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笑什么?!”
被面前恼羞成怒的傅贵妃唤回神的淑妃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露出了笑容。
僵硬了一瞬后,淑妃干脆移开遮挡的团扇。
对着傅贵妃嫣然一笑,再次重复道。
“改朝换代什么的,妾真的从来没想过呢!”
说完,淑妃挥挥手:“好了,赶紧接旨吧。妾等下还要去无忧宫拜见太子殿下,别耽误了时间。”
傅贵妃一听,更加不想领旨了。
“那个废物凭什么能当太子?!我的銮儿到底是哪点比不上他?!这不公平!就因为他是皇后生的吗?”
“如果我是皇后,那这一切问题……不就都能够解决了吗?我是皇后……”
傅玉儿神经质般地笑了笑。
根本不想接话的淑妃忽然余光瞥见殿门外正往这里而来、但听到傅贵妃说话又停住脚步的齐王和九皇子。
看着他们那和调色盘一样的脸色,淑妃眯着眼,愉快地摇着团扇。
哎呀,有趣的要来了。
第31章 齐聚无忧
“二位殿下请进吧。”
齐王和九皇子的表情太明显了, 淑妃甚至连来意都不用问。
“好了,陛下的旨意,妾已经传达到了, 剩下的就交给两位殿下了。”
淑妃戏谑的眸子在这三人身上转了几圈。
哎~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 她真想留下来看戏。
不过,算了,傅玉儿到底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她还不至于刻意去破坏他们母子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见面。
还是把场地空出来给他们吧。
“妾就先告退了。”
淑妃含笑, 带着人施施然转身告退, 朝无忧宫的方向走去。
“淑妃娘娘请留步。”
刚出贵妃殿,还没走多远, 淑妃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又让她留步?
上次被陈墨看得地太透, 导差点致淑妃对这句话有了应激反应。
心头一跳, 淑妃回头一看。
眸中划过一抹讶然。
“齐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他们现在不是应该在殿内和傅玉儿温情脉脉吗?难得陛下法外开恩,留她一命。
难道是九皇子在里面陪傅贵妃, 然后让齐王过来和自己交代什么?
还是说,傅贵妃那个女人,现在还要像自己示威?
脑子里都是阴谋论的淑妃思索着。
结果,下一秒,九皇子的身影也从转角显露了出来。
哎???
都出来了?
“……你们这是?”
不解归不解,但淑妃还是驻足等候在原地,看向好似有话想对她说的两位殿下。
成年的齐王长相与皇帝和太子有三四分相像, 只是少了青聿泽的霸气,没有陈墨的淡然, 但他也有他的特点。
“淑妃娘娘。”
“齐王殿下不必多礼。”淑妃抬手。
起身后, 齐王也不卖关子, 开门见山道:“娘娘是要去无忧宫见皇兄吗?”
“是的。”淑妃视线一转。
“怎么?你们也要去?”
九皇子上前:“正有此意, 娘娘介意与我们一道走吗?”
淑妃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只是用示意了一下他们身后的宫殿。
“那边……”
你们不管傅玉儿了?
“娘娘请。”
齐王露出礼貌地笑容,向前伸手一引。
齐王的特点就是,当他笑而不语的时候,有一种很难让人厌恶的高傲气质,那种理所当然的傲气让很多人愿意听从他追随他。
虽然齐王答非所问,但看到他这个动作,在场的众人却都已经知道了他的回答。
和齐王对视了一眼,看出他认真的淑妃眸子泛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齐王殿下是个能做大事的。”
真是一点也不像那个蠢女人。
旁边的九皇子不屑地撇嘴。
“我们快点走吧!时间要来不及了!”
于是,一行人向无忧宫走去。
……
刑部大牢。
戚安言和翟翊天联袂过来巡视,两人对着两个拘谨地给他们行礼的狱卒点了点头,然后一前一后走进牢房的大门。
刚走进去,戚安言就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皱起眉头。
走了几步后,看到狱中景象的他对身旁之边人说道:“翟郎中,你这是违规吧?”
