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封禅大典之前扫皇帝的兴致。
每一代都会有几个这样脑子不好的人,以为和皇帝对着干就能名留青史。
之前的皇帝
“哦。”九皇子悻悻地坐回去。
陈墨不想过去,但是固执的翟翊天就是不走,深知还‘威胁’起来陈墨。
“还请殿下不要拖了,比耐心,臣从来不惧。”
你那不叫耐心,叫死皮赖脸吧!
对于一个能从傅老太医那里抠出药方的人来说,那脸皮厚度堪称一绝,他要是敢说自己第二,满朝文武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
陈墨默默叹了口气。
行吧,去看看。
他还就不信了,自己这么消极的态度,他们还能怎么把他捧起来?
然而,刚进入皇帝的马车之中,陈墨就震惊了。
“……这衣服是给谁的?”
刚刚给陛下汇报过的戚相儒雅地笑着,吐出一个让陈墨不能继续装傻的回答:“当然是给殿下准备的。”
“我想……我应该用不上这个形制的服饰。”
陈墨第一次感到空气有点沉重。
他垂眸看去,之间马车中央放着一个盖子被打开的黑色漆盒,里面叠着一套极其精致的朝服。
关键词,黑色、龙纹、冕旒。
陈墨抬眸瞥了眼在后面坐着的青聿泽,皇帝身上穿着的,和这套堪称亲子装。
哦,不,称呼为双胞胎装或许更合适。
因为这两者已经没什么差别了,那仅有的一点不同,还得凑近了才能看出来。
如果是在封禅大典那种盛大的场合下,站在下方的朝臣是绝对分辨不出来区别的!
“太子殿下请放心,绝对不违制!”
过目不忘、把大盛所有律法倒背如流的状元郎站在门帘外面相当自信地回道。
陈墨:“…………”
他是在担心这个吗?!
天道好循环,他也终于体会到了戚安言的那种心塞。
青聿泽一直不把翟翊天调走,是不是就是想看别人被状元郎气到心梗的表情?
“把流程给太子看一看。”看够了戏,青聿泽终于出声道。
“是,陛下。”
戚相笑眯眯地把折子从袖子里拿出来,递给自家外甥。
陈墨迟疑了一下就接过了。
他得看啊!
不然到时候被坑了都不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殿下只需要在最后敬祖的时候上去敬一炷香就行了。”在陈墨看折子的时候,戚相一脸慈祥地看着他,柔和地就像平常的长辈。
但陈墨就是觉得心里毛毛的,下意识觉得这人会坑自己。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戚相耐心地重复道。
陈墨合上折子,确实如戚相所说,他只要是在最后的一个流程上去就行了。
青聿泽等他看完,目光幽深,声音低沉地说道:“既然没有疑问,那就把东西拿走,好好准备吧。”
准备什么?
陈墨目光扫过面前的漆盒。
听到陛下的话,都不等陈墨拒绝,站在外面的翟翊天就举手。
“我来我来!这种粗活我来做就行了!”
注视着两人离去,直到帘子放下,戚相才突然噗嗤笑了出来,打趣皇帝道:“瞧瞧你选的继承人,那一脸不愿意接你位置的表情!”
他刚刚差点失礼地在陈墨面前笑出声来。
“和你当年那汲汲于名利的眼神完全不同!”
青聿泽斜睨了他一眼:“但你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才选朕的吗?戚家想要超过颜家成为当时第一,只有从龙之功才能勉强压过。朕若是像太子一样不争不抢,你还笑得出来?”
怕不是要哭死。
戚相噎住,不得不换话题道:“你真要退位?”
“不然呢?你知道的,就算不退位也活不了多久。”青聿泽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淡然,戚相竟然从中看出来皇帝和太子的相似度其实极高。
“傅老不是说那毒解了吗?怎么这么严重?”戚相眉头紧蹙。
青聿泽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解毒不代表没有伤害啊,你这是关心则乱啊。”
戚相默然:“…………”
“太子和大盛就拜托给你了。”青聿泽音量很轻却很坚定。
“谁让你是丞相呢。”
“喂……我当这个丞相不是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的啊!”
本来还有点感动的戚相忍不住吐槽。
“也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傅老不是说过吗?只要你多加修养,还是可以再延寿几载的。”
感受到戚相的关心,青聿泽也笑了:“国事成堆,我拿什么修养?”
