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照搬说话的时候文斯胃部抽搐得厉害,但他可是专业演员,内心扶墙不倒,必须还能再战。
一不做二不休,万事开头难,开完就容易,文斯收回手,双掌合十放在嘴边,嘴唇微微撅起,作娇嗔状。
“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都是我不好,我太笨了所以才不小心惹你生气,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文斯软声软气说,眼睛张大睫毛扑闪,一副讨好卖乖的笑脸。
闻礼:……
依旧没给回应。
文斯不放弃,还在巴巴地望着,略微羞赧又直勾勾的眼神能看得任何人心猿意马。
“我真的脚疼,就是好面子才那么说的,我现在都乖乖承认,不和你顶嘴,你说什么我都听,你别生气了嘛,好不?”
仿佛听者再无动于衷,他就难过得要哭了似的。
而闻礼这次也终于有了丝反应,“……我说什么你都听?”
“真的!”
承诺极具诱惑性,可惜闻礼是个足够理智的人,他默了默,抬手贴住文斯额头,问,“发烧了?”
文斯哀怨地努努嘴,嘀咕句什么,然后,“我在真诚地跟你道歉。”
闻礼盯了他两秒,到底叹口气,“我没怪你,不用演了。”
虽然很受用,但……他怕再继续下去会出事,毕竟文斯现在这副样子,已经对他的意志力造成极致考验。
“我去看下热水器,今天你不能洗澡,把衣服换了,身上擦一擦。”
闻礼说完就去了卫生间。等他转身文斯连忙迫不及待确认系统任务,果然不出所料,真的完成了!
原来就是因为他没有表现出那个所谓的“柔弱绿茶”人设,所以即使开始装了崴脚也没能通过。
“我简直太机智了~”文斯暗搓搓直乐。
正要查看下一个任务,闻礼已经从卫生间出来,文斯飞快瞟一眼那个更新的任务时间,半个月后,好像是去什么流浪动物救治中心。
看来鸽雪山的事至少了结,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热水是满的,我扶你进去。”闻礼走到床边。
“谢谢我自己可以!”
绿茶buff已过期,文斯多一秒都不拖延,无情甩掉对手戏演员,自己下床,光脚单腿蹦跳着往卫生间方向去。
“你看,我平衡感超好的。”他还洋洋得意。
川剧变脸式演技转换后,这柔弱娇软的绿茶精眨眼变回了什么都能自理的硬汉。
文斯也知道这样突兀,但闻礼都叫他别演了,他欣然从命,对着闻礼吐了吐舌,算是为缓和气氛开的个玩笑,然后蹦蹦跳跳进了卫生间。
那根短项链在他脖子前面也跟着一跳一跳,闻礼就算再气闷再哭笑不得,最后也只能是以目光护着那人,更加舍不得离开。
“伤口别碰水,小心地滑。”他提醒。
“我知道!”
文斯关上卫生间的门,毫不留恋隔开里外。
闻礼没问他是否需要帮忙,因为不必想,肯定会被拒绝,他转身从衣柜里把被子拿出来,正铺开的时候看到床中间的矮桌上放着的那两只背包。
他拿起其中一个,走到卫生间门口,“玟玟,你换洗衣服没带进去。”
“稍等一下!”文斯把才脱掉的上衣重又穿上,打开门。
当看见闻礼手里的背包时,他歉意地笑着说,“谢谢,忘记了。”
因为是匆忙中随意套上的衣服,下摆还窝着没扯平,露出大截腰肢和平坦小腹,文斯没什么体毛,但腰线清劲,看起来很有柔韧性,而那个肚脐浅浅圆圆的,居然有点可爱。
说是窥视,目光却坦荡从容,闻礼将包递过去,文斯也没察觉,拿进卫生间又关上门。
不过闻礼倒想了一件事,他怎么不直接把衣服找出来,包放在外面?那个卫生间很小,里面除了水台也没个放东西的地方。
虽然稍有疑惑,但也没什么可多揣测的。
招待所用电非二十四小时供应,十点半的时候客房服务过来提醒,说还有半小时断电。
文斯在卫生间听到外边谈话,加快速度搞定自己,然后换闻礼进去洗。
