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笑代,你在做什么?”
“快把他拉开。”
“送进治疗室。”
治疗室是专门用来让生病的患者们安静下来的地方,是个很整洁的地方。
纪笑代被打了一针,他不知道自己挨的这一针里有什么,头顶是洁白的天花板,而他被结结实实的困在病床上。
这里的医生都是专门研究精神病的专家,手段很多,能让患者有苦说不出。
“放了我,混蛋,妈的,放了我!”娃娃也在,她因为把跟她一个病房的女患者用床单绑起来从窗户口送到外面去而被送进来,她挨的那一针比纪笑代的狠得多。
“他们要做什么?”纪笑代很冷静,甚至转过头看娃娃,“这个针真疼。”
“哈哈哈哈……”娃娃用后脑勺磕身下的床板,为了不让她自残,护工特意给她换了带床垫的床板。
感觉跟疯女人说不明白后,纪笑代就把头转向了另一边,有一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走进来,他手里拿着电棍,正在笑,哪怕隔着面罩,纪笑代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恶意。
这就是个充满了暴力的地方,纪笑代很厌恶这里,可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度日如年,三个小时就像过了三个月一样。
“把人带走吧。”冯晓摘了面罩,这是为了防止患者冲他吐口水。
躺在病床上的纪笑代眼前的景象就像是在走马一般晃来晃去,他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人也被护工搀着离开了诊疗室。
“帅哥,这就走了?有空常来玩啊!”娃娃天真无邪的看着纪笑代,“我喜欢听你的惨叫声,帅哥的惨叫声比别人的要好听哦~”
“娃娃,别装疯卖傻。”冯晓解开皮带,俯身抚摸娃娃娇俏的脸,“该睡了,等你醒过来,一切就过去了。”
“狗杂碎,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唔……”
被护工送回病房的纪笑代还没缓过来,他怔愣的看着窗外,外面鸟语花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小代,爸爸给你买了玩具,喜欢吗?”
“谢谢爸爸,我最喜欢爸爸了。”年幼的纪笑代还是个单纯的孩子,没有任何精神上的疾病,只是一个有快乐家庭的小男孩。
就在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有个小偷在夜里悄悄摸进了他们家,纪母发现后被吓晕了,纪父在跟那个小偷搏斗的过程中被捅伤了。
纪笑代亲眼目睹了一切,他要报警时被小偷绑了起来,而纪母晕倒在地,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失血而亡。
他没有哭,也没有觉得恐怖,内心没有任何情绪。
从此,他心里就住了一个魔鬼。
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的都是自己一刀捅死了别人,这种疯狂的念头根本控制不住。
在纪父死后没多久,纪笑代的母亲就重新找了一个男人。
她并不是一个独立女性,以前靠着丈夫赚的钱过着贵妇一般的生活,失去丈夫后,她便坐吃山空,生活水平一落千丈。
可惜,纪母找的男人中看不中用,不仅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还跟她一起乱花钱。
于是,纪笑代的童年就是在母亲一个又一个的换男朋友中度过的,直到他母亲找到了一个真正有钱的男人结了婚,他便有了一个继父。
新父亲并不是一个好人,不喜欢纪笑代这个继子,当着别人面会对他好,背地里会虐待他。纪母因为要靠老公养,没什么话语权,而且她一直都把时间用在逛街买名牌上。
大概是夜里八点,纪母叫儿子回来,数落他好久没回过家了。
纪笑代沉默的听完,走到厨房拿起刀子切了西瓜,递给母亲被打开,他抬头笑了一下,将刀子扎进母亲的胸膛,“安静一下,你太吵了。”
纪笑代根本没想过逃,在继父过来的时候淡定的一刀捅在对方肚子上。
此时,这个头发白了一半的中年男人还没有死,他惊恐的往外爬,而纪笑代就那么看着自己的继父。
“之前我不该打你的,我混蛋,我混账!求你放了我吧,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不怪你,我就是想杀人而已,凑巧你们两个撞上来了。”纪笑代想知道把人三楼丢下去会不会摔死,于是他就拽着继父的腿把人拽到窗台旁,努力了很久才把阳台打开,然后将继父丢了下去。
报警电话是纪笑代自己打的,在警察来的路上,他平静的讲述自己的杀人过程。
“鉴定结果出来了,是反社会人格。”
反社会性人格障碍是一种不负社会责任、漠视或侵犯他人权利和没有负罪感的认知情感行为模式。
“判我死刑吧,我想杀他们两个很久了。”
纪笑代虽然没了父亲,但他还有爷爷,一个很有影响力的人,花费了不知道多少钱才把他送到了青山疗养院。
“他叫褚裟,是青山疗养院的心理医生,一个众所周知的好人。”
“故事就是从他第一次来到纪笑代的病房里开始的。”
褚裟微微点头向给他开门的护工表达谢意,他坐在了沙发上,掏出本子,“纪先生,请问您是醒着的吗?”
