程未晚如雪细腻的后颈,程未晚呼吸稍显急促,后颈和耳尖还透着粉红色。像是诱人采摘的果实,果实微熟,已经透出了香气。
孟先觉很想在这个时候,将已经散发出香甜味道的果实采摘,然后品尝。
程未晚来得匆忙,发丝都还是乱的。
他也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他的到来,孟先觉眼中幽红的杀意,渐渐消退。
女魔极不善地上下打量他一眼,露出个轻蔑的笑:“难怪宗主不受我撩拨,原来是不好我这一口,但宗主,您想不想,偶尔换个口味?”
女魔挑衅都挑衅到他面前来了,程未晚再不管其他,提剑便上。
孟先觉也欲跟上,被程未晚一记冷眼杀过来:“站那别动!”
身上有伤还想打架,不想活了么!
仿佛已经接收到了程未晚的潜台词,孟先觉无奈苦笑,听话地收了手,还站在原地,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晚晚,小心那些合欢花。”
程未晚颔首,又因为手边没有武器,同时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灵力注入千里。
他没对这个撒娇精抱有多大的希望。
可刹那间,千里发出了令他诧异的变化。
原本只是软趴趴地缠绕在他的手腕上,吸入灵力之后,瞬间变得极为强韧,经过灵力的淬炼,不起眼的小白布条变成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剑。
握在手中,分量很足。
程未晚有些被惊到,他紧握千里,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随后,眸光变得锋利尖锐,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千里,我们上。”
孟先觉担心程未晚,给乌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帮忙。
女魔却不会给乌重机会,她媚眼一转,冷笑一声,亲手为程未晚筑构了一个桃色幻境。
程未晚看着眼前骤变的景象,瞳孔微缩。
原本荒芜的土地一瞬之间拔起一座五层高楼,不过眨眼之间,墨黑的鬼宗外围变成了拥有红粉烛光,满载莺歌燕舞的奢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