等闻礼洗完出来的时候,文斯早不知什么时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应该是太困,连大灯都开着,就能这样睡着。
“又没盖被子……”
闻礼轻轻走过去,文斯是趴着睡的,双手抱住大枕头,半边脸埋在枕头的凹陷里。
他穿着短袖短裤的睡衣,手臂和腿上的伤裸露在外,闻礼慢慢拉开他身侧被压住半边的被子,从肩膀一路小心铺到文斯脚下,也将那些伤处都一一看得分明。
即将盖上足踝时,闻礼仔细又瞧了瞧肿起来的地方。
喷剂已经被擦掉一些,他拿药再给文斯上了点,然后才将被子顶起来,掖进去,不让布料碰到脚。
山里夜凉,脚露在外面也是不行的。
然后闻礼才从床边拿走文斯换下的衣服,和他自己的一起在卫生间洗了,晾起来。时间刚刚好,躺上床的时候正赶上断电。
背文斯走这么久,说不累还是假的,毕竟体格再有差距,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成年男人,何况文斯个子不矮,如他所说肌肉分量也不轻。
但闻礼在床上平躺了一会儿,却不能如常入睡。
许久后,他终于翻身,朝向文斯的方向,黑暗里他看不清对面床上的人,只能见得一个模糊的轮廓。
听着那时有时无的呼吸,闻礼也渐渐睡着了。
**
早上六点,生物钟准时将人唤醒,闻礼睁眼时还保持侧躺的姿势,于是首先映入眼帘,就是对面还在呼呼大睡的文斯。
那睡相委实有点嚣张,睡觉前闻礼给他盖得好好的,现在被子已经变成团在身前抱住。
这么喜欢抱着东西睡觉啊?
闻礼起身,想帮文斯把被子扯开重新盖,又怕弄醒他,就将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了一半在身上。
闻礼洗漱完出来,文斯也没醒,他便打开手提电脑,坐在床上处理事情。
没多久听见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是从文斯那边传出来的。
才六点半,谁这么早打电话?
闻礼刚皱眉,又意识到这可能不是电话,他见过文斯接卢庚来电,提醒是设置成震动的,而且这么准点的时间,多半是闹钟。
闻礼见文斯好像被吵得动了动,却没有立刻醒来,而是把头缩进被子里,不耐烦地哼哼。
昨天的火车五点多到站,闻礼知道文斯没睡好,想着让他多睡会儿,便起身打算把闹钟直接切掉。
可是走到床边时他才突然发现,文斯的手机放床头桌上,安安静静,并不是它发出的声音。
但那声音显然是系统自带闹铃,的确就是手机发出来的,所以……闻礼不由地看向紧挨着文斯手机,同样放在床头桌上的背包。
那里面还有一部手机?
第八十章
闻礼看着那个背包,到底犹豫了,而这会功夫,文斯也翻个身,从床上抬起头来。
他还在迷迷糊糊的状态,眼睛半眯着嘟囔句什么。
突然,他像是察觉到异样,猛地惊醒。
完全是条件反射,文斯都没看清面前是谁,就腾一下坐起来一把将包搂进怀里,护犊子似紧紧抱住。
而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之后,坐在床上和人和站在床边的人,两个开始大眼瞪小眼。
这就很尴尬了……
闹钟还在欢乐而无畏地响着,过一会儿再不按,这首放完它还有第二首,文斯没办法,当着闻礼面将背包拉链拉开,五厘米长不能再多,再多俯视的角度很可能看到。
然后单手伸进去在里面按掉闹铃,文斯拉好拉链,打了个哈欠,睡眼迷离,“好困呐~”
就在他想要装作重新倒回去补觉,以图蒙混过关时,闻礼问了一个问题,“你还有一个手机?”
“……哦那个啊,”文斯揉着眼睛,随意道,“当演员就弄了两部手机,这样比较方便。”
也就是说文斯不仅有两部手机,还有两个号码。闻礼想起昨晚他就好像对背包有所防护,今早这一出警惕到反常,更加摆明了将自己当外人。
而且难怪之前联系文斯,无论发信息还是打电话,他都经常不能及时看到,有时候甚至整天音讯全无。
直球闻总也不说别的,他只关心一个问题,“另个手机号多少?”
???
