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秋雨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从灵魂到身体都如此满足过。他觉得他与身俱来,心脏处就缺失了一块儿,直到得到了白荼,这个他心心念念、深爱到了执念的人,才终于完整了。
他心有残缺,才是那个真正残疾的人。
处在狂风暴雨之中,池秋雨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疯了。可是他并不感到害怕,他是为白荼才发的疯。这个人给予自己的那些侮辱、刁难、难堪,再加上那一点儿难能可贵的温情,把他逼疯了。
池秋雨乐此不疲,他甚至想剖开胸口,将那颗鲜活的、跳动着的心脏挖出来,双手捧给白荼,让他看看,自己是怎么为他发的疯、发的狂。
白荼却并不想要他的心,他只想逃离这个疯子。但他做不到,只能被迫承受着来自于施压方的予取予求。他试图求助于鳄鱼系统,可后者一旦遇上这种场景,就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困在系统空间里,单方面的被切断了和宿主身上的联系。纵使心急如焚,也完全起不了一点儿作用,撞得头破血流,也冲脱不了规则的禁锢。
最后一次动作时,池秋雨难得的停了下来。他拨开白荼被汗弄得湿漉漉的头发,低下头温柔的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随即一句缠绵到极致的话和灭顶的快.感同时在白荼脑子里炸开,像是两朵盛放在一起的烟花,让他的意识都空白了片刻。
“我爱你。”
无论多久,无论多远,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名的力量=晋江脖子以下
第104章 剧情崩溃的现代世界(四十四)
白荼被池秋雨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两次,浑身累得像是散架了一样。他迷迷糊糊的缩在被子里,只靠潜意识抗拒池秋雨的亲近。
后者却很清醒,明明在几个小时以前,他还差点崩断那根弦——他的身体和灵魂在共同的餍足下从极端撕裂、极端疯狂的状态逐渐冷静下来,眼底那抹偏执也化为更加浓烈的爱意。
他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吻翕动的睫毛,像在吻一只极为纤弱的蝴蝶的翅膀,弄得两个人都有些痒痒。
“好了,睡吧。”
这句话像一个开关,白荼听到之后几乎是立刻就困顿得失去意识,软绵绵的被池秋雨捞到怀里,抱去浴室做清理,而后再一起躺在狭窄的床.上,挨得极近,像柔软无骨的藤蔓缠绕在粗壮大树上那样。
一切尘埃落定,结束以后,那股限制着鳄鱼系统的力量才翛然消失。他第一时间冲出禁锢,但用精神力一探查,得到的消息让他本就墨绿色的皮肤更绿了几分。
光是裸露在外的脖子上的那几点痕迹,就足以说明眼前这两人在过去的五六个小时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也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鳄鱼系统才忍下没有毁灭池秋雨的冲动。若非不是为了白荼,害怕违规之后让小兔子受到严重惩罚,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眼下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等白荼醒了之后再说。鳄鱼系统心情烦躁,尾巴郁闷的一下一下重重的拍打地面,他惯常待的地方已然被砸出了一个不小的凹陷。
不同于城市里的喧闹繁华,池秋雨找的这个地方显然更寂静一点儿。热闹并没有跟着飞速发展的脚步蔓延过来,仍旧和十多年前差不多。取代那些灯红酒绿的是晚间稀疏的星星,以及隐隐约约看不太清的淡淡月光。
这样的月光对待小床上熟睡的青年时却并不吝啬,温柔的将那些银色的光辉洒在精致的脸颊上,将细小的绒毛也照得十分清楚。
倒是比醒着的时候要安静很多,池秋雨想。
