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大半片玉白色肌肤在风中怒放。
庚桑画低头,见那该死的雪兽、那该死的雪兽……正无比恶劣地拱入他胸口只剩下一条丝缕的破烂衣衫。
似乎还嫌这不够色,雪兽竟然左前爪轻抬,大胆摩挲他气得不断轻颤的殷红薄唇。
“你……你这个孽徒!”庚桑画又怒又急,再不能错了,这头雪兽就是原胥、原胥就在这头上界云岚仙帝的元身内。他活了一千多岁,再没想到居然会栽在自家徒弟手里。
……不,就算是真栽了,也不能是眼下这种情景。
荒唐,太荒唐!
庚桑画气得浑身发抖,心头有千万个念头同时策马狂奔。近些年尤其不稳的神魂便再次出了岔子,灵息意乱,差点一头从畏垒剑栽下去。
雪兽歪头,不怎么在意地嗯了声。“都说了孽徒了,师尊,你本来也就认了啊!一日为师,终身为夫。”
“……滚!”庚桑画抬手就来抓雪兽,五指用力,十足十大乘期修为爆发。
山野中狂风大作,月亮彻底隐入于乌云后头,黑云大如坏山。雪兽个头虽然小如巴哥犬,却沉的很。庚桑画提了几次,都拎不动这货。
反倒叫这货蹭蹭蹭地爬上他脖颈,将大半个身子仍挂在他胸口,咧开嘴,又嘿了声。
“我的好师尊,原来您喜欢玩的这么大。”
第27章 调戏(7)
咔嚓一声,电闪雷鸣。
山野间木叶摇动,簌簌声不绝于耳。
庚桑画就在这满屏炸裂的bgm中捏住雪兽咽喉,咬牙切齿地冷笑。“畜生,受死吧!”
雪兽混不在意地抬起前爪,搭在庚桑画那只玉白色的手,还不忘咧嘴笑了声。“师尊……忘了告诉你,我这具元身虽然遭受过封印,但如今元婴已然归位,便不再受束缚于下界凡尘。”
咽喉被卡,论理确实说不得话。
庚桑画悚然而惊。
他下意识感觉不妙,一种属于大乘期修者特有的警觉自心底升起,然后迅速爬满全身,令他不自觉地轻颤。
“啊,你也感觉到了。”雪兽一双雪色竖瞳仔细地打量他,笑了笑。“你我好歹也算师徒一场,当年封印的事儿,嗯行吧那时你还小,这笔账不该算在你头上。”
庚桑画轻抿下唇,顿了顿,忽然也勾唇笑了笑。“哦?那你待要如何?”
“也不怎样,”雪兽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你既于我有情,我呢对你也很感兴趣,倒不如你我结个道侣。这自古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结个婚,就什么都好说了嘛!”
庚桑画在它说话空档已经调匀气息,暗中运灵力于脚下畏垒剑,此刻见它果然无耻,忍不住勾唇冷笑了声。“好!你且过来些。”
庚桑画天生一双潋滟桃花眼,笑起来,眼底便自生灵泉湖泊。
雪兽没能忍住,明知道是这人又要坑他,依然将脑袋往前探去,嬉皮笑脸地道:“我便凑近到-33厘米,你又能如何?”
-33厘米,这是个庚桑画不能听懂的单位与数字,但这不妨碍他了然雪兽仍在调戏他。
“啊,且再过来些。”庚桑画强忍杀机,继续勾唇保持微笑,同时还得继续忍耐这头该死的雪兽搭在他手背上的毛爪子。
雪兽把脑袋往前凑了凑,蹭蹭蹭,爬到庚桑画眼皮子底下,笑道:“来了来了,为夫这就来亲亲……啊——”
漫山遍野,都回荡着雪兽绵长的哀嚎声。
一条以灵力积聚的锁链在烈风中簌簌振动不休,锁链系住雪兽咽喉,另一端却牢牢扣于庚桑画手中。庚桑画脚下早已没了畏垒剑——他拿这把畏垒剑化作了灵力锁。
“很好,”庚桑画这回终于真正地笑了,在雷鸣电闪中眯眼,轻轻地弹了弹锁链,然后如愿以偿地看见雪兽仰颈哀嚎得更加惨烈。
很好,他非常满意。
庚桑画这才好整以暇地用另一只手整了整只剩下条破布的长袍,胸口是拢不住了,但勉强还能挂肩。剩下的那条布斜斜地从左肩挂到腰间,看起来,算了至少他腰部以下没有春光大泄。
庚桑画拼命给自己鼓气,提着被锁住脖子的雪兽,悠哉悠哉地平稳落在山坳处。
这雨已经下来了,十二还在山崖歪脖子树上挂着。
身为师尊,庚桑画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十二。
锁链在风中簌簌摇个不停。庚桑画每走一步,那头该死的雪兽就得嚎一嗓子。
“喂,不带你这样的!”
