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酒顿时眼睛一黑,“那我们怎么办啊?在商场找个地方随便逛逛?”
“不想逛商场。”顾应楼受不了两个人饭后在厕所聊天,干脆揽着他的肩膀走了出去,“附近不是有个公园吗?我们可以一路逛过去,正好给你消消食。”
“这个好,我都快撑死了,是得走走。”
怀酒眼前一亮,频频点头。
直到他们出了大门,顾应楼的手都没有放开。
夏日的夜来得很晚,七点华灯初上,夜风低低地从街道上飘过,行人们穿得都很清凉,双休日小情侣们成双成对地路过,看着他们的目光都带了点奇异和审视。
怀酒刚开始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过他半个人都挂在顾应楼身上,走路异常省力,就算是闭着眼睛随便瞎走,老顾也能带着他顺顺利利地迈过台阶。
舒适当前,他也就忽略了那一点点小小的不自在。
地心捞附近的这条接道连通三座中心商场,热闹非凡,他们沿着商路散了五分钟的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近乎奇迹地感觉到自然。
他们拐过一道弯,眼前的道路宽敞了许多,视野更加广阔,一抬头就能看见远处一座富丽堂皇的欧式建筑,在附近的写字楼和商场中显得格外醒目。
“那是什么?”
怀酒虚空戳了戳那个金黄建筑,有些疑惑。
顾应楼扫了一眼,很快回答,“睦洲歌剧院,今天好像有芭蕾舞演出。”
“!!”怀酒吃了一惊,“这你都知道?!”
“……你身边的广告牌上有写。”
怀酒扭头一看,果然身边立了一块巨型海报,在昏暗的背景中,两个芭蕾舞者相拥在一起。
“欺瞒与爱情,是选择原谅还是复仇……今晚八点,著名芭蕾舞剧《吉赛尔》正式开幕,睦洲歌剧院为您倾情献映……”
他缓缓地把广告词念了一遍,还挺新奇,“老顾,今天有芭蕾舞剧哎。八点开场,看两个多小时正好可以回家,还不用去公园喂蚊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顾应楼如实回答,“你确定不会看这个看睡着吗?我们还是去看电影吧,我搜搜看最近的电影院在哪里……”
怀酒据理力争,“那还要走好一段路,这个是近在眼前的!我们看这个吧?”
话音刚落他就呆了一下,感觉这个场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顾应楼也笑了笑,“知道为什么鸡腿又嫩又好吃吗?因为它比你多跑了两步。”
怀酒:“???”
玩笑是玩笑,既然他想去,顾应楼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他揉了揉怀酒的脑袋,“我猜贵宾席还有位置,不过再过二十分钟就要开场了,我们还要买票入席落座……得快点。”
还得准备条小毛毯,剧院里人多、冷气打得也低,冻着就麻烦了。
·
顾应楼从前也没看过此类的歌舞剧,不知道刷脸有没有用。所以他根本没走售票通道,而是给叶贤打了个电话。
不得不说这个兄弟还是挺好用的,不到五分钟,顾总和他的小未婚妻就被领到了二层的贵宾单间——一个半封闭的小包厢,沙发座椅很柔软,像是要陷进去似的。
茶水点心冷气一应俱全,服务生每十五分钟过来续一次茶水,桌上摆放着一本观剧小册子和一个讲解耳机,当然坐在这个位置的人一般不屑于用这个东西,免得暴露了自己的文化水平。
四周渐渐暗了下来,全场寂静,灯光噔的一声打在了侧方舞台,指挥站在舞台的中央,这个金发的外国人穿着一身黑西装白衬衫,搭配着墨绿色的领结,显得格外庄重。
随着他的手有韵律的上下飞舞,指挥棒像是往空气中施展了魔法一般,音乐如流水一般从演奏席上泄了下来,钢琴的舒适流畅、小提琴的轻快悠扬、大提琴的庄重……多种多样的乐器声交缠在一起,倾满了整个观赏台,如痴如醉。
怀酒不明所以,悄悄地问顾应楼,“不是芭蕾舞剧嘛?怎么变成指挥交响乐了?”