翟翊天正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地盯着地面。
这可是他拼命卖惨,好不容易才从太子殿下那里借来的衣服,可不能弄脏了。
听到戚安言这样说他,捏着外衫的翟翊天瞬间直起身,驳道:“胡说!我可是大盛最守法的人!戚郎中拿出证据,别信口雌黄!”
作为一个过目不忘的天才,大盛所有律法他倒背如流,怎么可能违规?!
戚安言指着监牢里的那些看到翟翊天来了就惊恐后退到墙根的囚犯。
“你确定?”
这简直就跟看到魔鬼来了一样。
他很难当做没看到啊。
“哦,你是说他们啊?”翟翊天扫了那些囚犯一眼,继续注意着脚底下,不在意地说,“我可没有对他们刑讯逼供,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检查,他们身上绝对没有我弄出来的伤口。”
戚安言:“……这就不用了。但是,你一定是做过什么吧?”
“我能做什么?”翟翊天不明所以,“我就和往常一样啊。”
说的时候两人正好准备拐弯,戚安言视线一瞥,顿时嘴角轻抽,抬起手:“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怕你了!”
只见那尽头的墙壁上挂满了刑讯道具,有的道具上面还残留着斑驳暗红。
看到这些摆满了一面墙的五花八门、奇形怪状的刑具,即使是自持武力的戚安言也不由毛骨悚然了一瞬。
这些东西实在是让人有点本能的不适应。
戚安言目不斜视,快速经过那面可怕的道具墙。
就当没看见。
“对了,真徳王子的尸体你让人处理了吗?小心点,大日有抢尸体的习惯。”
翟翊天勾起嘴角:“抢尸体干什么?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他们信仰的那什么太阳神还能把他复活吧?”
戚安言耸肩:“谁知道呢!那群向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的大日贵族,他们的想法,我从来都理解不了。”
“上次殷天枢带着定北军去大日,应该算成功吧?”翟翊天问。
“那是自然,毕竟是太子殿下负责的。不过,我当初听到大日百姓起义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以为他们的百姓终于觉醒了呢,结果……”戚安言摇了摇头。
“要觉醒还不容易?把他们纳入我大盛的版图不就行了?”
翟翊天用一副极其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
他大盛的子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
“……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陛下能忍住不把你贬谪出京城?”
戚安言看着这个经常口吐惊人之语的状元郎。
“哎?你竟然不知道吗?”
听到他的问题,翟翊天转过头,显得很是惊讶。
“陛下的母家就是翟家啊。”
虽然他们翟家很落魄就是了,和戚家、颜家那种大家族自然是不能比。
但是。
“若论辈分,我甚至可以厚着脸皮叫陛下一声兄长。”
当然,叫完之后,可能命也没有了。
青聿泽的兄弟是什么下场,天下之人都很清楚。
戚安言顿时眼皮一跳。
……他感受到了冒犯!
因为当今陛下是一路靠杀戮强行上位的,所以当他上位后,有关的一切信息都被封锁了。
别说青聿泽母亲的姓氏,现在的年轻人连当年那些皇子的封号都不知道。
但戚相身为跟着陛下一路走过来的幕僚,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戚安言从来没问过。
戚安言干咳一声,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好了,我们赶紧去办正事吧,太子殿下还等着我们的汇报呢!”
说着,面色严肃地快步向前走去。
……
天气逐渐变冷了,秋瑟萧萧,可以看见周围树木凋零。
但无忧宫殿门外却是来了很多人。
有很多身份地位极其特殊的人,普通的侍者身份地位不够,只能让明钰出来给他们解释,并委婉拒绝他们的拜访。
这还是因为无忧宫在皇宫里,能进宫的毕竟是少数,不然早就门庭若市了。
宫外热闹喧哗,宫内却是一如既往的幽静。
刚抬头看到那熟悉的六角亭,熏熏然的古琴声就悄然爬上耳边,萦绕在周身,让人忍不住驻足闭目聆听,涤荡身心,洗净铅华。
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决的明钰默默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端着一个盘子,带着人向凉亭行去。
“太子殿下。”
琴声暂停。
陈墨伸手拉了一下之前明钰给他披上的披风。
就是这个颜色让他有些奇怪。
为什么是黄色的?