“师尊你太坏了。”
“小心眼……呜呜呜呜……”
前头几句庚桑画就当没听见,无论雪兽嚎什么,哪怕骂他呢,他都能当听不见,但这句“小心眼”严重戳中了庚桑画痛处!他猛地回头,弹指封了雪兽的嘴。
一条幽蓝色的灵气结聚成线,拉链般,终于把雪兽那张讨人厌的嘴巴封上了。
庚桑画松了口气,几个纵跃快速赶到十二挂着的山崖。可怜十二在凄风苦雨中被挂成了条咸鱼干,一见到庚桑画,立刻激动得两眼放绿光。
“出息!”
这回没了雪兽干扰,庚桑画飞身就挑开十二挂住歪脖子树的袍带,将他从山崖带离开。手指微弹,解了十二周身穴道。
“啊啊啊啊师尊我跟你说,”十二一解穴就狂叫,说话恨不能都不要喘气。“大师兄他没死!但是师尊我再跟你说啊,大师兄他没死但也不是人了,他如今变作了头怪兽。还有啊师尊,大师兄他……”
庚桑画不耐烦。“为师分神化身都教那头该死的雪兽逼散了,别跟我提它!”
咕嘟,十二在庚桑画冰冻三尺的气场中咽了口唾沫,几秒后,很小小声地最后哔哔了句。“那个,师尊……大师兄他变成怪兽后,据说是第二人格。”
呵,居然敢跟他玩人格分裂症!
庚桑画冷笑。
第28章 驯养(1)
暴雨淋头夜,庚桑画与十二一前一后回到白室山。
两人都是御风,庚桑画庆幸暴雨搅扰的天色阴郁,黑黢黢的山坳里十二没能发现他破衣烂衫。
待到了白室山银雪峰下,十二嗫嚅地喊住他。“师尊,那个什么,大师兄变成了怪兽,这事儿……?”
庚桑画提动手中锁链,忍不住唇角微勾,回头笑眯眯地反问。“这事儿,怎么了?”
十二有点怵他。见他不忧、不虑,反倒勾唇笑了,就更加怵。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挠头小小声哔哔。“诸位师兄还在外头寻人,是否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又如何?”庚桑画气定神闲地笑了声。“正好,他们历来懒惰,此次正好借着寻人的借口在山下多历练几遭儿,指不定还能有什么奇遇呢!”
“啊,啊……?”
庚桑画潇洒地御风上了银雪峰,独留下一脸懵逼的十二。
十二挠头,过了许久……许久。咦?师尊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牵条链子遛狗?
**
那夜暴雨浇遍了绵延山脉,第二日,雨后的白室山青翠欲滴。
练武场上一片白袍内门弟子只剩下了十二。十二异常无趣,在又一次御剑失败后,雁字剑阵叮铃哐啷掉了一地。
十二再次深沉地想念大师兄原胥。
“唉,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十二挠了挠头,又改口。“啊不是,要是大师兄还没变成怪兽就好了。”
旁边正在演练的外门弟子们纷纷悚然大惊。
“十二师兄你说什么?”
“啊!大师兄他、他什么时候变成了怪兽?”
十二继续挠头,娃娃脸一鼓一鼓的,看起来十分为难。“那个什么……师尊他老人家不让说。嘘!你们可都别说出去!”
啧,啧啧啧。
银雪峰头惯例跷二郎腿坐在屋顶喝酒的庚桑画咂摸了下唇,抬手,又咕嘟嘟灌了半壶留仙醉。
—“这个小十二,看来依然还是想招人去救你。”
说完,又抖了抖手头那条灵力锁链。
雪兽趴在金青色琉璃的明月小楼屋檐上,敷衍地嚎了声。
庚桑画兴致勃勃地又看了眼练武场上的人声鼎沸,看到高兴处,抬手,又要拿新的一壶留仙醉。
手却摸了个空。
再摸,依然没能找到那排整整齐齐列着的十八个鎏金错银的酒壶。
庚桑画扭头,就见到那头该死的雪兽趴得特别老实……然后如果不是他酒后错觉,雪兽肚皮似乎鼓鼓囊囊,体积也变大了不少。
“你做了什么?”庚桑画起身,赤足踩过青金石铺就的琉璃顶,冷笑道:“莫不是你藏了我的酒?”
雪兽昂起头,嗷地又嚎了一嗓子。
反正打死不说话。
庚桑画恨恨地俯身瞪着它。雪兽就像是突然间变笨,既看不懂庚桑画意思、也听不懂人话似的,又嗷呜嚎了一嗓子。
嗖嗖嗖!
