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啊,到时候我带着小拓儿四处潇洒,要多快活有多快活。”千荥哈哈大笑,其实心里也清楚,这继位权花间照大概比自己更不屑要,他生性风流,喜欢游历名川山河,若真被那个位子捆上几十年,肯定能闹心疯了。
“想的美,”花间照忙不迭摇头,“日理万机那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兄弟两人正在说笑,遥遥望见有人一路叫着策马而来,“千崇——崇儿——小崇崇——”
柳居奇在马车里都听的清清楚楚,好奇地探头去看,月光下有人疾驰而来,后面还紧紧追着一个人提心吊胆地唿唤,“宛儿,慢点慢点,别摔了,握缰,缰绳不能松开啊,脚、脚放在马镫里别乱踢……”
宣亦辰勾唇笑了,“早闻平羌王和宛王妃感情好,果不其然。”
花间照一下子愁眉苦脸的,我的好母后,你也太热情了吧,叫的那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乳名了,真丢人!
千荥笑得前仰后合,“千崇,你赶紧过去吧,真摔到了母后,父王该剥你的皮了,啧啧,我可真羡慕你,母后从小就宠你多些。”
“少幸灾乐祸了!”花间照瞪了他一眼,马上策马去迎接自己的宝贝母后,宛王妃看见她日思夜想的小儿子来了,立马把平羌王的嘱咐抛到脑后,张开双手眼含热泪,小身板在马上一颠一颠得快掉下来了,“小崇崇,母后好想你……”
花间照看得心惊肉跳,赶紧使了轻功往前一滑,把宛王妃稳稳接住,埋怨道,“母后,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小崇崇,呜呜呜……”宛王妃搂着花间照不撒手,也不管别人怎么看热闹。
平羌王摇头叹气,也不管他们母子如何亲密,调转马头去迎使队,宣亦辰从马车里出来,双手一揖,“风岚二皇子宣亦辰偕父命来访平羌,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大王包涵。”
平羌王摸着自己的大胡子,笑呵呵道,“二皇子多礼啦,我们草原人随性惯了,你不需如此拘束,听人回报说你受了伤,怎么样了?”
“劳您挂心,并无大碍。”宣亦辰淡淡笑着。
“走吧,我已备好了酒席和包帐,大家回去好好歇着,一路辛苦了。”平羌王豪爽地颔首道,“江南水软,二皇子不妨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感受感受我们草原的粗犷风情!”
“亦辰叨扰了。”
柳居奇听着平羌王和宣亦辰寒暄,这平羌王也挺亲切热情的,可宣亦辰对人家客气的过分了吧?
兖龄看在眼里,非常不高兴柳居奇小看了平羌王,“你大概没听说过我们王年轻时的战绩,后来他因为娶了宛王妃心境平和,才是这般大智若愚的模样。”
柳居奇恍然大悟,难怪宣亦辰应付得如此小心翼翼呢,“笑面虎嘛,看千荥就知道了。”
“无知黄口!”兖龄气咻咻地给了他一个爆栗。
“真暴力……小乱,你怎么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柳居奇抢过小乱倒得快满出来的茶杯,烫的直换手,“好烫啊!”
小乱从来都是备好能入口的温水,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失误?
“柳哥哥,你快放下。”小乱回过神,拿了巾子帮柳居奇擦身上的水渍,柳居奇赶紧躲开,“小乱,这是擦桌子用的……”
“哦、哦,我换一个。”小乱手忙脚乱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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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夜寅卯之交时,南怀皇宫偏殿内。
南瑟依旧怅然倚在树下,天色阴沉无月,他发梢衣衫已经染了一层寒露,显然等了许久。
燕肃澜依约出现在院中,“你说的事情我已办妥,宣亦辰和千荥顺利到达平羌。”
“谢了,让你违背南桁的意思行事,难为你了。”南瑟转身看着面容冷峻的燕肃澜,隐约闻到一股血腥气,“肃澜……你受罚了吗?”
“无妨,只是三十鞭。”燕肃澜说的轻巧,南瑟心中却是抱歉非常,南桁那儿的蛇鞭带着倒刺、溃粉,三十鞭足够要了一般人的性命。
“虽不知你为何要我放过他们,但下不为例,义父待我不薄。”
“我知道……”南瑟感激地望着他,“肃澜,若我真能救出笙儿,一定不忘你的恩德。”
燕肃澜转身要走,淡淡道,“不用,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南瑟一怔,笑了,他居然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寒冬送衣的事?
第七八章 亦辰吃醋
柳居奇踏踏实实睡了一觉,虽然比不上在风岚皇宫的雕花大床,但也比之前睡在马车里强多了,他翻了个身一展胳膊,突然被温暖的触感吓了一跳,勐的睁开眼睛,“花间照!”
