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肃被他大喊吓得一怔,反问:“出什么事了?”
“教主要杀了楼宫主。”贺灵城着急道,“令乌歧护法动了手,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江肃:“……”
这……这江肃倒是没想到。
他跟着贺灵城赶到谢则厉屋外院中,方踏进院门,便见乌歧手持长刀,正追着楼鄢打斗,照常理来说,他二人武功排名似乎不相上下,楼鄢或许还会更高一些,可如今看来,楼鄢竟还落在下风。
而乌歧招招杀意,似乎是真的听令于教主,想将楼鄢诛杀于此,而楼鄢勉强躲避,看上去极为狼狈,也是,他看上去衣衫不整,只穿了一件单衣,还被人追着打——
等等。
衣衫不整?!
江肃一怔,愕然转头抓住贺灵城的胳膊,压低声音,惊讶询问:“他们……成了?”
贺灵城:“呃……我也不知道啊……”
江肃又左右一看,谢则厉并不在院中,若是谢则厉吩咐乌歧杀了楼鄢,那他为什么不在院中观战?这是不是也就是说……谢则厉无力起身,亦或是出于某些原因,他没有办法离开自己的房间,不好出现在众人面前?
江肃想到此处,身形已动,抬剑挡住乌歧手中长刀,轻而易举将两人分开,扭头就问楼鄢:“楼宫主,你衣服呢?”
楼鄢:“我……”
乌歧又一刀劈来,冷冰冰道:“让开。”
江肃仍是挡着他,认真问楼鄢道:“谢教主已经答应了?”
楼鄢面色尴尬:“他没有……”
江肃:“那你衣服呢?”
楼鄢:“……”
乌歧倒还不死心,试图绕过江肃对楼鄢动手,他这举动着实有些烦人,江肃终于反手回击,手中长剑倒还也并未出鞘,只是极精准地击在乌歧持刀的那只手上,他并不想打断乌歧的手,剑鞘打上去时便卸了力道,可乌歧这一下却也挨得不清,他抑不住吃痛松手,那长刀便脱手飞出,划出一道熟悉的抛物线,卡在了院中一棵大树的树顶上。
江肃松了口气。
还好,这刀没掉进水井里。
眼前威胁解除,江肃恨不得立即回过头,锲而不舍发问:“楼宫主,你衣服呢?”
楼鄢:“……在屋里。”
好!
果然是成了!
江肃知道,按照这书里一贯的逻辑,两个人只要睡了,那可就是成了大半,特别是谢则厉这样身中艳毒的人,更是应该食髓知味,有了第一次,还想要第二次。
至于让乌歧杀了楼鄢什么的,不过是气话,只要有人推波助澜,他相信楼鄢和谢则厉很快就要成了。
他心情甚好,回首望去,却见乌歧正蹙眉看着他,神色戒备,身后贺灵城更是有些呆怔,半晌方才开口道:“江少侠真是好武功。”
李寒山莫名有些自豪,道:“我说了,他与我不相上下。”
“先不谈武功。”江肃想伸手将楼鄢拽过来,可一想楼鄢方才做过什么,他又不想伸手去碰楼鄢了,只是站在几步之外,道,“楼宫主,此事既已经成了——”
“成什么成,我就不该听你胡言乱语。”楼鄢恨恨打断他,“你说要强硬,可我真强硬了……他现在简直恨不得杀了我。”
江肃点头,表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江肃道:“谢教主初经此事,难免有些无法接受。”
楼鄢咬牙:“什么初经,他这年纪能是初经吗?”
江肃:“可屈居人下,想必是头一回。”
贺灵城听不下去了。
这污言秽语,偏偏二人还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一点儿觉得害羞,也不曾注意到这种事本不该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楼鄢也就算了,那是梅幽宫宫主,鱼水之欢同他们而言如同喝水吃饭,是寻常小事,提就提,江湖人都知道他们是什么脾性,可江肃这叫怎么一回事啊?这不是传闻中正道最有前途百年一遇的青年翘楚吗?这种事张口就来,真一点也不像是正道中人。
他深吸一口气,听不得这两人在这儿议论他们教主,便转头要走,反正乌歧已不打算杀了楼鄢了,此事终了,他不想掺和教主的家务事。
乌歧一顿,跨步跟上。
江肃抬首看了看树上的刀,再看看转身要走的两人,心有迷惑,道:“乌歧护法,你老婆……你的刀还在树上呢?”