有这么问号码的吗,文斯无语,找了个托辞,“那就是备份机,不常用。”
闻礼却道,“演员准备两部手机,通常一个工作用一个生活用。”
这两部手机,哪个是工作用途,再明显不过。
文斯:……要糟,好糊弄的弟弟走了,不好糊弄的闻总上线了。
他很想敲自己一记,因为习惯了从家里醒来或者独自在外醒来,忘记改手机的闹钟,昨天又恰好响的时候在大巴车站等车,他随手按掉就忽略了这个问题。
关键是,他万万没想到后来会和闻礼同住一间房,当真是天意弄人。
这下,僵持足有半分钟。
文斯脑细胞正前赴后继奔向战场,奈何眼下强敌环伺,唯有死磕到底这一条生路。
“算了。”
看着自始至终将那背包紧守得像宝贝似的文斯,闻礼开了口,嗓音淡漠仿佛没情绪,“去洗漱吧。”
只是假装情侣而已,有什么资格问呢?经过昨晚,还真以为能有多大进展了。
闻礼重又坐回床上,对着电脑开始噼里啪啦敲字。
在节奏分明的声音里,文斯悄悄放下包,本来和平常起床一样站起来的,脚落地才感觉还有点疼,记起脚崴了这回事,不过走路好像已经没太大问题。
文斯走一步蹦两步,默默进了卫生间。
闻礼看似很认真地在处理工作,但其实当文斯下床那刻,他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而等文斯跳进卫生间,电脑上之前敲出来的字眨眼便被闻礼一个不落全数删掉。
片刻后他合上电脑,往后靠住客房简陋又冰凉的墙面,无声地叹了口气。
**
文斯洗漱时,听到外面的房门好似有响动,他心里不知怎么也跟着咯噔一下。
再开门时,房间里已经悄然无声。
“……不会真生气了吧?”
闻礼怎么最近这么容易生气,以前没发现啊。
文斯嘀咕,但其实挺没底气说人家的,隐隐约约他好像知道闻礼为什么生气,但又因为自己的确不能告诉他另一个手机号而不愿深究。
哎,那个手机号闻礼本来就知道,能告诉他才有鬼了。
文斯坐在自己床上,看着隔壁床那个随便放置的笔记本电脑,闻礼这么严谨的人,连贵重物品都不好好收着。
想帮忙收,又觉得无从下手,还是作罢了。
文斯心里烦躁,思索好一会儿之后找到个解决办法,他决定回去再申请个新的手机号,然后告诉闻礼。
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他会不会能稍微高兴些?
“弟弟嘛年纪小,就该是哄着的。”文斯拍拍自己的包,好像在拍弟弟一样,想出了解决办法,他心里也好受点儿。
拉开背包链拿出那部手机,文斯才看到昨晚闻立民还给他来过信息。
他立刻发去回信:[昨晚睡得早刚看见,爸放心,我这边吃住玩都挺好的。]
保险起见,文斯觉得应该给爸爸再打个电话,现在闻礼不在,是个时机,但正要拿脖圈的时候又觉得不妥,没确定闻礼去了哪儿,万一他突然回来岂不是抓现行。
也亏得文斯多想这一层,因为闻礼果然回来了。
他打开门时,见文斯还抱着那个包坐在床上发呆,本来已经调整得平稳的情绪,到底又被搅乱。
“我不会看你的包,不用那么紧张。”
闻礼走过来,将手中的餐盒放在床头桌上,“刚去吃早餐,顺便给你带了一份。”
文斯还能说什么?只能说,“谢谢……”
“趁热吃。”
“哦,”文斯鼓起勇气,试探地问,“你还生气吗?”
“我能生什么气。”闻礼看文斯那眼神,就算有气也消了,他低头打量文斯的脚,片刻后,“……还疼吗?”
文斯连忙摇头,“不疼。”
“不疼刚才蹦着走?”
又一次被锤到的文斯:……
还说不生气?这语调都夹枪带棍的了。
一言不合后两人再度无话可说,文斯打开那个餐盒,默默开始吃饭。
睡觉像只哼哼唧唧的小猪,吃饭像只扭扭捏捏的小猫,明明平时吃饭都挺大条的,今天活像被欺负了一样。
闻礼就那么盯着文斯看了一会儿,眼神里终究浮现两分无可奈何,与“自暴自弃”。
“我没生气,”他低声道,“你好好吃饭。”
文斯捧着食物袋的手微顿,而闻礼没再看他,已经坐回床上,打开了他的电脑。
房间里,久久只剩下轻微的键盘敲击和咀嚼食物的声响。
**
吃过早饭后,队医又来给文斯看过脚,基本已经消肿,少走点路也不成问题。
拍摄组稍后要上山,闻礼搭顺风车去学校,月底前有批物资送到了,他需要亲自检查一下新老设备的使用情况。
文斯不方便跟着走来走去,但他也不想在招待所窝着,虽然他还有别的打算,最好高开闻礼的“势力范围”,可一旦错过顺风车,他自己再要上山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