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小到大,关珩的耐心一向很好,可唯独面对宫渝的时候,他总是会变得手足无措,内心焦急却又不得不按捺。
他实在不想再拖了,虽然那份礼物最起码还要两个月才能完成,但是他现在就想要给宫渝一个承诺。
如果宫渝不肯接受或者害羞,那他就再想想办法,总之这件事,他今天一定要有个答案。
关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从沉默寡言变成了动不动就爱耍赖撒娇。
他将这一切都归功于宫渝对他的影响。
面对这个让他第一眼就倾心的男人,关珩觉得自己永远生不出抵抗力。
“小关……”
宫渝本来就觉得不好意思,偏偏自己还失手砸了关珩一通。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要问问关珩砸痛了没有,但关珩却摇摇头,执着地仰头望着他的眼睛:
“哥哥……”
关珩怀中抱着一捧自己认认真真地挑选过的花,而面对这个紧张的时刻,就连他搭在蝴蝶结上的指腹都在微微渗着细汗。
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你先起来。”
宫渝不想把两人之间的气氛变成更偏向于情感的那一方面。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根本不可能给关珩任何的答复与承诺。
但是宫渝真的不想伤害关珩,他不愿意伤害一个这样待他真心的少年。
即使关珩有欺骗他的事实存在,可宫渝也已经不屑于去再多做计较。
就像关珩所说的,今天是所谓的“520”,也就意味着,距离他俩合约约定的一年半的日子,还剩十天。
宫渝只想把这十天好好过完,然后和关珩一拍两散,各自为安,他得了快乐,而关珩得到他剩下的全部财产。
至于所有的不甘愿和失望,宫渝已经看开了。
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存在可以得到所有美好事物的资格,他也不例外。
更何况,他已经比别人多拥有了一辈子,本就该比别人更加知足。
宫渝抱紧袋子,逐渐收缩的手指攥得里头的方便面咯吱咯吱响。
“哥哥。”
见宫渝不回应他的话,关珩抿抿嘴唇,朝宫渝递过自己手中的花。
宫渝睫毛颤了颤。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拥有这样一个温暖如此的场面。
关珩怀中的鲜花明显是自己搭配的,颜色生硬而柔软。
刚二十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青涩稚气,却已经学着大人的样子穿上了笔挺的西装。
关珩的身材比例好极了,被严肃正经的西装包裹着,衬得他无端生出了几分禁欲的成熟气度。
客厅里的烛火被布置得温馨融洽,墙上拼成“520”的气球是极能唤起心灵感受力的克莱因蓝,而宫渝的目光也确确实实地在那上面停留了半天才移开。
花束正中的一朵白玫瑰里,藏匿着关珩晦涩的心意。
关珩紧张得指尖微微发着抖,担心碰坏花瓣,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那枚被宫渝藏在床头柜中的戒指:
“哥哥,我找到它了,看你没有把它丢掉,我也就明白了你的意思,就算你觉得我自作多情了,我也一定要这样说……”
宫渝急忙垂下睫毛不敢看他的眼睛。
关珩沉浸在自己的紧张情绪中,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宫渝略显苍白的脸色。
面对关珩真挚的眼神,宫渝有些不知所措地握住他想要给自己做出戴戒指准备的手腕。
其实宫渝甚至还想捂住关珩的嘴。
他似乎猜到了关珩想要对他说什么。
果然,还没等宫渝下决心实施自己的计划,关珩就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自信,却也结结巴巴:
“我……哥哥,我想和你在一起,结婚的那种在一起,虽然,虽然我还没有到法定的结婚年龄,但是我,我想要早一点跟你达成共识,就像多多撒尿一样,划出领地……”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关珩几乎快要急哭了,“我……我不是说哥哥是狗,我……”
他准备了很多说辞,可是当他对上宫渝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大脑瞬间就一片空白。
宫渝的眼睛里泛着水光,微微发烫。
“你起来吧。”
他翻来覆去只说了这么两句相同的话,这种委婉的回避让关珩的心下一凉。
“哥哥……”
借着不算明亮的烛光,关珩看见宫渝低头闭了闭眼睛,有些苍白的嘴唇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关珩的嘴唇也发颤起来,他生气地咬了一下,强硬地让它不要再不争气地给他丢脸。
