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有歌姬和舞女在表演,她们身着清凉薄纱,曼妙躯体在烛光之下若隐若现。
空气之中充满了脂粉的甜腻香气,这让程未晚非常不适。
香气的味道太过刺鼻,程未晚额角青筋突突地跳,他耳聪目明,偶尔能听见高楼之上一些淫言浪语,充满挑逗意味。
程未晚:“……”
他无动于衷,有意识地屏住呼吸,避免自己吸入香气,环视一周,道:“这便是你们魔宗引以为傲的幻术和合欢采补之术?”
“奴家劝你不要小看这些东西~”这道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重重叠叠,直击耳膜,程未晚不予理睬,凝神感知,骤然,一道冲霄剑气以程未晚为中心扩散开来,带着涤荡一切的磅礴力量,瞬间便使那些入不了眼的脏东西化为灰烬,直到最后,一道冰雪剑气摧折八方光芒,遥遥破解幻境,指住女魔的眉心。
周遭景色如碎沙一般掉落,又重新变成了黑夜之中鬼宗的荒凉样子。
女魔并无死到临头的危机感,她甚至也不忘向程未晚抛媚眼:“奴家突然发觉你生得也甚是好看,留在鬼宗有什么好,不如来陪奴家找找乐子?”
程未晚拧眉。
忽然有阵凉风吹来,扬起地面上的飞灰尘土,程未晚反应极快,屏住呼吸,但却没有办法闭上眼避开这阵风。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露出破绽,眼前的这个女魔就会在一瞬间抓住机会,逃跑或者反击。
程未晚感觉有尘土飞进自己的眼睛,他勉强逼出些眼泪,将进入严重的又受女魔挑衅,这女魔断不能留。
程未晚操控着千里,剑光飞舞,让那女魔毫无还手之力,不过片刻,女魔就毙命在了程未晚的剑下。
女魔最后一声痛呼都像是在勾引程未晚。
她死掉的一瞬间,近千朵合欢花瞬间枯萎凋零,程未晚无动于衷,默然收了视线,将千里之上的灵气抽离,转头去寻找孟先觉。
这个女魔来者不善,周围定是还有魔宗的埋伏。
可他还没有动作,忽然感觉一股热气迅速包裹住全身。
程未晚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顿时不敢再动。
孟先觉见程未晚收了千里,始终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他立刻赶至程未晚身前,却见程未晚身体僵硬,有些心不在焉。
“晚晚,可有受伤?”
程未晚忽觉有些头晕,眼睛胀痛无比,体内的血液一层一层地冲刷他的血管,这让他的体温一直在升高。
他抬起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看清是孟先觉。
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
恰在这时有一双冰凉的手扶住了他,他迷茫地抬头去看,眼中时而清醒时而朦胧。
孟先觉看到了程未晚泛着春色的脸,心猛地一沉。
中招了。
程未晚咬牙,勉强保持着自己的最后一分理智,用灵力将体内的躁动压了下去。
但无济于事。
他越要压制,这种躁动就像弹簧,被压下去的越多,储存的弹性模量越高,回弹的愿望便也越强,稍不注意,便是焚身烈火。
用灵力压制不住。
全身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向那个地方涌去,他竟然都感觉到了心跳似的搏动。
程未晚有气无力地拨开孟先觉的双手,哑声道:“孟先觉,魔宗其他地方定有埋伏,先别管我,地面上的灰尘里一定有花种,我误吸入花种,中了那女魔的道,我……”
这话说出来有些难为情,他盯着孟先觉那双火光灼灼的眼睛,道:“我……我自己解决吧。”
孟先觉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未晚。
程未晚的皮肤雪白细嫩,一碰便红,平日里满是活力的眼睛变得湿漉漉的,眼尾泛红,似乎有几分哀求神色。此刻有那合欢花的影响,程未晚身上处处都十分敏感,他抓着程未晚的时候,都能感觉到程未晚的细微颤抖。
果实彻底熟透,内里饱满鲜嫩的果实已经撑爆薄薄的一层果皮,果皮裂开,香甜的汁.水流了出来。
乌重有眼色地退下,带着凌肆夭去周围巡查,解决掉魔宗还在埋伏的那些低级魔物。
而孟先觉,揽紧程未晚,一只手扶住程未晚的腰,坏心思地在他耳边呼出灼热气息:“晚晚,让我帮你。”
程未晚趴在孟先觉的肩上难耐地呼吸,他的气息都是热的,像是一小簇火苗,喷洒在孟先觉的颈边。
他根本思考不了什么,只觉得自己脑袋里面是一团浆糊,自己也变成了一团黏黏软软的浆糊,没有力气,也失去任何动作的想法,全身上下却凭空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很陌生。
又很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小伙伴们,蠢作者被自己蠢哭了。
这是第98章 ,上一章是第99章,阅读的话最好和上一章调换一下顺序,非常抱歉!