“这不是还有太子吗?”戚相挑眉。
又绕回来了呢。
但是太子他不怎么愿意的样子。
“所以啊,现在不管要做什么,首先,都得让太子登基!”
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这次封禅大典了。
第33章 龙旗猎猎
“情况怎么样?殿下没发现吧?!”
看到人回来, 戚安言当即凑过去,急切地小声问道。
刚钻进戚家马车的翟翊天放下帘子, 缓了口气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衣服:“急什么!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戚安言眼角抽搐:就是因为是你办事,所以他才不放心。
“到底成功没?”戚安言催促道。
“当然成功了!”
翟翊天自信满满。
“陛下和戚相那是什么演技?殿下完全没有怀疑,不仅没问那套冕服的来历,也没问为什么是他上最后一炷香,看完戚相的折子后就走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安排,当然都是有学问的啊!
但是大盛礼仪繁复, 翟翊天敢说,除了他这种过目不忘的和一辈子都在研究皇室典仪的老学究,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些。
他承认太子殿下深沉如渊, 但这些差一点就能被归为糟粕的知识,对方肯定不知道。
即使是皇室的那些老学究, 也翻书查了半天才确定。
总之, 在这一点上,状元郎还是极其自信的。
听到翟翊天那么肯定, 戚安言也喜笑颜开, 道:“父亲转移注意力的提议果然有用啊, 殿下现在大概还在疑惑为什么最后一个流程要让他上去吧?”
翟翊天拍好了衣服, 回道:“我们这个计划是没有破绽的。”
戚安言又问:“对了, 殷天枢和颜将军那边联系好了吗?”
翟翊天比了个手势。
“他们已经提前到了。”
“这动作可真快啊!看起来比我们都积极。”戚安言感慨道, “那接下来……”
“嘿嘿嘿嘿……”
两人相视一笑,笑容很是‘邪恶’。
他们准备给太子殿下一个惊喜。
……
另一边。
陈墨带着黑色漆盒回了自己的马车。
正值车队停下修整, 在马车里待闷了的九皇子就下车活动, 顺便等候。
等得有些无聊的九皇子一抬头就看到在他眼里气质格外醒目, 和别人不一样的陈墨, 露出可爱的笑容迎上去。
“皇兄~”
看到陈墨脸上淡淡的笑容,他刚想问问“父皇找皇兄什么事”,旁边就一道阴影遮来。
不仅挡了他的视线,还抢了他的台词。
“皇兄,父皇刚刚召见,是交代封禅大典的事情吗?”
陈墨站在马车旁对着齐王微微颔首,驾车的纯白骏马亲昵地凑过来轻嗅了几下,陈墨抬手摸了摸他:“只是些许礼仪罢了。”
“你来这儿干什么?”
九皇子很是不满地瞪了齐王一眼。
他和齐王可没什么兄弟情谊。
倒不如说,他从小就讨厌齐王,即使没有傅贵妃那天的话,他也不喜欢齐王这种人,下巴都扬到天上去了。
“臣弟听闻皇兄坐车会头晕,特地带了些熏香,会舒服点。”
年长的齐王不和幼弟计较,平静地将目的道出。
陈墨眸中含笑,虽然之前的那些关于齐王有多优秀的传闻有傅贵妃的刻意引导,但朝臣的夸赞也不假,齐王行事确实是沉稳有度,比现代的象牙塔里的花朵要成熟不知道多少倍。
“辛苦二弟了,和这个一起放进去吧。”
旁边驾车的将士极其恭敬地接过两位殿下手里的东西,放进马车里专门放东西的隔间。
九皇子好奇地跟随着将士放进去的黑色漆盒:“皇兄,那个盒子装的是什么啊?”
“是朝服吧?”齐王目光镇定地看着陈墨。
九皇子暗自憋气:……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总是插话干什么?!
“你说是朝服就是朝服啊?”