花间照侧身对着他,托着下巴笑得色迷迷的,也不知在他身边躺了多久,“柳儿早啊……美人春睡的模样,果然如诗如画。”
“变态。”柳居奇早就习惯了他的不要脸,淡定地站起来穿外衣,“小乱人呢?”
“小乱去帮忙喂马,托我将早饭送给你。”
怪不得花间照一大早就跑来骚扰自己,小乱真是所托非人,柳居奇看了一眼放在矮桌上的早饭,“那些都是什么啊?”
“奶茶和奶酥饼,肯定合你胃口。”花间照手里把玩着扇子,就算回到了草原,他仍穿着风岚的长袍,一点儿都没有当王子的自觉,“等吃完早饭了,我带你去打猎,宣亦辰今日忙着跟我父亲谈话,大概是没时间陪你了。”
“谁要他陪!”柳居奇脸上烧红,赶紧撩着盆里的清水洗脸,花间照笑他脸皮薄,“在我跟前还装什么啊,一路上郎情妾意得我牙都酸了……”
“崇儿——小崇崇——你在哪里啊?”外面传来宛王妃切切的唿唤声,柳居奇扑哧笑出来,“花小虫,你主人找你呢,还不快过去。”
花间照满脸的郁闷,烦躁得捏着扇子柄,“唉,我就知道不该回来,母后恨不得十二个时辰把我拴在身边,粘人死了。”
要不是昨晚平羌王强行把人带走,宛王妃估计真的要赖在儿子房里陪夜了。
“行了,你快去吧,别让王妃着急,我吃过早饭再去找你。”柳居奇其实挺羡慕花间照的,虽然母亲粘人,但好歹有人能疼爱着你,可大多数人都是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时,才明白父母在生命里的重要性。
草原上的人起的都很早,男人忙着放牧、女人忙着挤奶,一边劳作一边唱着歌,显得非常快乐。
柳居奇在栅栏边儿等了一会儿,花间照急匆匆地走过来,“快点,不然母后又要追过来了,我们快出发吧。”
“你们这儿不是该算作皇宫么,怎么那些牧民放牧都放到栅栏跟前了也没人管?”
花间照将柳居奇抱上了一匹矮些的马,点点他的鼻尖,“不懂了吧?这就是平羌和风岚的区别,平羌王是会将自己与百姓一视同仁的。”
“真难得。”柳居奇看了看胯下乖巧的黑马,“喂,花间照,凭什么你的马比我的马高大?”
“宣亦辰说你马术不精,我就挑了匹小母马给你,安全第一嘛,万一你磕了碰了,他可不会饶了我。”花间照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柳居奇懒得和他争辩,扬鞭就将马驰了出去。
在草原上骑马和在风岚完全不同,那种畅快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说是带着他打猎,花间照也没多少真心狩猎的意思,只是随便打了两只野兔了事,两个人骑马在美丽的草原上兜兜转转,和散心差不多。方。报。烬。区。独。家。整。理。
柳居奇玩得挺尽兴,等日上中天才和花间照折返回去,下了马腿都并不住了,这才感觉到大腿根似乎被磨伤了,有些火辣辣的。
花间照笑话他,“你要真这么走回去,宣亦辰肯定会误会我将你如何如何了。”
“你闭嘴,还不都怪你,带我跑那么远……”柳居奇疼得龇牙咧嘴,突然身子一轻,原来是被花间照打横抱了起来,守帐的武士们默默低下头,国师说过……非礼勿视。
宣亦辰原本正在不远处和兖龄说话,看到后立马过来,语气似乎有些不悦,“我来吧。”
“你那胳膊还想再血流如注一次?”
“……那麻烦二王子了。”宣亦辰淡淡看了一眼窝在花间照怀里的柳居奇,径自进了帐包。
“花蝴蝶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柳居奇扑腾着,终于被花间照给放下来。
花间照哈哈大笑,眉飞色舞道,“有意思,没想到宣亦辰也会吃醋啊,我还以为他永远都波澜不惊呢。”
柳居奇就知道他是瞎看热闹没安好心,再也不理会花间照,一瘸一拐地跟进了帐包。
宣亦辰正坐在那里喝茶,小乱也在,看到他进来赶紧过来扶着,“柳哥哥,你腿疼的厉害吗?要不要我请御医过来?”
“我休息一会儿就好,又没有破皮。”柳居奇坐到宣亦辰身边,讨好地笑笑,“生气啦?”
