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条流畅优美,手感结实紧凑。
和幻境里摸到的手感完全不一样,真实且完美的手感让他差点落下感动的泪水。
一切都满足了。
然后是满足后的空虚。
他好像突然失去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理智在瞬间充满整个大脑。
所有的知觉都在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十分不对劲,是有问题的。
必须要在第一时间逃离。
否则他就会再也踏不出这个房门。
季远溪心中燃烧的火焰逐渐熄灭,冷静上涨,填满他平缓跳动中平静无波的心脏。
他冷静了下来。
但他的脸上不能露出任何一丝异样。
那人脸色通红的开口:“尊、尊者,您还有其他什么别的要求吗?随、随便提,我、我应该都可以满足您的。”
季远溪面带微笑道:“人已经看过了,接下来我想看看灵兽。”
那人以为季远溪会说出更过分的要求,或者听到执意要让他脱衣服的言语,他甚至在心里做好了如何在犹豫再三下才决定脱下衣服的准备。
却万万没想到……?
季远溪他不看了……?
方才不是还一脸很感兴趣的模样吗?
……不过只是摸了几下?
……他难道不想做些更进一步的事吗?
不禁微微有些愣怔。
季远溪笑着问:“怎么了?灵兽很难变吗?”
回过神,那人摇摇头,给自己方才的愣神找理由:“是的,有一点难变,但是也是可以做到的,尊者,您想看什么灵兽就说吧,我、我尽量做到相差无几。”
“玄武烈翅鸟,见过吗?”
“见、见过。”
白光闪过,一只鹰般大小的威武玄鸟扑打着翅膀盘旋在半空。
“月冰霜兔。”
白光闪过,一只通体雪白的长耳兔静静趴在地上。
“无影蝶。”
白光闪过,一只紫色花纹的蝴蝶在空中飞舞。
“好了好了,变回来吧。”季远溪道。
那人便又回归他原本模样,羞道:“尊者,你看我变灵兽的本事……还可以吗?”
“很不错,看来你是精通此术了。”季远溪笑着夸奖他,“十分精湛,是从小就开始学的吗?”
“是、是的,从三岁起就开始学了。”
“那除了这些,你还会变其他的东西吗?”季远溪道,“活物我看过了,你确实很厉害,那死物呢?我想看看你变死物的本事。”
那人道:“尊者,你说一个吧……要不变成你旁边的那把椅子?”
季远溪睨了一眼。
椅子太大了,不行。
思忖稍许,道:“就变石头吧,我还能拿到手中仔细看上一看。”
“好的,尊者。”
白光消失,一块圆润的鹅卵石出现在地面上。
季远溪摊开手掌,那鹅卵石居然从地上一弹,径直蹦到了他的手上,动了一下,躺在他的手掌正中央。
季远溪不禁笑了起来:“你真的很厉害啊。”
鹅卵石竟然发出了不好意思的声音:“谢、谢谢尊者夸奖。”
“真的很厉害,变成死物也能说话。”季远溪说完,脸上带笑的几步走到窗前,迅速把窗户打开,假意探头望去:“让我看看天色……哇,被黑暗笼罩中,这宫殿里竟也如有阳光照耀一般的白昼模样呢。”
说罢,脸上的笑瞬间褪去,季远溪把手一握,面无表情十分冷酷的迅速朝外一扔——那石头在半空中划过,发出一声尖叫,重重的在花坛里跌落下去。
季远溪窗户都没来及关,拔腿就朝门的地方跑去,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一道委屈至极的声音:“尊者,您怎么把人家扔出去了……”
季远溪脚步一滞。
他在一瞬间整理好面上表情,唇角微弯,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灿烂笑容回头:“啊,有吗?”
“尊者,我好疼!”
