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少主请说。”
江肃没想到李寒山竟没有立即拒绝,难免略有些好奇,甚至还带了些五味杂陈的奇怪情绪。
他觉得有些糟糕。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去想,可他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那些匪夷所思的念头一个接一个从他的脑海中冒出来,他甚至忍不住思考,李寒山还要提条件,难道他就这么不想结束同大祭司的婚约吗?
“我知道,当年温青庭与谢无教主,曾在厌罗沙那儿留了一件东西,若无意外,这东西应当正在你手中。”李寒山看着大祭司,一字一句认真说道,“你想解除我二人之间的婚约,而我,想将那钥匙拿回来。”
第79章 钥匙+1
大祭司稍怔片刻,方才迟疑回问,道:“少主想要不胜天的钥匙?”
李寒山点头。
大祭司有些迟疑:“您要那钥匙做什么?”
李寒山只能回答:“我想进去看一看。”
大祭司觉得这理由勉强,可却也并非那么无法令人接受,当初谢则厉也想要这钥匙,他给出的理由更为荒唐,他想要靠着谢无留在不胜天中的秘籍一统江湖。
可他好像不知道,谢无最讨厌什么一统江湖,他更喜欢逍遥洒脱,若是可以,只怕这魔教教主的位置,他都不怎么想要。
大祭司听李寒山如此说,微微蹙眉,小心询问:“少主,您想进去看什么?”
“自然是剑谱秘籍。”李寒山想也不想便开口回答,“我想看看止水剑派的剑法。”
江肃:“……”
到了此刻,江肃才终于从方才的不可置信之中回过神来。
他没想到李寒山竟会如此直接对着大祭司提出这种要求,他原本打算先同大祭司搞好关系,而后再想些办法让大祭司同意将钥匙给他,李寒山倒是开门见山,也不知道这大祭司究竟能不能答应。
“止水剑法?”大祭司更为不解,将目光朝江肃身上一晃,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便蹙眉喃喃道,“少主,你看正道的剑法做什么?”
李寒山回答:“好奇。”
他在与大祭司说话,可吐出好奇这两个字时,却看向了身侧的江肃,那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
“我想知道那温青庭所修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剑法。”李寒山道,“那究竟是不是断情之剑。”
这寥寥几语,再对上李寒山看江肃时的那种眼神,大祭司便觉得自己应当是懂了。
他想,若他没有猜错,少主想要不胜天的钥匙,是为了止水剑派的江肃。
他也记得,父亲曾同他说过,温青庭将钥匙交给厌罗沙,是为了魔教的谢无。
厌罗沙曾嘱咐过他们。
多年之后,总会有人来取这钥匙,哪怕是魔教教主,他们也不可轻易将这钥匙出让。
这钥匙锁着天大的秘密,还有江湖中人最向往的秘籍经典,密室若被不当之人开启,必将引来无数后患。
可大祭司却觉得,将钥匙交给李寒山,应当也没什么问题。
少主心里只有剑,似乎也不像教主那般野心勃勃,更何况……大祭司觉得,他已经累了。
这钥匙本就是谢无的东西,而今回到谢家人手中,也并没有什么不好,他生来便被赋予看管这钥匙的任务,可这一切,本该是与他无关的。
大祭司终于点了头,答应了李寒山的请求。
“只是如今不胜天的钥匙,并不在我身边。”大祭司蹙眉说道,“这东西太过重要,而我对中原又不太熟悉……我不敢将它带离苗疆,若是少主想要,只怕要等我回到苗疆之后再说。”
李寒山这才略松了口气,点头道:“那便等你回去之后再说。”
他与江肃需要七把钥匙方能开启不胜天,而今算上大祭司的这一把,七把钥匙仍缺三把,他根本不知道这三把钥匙究竟在何方,那么他倒也不急于此刻便要拿到大祭司手中的钥匙。
他与大祭司定下约定,待大祭司重回苗疆,便立即会将那钥匙送往中原。
说了这么多话,那大祭司早已累了,还是江肃想他毕竟抱病,劝他早些回去休息,他方才转身要重回那石床,偏偏李寒山还不知道扶一扶他,只晓得站在江肃身后,睁大双眼,好似看热闹一般,盯着那大祭司看。
江肃不想说话。
方才他听李寒山和大祭司说完了话,便觉自己心中那股古怪不安的感觉顷刻便已消散了不少,而今看着这大祭司时心中的想法,也只单纯剩下对貌美体弱之人的怜惜罢了。
除此之外,江肃再无其他感受,而今见没人体弱难行,江肃只犹豫了片刻,便不计前嫌,决定出手相助。