“没有。”
“我给你带来了一支花。”褚裟的心口别了一朵白蔷薇,他将这朵花放在床头柜上。
“谢谢。”
“他们说你生病了。”
“你们会杀了我吗?”纪笑代听别的患者说过,这里曾经将患者虐待至死,然后偷偷处理掉尸体,“我可以死,但我想死在别处,把我的尸体扔进海里。”
有一个神奇的传说,死在海里的人是不能投胎的,他将没有来世,永远被困在海底。
纪笑代不想有来世,他想永远的死去。
褚裟打了一个鸡蛋在量酒器里,用搅拌棒搅匀,将红酒倒入,最后把量酒器里的红酒倒进高脚杯里,“喝一杯,打起精神来,我们来聊聊怎么去死。”
“好。”纪笑代接过杯子一口喝了,红酒滑过喉咙,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这是什么?”
“要再来一杯吗?”
“要,谢谢。”
褚裟拿着东西离开了床边,背对着纪笑代调酒。
“独家秘方吗?”
“你对这个世界有好奇心吗?”
“没有。”对于纪笑代来说,这个世界什么样子都跟他没关系,活着也好,死了也罢,人生毫无意义。
于是,有个人问他: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对,他可以去死。
但,他死之前要体验一下杀人的感觉。
“杀人感觉怎么样?”褚裟问问题的态度平静的就像在问杀鸡的感觉怎么样一样。
“我好好体会了一下,好像有点兴奋。快点杀了我,在我杀第三个人之前,阻止我。”
“纪先生,真不好意思,我是个心理医生,不会杀人,但我会救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够狠哈,不洗白。
第271章 第 271 章
一张可爱的水果手画被放在了桌子上,上面的水果都很萌,看起来像是给小孩子看的。
“草莓、蓝莓、苹果还是香蕉?”褚裟眉眼带笑,语气温柔,就像真的在和小朋友对话一样,但不会让人反感他的态度。
“嗯……”纪笑代在思考,他的手指落在了苹果上。
“为什么?”褚裟靠着桌子坐,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刚刚是朋友之间的距离。
“不要试图靠近我,你会死的。”纪笑代往后挪了挪,眼睛看着对方的桃花眼,“你不适合这里,还是离开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桌子上有花,窗帘不是疗养院的,应该是你自己买的,这椅子很舒服,柜子上贴的便利贴是小熊图案的,连画个水果都是这样的……”纪笑代拿起硬卡纸,看着上面卡通版水果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但转瞬即逝,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柜子上贴的小熊图案也好,纪笑代手里这张手工做的手卡也好,都很可爱;这把很舒服的椅子是给患者坐的,对方买的窗帘比疗养院统一装的蓝色更温馨,患者会很放松。
对方的生活细节里透着一股温柔,确实跟这里格格不入。
“不喜欢吗?”褚裟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块奶糖,一颗给纪笑代,一颗剥了自己吃,他是为了戒烟才吃奶糖的,结果烟没戒成,吃奶糖还吃上瘾了。
“你有虫牙,还是少吃糖为好。”纪笑代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奶糖,他没有拿起来,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只是那么继续看着褚裟的眼睛。
褚裟下意识舔了一下虫牙,他长过很多次虫牙,现在家里备着看牙的医疗器械,“你怎么知道的?”
“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你脸色不太好的捂着右脸翻抽屉。”
“很敏锐的观察力。”褚裟把纪笑代面前的奶糖拿起来剥了自己吃,“在疗养院,糖可是违禁品,数不清多少患者为了吃块糖愿意被我……上了,你确定不想吃吗?”