乌歧脸色阴沉,没有理会他。
江肃只好改口,说:“那待会儿我拿下来给你送过去啊。”
可乌歧和贺灵城已经走出了院子,他也不知道乌歧有没有听见,反倒是李寒山仍站在原处,这等关系他父亲与其他男人的暧昧之事,他好像不知道要避开,却也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好像只是习惯了跟着江肃一般。
江肃重新转过头,看向楼鄢,认真与他分析。
“谢教主这个人,自尊心很重的。”江肃说道,“你是要强硬没错,可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行事也该软硬兼施啊?”
楼鄢一怔:“软硬兼施?等等……什么软硬兼施?”
江肃深深叹气。
“他既然自尊心重,那结束之后,你该好好安慰他,而不是跑到外头来与乌歧打架。”江肃说道,“但凡你甜言蜜语一些,要不缠着他再来几次,你与他只怕早就已经成了。”
反正在某棠世界观下,没有关系什么是不可描述不能成的,如果有,那就再来几次。
楼鄢不大理解江肃的话:“可他已经生气了……”
“忍泪吟是什么毒,楼宫主应当很明白。”江肃逐渐敛容正色,轻声说道,“次数越多,便身难自控,自然食髓知味。”
至少在他所知的剧情中,江肃身中此毒后,便再难控制自己,好似一切思想尊严皆已离他远去,心中只余欲念。
而如今他仔细看着楼鄢的神色,心想眼前此人若喜欢谢则厉,而非书中常见角色一贯表现出来的征服占有,那他听到这些话时,多少是该有些反应的。
可楼鄢只是皱眉若有所思,好似觉得江肃说得有些道理。
江肃明白了。
如楼鄢、谢则厉之类的人,若要他们谈谈情爱,他们怕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可若是谈起欲念享受,他二人倒是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谢则厉本就是纵欲之人,他与楼鄢相配,也是臭味相投,实在好过出去祸害其他人。
楼鄢又说:“可我已经出来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江肃摆了摆手,道:“无妨,我帮你劝劝谢教主,可成不成,就要看你二人的缘分了。”
楼鄢万分感激。
“江少侠真是好人!”楼鄢感动道,“若是成了,我一定给江少侠封礼!”
江肃终于抬起手,小心翼翼拍了拍楼鄢的肩,道:“你不必谢我,我会尽力劝说谢教主随你去梅幽宫的。”
楼鄢更加感激。
“从此你二人便是神仙眷侣。”江肃微微笑着,眸中却并无多少笑意,“羡煞旁人。”
……
一旁李寒山心有疑惑。
他从江肃怂恿楼鄢时就开始不解了,江肃可是正道中人,这等与欢好有关的私密话,邪道中人都不一定做得到如此正经说出口,可江肃说得倒是普通寻常,好像很懂的样子。
他见江肃转身要上楼,似乎想趁着这时候去劝一劝谢则厉,便又快步跟上,正要开口询问,江肃又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便答道:“我听说过一些。”
李寒山一怔:“听说?”
正道中人,私下里还传这种事?
“听爱看戏的朋友说过。”江肃道,“这种故事,戏中很多。”
李寒山:“……戏里还演这种东西?”
“戏里什么没有。”江肃随口回答,“只可惜戏已写成,旁人难以更改,若是真看起来,往往令人郁卒。”
两人已走到谢则厉屋外,江肃顿住脚步,不再同李寒山胡乱言语,反是将话锋一转,同李寒山道:“这毕竟是你父亲,你还是不要随我过去了吧。”
李寒山蹙眉:“为什么?”