包厢里近乎于黑暗,两个人挨着坐在一起,在响聩的音乐中,顾应楼竟然还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他很喜欢这样近的距离,依样画葫芦地凑到怀酒耳边,用通俗的语句来解释,“这算是前奏,用来提醒观众们已经开场了,静下心来享受舞台。”
他不怎么喜欢看这类文艺的东西,不过好在超忆症的存在让他嗜好读书看报,在过去几十年里,他唯一的经验就是学,疯狂地死命地学,说不定哪一天曾经在角落里撇过的东西就能救他一命。
怀酒果然哇了一声,小小声地拍了下手,很崇拜,“这个你也懂啊?真厉害。”
顾应楼微微弯了弯唇角。
前奏结束后,舞台渐渐投下了灯光,芭蕾舞剧《吉赛尔》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怀酒没看过芭蕾,也不了解,很自觉地拿起小册子翻看了起来。
《吉赛尔》讲述了一个美丽善良的农家姑娘吉赛尔和贵族阿尔伯特的爱情故事,故事中一共有两幕。
第一幕中,阿尔伯特伯爵为了体验农人的欢乐而扮成平民,来村子里游玩的时候爱上了吉赛尔,在知道自己和另一位贵族小姐订下婚约的前提下,他依旧对吉赛尔展开了疯狂和浪漫的追求,最后善良的姑娘也爱上了他。
但是好景不长,贵族小姐一家来农村里打猎,而阿尔伯特‘贵族、有婚约’的双重谎言被揭穿,吉赛尔遭遇背叛伤心欲绝,最后离开了人间。
怀酒只看了第一幕就放下了小册子,他一直以来都有个习惯,虽然会看剧透但也会特意地把结局空出来,保留住那份神秘感和期待感。
舞剧渐渐地进行到帅气的阿尔伯特想尽各种办法追求吉赛尔,吉赛尔虽然有意但是又有犹豫,坐在石凳上数花瓣的场景,暧昧得叫人心动。
怀酒有些坐不住了,观影观剧期间不和小伙伴们探讨一下剧情,他就浑身都憋得慌。
于是他开始试图和顾应楼搭话,“吉赛尔好惨啊。”
顾应楼第一反应是吉赛尔是谁,很快他意识到应该是舞剧中的女主,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
“你往下看看就知道了。”剧透天打雷劈,这点怀酒还是知道的,他决定为顾应楼守住那份神秘,“很快就知道了。”
“好。?”
舞台上,吉赛尔已经答应了阿尔伯特的追求,与此同时,贵族小姐——也就是男主的未婚妻来到了这个小农村,受到了吉赛尔的热情款待。
怀酒忽然骂了一句,“渣男实在是可恨。”
“???”
顾应楼:“什么意思?谁是渣男?”
怀酒回答:“我是说男主呢。”
顾应楼:“……”
剧情又进行了一段时间,很快即将迎来第一幕的高潮剧情。
怀酒又有点坐不住了,他挪了挪屁股,还没开口呢,忽然被人捏住了侧脸。
五彩光影笼罩之下,顾应楼露出半张侧脸,一手捏住了怀酒的脸颊。
兴许是刚才吃太多的原因,手感肉肉的。
“老实点。”顾应楼下意识地又捏了两下,还挺软,“别剧透。”
……这下怀酒彻底安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新文已经存完一章稿子了,希望开文前可以顺顺利利地存满三万字w
第39章 (禁盗)
怀酒懵住了。
脸上的余温还在,?明明触感是冰凉的,接触到的地方却意外地烧了起来,被手指点过的小圆圈皮肤灼热得让人心慌。
怎么回事?刚才老顾是不是捏他脸了?
可是……一般男性朋友会互相捏脸的吗?
在怀酒的认知里,?就算是很好的朋友嫌对方吵的时候,?大家不都是一巴掌呼背上,?或者直接开怼吗?
可是为什么要捏他的脸……难不成是老顾文化底蕴太高,?已经脱离了他们这些低级趣味?
好像也有点道理,?顾应楼一看就是那种不怎么会说脏话、很有教养的人,甚至都没直接让他闭嘴。
……怀酒深深地感知到了这几年缺乏教育滋养的自己的匮乏。
“不好意思啊,?刚才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不自然,?不过好在周围的音乐声很大,很大程度上给他打了掩护。
“没事。”顾应楼摇了摇头,?他知道怀酒不是那种故意呱噪的人,?事出异常必有因,“你是不是无聊?”