他动作轻轻的,指尖和月光一起,从额头抚摸到眼角眉梢、再到挺拔的鼻子,然后一路向下,依次经过柔软的嘴唇和略微突起的喉结,最后在向下凹陷的锁骨。
整个过程中,都异常的专注,如同一位最出色的画家。如果说他的手指是画笔的话,那么他笔下的白荼就是一副惊才艳绝的旷世佳作。
池秋雨的眼睛里再容不下其他事物,月色很美,但远不及眼前人半分。他低头在白荼的鼻尖吻了吻,这一次不掺杂任何情.欲,仅仅就只是一次单纯的亲吻。
——他已经拥有漫漫宇宙中最美的那一束月光了。
睡梦中的人不怎么安稳,偶尔会皱皱眉头,或者抓住能够抓到的东西。池秋雨便将他抱得更紧,两个人肌肤相贴,竹马竹马到单方面的冷漠再到现在,二十多年的时光里,他们从未像此刻这般亲密过。
在既定命运的火车沿着轨道缓缓驶来前,这或许是最后留给池秋雨的一点儿甜头。但糖衣被贪吃的小孩儿舔光后,只剩下苦涩的、令人难以下咽的药渣。
不过,这一夜的池秋雨,还没意识到,属于白荼的结局,属于他的结局,很快就会到来了。
*
白荼是被日上三竿的阳光晒醒的。南市的初春乍暖还寒,接连一两周都是淫雨霏霏、阴霾不散的情况很常见,反倒是这样热烈的阳光,很让人稀罕。
“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啊,天气这么好,再不晒晒就发霉了。”
白荼满足的深吸了一口乡下不同于城市里更为清新的空气,伸手去触碰那一片洒在他枕头边的阳光,指尖被光照得通红。
鳄鱼系统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休息过——虽然他作为一串数据也没什么休息的必要,这会儿金色的竖瞳里掺杂着几根猩红的血丝,足以说明他为了这只兔子操.了多少心。
“那也要叫的醒,”鳄鱼系统冷哼一声,“有的人和野男人打得热火朝天,哪儿还能听得到我的声音?”
白荼顿觉尴尬,一想起昨天下午和池秋雨之间的荒唐,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怨念满满的鳄鱼。
“我也是被迫的嘛……”白荼小声解释,说着说着又理直气壮起来,“还不是剧情线不争气!但凡少崩一点儿,也不至于让我混到现在这个局面!”
鳄鱼系统被他这毫不讲理的逻辑气得不轻,偏偏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回怼,只能独自生着闷气,有力的尾巴根一甩,扭头对着墙角自闭,任由白荼怎么叫他也没任何反应。
真的生气了啊……
要不然……哄哄他?
恋爱弧极粗的某只兔子不解的挠了挠头,直到现在,他都仍旧将鳄鱼系统时不时表达出来的情绪当做是生气,而非吃醋这一项正确答案。
真的有这么笨吗?!就连自己喜欢他也看不出来?!
鳄鱼系统则是一边自闭一边生着闷气,尾巴也焦躁不安的拍打着地面。偶尔还偷偷拿眼角的余光看了几眼白荼,对于他的不开窍可谓是恨铁不成钢,恨不能立刻贴着他的耳朵,大喊一声“我喜欢你”。
斟酌再三,先开口的是白荼:“好啦,小鳄鱼不要生气了,都是主角受和剧情的错,我们尽快结束任务脱离这个世界,再也不回来了。”
有了台阶下,鳄鱼系统便也不再拧巴,但还是哼哼唧唧的掀着眼皮,拿了一回乔。
“算你说得还像个样。变成人这么久,别的没学会,花言巧语倒是出师了。”
话刚说完,放松的表情便又绷紧:“池秋雨进来了。”
白荼扭头去看,果不其然,池秋雨端着早餐,衣冠楚楚的朝他走过来。
再低头看看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满是暧昧的痕迹,哪怕进来的是个傻子都知道他在此之前经历了什么。
池秋雨的眼神跟随着白荼的视线,肆无忌惮的在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四处游离。作为罪魁祸首的他,显然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喝点粥,再多休息一下,不急着起来。”
池秋雨耐心的将粥吃凉,递到白荼嘴边喂给他,后者一扭头,让池秋雨的动作落了个空。
“做都做了,现在来假惺惺的装给谁看?”白荼冷笑一声,“我倒是反抗,倒是拒绝了,有用吗?”