“我要劝的是你父亲,你同我过去,总不太好。”江肃说道,“你还是——”
“有什么不好的。”李寒山直接道,“我想跟着你。”
江肃:“……”
江肃笑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因为李寒山的一句话便抑不住唇边笑意,可确如他所言,他觉得这件事李寒山不适合在场,可李寒山想要跟着他,他莫名有些舍不得李寒山走开太远,他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道:“你在门外等我。”
李寒山略有担忧:“可……”
“等我出来。”江肃笑吟吟同他说道,“听话。”
李寒山:“……”
他皱了皱眉,抱剑站在房门一侧,不再言语,看上去莫名还有些乖巧。
江肃这才收敛神色,敲了敲门,过了许久,方才听见里头传来回应。
“乌歧?”谢则厉声音沙哑,略显疲惫,可却并不曾有多少恼羞成怒的意味,他好似已经知道了结局,便道,“你杀不了他吧。”
“若是以往,乌歧护法自然打不过楼宫主。”江肃懒得与他客套,干脆推开门,径直跨了进去,一面道,“可楼宫主这些时日为教主传功,功力有损,方才他们打斗时,已落了下风。”
江肃进屋前先小心翼翼看了看,好在谢则厉衣冠齐整,屋内似乎也已被收拾过了,他并没有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谢则厉看到江肃就生气。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以为的江湖第一美人,本该是个乖顺的绝色美人,除了美貌之外,已不需要其余东西装点,而偏偏眼前的江肃不是如此,这江肃简直满肚子坏水,一点也不像是他想象中的花瓶美人。
江肃才不管谢则厉讨厌他,他照旧拉了把椅子,直接在谢则厉面前坐下,一面同谢则厉道:“谢教主,你心里应当明白,忍泪吟无药可医。”
谢则厉冷哼一声,懒得同江肃言语。
“只不过你心中抱着幻想,还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恢复往昔。”江肃道,“双修也没是什么不好的,谢教主喜欢享受,双修将练功与享受融为一体,不正是教主喜欢的吗?”
谢则厉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是问道:“你是楼鄢的说客?”
“我不是。”江肃答,“我是为了谢教主好。”
对于江肃所说的话,谢则厉一个字也不信。
江肃认真询问:“教主可曾想过,双修之事若是外传,江湖人会如何谈论你?”
谢则厉:“他人之言,与我何关。”
“教主若随意寻人双修,此事一旦外传,江湖中的流言蜚语,只怕不会太好听。”江肃只当不曾听见谢则厉的话,干脆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他们会说堂堂魔教教主,却甘愿雌伏人下,此等行径,同街边发情的母狗并无——”
他还未说完这句话,谢则厉已气得抬了手,原是想一掌挥来,可他如今无法调动内力,不过是软绵绵一巴掌罢了,江肃只稍稍往后退了一些,便已轻易避开,还要补上一句,道:“江湖流言中蜚语传得那么快,你拿他们无可奈何,越是恼怒着急,他们便越觉得此事为真。”
谢则厉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才怒道:“本座倒是想看看谁敢将此事传出去。”
江肃:“我啊。”
谢则厉:“……”
“就算我不传,天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江肃说道,“身为魔教教主,便该明白邪道之中虎狼环伺,只怕有无数人想要教主你这个位子,若他们抓住了机会,怎么可能不大肆宣扬。”
谢则厉冷哼。
“可若教主寻的人是楼宫主,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江肃道,“他们会说教主与楼宫主强强携手,神仙眷侣,自在逍遥。”
谢则厉:“……”
“当然,也会有些人胡说八道。”江肃认真诚恳,“可楼宫主已说了,他愿意为教主掌控,而且江湖中人大多都以为梅幽宫中男子的双修之术,便是狐媚惑人,也就是雌伏人下。”
谢则厉:“……”
“他们绝对想不到其中实情。”江肃说,“他们只会觉得魔教教主果真了不起,连梅幽宫宫主这等人物,都能轻易征服,收入后宫。”
谢则厉:“……”
完了,有些心动。
“就算双修,教主需要随楼鄢前往梅幽宫,可教主是否想过。”江肃压低声音,一字一句与谢则厉道,“梅幽宫内那么多美人,若是教主喜欢,还不全是教主的。”
谢则厉:“……”
“就算如此,外头也只会说那些美人,全是教主您的后宫。”江肃见谢则厉并未同以往一般暴怒,猜想谢则厉或许是真的食髓知味了,便干脆往下说道,“而魔教交由少主打理,他那么敬重您,绝不会忤逆您的意思,那魔教依旧在您掌握,江山美人,您全都拥有了。”
“如此好事。”江肃微微一笑,“教主还需要考虑吗?”
可他也知道,忍泪吟这毒,一旦沉溺其中,什么江山美人一手掌控,谢则厉怕是要沉于欲念,哪儿还顾得上魔教中事。
可谢则厉并不知道这些,他不知道这毒性的厉害,他只觉得自己意志顽强,若是双修,他必然能抵抗毒性。
谢则厉终于深吸了一口气。
“江少侠。”谢则厉说,“有的时候,我都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正道中人了。”
江肃与他笑:“我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