“……不是无聊,?我是看剧的时候习惯性地想找人聊天。”
这也不能怪怀酒,他平时难得的闲暇时间都是和张鹏一起出去看电影打游戏,这小子比他还呱噪,一场电影两个小时十分钟,他能叭叭叭两个小时,?从最初的龙头标叭到电影落幕。
他早就习惯了有个人在身边陪着聊天,?没想到顾应楼观剧时很有礼貌,他要是不问就绝对不开口,?难得一两次开口,怀酒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只好拼了命地找话题。
“……”
顾应楼揉了揉太阳穴,“是我没考虑到。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一直在听,也不会嫌你吵。”
怀酒瞬间支起了两只耳朵,“真的?你不觉得我烦,也不嫌弃我打扰你了?”
“不嫌弃。”顾应楼嗯了一声,“我对芭蕾也没什么研究,一知半解而已。没必要强迫自己注意力时时集中,偶尔开个小差放松一下也行。”
怀酒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放下,欢欢喜喜地用‘好哥们式’撞肩法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既然你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顾应楼望着他,不知不觉嘴角就探出了一点笑意。
随着音乐的激烈和高昂,舞剧也进入了高.潮阶段,吉赛尔得知自己的爱人实际上是另外一位小姐的未婚夫,还隐瞒了贵族身份,悲痛欲绝,以至于失去了神智,疯疯癫癫。
怀酒忍不住磕起了瓜子,感叹,“吉赛尔太可怜了,这个渣男自己明明有老婆还要去勾引别的女人,一下子把两个姑娘都害了。”
顾应楼:“…………”
这个剧情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他微咳一声,“其实他也是喜欢吉赛尔的,只不过当时他也没想到会遇见真爱吧……”
“这也不是他欺骗吉赛尔的理由。”怀酒摇头,“爱情是很脆弱的东西,更何况他们的爱情还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吉赛尔是个农家小姑娘,要是他们的爱情曝光,那她就会所有人批判成第三者……可明明她是无辜的,多惨啊。”
“……”
顾应楼忍不住侧目,他觉得今天就不应该来看这个劳什子的芭蕾剧,他怀酒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在隐射自己。
他憋了半天,问,“那依你之见,如果这个渣男提前解决掉了他的未婚妻,然后再和吉赛尔相爱……这样可以吗?”
“能拉回一点路人感吧。”怀酒已经嗑出了一手心的瓜子皮,他随口回答,“不过在我这儿肯定是不过关的。”
昏暗之中,顾应楼半边身体都僵了,“……为什么?”
“信息不对等啊。他知道女主的家庭情况,知道对方美丽善良……可是他自己的一切都是编造出来的。这就好比你处了两个月的收银员女朋友突然告诉你她是拆迁户,你心里会怎么想?”
顾应楼:“……”
“哦对不起,忘记你是个gay了。”怀酒拜了拜,赶紧改口,“那你就想象一下,你以前跟何清热恋的时候,突然发现他比你有钱有势的多——”
顾应楼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gay。”
“我知道,你就是想象——”
怀酒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嘴巴张得能塞鸡蛋。
震耳发聩的交响乐随着吉赛尔的死亡渐渐趋于低沉平静,像是从观赏席中褪去了颜色。
被淹没的细小声音终于又重回了怀酒的耳朵里。
他回过神,“你、你说什么?”
咚——
吉赛尔旋转着重重倒下,红色的幕布迅速散开,灯光和音乐也随着演员们一起退出了舞台。
第一幕,终。
阿尔伯特永远失去了他心爱的姑娘。
顾应楼收回目光,再次重复,“我不是gay。”
“啊……”怀酒误解了他的意思,“那你是被何清扳弯的?你对女人有感觉?”
“那倒没有。”
“???”
什么玩意?
既不是gay,又对女人没有感觉?那是什么?
怀酒一脸沉重,“那你要不要去找个心理医生咨询一下?你这个……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难道是无性恋吗?”
话一出口他才察觉到自己过问得太多,絮絮叨叨地补充,“其实这个问题也不是很严重啦,毕竟你家这么有钱,就算不谈恋爱醉心事业也不会有人说你,如果孤单了就去领养个小孩,嫌麻烦的话直接资助孤儿院也不错……”
顾应楼听得头疼,“我不会要孩子,也不会领养。”
他早就从昏暗无光的童年里领悟到了,世界上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自己不强大,那就永远是弱者。
更何况他对亲情关系异常淡薄,根本没办法像常人那样尽到父亲的责任,为了一己之私选择领养,只不过是二次伤害罢了。
“那你不要孩子,不要老婆……”怀酒讪讪地问,“以后你不会觉得孤单吗?现在你还有朋……同事,还有家人和工作,可是等你老了,做不动工作了,家人和同事相继离开,那个你不寂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