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眠没有看到最高处宫殿里的惨象,也就无法得知涵虚洞天里的人大多都遭了毒手。
这个密室隐蔽性很强,他站在上面都没有发觉,地砖合上之后,似乎连灵识微感也阻隔了,无法察觉到上面的动静。
他走到石壁前开始摸索,试图在下面找一找出路。
至于密室里的另外一个人,江与眠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装作自己很忙碌的样子不去理会。
他也确实忙,眼下形势危急,保命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不算作假。
裴溟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想说话喊喊师尊,但刚才江与眠就没理他,让他不安起来,怕又被无视,只好闷头跟在后面。
江与眠一边留神上面的动静,一边用手掌抚过墙壁,转了一周没发现任何异样,他停下脚步。
等上面的人离开后再出去不是不行,但就怕被发现,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修为很高。
他无意识用指节敲了下墙壁,思索要如何从外面的人手里逃出,涵虚洞天和外界联系不深,这次出来也没有后援,属实棘手。
一直跟在后面的裴溟看向他的手,后知后觉理解了他在这里摸了一圈的意思。
当江与眠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就在弥漫起来的灰尘里看见裴溟打破了墙角一隅,露出个方形洞口,显然是人为留下的,并非胡乱撞出的破口。
接连两次比自己先发现,让他不免看向裴溟,凭气息来判断,他徒弟确实还只是筑基巅峰。
可能身为主角,会有某种旁人不知的天赋。
江与眠往洞口走,他身为金丹修士,自身愈合能力比裴溟更强,虽然同样腰腹中了一剑,但没有那把重刀造成的伤势重。
站在洞口前借着微弱的光往里看,是个斜向下的滑坡,至于通向哪里还不知,所以如果要下去的话,他得走在前面。
里面同样很黑,灵识微感无法探查到很远的地方,他不免有些犹豫。
不过在想到裴溟这会儿比他更敏锐的洞察力后,他转头问道:“下面有危险吗?”
裴溟的理解能力越来越强,不再像之前那样混沌,很快就摇头给出了答案。
既然如此,江与眠选择相信自己徒弟,率先进了洞口。
脚下的斜坡十分光滑,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竟让他无法站住,再者高度也不容许,只能坐着往下滑。
他正要下去,谁知后腰衣服忽然被拉住,无法再动。
裴溟也钻了进来,甚至直接从后面抱住了他。
江与眠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平复,可不等他发话,裴溟就抱着他滑下去了。
通道长而幽深,再加上两人此时的姿势,让江与眠觉得十分漫长,怎么都滑不到尽头。
身后抱着他的裴溟已经算是个成年男人了,几乎跟他一样高,常年习武练剑的胳膊长而有力,紧紧揽在他腰间。
甚至呼吸就从后面扫在他颈侧,带起不适和一种莫名的战栗感。
种种因素之下,这里的空间又狭窄,让江与眠压抑起来,大气不敢出。
忽然,他后颈被蹭了下,一直被蹭到颈侧,身后人温热的唇摩挲着那一处肌肤,很明显,他又被亲了。
不算熟悉的触感让他从心底生出一种颤栗,这种亲昵绝对不是师徒之间可以做的。
于是他侧头避开了接连不断的吻,可他被裴溟抱在怀里,又能躲到哪里去。
头一次在梦里尝到甜头,甚至能在梦里肆意妄为,裴溟自然不肯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他抱紧了江与眠,以一种不可拒绝的强势态度,直接掰过江与眠的脸强吻起来。
第40章 江与眠站在他面前,眼尾……
无法挣脱如此强硬的手段, 江与眠心下一惊,裴溟修为明明没有他高,但不知为何, 他神魂被一股阴戾气息压制住了。
最反常的,是这股气息的源头就在裴溟身上。
而强行深吻所带来的冲击让他回过神后羞恼不已,根本顾不上询问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只能暗中蓄力,很快以修为反击了那股神魂力量。
灵气在狭窄的空间涌起, 两人身上刚愈合一些的伤势再次崩裂开。
一击得手。
而他并不知道,裴溟潜意识原本是要反击的,但浑浑噩噩中认出攻击的人是谁后又收敛了。