宫渝低头闻闻关珩怀中芳香四溢的鲜花,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送回到了更偏向关珩的方向,轻笑一声:
“算了吧。”
关珩慌忙去看他的眼睛,正要追问原委,然而入户门突然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
门锁的开锁速度很快,所以根本容不得宫渝和关珩反应,门外的刘阿姨就已经迈进了门槛,边跟宫渝说话边回头关门:
“宫先生,我来了,今天要给黄总和琴琴洗个澡……”
说话间,刘阿姨已经回过头来,她一脸惊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关珩,和站在关珩面前捧着个装菜兜子回头看她的宫渝。
宫渝:“……”
关珩:“……”
刘阿姨:“……”
六只眼睛相对无言。
由于宫渝最近给了一大笔钱,以自己突然对猫毛过敏为理由,让她把家里的猫咪们都寻一些好的主人送走,并且时常要拍摄视频传过来,证明猫在新家没有受委屈。
虽然宫渝知道自己的这个账号永远都不会再有回应,但最起码可以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另外,他还在给关珩的遗书里拜托了他,希望他可以用自己给他的一部分资金来继续抚养这些猫孩子们。
关珩心地善良,是决计不会不管它们的。
“宫先生,我去……”
刘阿姨意识到自己的断句看起来像是对关珩这个造型的感叹,急忙补充道:“我去给黄总洗澡。”
这种让他无法给关珩交待的场景幸亏被刘阿姨所打破,没有让两个人在这一天就提前撕破了脸。
宫渝觉得很庆幸。
他有多么的喜欢关珩,就有多坚决的意愿拒绝如今的关珩。
家里来了外人,两人便都回到沙发上坐好,不再提及刚刚未曾解决的事情,花束也放在一边没人去管,静静地看着刘阿姨屋里屋外地忙活。
见两人似乎有重要的事情在商量,刘阿姨猛然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急忙抱着需要洗澡的黄总和琴琴离开了宫渝的家,把它们带回到自己的店里去洗澡。
厚重的大门被关上的同时,发出了一声沉沉的闷响,也让宫渝的肩膀一颤,喉头发紧。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关珩才缓缓开口:
“哥哥,我知道很多做演员的,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很看得开,所以一部分人对待感情的问题也并不是很在意……”
宫渝飞快地看了一眼关珩,又垂下眼睛听他继续讲:
“但是我知道哥哥你不一样,你很重感情,也很负责任,我真的看得出你是喜欢我的,我不是想多了对不对?”
透过关珩的眼睛,宫渝可以清楚地分析出他在没认识自己之前,是个性格坚韧的孩子,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不会掉眼泪,所以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关珩已经急得双眼通红,他也还是只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强挺着不让它掉下来。
宫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眼神也不敢再看向关珩。
而关珩似乎已经做好了宫渝不回答他的准备,接着说道:
“宫渝。”
鲜少被关珩直接叫名字,宫渝看向了他。
关珩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能直接看穿宫渝的内心:
“你不应该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开始。”
要不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见识过这种玄学的事情,宫渝几乎要以为关珩也跟他有着同样的经历。
好在关珩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缓慢地叹了口气:
“你这样会让相爱的人失望伤心。”
宫渝的呼吸微微凝滞。
半晌,关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说话。
他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只穿挂着被微微扯松了领带的衬衫顺着楼梯进了地库。
没一会儿,宫渝就听见了发动车子的声音。
关珩开车离开了。
宫渝叹了口气,彻底仰躺在沙发上,用手背挡住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关弈迈替弟委屈:宫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弟弟啊?