“不好意思,我看见院子里有一处池塘,心中突然升起想用石子玩水上漂的心思,然后手里正好又拿着你变成的石头,一时手快就扔了出去……不好意思,我忘了那石头是你变幻而成的了。”
“可是您也不是朝池塘扔的啊……”
“我扔错方向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季远溪以手掩面,轻咳一声道:“不说这个了,你再变个东西给我看吧,这次我想看看鸡,主要是想听一下你变的鸡叫的声音,是不是和真正的鸡叫出来的感觉一样。”
那人压下心头无名怒火,强行咧开一个笑容,“我马上就变,尊者。”
旋即一只雄赳赳气昂昂头顶绚丽鸡冠的大公鸡出现在不远处,脖子一昂一昂的。
“让我看看。”季远溪抓住公鸡,一只手掐住公鸡翅膀根部提了起来,往他方才注意到的笼子里直接塞了进去,施了个法术面无表情道:“让我看看你在笼子里是不是还能随便出来。”
那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变幻成的公鸡猛烈撞击笼子,奈何有法术覆盖,他根本做不到逃出去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心中大惊,那人只好试探性的想别的办法,他从公鸡变成一只蟑螂,惊喜的发现变小后可以从笼子的缝隙钻出去。
他化成的蟑螂爬了出来,正准备恢复人形,骤然他感到天空一黑,一股濒临死亡的感觉裹挟着周边的风朝他以无比迅猛之势盖了过来。
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只听房间里传来“啪吱”一声,随即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季远溪抬脚晃了晃,把蟑螂的尸体甩掉,清理干净他的脚底。
他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那个他了,虽然还是害怕虫子,但在面对区区一只蟑螂的时候,他的内心已经可以做到无所畏惧所向披靡了。
——其实是某日纪慎问他,为什么蛐蛐和虫子长的差不多,他却不怕蛐蛐,甚至还能用手指去戳。
他回答,蛐蛐是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发自内心的不害怕。
纪慎说,你觉得是潜意识里认为蛐蛐无法对你带来伤害么,不仅如此,它还能够给你带来欢乐,所以你认为它是好的,所以你不会害怕它。
他答,似乎是这样的。
纪慎便说,那你以后再看见虫子的时候,试着把它当成蛐蛐看待,这样或许就不会像以往那么害怕了。
季远溪试了许多次,终于在仅只有一只虫子的情况下,可以做到在脚不抖心不跳的情况下,动作干脆利落地踩死那只虫子了。
但随之带来的反应是,只要有一只虫子敢在不带队友家属的情况下在他面前跳,他的身体会无意识的做出去踩的举动。
季远溪最后看了一眼被他踩扁的蟑螂,推开门打算出去。
门被打开正欲踏脚,眸光微动,季远溪抬起的脚又于瞬间收了回去。
“顾、顾厌,你怎么在这……”
“看你许久未归,我过来找你。”
“你、你刚来吗……”
“来了一小会。”
……一小会是多少会。
之前的摸腰可千万别在这一小会其中啊……!
“……那我们回去吧,纪兄弟和千秋还等着。”
顾厌未答,夸赞道:“远溪,很不错。”
季远溪微微抬眸:“……?”
“你初次杀人,做的很不错。”
季远溪:“……”
虽然那个人的确是人,可他踩死的明明就是一只平平无奇的黑色蟑螂啊!
怎么能说他杀了……人。
季远溪辩解:“这个不算吧。”
“怎么不算?”顾厌道,“那本尊杀人前把他们都变成蟑螂,修仙界中会有废物说本尊未曾杀人吗?”
季远溪:“……”
好像也是有那么点道理。
陡然内心浮现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居然……也杀了人。
“总会有初次。”顾厌道:“弱肉强食,别人欺辱你欲取你性命的时候,你总不能只会逃跑而永远不去反杀。”
“我……”
“好了,莫要难过。”
顾厌揽他入怀,用轻柔的声音哄慰,“乖,远溪,莫要难过了。有我在,不会让你手上沾血的。”
季远溪的声音闷闷的:“我没事。”
“当真无事?”
“……有一点事。”季远溪道,“让我缓一会就好了。”
“嗯。”
顾厌就这样静静抱着他。
季远溪想,抱着安慰他,猫猫还是那么贴心。
半晌季远溪吸了下鼻子,从顾厌怀中退出,道:“我这次是真的没事了。”
“远溪,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问吧,我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你的。”
“你当真……对我的腰如此感兴趣?”
季远溪:“?……!……??……!!!”
瞬间心中骇然。
救救救救救救救命!