他还天真的以为眼前这人真像剧情里说的那样,善良又懦弱,不敢反抗。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就变得天翻地覆,曾经觉得最靠谱的、永远不会崩的那一个人,恰恰是从头到尾黑得最彻底的。
也是,谁能想到一直以乖巧姿态展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会忽然变成条凶狠的狼,窜上来叼住脖子拖到它自个儿的窝里。
池秋雨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来,他轻声笑了笑:“我知道你恨我,不管我怎么退让,还是走不进你心里。所以,我想试着冲动一次。试试看,能不能闯进去。”
他低着头太久,脖子有些酸,便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眼睛也跟着睁得酸涩难忍。
“恨也无所谓,不恨也无所谓,总比你眼里永远也没有我来得好。”
“你做这些,没有意义。”白荼一字一句道,“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对你有一点点爱意。我就是喜欢一条狗,喜欢一只猫,也绝不将这一点喜欢施舍给你。”
池秋雨毫不意外会听到诸如此类的话,他的心脏仍旧伴随着白荼所吐出的每一个字剧烈疼痛,但痛了这么久,早已习惯了。这份由白荼带给池秋雨的疼痛,已经成了他身体里的一种习惯,一种本能,无论疼得再厉害,也割舍不下。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啊,茶茶,我比谁都最早知道,也比谁都更加清楚。”
你永远也不会喜欢我。
可是,我也永远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喜欢你啊。
“爱这种东西,太不讲道理了,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就非你不可。但有时候空下来胡思乱想,又觉得我好像连降临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为你而降临的。”
“一开始,我从未有过要独占你的念头。我只是想看到你比昨天更开心一点儿,别总是皱着眉头;再然后,一离开你,就会忍不住的想要发疯,迫切的想见到你。可是……可是忽然有一天,你却毫无征兆的想要一脚踹开我,把我扔得远远的。”
池秋雨笑着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你知道的,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你。”
“我们两个绑在一起这么多年,几乎已经度过了人生三分之一的时间,你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连呼吸时的每一口空气都不能少了你。在这种情况下,你想永远剥夺我留在你身边的权利,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白荼张了张嘴,面对池秋雨的独白和控诉,他想辩解,想向面对鳄鱼系统那样告诉他:他的刁难、他的折磨、他的远离,全都是因为这个世界原定剧情的安排。
可无论再怎么争辩,那些伤害,的的确确都是他亲自带给池秋雨的。
是他亲手将一个正常人逼成疯子,将忠犬逼成恶狼——他的手段也非常简单,仅仅只是因为一份单向的、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回应的爱;
是池秋雨过于执着,奢想自己没有可能得到的东西,求而不得才疯成这样。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白荼没有话说,池秋雨也好像一次性说光了一辈子的话。他们两个之间互相沉默下来,一个盯着被单上的印花,一个盯着露在外面白皙的手指,默契的没有打破这份安静。
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我真的没做什么!
感谢在2020-11-08?12:34:03~2020-11-11?17:1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警官的小可爱?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剧情崩溃的现代世界(四十五)
顾云一夜没睡,接完那个电话后,他在原地呆坐了至少十分钟,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一会儿想的是白荼说出的地址,一会儿又想起幼年曾在那里遭遇过的经历。
他从未敢想过,白荼就是那个让他找了这么多年、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人。
这太天方夜谭,也太荒唐,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
顾云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被幸运之神眷顾的人,他没有这种运气。
可是电话里那道熟悉的、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那个地址,又分明正是他被绑架关押过的地方。这件事年代过于久远,久到当年被警方抓到的那几个绑匪恐怕都从监狱里放出来了。
知道的人也不多,不过就是顾千山那个老不死的,还有他和顾风这两个当事人,以及………那个小男孩儿。
顾云向来理智冷静的心脏被一通电话搅得翻天覆地,他有些颤抖的点了根烟,却只是就那么含在嘴里,任由红彤彤的火星烧到嘴皮了,才猛地回过神,一声吃痛后赶紧掐灭了已经燃到尽头的烟嘴。
但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疼痛和清醒,于是一根接一根的,短短一个小时里,就抽完了一整包烟。
管家进来时,一眼就注意到杵满烟头的烟灰缸。
“您心情不好?”
“那小杂种吐干净了吗?”答非所问。
“说了老顾董现在的位置,没说白先生的。不过我派人去找,那里有居住过的迹象,但是没人。”
顾云冷笑一声:“他又不是什么真的弱智精神病,还能不知道我迟早能揪出他躲在哪里,怎么可能久待。”
“您有什么吩咐?”
“多派几个人手去查监控,找到以后不用来见我,直接安排送进精神病院。”
全程顾云头也没抬,按下打火机开关,“咔哒”一声后,又点燃一根叼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