江与眠摆脱来自神魂上的压制后当机立断, 反手一掌打晕了裴溟。
滑下去的速度依旧不减,身后的人没办法再作乱,无力朝前倒在他背上,让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通道极长, 江与眠微喘了口气,心跳如擂鼓,似乎都回响在通道里, 让他再次感到了羞耻和无地自容, 于是狼狈而恼怒地屏了气, 生怕如此重的喘息声被别人听见。
其实他呼吸并不算多重,只是因为通道里太安静, 又有心虚慌乱在作怪,不免让他产生了错觉。
唇上脸上都是被亲过蹭过,甚至啃过的痕迹,他抬手狠狠擦拭干净,几乎将皮肤搓红了, 但还是感觉皮肤上残留着那种特殊的触感。
亲密但绝不适合在他和裴溟之间发生的接触。
至于被侵入齿关的事情,那样的深吻纠缠,他拼了命让自己忽略不去想,将重点放在了脸颊和唇上。
停下擦拭的动作后,江与眠又陷入了怔愣之中,他大脑几乎是空白的,不懂裴溟为什么会这样做。
而这时下方的通道传来一点光亮,在黑暗中很明显,映入他眼中。
应该是出口快到了,江与眠打起精神,出去后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还是先对付眼前的境况,不能大意。
眼前的光越发明亮,他稳住下滑的速度,堪堪在出口处停了下来。
这里应该是在山后,一出来就能看见漫天的飘渺云雾,混沌神木离得越发近了。
江与眠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看来是一个从前山宫殿直通后山的逃生通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附近会不会有逃出涵虚洞天的路,不然费这么大力建一个通道,总不可能只是为了好玩。
但这还只是他的猜测,眼下追兵还未到,需要尽快商议好对策离开这里。
叫醒裴溟之前,他抬起的手不免停顿一下,毕竟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羞耻,甚至让他无法直面自己徒弟。
可他无法在追杀下带一个昏过去的人突围,再说裴溟身上有一股很强的力量,连灵识微感都十分强悍,是对付那些人的一大助力。
他们本来就只有两个人,再失去裴溟的战力得不偿失。
于是江与眠狠了狠心,指尖点在裴溟眉心叫醒了对方。
一股冰冷寒意从头顶灌注到全身,却是误打误撞将裴溟从混乱的记忆里唤醒。
他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一头白发的江与眠就站在他面前,眼尾发红,像是哭过一样,那抹淡红清浅而诱人。
“师尊?”他语气疑惑,不解江与眠头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更不知道为什么师尊白皙的脸颊有一片发红,甚至嘴唇都比平时红艳。
江与眠肌肤细腻白皙,此时唇色变得殷红,两相对比,越发突显的颜色鲜艳,竟叫他移不开眼,愣愣盯着那张唇。
这般痴态让江与眠意识到自己可能看起来不太好,于是就以更为冰冷的表情来维持即将破碎的羞耻心。
“你还记得什么?”他如常问道,只是怎么听都比平时多了分冷冽。
裴溟醒过来后的眼神明显正常了,他不想自爆发生过的事,但又不放心,还是选择了询问。
“记得什么?”裴溟喃喃重复着他的话,因为头疼而揉了揉额角。
“我记得进来之后看见了梅落雪,再之后的事……”他边回忆边说,并不知道江与眠的紧张僵硬。
记忆变得混沌不清,连怎么到这里的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是怎么和江与眠会合的。
又是这样,什么都不记得,裴溟心中恼怒不已,但因为江与眠在不好发作,只得换上一张不解的脸抬眸说道:“师尊,我不记得了,连怎么遇到师尊的都不记得。”
紧张到几乎屏住呼吸的江与眠意识到他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悬起来的心暂时放下了。
他不动声色轻舒一口气,心想这样也好,起码不用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里应该是在山后面,我们是从通道里出来的,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还是尽早找路出去。”江与眠说着,又问道:“你说梅落雪也在这里?”