哭唧唧
第100章 【绝情崖】挑衅
最近这些日子法宗与鬼宗都相安无事。
那些等着坐收渔利的人纷纷傻了眼,等待太久的他们已经按捺不住,时不时地出些幺蛾子,目的就是挑起两方的怒意,从而使两方重新交战。
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指挥小鬼消灭了侵犯鬼宗边界区域的伪装成法宗弟子的剑宗弟子,乌重面目表情地向孟先觉汇报战况。
孟先觉彼时正在给程未晚做些凡间大人哄小孩时小玩意,神色淡淡地听乌重汇报完后,手中那个小木块正好雕出了形状,与图纸上面的分毫也不差。
“所以说,这些人的功夫并不到家。”
乌重低着头,没敢说话。
“剑宗早已成为了天门的一言堂,如今天门的实权又握在玄微手里,玄微不动,他们却按捺不住,”孟先觉抬头,眼中闪光,“难怪他们不成气候,永远只能蜗居在剑宗最偏僻的角落里。”
乌重试探性地问:“主上,那俘获的这近百名剑宗弟子,该如何处置?”
孟先觉静静地放下小刻刀,刻刀落在木制的桌面上,发出沉厚的一声响。
“处理了吧,扔到死魂山上。”
这声音无端透出一股冷厉之感,乌重默然看了一眼孟先觉,犹豫一瞬,又干脆应下。
天麓因为一条消息彻底炸了。
鬼宗之主孟先觉恶毒又残忍,飞云宗曾派出百名弟子在鬼宗附近照常巡逻,可孟先觉罔顾人伦,竟派出恶鬼将这百余名弟子全部活捉,百般折磨之后全部绞死,扔到了死魂山上做万鬼饲料。
可恨可恶,亏他还曾是剑宗弟子,也亏了众人曾对他的信任!
就他还曾经有雾锁横江的美名,众人一想便觉反胃,呸!
飞云宗宗主涕泗横流地连夜赶至天门,带着莫大的冤屈求见玄微真人,请求玄微真人出面为他讨回公道。
玄微彼时正在连珠峰的冰天雪地里喂养院里养的那两只灵鹤,灵鹤怕生,见有人来,纷纷振翅飞走。
玄微面无表情地将手上灵谷洒至地上,拍拍手上的谷屑,在转过身面向飞云宗宗主的时候,脸上的宁静笑意这才显露出来:“宗主跋涉至此……是有何要紧事要与我相商?”
看见玄微的笑容,飞云宗宗主的这一颗心才安定下来,掌心托着茶盏,满脸愁苦又添油加醋地将鬼宗如何夺了他门下一百弟子的性命,又如何羞辱飞云宗的事给玄微讲了一遍。
耐心听飞云宗宗主说完,玄微轻笑两声。
“真人为何发笑?”
“我笑那孟先觉,末路穷途了。”
飞云宗宗主得此回答,终于安心。
送走飞云宗宗主后,玄微望着地面上污了雪面,飞云宗宗主留下来的黑色的脚印,那脚印走得十分急促,稍显匆忙慌乱,像是在逃跑一样。
玄微又笑一声:“我为何发笑?
“笑那孟先觉心慈手软,想让鬼宗崛起,却心有牵挂,面对一群蝼蚁都有了妇人之仁,你如何对得起你孟家满门?”话毕,他的笑容淡了,“你说是么,成灿。”
章成灿一步一卡地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他的眼中毫无生气,走路十分机械,他僵硬地把手中的冷茶递给玄微。
动作僵硬又机械,成了一个完美的人形傀儡,他说话的时候语调都毫无波澜,除了胸口处的那一颗活跃跳动的心脏,不再有任何作为活人的标志。
“是的,师尊,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
“嗯……”玄微听见章成灿的回答,接过茶盏,又道,“我还记得,之前他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是把整个飞云宗都灭门了,嗯……”
玄微似乎沉浸到自己的思考之中了,良久,玩味的笑。
“孟先觉,你的确走至绝路了。”
程未晚表情严肃地双臂环胸,紧抿着唇,凶巴巴地盯着孟先觉。
孟先觉无奈地回望他。
“为什么不和我说?”