陈墨垂眸,拍了一下正对着自己哥哥张牙舞爪的九皇子的脑袋,提醒他注意礼貌:“确实是朝服。”
齐王眸中划过一抹得意,不屑地斜觑了一下自己的傻弟弟。
连争宠都不会。
“继续行进————”
“继续行进————”
遥远的号令一步步传来,逐渐清晰可闻。
前后左右的将军都陆续上马,准备前进,驾车的将士也走过来,恭敬地看着三人:“三位殿下请上车。”
齐王一点都不见外地上了陈墨的马车。
“想来皇兄不介意臣弟占个位置。”
陈墨当然不介意:“你随意坐,反正这马车宽敞。”
作为太子,他的规制仅次于皇帝,别说三个人,就是再来三个也不会觉得挤。
但九皇子就很不爽,明明应该只有他和皇兄两个人的!
齐王就当没看到,给陈墨介绍自己刚刚送的礼物:“这香产自沧州,那儿的檀香传承悠久,因为工序复杂,所以产量稀少,即使是每年上贡的分量都经常不够。臣弟想着,皇后娘娘是沧州人,皇兄也许会喜欢。”
至于其中的辗转艰难,齐王一个字没讲。
身为高高在上的齐王,平时送礼都是仆从准备,很少过问,但这次他是亲自准备的。
而他之所以送檀香,也是因为上次去无忧宫的时候,看到陈墨凉亭里燃的香,和着一旁的青松、荷塘、古琴,和皇兄真的太般配了,让他在想礼物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要送檀香。
沧州的檀香?
陈墨好奇地看向隔间,不过由于是在行进途中,他就没去拆封,对诚意十足的齐王道谢:“二弟有心了,等下到了地方就试试。”
齐王回以一个端庄的笑容。
九皇子心里着急,自己怎么忘了给皇兄准备礼物,暗骂齐王就会搞这些小动作,但面上依旧是冷然。
他对着齐王冷哼一声,然后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袋他私藏了好久的零食甜点,放到陈墨手里。
“皇兄,吃!”
陈墨垂眸看着手里还带着余温的糖袋,里面放的都是之前他给九皇子的,他大概是偷偷装进去的,袋子也不光鲜,就是用最普通的花纹布料做成的,甚至有点旧。
他没有生疏客气地推拒,因为他知道,那样小孩反而会伤心。
他把手伸进去,拿了一颗蜜枣,放进嘴里:“嗯,很甜。”
然后把九皇子宝贝的糖袋还了回去。
一旁的齐王眸子闪了一下,视线在那个袋子上转了好几圈。
九皇子察觉到,刷地就把袋子收起来了:“看什么看?不给你!”
“……谁要吃那么幼稚的东西,我就是觉得那个袋子有点眼熟罢了。”齐王斜了他一眼。
九皇子侧过身,极其小声地嘟嘟囔囔:“……”
陈墨耳力好,听到了,诧异地转头:“你说这是二弟给你做的?”
“我没说!”九皇子当场炸毛,“我才不要他的东西呢!”
齐王也很嫌弃,优雅的面容上带了几分无奈:“我说你能不能有点身为皇子的修养,皇室的举止有度在你身上真的是一点都找不到。”
“要你管!”
看到这,陈墨不得不抬起手,一手哄一个:“不要吵架。”
他总有种自己不是养了两个弟弟,而是养了两只宠物的错觉。
而且,一只是猫,一只是狗。
这猫狗不和啊。
“对了,你和颜瑶……”陈墨终于想起来,要关心一下弟弟的爱情。
“咳咳咳咳咳!皇兄、这个、这个不重要。”
齐王尴尬又羞涩地低头干咳,然后收敛表情,强行转移话题,郑重地对陈墨说道:“皇兄,刚刚戚郎中有没有找你?”
表哥?
陈墨摇了摇头:“并没有。”
他是和状元郎一起回来的,没有见到戚安言。
“那皇兄要注意一下了,我之前看到他和一个外邦人在说话,他们可能在计划什么。”齐王提醒道。
外邦人?
殷天枢也参与了吗?
陈墨默默用手肘撑着窗棱,单手托腮,话都不想说:“…………”
还能是在计划什么?
他们的眼神都那么明显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虽然无论是做太子还是做皇帝,他都可以,但是,就像喜欢甜点的九皇子对糕点有偏好一样,他也有。
他的无忧宫难道不比紫宸殿更好?
而且,他莫名有种预感。
陈墨目光晦涩。
————他似乎不会在这个世界待太久。
他的第六感从来没出错过。
……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