还是被看到了!!!
得赶紧想个理由。
季远溪的大脑飞速旋转,倏然他听到顾厌说:“我不想听借口。”
“……”
这,他敢说吗?
“说吧,你方才说肯定会告诉我的。”
“……”
迟疑了一下,季远溪心一横,眼一闭,索性承认了:“没错,我就是对你的腰感兴趣。”
来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等了半晌没等来脖子上的凉意,反而等来一句听不出喜怒的:“有多感兴趣?”
“……”
“答。”
“……很感兴趣。”
“‘很’是如何的‘很’?”
干嘛呀……怎么刨根问底的……
“……很喜欢的那种很。”
“有多喜欢?”
“……特别喜欢。”
“是吗?”
顾厌轻笑起来,执起面前双眼紧闭之人的手,轻轻放在腰上。
即便眼中一片黑暗,季远溪仍然得知他触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地方,脑中倏然空白,旋即他的鼻血毫无悬念地流了下来。
这跟刚才摸那个人的感觉也不一样。
手、手感好棒,太、太刺激了!
季远溪的手不敢过多流连逗留,他宛若触电般收回手,旋即脚下生风,随便找个顾厌看不见的地方躲了起来,悄悄擦掉那两条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鼻血。
“躲起来做甚?”
“你、你别过来!”
“好,我不过去。”
静静等了一会。
“远溪?”
没有反应。
“出来。”
还是没有反应。
“远溪,我们得过去了,否则你的两位朋友要来找你了。”
“喔……我来了。”
不情不愿的声音。
季远溪极不情愿的缓缓挪到门口顾厌身旁,他甚至由于方才发生的事不敢抬头去看。
顾厌见他如此腼腆,便道:“走了,跟好我。”
两人一前一后,一人视线平视前方,一人头垂的极低,目光仿佛黏在了地上。
死死黏着,用力拔都不动的那种。
午宴早已结束,纪慎和晏千秋回房等了,季远溪在穿过一条回廊的时候,眼角余光瞧见一棵树下蹲着一个若隐若现的人,此人肩膀微微耸动,仿佛手中在专注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
这个人的背影,很熟悉。
季远溪回想了一下,是之前午宴上吵架的道侣中被留下的那个人。
季远溪踌躇稍许,拉了下身前人的衣袂。
顾厌回头问:“怎么了?”
季远溪指了下树下,“他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不要管。”
“我不管,我就看看。”心知这宫殿里危机四伏,季远溪试探性的问:“可以吗?……反正,反正有你在。”
“……你去看。”
季远溪绕了一圈来到那棵树下,他暗搓搓上前,正准备探头望去,那一直低着头的人忽然回头,嘴角沾满了血迹。
那人眼中流露欣喜:“你也是来一同吃午饭的吗?”
他起身,季远溪得以看见地上情况,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眼前是一副惨像。
地上躺着先前摔杯走人的男人,此时男人双眼睁大气息全无躺在身下血泊中,手臂少了一截,鲜红的血染透他全身,看上去死不瞑目。
手臂断掉的地方坑坑洼洼,似乎是被什么不明物体咬成那样的。
“你要来一起吃吗?”那人笑着上前。
季远溪意识到什么,脸色惨白,连连后退几步,等回过神后拔腿就跑到顾厌身旁。
顾厌道:“说了让你不要管。”
“错、错了,可是真的好吓人!”季远溪躲在顾厌身后,不让树下站着笑的开心的人看见他,“他、他居然把那个人杀了,还在吃、吃……”
后面的话季远溪说不下去。
“看也看过了,走了。”
季远溪怂着脸跟在顾厌身后。
“他好可怕,有误会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居然做出那种事……”
“或许不是他本意。”顾厌的声音自前方传来,“而是他在午宴上吃到了不该吃的东西。”
季远溪怔住。
他想起之前纪慎和晏千秋的对话。
“他俩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去看看就知道了。”
来到纪慎房前,透过敞开透风的窗户,季远溪朝里望去。
纪慎双手抱头蹲在角落,双眸无神,嘴中念念有词:“我是一个蘑菇……我是一个蘑菇……我是一个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