这很好看吗?
宫里的人怎么都是这种土味审美?
“怎么了,明钰?”
陈墨笑意盈盈地抬头,然后笑容消失。
他看到了明钰手中托盘上的圣旨。
明钰都已经站在自己主子面前了,现在再后退也晚了。
于是,她毫无感情地念道:“圣旨到,还请太子接旨————”
陈墨:……他不想听。
“那个、我突然有些头疼……”
陈墨难以想象,他居然也会有用这种小手段来逃避的一天。
“诶!!!”
手中一沉。
明钰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圣旨塞到了他手里。
“老总管特地嘱咐,殿下可以不用跪拜,只要接了就行。”
好了,接了。
陈墨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圣旨,又抬头看了看笑容明媚的明钰。
“………………”
见太子殿下似有动作,面带笑容的明钰又道:“圣旨都是有备份的,殿下就算把它扔到荷塘里也没用。”
陈墨手一顿:……有个太知心的侍女,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古人说得不错,祸福相依。
那或许,他接下这个圣旨有可能是一件好事?
——才怪啊!
“啪!”
只是展开看了一眼的陈墨当即面无表情地合拢,往旁边一丢,任由圣旨滚到琴架旁,摊开一小节,露出了上面优美端正的字体。
他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戚相的字还是那么好看。”在皇帝身边伺候过的明钰只是瞄了一眼,就知道是草拟这份圣旨的人是谁了。
至于内容……
“啊!陛下要行封禅大典?!”
明钰骤然捂着嘴,面色惊骇。
封为“祭天”,禅为“祭地”,是祭祀当中非常非常隆重的礼仪。
很多皇帝一辈子都没机会。
陈墨扶额。
要是只有青聿泽自己封禅倒还好了,但对方却偏偏还要把他也带去。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寓意!
不详!
太不详了!
放下手,陈墨闭眸深吸一口气,平复难得起了波澜的心湖。
车到山前必有路。
不急。
很好,再弹一曲吧。
把圣旨抛到脑后,嗅着清冽的檀香,陈墨整理了一下姿势,郑重地将双手按在琴弦上。
“铮~”
手指刚挑拨出一个乐音,院外传来隐约之声。
然后,伴随着潺潺乐音,众人带着笑意走进来。
“太子殿下。”
陈墨余光轻扫。
下一刻。
“铮…………”
弹错的余音渐渐消失。
那么多年来,陈墨第一次手滑。
也许他不该弹《高山流水》,而是该为自己弹奏一曲《十面埋伏》。
……
给众人准备茶具的明钰表面乖巧,其实早就暗自瞄了好几遍。
真是没想到,这次除了九皇子,齐王竟然也来了?
淑妃娘娘还是一如既然地优雅,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能有这种气质。
戚大人还在那么关心殿下,这才是兄弟嘛。
倒是状元郎,还是那么……
“明钰,你等下泡茶的时候多给我加一点!如果还有多余的,等下偷偷塞给我。”俸禄被扣完了,没钱喝茶的翟翊天凑到明钰身边,小声道。
明钰满脸无奈,她就知道。
只能认命地点头。
翟翊天满足地坐直了身子。
陈墨看在眼里,问道:“没钱的话,你不能找其他人借一点吗?”
戚安言斜眼:“可不是,都穷到抢外邦使臣的衣服了。”
还差点被定北军当成反贼,一枪毙命。
大盛独一份。
因为实在是太搞笑了,淑妃不得已用团扇遮住自己脸上过于放肆的笑意。
“是借!不是抢!”
见众人都在笑,翟翊天强调。
“呵呵!”戚安言冷笑。
他们刑部的人,说外邦使臣里有敌人他相信,但好友是外邦使臣?
戚安言低头喝茶,懒得理会他的狡辩。
齐王没有端茶,只是脊背挺直地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聊天,半晌后,看向陈墨,试探地说道:“皇兄这里的气氛真好,真让臣弟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