方特助洞察世事:我觉得宫先生是有苦衷的,再等等吧。
小关澜盲生华点:大哥叫二哥弟弟了,二哥终于不是犊子了。
关弈迈颜面尽失:我才不是关心他,我是怕他给关家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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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不应该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开始。
宫渝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疲惫不堪地阖上眼睛。
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
不知在沙发上躺了多久,宫渝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入户门传来开门声。
他忙摸过茶几上的眼镜戴好,转头朝门口看过去。
五月份的天气还没有很热,关珩的身上似乎还有着凛冬余留的寒气,站在门口的地毯上,清冷得让宫渝心惊。
“……小关,你回来了?”
宫渝很意外关珩生气伤心之后还会回来。
关珩倒像是没那么回事儿一样,不甚在意地举起自己手中拎着的袋子:
“家里的淡奶油用光了,我去买了点儿。”
宫渝戴着眼镜,可以清楚地看到关珩脸上的表情。
关珩明显是哭过了。
发现关珩刻意隐藏起来的落寞,宫渝不禁更觉得内疚,但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对关珩好言相劝,也许关珩会对他俩的感情重燃希望。
可要是真的一句都不哄哄他,宫渝是真的于心不忍。
反复思量之后,宫渝决定坚持方才自己独处时考量的想法。
他原本想着,他和关珩两个人已经将事情弄到了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接下来的十天估计也没什么再在一起相处的意义了。
“小关,既然我们……”
宫渝刚想要把心里的话对关珩说出来,没想到关珩先他一步打断了他:
“哥哥,我再多弄一份舒芙蕾好吗?”
“关珩。”
宫渝绷直脊背,正儿八经地盯着关珩的眼睛,语气严肃。
关珩仍旧没有看他,直接转身朝厨房走去,脚步轻快,清朗的声音和往日一般无二:
“好嘞,就舒芙蕾。”
每句话都被关珩堵得严严实实,让宫渝根本无法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宫渝叹了口气,放弃地躺回沙发,抬手摘下眼镜,将镜腿儿挂在指节上漫无目的地晃荡着。
关珩将买来的食材放到中岛上,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宫渝,继而沉默地开始处理食材。
如果宫渝现在不愿意接受他的感情,那他就挪到以后再做打算,总之两个月后的礼物,会以转让的方式如约而至,到那时候,无论宫渝是否接受他的心意,这都是他愿意为宫渝做出的努力。
而到那个时候,他就会和宫渝摊牌,无论在他心里是善意的谎言也好,还是只有这种方法才能待在宫渝身边也好,关珩都会将这么久以来自己对宫渝的不坦诚当面做出忏悔。
两人各怀心事地吃了晚饭,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关珩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宫渝的细微表情,然而还是没等在那张沉着冷静的脸上看到他想要看见的松动情绪。
不可避免的,关珩有些失望,但还是主动地在睡前进了宫渝的房间,替他将被窝暖好,然后拖着不肯出去的多多回到自己的卧室。
宫渝对关珩的这副态度很无奈,他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什么才能让关珩彻底地放弃他,不要再心存希冀。
所以在关珩离开他卧室的时候,宫渝并未像两人往日一样对关珩进行挽留。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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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入豪门之后,秦曼很快就怀孕了,孩子刚一出生,她就被蒋家当成祖宗一样供了起来。
蒋若年倒是对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不怎么感冒,只顾着趴在自己老婆的床边掉眼泪,衣不解带地照顾秦曼,对自己则得过且过地弄得一塌糊涂,全然没了素日里雷厉风行的总裁模样。
宫渝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蒋若年的这么一副狼狈样儿。
而与蒋若年站在一起的,就是宫渝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一丝半点儿的蒋颂。
他最近看起来似乎改邪归正了,也许是因为身为家中长子的他大哥蒋若年都有了孩子,他这个做弟弟的原本就已经不太受宠,如今出来了个小的,他要是再不服管教,没人能保证他爸妈会不会直接将他从家里赶出来。
“宫先生。”
蒋若年对面前这个消失在娱乐圈里大半年的男人感到有些好奇,这种半隐退的生活方式,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青年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