江肃跨前几步,到那大祭司身边,道:“我送你过去吧。”
大祭司好宠若惊,不由将目光转向江肃,在江肃脸上停留片刻,他好似更加激动了,好容易才没有令自己点头的速度过于直接,道:“麻烦江少侠了。”
只不过大祭司面上神色风云变化,江肃已隐隐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对。
可而今大祭司如何,已与江肃没有多少关系了,他并未多想,待将大祭司送回到那石床边上之后,便又转头走了回来。
他有些话想同李寒山说。
而今他到手的四把钥匙,除了白家送给武林盟的那一把外,剩下的三把钥匙,算来可全都是李寒山送给他的。
江湖百十年来无数人想要,却抢破头也寻不得的开启不胜天的钥匙,李寒山却眼睛也不眨地全都给了他。
江肃终于开始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好,一开始他到魔教,目的明确,为的就是魔教中的那两把钥匙,因而得知木一川就是魔教少主李寒山时,他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甚至还有一丝窃喜,觉得若木一川便是李寒山,那他想要取得魔教的两把钥匙,也就更容易了一些。
可他与李寒山相处时间越久,便越难有最初的感觉。
他很难再有任何利用李寒山的想法,甚至到了如今,江肃见李寒山直接同大祭司索要不胜天的钥匙,想将这钥匙送给他时,他心中竟会隐隐有种对李寒山亏欠许多的感觉。
江肃走到李寒山身边,他不太会掩饰,便开门见山直接道:“若算上这一把,你已给我三把钥匙了。”
李寒山一怔,点头,道:“是哦。”
江肃:“……”
是哦?啊?这是什么回答!
江肃吸了口气,道:“这些东西未免太过贵重……”
李寒山眨了眨眼:“不过是钥匙而已。”
“这钥匙,江湖中人无数人百般争抢。”江肃叹气,“到你口中,怎么就成了‘不过而已’。”
“不过是要钥匙而已。”李寒山却认真看着他的双眼,重复完那一句话,他忽而又补上一句,道,“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江肃:“……”
江肃可没想到李寒山竟会如此直接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他不由一怔,好似心跳略快了一些,却又好像同方才并无不同,那种悸动,几乎如同是他的错觉一般,虚幻不已,并且……令人难以觉察。
李寒山似乎也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他咳嗽一声,只当自己方才什么也不曾说过,重新解释自己方才的举止,道:“你送过我无名剑,这钥匙便权当是回礼吧。”
可江肃自己也清楚,这江湖上的剑成千上万,他自己的藏剑也有近千把,无名剑实在算不得是什么了不起的神兵利器,不过是因为谢无曾经用过,方才能在这江湖上留下几分名气。
那也便是说,拿无名剑去与不胜天的钥匙相比,江肃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寒山又再度改口,道:“其实我也很想进去看看。”
他那么敬佩谢无,自然想弄清谢无最后为何要心甘情愿解剑进入不胜天,他也很想进去看看不胜天的情况。
可李寒山这么一说,江肃反倒是想起了刚才李寒山所说的那句话。
江肃微微蹙眉,试探回复:“你想看看我师祖所修的究竟是不是断情之剑?”
李寒山:“……”
李寒山忽地便脸红了。
他方才同大祭司说了这么一句话,略有些随口胡诌的意味,却也算得上是对江肃的试探,那句话本是说给江肃听的,只是……他对大祭司说这句话时尚且还好,江肃对他提起这件事,他便止不住心中羞赧,只能匆匆别开脸去,重重咳嗽上一声,道:“你……你莫要胡说……”
“不是方才你自己说的吗?”江肃挑眉,“怎么如今你还先开始不好意思了?”
李寒山在心中小声辩解,想说自己其实并未觉得不好意思,可他还来不及开口,不远的石床处一阵喧闹,两人齐刷刷回过头去,便见徐卿言已捂着头坐起了身。
大祭司与其余几人就在他身旁,那大祭司满面关切,其余人却各自警醒,似乎是在防备那徐卿言突然逃走,江肃见徐捕头已醒了,便也不再继续同李寒山说话,干脆快步走上前去,同徐卿言道:“徐捕头,在下江肃,奉周捕快所托,特来此处救你回——”
“不行,他不能走。”苗疆众人中有一人忽而提高音调,匆匆打断江肃的话,“若你的办法不成,他又走了,那大祭司要怎么办!”