孟先觉轻轻拉过他的手,哪知程未晚正在气头上,程未晚不但拒绝和他拉手手,还迅速地抽回手,恢复了原来那个气势逼人的动作。
“你做事之前和我说一下会怎么样,我都不求你和我商量,我知道你自己心中有想法,可你不能让我时刻都在担心你。”
程未晚越说越生气,最后气得撅起嘴,猛地站起,那一刻血液上涌,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不能拿孟先觉怎么样,便又泄气地坐下。
又嘟着嘴说:“算了,随便你。”
他其实不是在生孟先觉的气。
他只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原着的剧情里,孟先觉惨死之前发生了一件决定他命运的大事。
便是飞云宗。
飞云宗宗主曾派出百名弟子骚扰鬼宗,美其名曰照常巡逻,但其实做了很多擦边又过分的事情,并嫁祸给法宗,进一步恶化鬼宗与法宗之间的关系,而这个意图被孟先觉察觉之后,孟先觉直接杀了这些弟子,并送到死魂山上去当做饲养万鬼的肥料,紧接着,孟先觉召出海上明月楼,直接灭了飞云宗。
此等恶行遭到全天麓的抵制,尤其玄微,更是以此为耻,没过几日,就组织起各路正道,来到绝情崖对孟先觉进行了一场围剿,就在这里,孟先觉彻底放弃抵抗,惨死而终。
程未晚无法接受。
如今剧情已经非常混乱,但竟然乱中有序,各种时间线的安排还是按照原着的发展的。
可是……
原着之中,从孟先觉到达绝情崖之后,明明至少还有三年,才会发生飞云宗事变。
他本以为,他和孟先觉还有至少三年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他本以为,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程未晚焦躁地啃着指甲,没注意到自己的眼圈已经红了。
孟先觉轻叹一声,似乎有些拿程未晚没有办法,他眉眼温和,半蹲到程未晚面前,小心地将程未晚的手拉过来,握在手中:“晚晚,你在担心什么?”
程未晚抬眼看他:“孟先觉,你为什么不论什么事都不肯和我说?若不是我消息灵通一些,你是不是就打算让我一直做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笼中鸟,躲在你给我造的笼子里生活?”
程未晚有些激动,他攥紧拳头:“飞云宗的事,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些弟子?”
孟先觉微顿。
“你若不杀了那些人,飞云宗的宗主就不会……”
说到一半,程未晚发现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就算孟先觉不杀这些弟子,不灭飞云宗满门,不是飞云宗的宗主,也会有其他门派的掌门人想玄微求助,玄微也会以另外一个理由围剿绝情崖,将孟先觉彻底抹杀。
不管剧情如何发展,孟先觉都是会死的。
这是他的宿命。
程未晚要说的话戛然而止,他像小动物寻找到依赖一样,钻进孟先觉怀里,抱紧了他,喃喃道:“孟先觉,我怕你死。”
话音落下,他仿佛觉得并不安全似的,拥着孟先觉的手臂还收紧了一些。
孟先觉低着眉轻笑,他还给程未晚一个拥抱,道:“晚晚,我不会轻易死掉。”
程未晚一怔,他闷在孟先觉怀里,声音闷闷的,人也是闷闷的:“你拿飞云宗的百名弟子当作肥料,若飞云宗宗主找上门来,你该如何?”
他知道孟先觉这样做是错误的,是残暴又嗜血的,可程未晚终究说不出“你不应该”这四个字。
他也知道,如果孟先觉不这样做,死的就是他们。
孟先觉将他的额发拨到脑后,柔声道:“我并不打算对飞云宗出手,那百名弟子命丧于此是形势所迫,可若是再让更多无辜的性命牵扯进来,就是错上加错,我没有必要和整个飞云宗过不去。”
程未晚见他能够自己想通,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卸了力,靠在孟先觉怀里,压低嗓音道:“孟先觉,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记得和我说一声。”
孟先觉以轻轻抚摸程未晚的头顶为回应,却没有正面回答。
程未晚的心情变换起伏很大,孟先觉的怀抱又过分温暖,没过多久,程未晚就在孟先觉怀里安稳睡去。
孟先觉轻手轻脚地将他抱回床上,还替他掖好被子,不忘在床头为程未晚留一根燃着的长明烛。
他没有时间休息。
孟先觉迅速赶往书房,唤来乌重,向乌重询问这不到一个时辰之内飞云宗那边的情况。
乌重将飞云宗宗主去找过一趟玄微的事情如实告知。
孟先觉似乎很满意,他嘴角微抬:“他现在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