庚桑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雪兽这几嗓子倒是成功引起了半山腰练武场十二的注意。十二踏着雁字剑阵就兴冲冲地来了,边上山还边喊人。
—“不得了啦!大师兄变成的那头怪兽上了咱师尊的银雪峰哩!快,快都一起随我上银雪峰救师尊!”
庚桑画:……
他回头就只来得及看见大片乌压压的人群冲上屋顶,灵剑密布,阵仗搞得就跟他被人劫色了似的。
啊呸!他怎么会想到“劫色”。
都怪这头该死的雪兽。
庚桑画愤愤地提动左手腕上拴着的灵力锁链,呸了口,冷声对雪兽道:“滚起来,随我一道回明月小楼。”
雪兽却真的跟完全听不懂一样,嗷呜嗷呜,扯直了嗓子嚎的更欢快了。
十二终于奔到了屋顶一人一兽面前。“啊师尊,大师兄呢?”
“大师兄大师兄,成天就知道惦记着你大师兄!”庚桑画扭头就把脾气撒到十二身上,话语里竟然带着莫名醋意。“难道你心里就只有你大师兄?”
十二啊了一声,娃娃脸涨成了紫红,下意识踏着雁字剑阵就要往回撤,支支吾吾地道:“不是,那个什么,弟子心里头自然师尊你老人家第一位。但是大师兄他……”
“我老嘛?”庚桑画冷哼一声截断他,性子拧得厉害。他今日酒没喝成,还被弟子们撞见了他在驯兽,愈发觉得哪哪儿都与他过不去。
这世上人与他过不去,事儿也与他过不去,就连酒……那十八壶留仙醉百分百是被那头该死的雪兽给藏起来了。
庚桑画越想越气,话也就越说越黑。“你们这一个个的,不打招呼不禀报就擅长银雪峰,各个儿都挺能耐啊!”
“……不、不是那样的,师尊……”十二委屈的小脸一扁,都快要哭了。“师尊,弟子……呜呜呜……”
发怒中的庚桑画,他们已经有整整十二年没直面过了好不好?过去的十二年,确切说是自从大师兄原胥上山后的十二年,但凡师尊闹脾气,都是大师兄亲自去哄好了的。
大师兄次次都能哄的好。
“呜呜呜……”十二一哭,就更加想念原胥。
一只雪白的兽爪突然搭上十二衣袖。
十二吃惊低头,就见原本趴伏在屋顶的雪兽不知何时已经身形暴涨,喀喀喀,青金石铸就的琉璃顶几乎撑不住这头庞然大物。
“哭甚?”雪兽口吐人言,甚至带了点隐隐的笑意。“十二你就是眼神不好使,情商又低。我元婴入了兽身,你就呼我作怪兽。如今我体量稍小了些,你又认不出我。”
这声音温吞,说话时似乎永远有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十二顿时就又把原胥认出来了。“大、大师兄!”
十二喜极而泣,抱住原胥那只雪白的大兽爪就呜呜呜。“大师兄还是你最疼我,呜呜呜……”
庚桑画反倒被撇到了一边。
偏那个作了雪兽的原胥还非得来招他。“嗯,我总是疼你……”
原胥本来想说,我总是疼你们的。但他到底没能来得及加上那个致命的“们”字,身旁那人的冷笑声就打断了他。
“是啊,你总是最疼十二。”被撇到一边看了半天师兄弟情热的庚桑画忍不得,心口梗着,一跳一跳地疼。这些小情意小手段使在他身上,他当然不稀罕!可若是原胥将这套去对旁人、还是当着他的面去哄旁的人……他要忍得,那他就不叫庚桑画!
庚桑画怒不可遏,链子一扔,冷笑道:“既然你与十二这样要好,倒不如替他领个罚?”
“……罚什么?”
“师尊你要罚大师兄什么?”
原胥与十二同声发问。
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庚桑画更气。他气的脸色煞白,殷红薄唇微勾,笑得十足煞气。“今日十二率众擅闯银雪峰,按弟子规,他当入剑崖面壁百日。”
十二张大嘴啊了声,很有点茫然。“啊师尊,咱弟子规里有、有这条嘛?我咋不晓得哩?”
庚桑画压根不搭理他,脚步斜踏七星,也飘然到了半空。桃花眼眸微侧,冷冷地觑着原胥寄身的那头雪兽。“怎样,你可愿意代他去剑崖?”
银雪峰半空中,一双雪色竖瞳动也不动地盯着庚桑画。
几秒后,雪兽咧开嘴笑了。“好!”
第29章 驯养(2)
银雪峰头。
从庚桑画身上散发出来的嗖嗖寒气如同一根根细针,扎的十二浑身上下哪哪儿都成了血葫芦。
“呜呜呜,大师兄你、你对我太好了!”十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同时还不忘继续替他最亲爱的大师兄招黑。“这世上果然还是大师兄你最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