江肃一怔:“若你们取了他的心头血,他还能有命在吗?”
“他是最后的办法。”那名女子也蹙眉低语,“他不能走。”
江肃一时抑不住有些微恼,他实在不明白这种以命换命的救人方式,这些人张口闭口便是心头血与人祭,而他着实厌恶这种事,他转头看向大祭司,正想看一看大祭司对此事的态度,却猛地听见徐卿言开了口。
“江少侠,你与周洲的好意,徐某心领了。”徐卿言神情憔悴,轻声说道,“将心头血给他,本就是我自愿的事情。”
江肃:“你说什么?”
“我甘愿为他去死。”徐卿言认真说道,“只要能让他活下来,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江肃:“……啊?”
啊?
这到底是什么狗血八点档剧情啊?!
江肃再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大祭司。
他想这大祭司好歹是个正常人,作为这里唯一的正常人,他总能开口劝一劝这徐卿言吧。
可他万万没想到,大祭司竟然满面感动,眼中如同带着爱情的炽火烈焰,目不转睛盯着徐卿言看。
江肃:“……”
江肃开始心累了。
不救了,毁灭吧。
第80章 自行狗血
眼见徐卿言与大祭司二人含情脉脉,热烈对望,江肃什么也不想说,甚至对拯救徐卿言离开一事都失去了热情。
这小两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平白掺和进来做什么。
而自从知道撮合徐卿言语大祭司也不能获得红缘值后,江肃已经对这两人的婚姻大事彻底失去了希望,而今孙蔺才是他真正的期盼,他已经拿到四把钥匙了,那也就是说,主线进展过半,他辛辛苦苦努力攒了这么久的红缘值,竟然还是零。
江肃觉得,他得尽快将这红缘值凑齐才行,否则等他打开不胜天,只怕就是他要回去的时候了。
眼下江肃只想赶紧休息,再早些动身去将傅闻霄和花时清接过来,他看了一眼仍沉浸在爱卿气氛中的徐卿言,微微蹙眉,道:“徐捕头,是周洲捕快令我来救你的,若你不想回去,也该同周洲写封信,好好解释清楚这件事。”
徐卿言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而后便翻身下了石床,开始四处寻找能用来写信的纸笔。
江肃也懒得再去理会他们,此处条件简陋,他只能寻个干净些的角落坐下,打算就此靠着石壁暂且休息。
李寒山显然是要跟在他身边的,这一回李寒山心中还有疑惑,他在江肃身边坐下,忍不住开口询问:“那大祭司和六扇门的捕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肃冷静回答:“郎有情妾……郎有意。”
李寒山怔了怔,又反问:“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来此处救他?”
这前后折腾出了那么多事情,还令江肃受了伤,到最后就是这么个结果?
他觉得自己白费了许多功夫,心中难免略有些许不悦,而他的话恰也点醒了江肃,令江肃仔细记起此事的前因后果,认真思索之下,不免觉得这件事好像并没有徐卿言所说的那么简单。
若是心甘情愿,当初这些苗疆人诱徐卿言上门时,徐卿言为何不直接同周洲说自己要留在此处?他们还非得要打上一场,周洲还因此受了重伤,这怎么看可都不像是心甘情愿。
他心中觉得古怪,再想这些苗疆人一个个都是下情蛊的好手,那徐卿言总不可能是中了情蛊才对大祭司言听计从吧?
江肃蹙眉想了想,又拿着那苗疆信物过去,到徐卿言身边方才停下脚步,同徐卿言笑了笑,道:“徐捕头,有一样东西,我忘记还给你了。”
徐卿言还沉浸在你侬我侬的甜蜜气氛之中,忽而听江肃唤他,不由面露茫然之色,问:“什么东西?”
江肃正要说话,便已见着大祭司也将目光转了过来。
这大祭司实在有些古怪,江肃觉得只要自己在他身边时,他便总要将目光转过来,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可他也知道,这大祭司心有所属,这目光之中也不曾带着爱慕,大祭司总喜欢盯着他看,这其中应当另有原因。
江肃忽视了大祭司的目光,将他先前夺来的苗疆信物放到徐卿言手上,小心翼翼观察着徐卿言的反应,一面道:“徐捕头,这应当是你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