“嗯,我一进来就到了宫殿里。”裴溟开口,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神色变得严肃,说:“师尊,涵虚洞天的人被杀了很多,宫殿里到处都是尸体,梅落雪也受了伤,至于动手的人,我不知道是谁,好像叫什么巫琴还有万刀。”
琴,刀。
江与眠一下子想起自己在第三道山门前遇到的那两个人,他开口道:“这两个人我遇到了,你之前也给我发过传讯。”
裴溟也想起来这件事,点了点头,又说:“至于梅落雪的下落,我就不知了。”
江与眠垂眸思索,按理来说,他们不该抛下梅落雪自己离开,但现在一方面有追兵,另一方面也根本找不到梅落雪在哪里。
而裴溟盯着他一头白发正想询问,两人就同时发现了不远处的异动。
半人高的草生长在山石之间随风摆动,江与眠挥袖,数道冰刃凭空出现,眨眼就破开一块大山石,暴露出藏身于其中的人。
两枚冰刃悬空停下,若里面的人稍有不对就会钉入对方要害之处。
江与眠和裴溟还没过去,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一丝淡淡血腥味道。
短短半个时辰之内,血腥气息一直从山前宫殿伴随他们到现在。
两人在谨慎地在山洞前站定,就看到里面一个身穿仙灵衣的俊秀青年,浑身都是血,一手捂在腰间伤口处,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不然也不会气息外泄被发现。
他原本眼神麻木,已有赴死的念头,但在看清洞外江与眠的脸,还有他手中所握的长剑后,眼睛缓缓就有了神采,哑声问道:“可是雪山派江与眠江仙师?”
“正是。”江与眠颔首答道,对方穿的是仙灵衣,又受了伤躲在这里,显然和那几个人不是一伙的。
“云泽见过江仙师。”
见他行动困难,江与眠拂袖而过,说道:“无须如此。”
云泽这个名字不算陌生,虽然是第一次来涵虚洞天,但江与眠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涵虚洞天的下一任主人。
至于现任洞主云寂去了哪里,他没有选择询问,心里已然有了一些猜测了。
云泽被一阵灵力托稳,勉强站了起来,他心道幸而自己曾见过江与眠的画像,也认得名剑谱上的破昏剑。
江与眠见他气息开始溃散,对修士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征兆,于是拂袖将两枚天阶疗伤丹送了过去。
“多谢江仙师。”云泽目露感激,抬手抓起浮在身前的丹药吞下了。
原本天阶丹药的疗效极佳,但因为他已露出身死道消的征兆,两枚丹药堪堪只稳住了他气息。
原本已经陷入绝望之中,没想到雪山派会来人,让他不免生出一丝希望,见江与眠二人同样受伤染血,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想必江仙师已和贼人交过手了。”云泽声音低哑,但没有过多沉浸在伤心之中,而是说道:“从这里有一条路可以离开涵虚洞天,我可以带二位过去。”
“你为什么没自己出去?”裴溟状似好奇地问道。
云泽并不在乎他的疑心,轻叹一声说道:“打开外界出口需要灵力,我损耗太多,若不是遇到二位,也根本撑不过这一阵,到不了出口。”
原来如此,裴溟看他伤成这样,就点点头不再做声了。
为了能让他情况再好点,江与眠又掐诀为他施了个疗伤术,好歹止住了不断渗血的伤口。
裴溟在一旁看着,等云泽几步走出浅洞之后,不等江与眠扶着,他抢先伸手将云泽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
于情于理,都该是他这个徒弟来做这些。
当然了,私心作祟之下,他也不想任何人近身接触江与眠,尤其江与眠现在这般模样,唇红的像是被人亲过,连眼尾都带了点薄红。
一旦对上江与眠,他有时不可避免会出现下流又龌龊的心思,所以看别人处处都是防备,打心底里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如他这般恶心,怀有恶念。
思及此,裴溟又暗暗想到,这话其实并不差,他实在太了解被各种俗世欲ll望所困的男人了。
所以,江与眠就该永居雪山之巅,世间的俗欲恶念实在太过下流,甚至令人作呕,师尊不应被俗世玷污。
他微垂下头,喉结动了动,就算江与眠要被拉入凡尘,也该由他来做,也只能由他来做。
“你伤势太重,还是我来吧。”江与眠丝毫不知他心中所想,这会儿抛开发生过的事,就心疼起徒弟腰腹间的伤口。
裴溟拒绝道:“师尊,我并无大碍,再说只是扶着云泽师兄,若追兵到了,还得师尊出手。”
话确实如此,江与眠没有再争,他其实有点想问裴溟还记不记得那股力量,但云泽在这里,他总不能暴露徒弟可能身怀异宝的秘密。
“梅落雪师侄也来了,但现在找不到他在哪里。”江与眠说道。
云泽略微颔首,开口:“若有江仙师相助,我应该能找到他。”
第41章 虚幻镜影
既然有找到梅落雪的方法, 江与眠自是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