疗养院会给患者开很多治疗他们精神疾病的药物,而一旦吃糖,这些药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所以这里禁糖。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爱吃糖爱到像褚裟这样一边牙疼一边继续吃。
但人越缺少什么,他就越想得到什么。
疗养院禁糖,这就会让患者生出一种强烈的逆反心理:你越不让吃我就越想吃。
突如其来的粗话让纪笑代一愣,“你是因为被我分析生气了吗?”
“没有。”
“抱歉,让你不高兴了。”
这个心理医生应该是一个热爱生活很有品味的人,家教很好,修养和素质都很高,出身应该也很不错……
纪笑代忽然觉得自己对心理医生有些过于关心了,心里又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他想知道杀掉对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之前那次只是没被人发现。”
“那,第一次杀人感觉怎么样?”
“不是我自己动手的,是意外。不过,她也是被我害死的。”
好像是十岁的事了。
纪笑代有个女同桌,对方很喜欢他,于是经常给他买零食,他没收过,因为家里条件挺好的,不缺那些吃的。
“我有更好的,你买的太廉价了。”纪笑代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但这句话对于脸皮薄的女孩来说是很大的打击,所以小女孩哭着跑了。
他们小学门口有一条马路,附近有很多提示牌用来提醒来往的司机开的慢一些,但那时候很少会被人当回事儿。
他们小学并不是封闭式管理,女孩跑出去后没看红绿灯,直直的冲到路上了。
一辆汽车撞飞了小女孩,一群孩子站在门口惊呼,只有纪笑代很淡然。无论是面对同学们的孤立还是老师们异样的眼光,他都很平静,甚至有点想笑他们大惊小怪。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的小学有很负责的门卫,时间一到,大门便锁了,直到放学才会打开门。
与其说是纪笑代害死了那个女孩,倒不如说是学校没有做好安全工作。
他只是太冷漠了,冷漠到别人为失去一个同学和学生而伤心的时候,他还很有闲心的听歌。
“杀人凶手!”
“走开!我们不要跟你玩!”
石子被丢到了正在听歌的纪笑代身上,他阴郁的目光落在了扔他石子的同学身上,“别烦我,不然就会死。”
小男孩被吓哭了,边跑边喊妈妈。
死亡带给纪笑代的只有隐隐约约的期待,激发他内心的黑暗面。
原本就是个反社会人格,只要稍加刺激,就能控制他杀人。
这是褚裟给的假想,被法院定为荒谬绝伦的脱罪理由。
“你这是凭空想象。”经验丰富的检察官是个很老派的华国男人,他不太喜欢褚裟西式的治疗方法,“定罪需要证据,你如今是在胡说八道,这个理由法院不会通过的。”
“好吧,打扰您了。”
“为什么要帮我?”
“残酷的刑法不一定是减少犯罪率的最佳方法,也许爱能化解一切。”
这话天真的让纪笑代无言以对,他举起了双手,示意对方自己还是一个需要被拷住的犯人。
护工乐恬在一旁咳嗽,她在这里等很久了,这个心理医生真的比没出过校门的学生还要单纯,可能是因为长得好看又没吃过苦,所以有点天真。
“你是新来的?”褚裟注意到在一旁咳嗽的乐恬,他的视线划过对方的手和眼睛,快的让人察觉不到,这小姑娘是个惯偷,疗养院招人还真是越来越随便了。
“对。”
纪笑代觉得有些无聊,把脸贴在桌面上,视线落在手卡上。
一只手拍在手卡上,褚裟再抬手时桌子上有了一个青苹果,“送给你,希望你今天过得愉快。”
“你还不如给我把刀子。”纪笑代嗤笑了一声,他拿走了苹果,离开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褚裟正对着他微笑。
“这样看起来,更想杀你了。”纪笑代的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讨论天气一样,他在看到对方没了笑容后方才离开,他讨厌微笑,讨厌善意,只想伤害别人。
夜里,疗养院很安静。
褚裟喝的微醺,走路有点不稳,手里还拿着一瓶啤酒。
突然,一个人冲了出来,手里拿着刀,直直的捅向褚裟。
一只手捂住了来者的嘴,将他按倒在地,尹沅渐渐加大手上的力道,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男人拼命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