“没有。”宣亦辰站起来说,“午饭我让人给你送过来,你好好歇着吧。”
柳居奇看他出了帐子,心里面七上八下的,都说好脾气的人发火最可怕,果然不假……
“二皇子细心,一早就把消肿镇痛的药膏拿来了。”小乱戏谑道,“看柳哥哥下次还敢不敢和别人亲近!”
柳居奇转眼看着小乱,心里有些纳闷,小乱不是一向不高兴自己和宣亦辰在一起么,怎么突然就转了口风?
第七九章 双面间谍
深夜无月、浓云阴沉,遮得视野灰暗不清,宽广的草地一望无垠,随风起浪。
宣亦辰独自站在弯月泊旁,静静望着那透亮的水,弯月泊名至实归,形如弯月,是除了孔雀河之外,最接近平羌王族定居地的水源,因其存在古老而被誉为圣泉,牧民不得在此肆饮牲畜。
有人渐渐走来,看到宣亦辰后恭敬跪下,“二皇子。”
宣亦辰转身看着他,神色淡然,“你约我至此,究竟想说什么?小乱。”
小乱抬起头,略显稚气的小脸带着说不出的激动,“二皇子,您还记得我么?我是郁子衿的儿子,郁卉。”
“郁卉?”宣亦辰蹙眉思索了一阵,隐约有了些印象,七八年前风岚帝将”暗影”交给他时,他为了试探”暗影”的能力,便让他们去调查兵部侍郎郁子衿结党营私之事,后来虽然查出冤情,但行刑在即,宣亦辰只来得及救下郁子衿的独子郁卉,郁家旁人都已被连诛。
“我记得那纹身,欲血则显,是个嚎月狼头,绝不会错的!”小乱说着,又叩首道,“您帮我父亲昭雪沉冤,大恩大德绝不敢忘。”
嚎月狼头的纹身,是历年”暗影”拥有者的标志,宣亦辰当年新纹,换药时被小乱偶然瞧见过,印象深刻。
“你父亲遭人陷害,我未曾救得了他,何恩之有?”宣亦辰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就不要再提了,起来吧。”
小乱依旧跪着,望着宣亦辰的眼神坚定极了,“您当年让我去找有价值的事做,小乱不负所望!”
宣亦辰偏首看向他,自己当年只是无心之语,好让生无所望的小乱有点念想,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认真办了,“你且说说看。”
“我进了绝杀宫的血杀堂!”
“绝杀宫。”宣亦辰默然,这次和花间照合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花间照告知他有绝杀宫从中作梗,绝杀宫向来神秘,就连皇室的力量也难深入其中,花间照当时提出的条件也古怪的很,让他不要去追究绝杀宫的一切……
这其中纠葛,绝不止花间照说的”绝杀宫和南怀有利益交涉”那么简单。
“二皇子,绝杀宫虽然宫规森严难以渗透,可我在那里呆了多年,也有些了解,燕肃澜的身份似乎不单纯,应该是和南怀皇室有所关联。”
宣亦辰颔首道,“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记得先瞒好自己的身份,不然只会惹祸上身,绝杀宫的事,有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小乱心里高兴,自己多年所做总算有意义了,宣亦辰是他心里的恩人,更是他自小便铭记在心的强者,让他崇拜非常。
宣亦辰沉思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柳儿他,是绝杀宫的人么?”
小乱身子一震,踌躇着说,“柳哥哥虽然是,可他在醉欢楼时便、便失忆了,先前的事情都不记得……”
“这样么……”宣亦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自己已经和柳居奇表明心意,可他居然瞒得死死的,根本未将绝杀宫的事情透露分毫。
“我们的任务是接近太子,但柳哥哥一向随性,并未将燕肃澜的话放在心上,他不会害——”
小乱还没说完,就被宣亦辰打断了,“小乱,柳儿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清楚的,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乱偷瞥宣亦辰,却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只好忐忑的离开了弯月泊。
柳居奇和自己在一起,究竟是为了情还是为了所谓的任务?不得而知……
那般随行的一个人,竟也有秘密。
宣亦辰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罢了,他也许只是不放心,再等等吧,等他主动告诉我,要比我去问他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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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居奇和花间照、千荥、宛王妃挑灯搓麻,麻将是木头做的,磨光了尖角,还上了一层清漆,很是精致。
一开始大家还打不顺手,来去几趟也就好了,三个年轻人有意让着宛王妃,经常放胡,宛王妃愈发兴致勃勃。
平羌王派人来催了几次都没音信,只好亲自过来请人,人没请回去,反倒被宛王妃拉上了麻将桌,兖龄替了花间照,平羌王替了柳居奇,又继续他们稀里哗啦的搓麻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