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柳言卿又要暴走,吴越见好就收,抢在师兄发飙之前,再度故技重施——亲了上去!
洞外候场的杜子腾好不容易等到人,不想又撞见这场景,慌乱转身面对天边的朝霞。
无语泪先流。
……
吴越承诺要自毁清誉,绝不是玩笑话。
他们启程太晚,一路紧赶慢赶,中间吴越嫌杜子腾太慢,把他抓到了自己剑上。两人抱成一团从天上下来时,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因为脚程太快,杜子腾落地便开始吐,狼狈得顾不上其他人怎么想。
“吴越!”柳承熙步履匆匆拨开人群,确认爱徒毫发无损之后,才骤然松了口气,埋怨:“怎的一晚上不在,知不知道大家找了你多久?”
“楼主恕罪,”吴越不由分说扶稳刚刚吐完的杜子腾,怜爱的揽在怀里,语不惊人死不休:“昨晚我邀杜公子饮酒赏月,不想喝多了些,做了些荒唐事,两人就宿在酒楼,天亮才往回赶。”
此言一出,现场鸦雀无声,柳承熙的脸则是黑透了。
不过要说最惊讶的,还属无端扛雷的杜子腾。
他茫然四顾,那些漂亮的女修、俊俏的公子一个个端着要吃人的目光谴责他,哪还给他辩驳的余地。
“嗨呀~”苏清冷姗姗来迟,冰霜脸居然挂着笑意,幸灾乐祸四个大字写在脑门上:“柳兄莫怪,吴越再优秀,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出这种事情有可原。”
其实在柳承熙看来,吴越此举丢锁月楼的脸都算轻的,关键是找的人不行。杜子腾此人名声不好,长得更叫人记不住,从家世背景到仙法造诣无一可取之处。这一下捅得人尽皆知,难道还真屈尊纡贵去和七星斋结亲家?
唯有这时候,他会怀念他那便宜儿子。举止儒雅不说,家学教养样样没得挑,比烂泥你爬出来的吴越好管教多了。
议论声再起,苏清冷唯恐天下不乱的和稀泥,字字诛心打脸:“哎呀,早起没见吴公子,都担心你是被邪祟掳去了,我就说柳兄的得意门生不至于孱弱至此着了邪祟的道!原来只是出去幽会罢了!大家快散了吧,此事没什么大不了!”
话说吴越满面红光,一脸餮足后的志得意满;而杜子腾又脸色惨白脚步虚浮,瑟瑟发抖,活像被欺负惨了的那个。
嗯……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不——”柳承熙当场否认死对头的论断,沉声道:“此事有蹊跷,不可草率!”
吴越无畏迎上师父的审视。杜子腾的腿却又软了三分,全靠吴越扶着才没倒下。
他方才只是懊悔自己的清白,眼下却真要为性命担心了!
第43章 第二颗丹
柳承熙目光如刀,把杜子腾上上下下剐了好几轮,不怀好意道:“杜公子行踪诡秘,三天两头闹失踪,究竟是把仙门联盟当自己家了,才这么随便,还是另有原因?”
“我是仙术不精,帮不上忙,”杜子腾一额头冷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诚恳认错:“又自幼散漫,好逸恶劳,坏了仙门联盟的规矩,十分抱歉。”
“楼主!是我拐杜公子出去的,您要罚就罚我,不要为难他!”
吴越戏份很足,瞧他竭力相护的模样,连杜子腾都快信了两人的奸情。
柳承熙本欲倒打一耙说杜子腾别有用心扰乱联盟,助爱徒撇清关系全身而退。不想吴越完全不解风情,专门和他对着干,屡屡挑战老楼主的底线。
仙门的热闹年年有,但苏清冷已经好多年没这么开心了,继续阴阳怪气的劝慰:“柳兄,这些事是年轻人的自由,我们不该横加干涉。”
柳承熙冷眼瞥过他身边端庄优雅的苏浅,寄言:“愿苏兄日后能记得今日所言。”
他广袖一挥,喝道:“多说无益!总之今日是你们两个坏了规矩,若就此放任不管,仙门联盟难以为继!”
“这这这……”苏清冷站着说话不腰疼:“柳兄你这是何必呢!吴越这样好的孩子,你也舍得罚!”
“带他们两去大殿!”柳承熙一意孤行:“我要给他们验身!看他们昨晚到底去了哪,究竟有没有受魔道蛊惑!”
吴越不以为意,好像还冷笑了一下。但杜子腾想到柳言卿却露了怯,惶然的表情令柳承熙再度坚信他心里有鬼。
他们昨夜在魔窟呆了整晚,就算没修炼邪术,万一染上骚味怎么办?更别提吴越还跟魔尊关起门来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柳兄你这就过分了!”苏清冷劝阻:“孩子们出去透气,你怎么就上纲上线攀扯上魔道。”
柳承熙铁了心要拿杜子腾开刀,冷道:“若他们和魔道没有瓜葛,验身后自会还他们清白。”
苏清冷对他的小算盘心里门清,嘲讽:“既是柳兄来验身,到时候说爱徒干干净净,唯有杜公子是个坏坯子,使了邪术拖吴越下水。真相到底如何,不由旁人置喙。”
他落井下石,专挑人最见不得人的心事戳,柳承熙恨得牙痒,还击:“苏兄怕是没少干过这事。”
杜子腾胃里翻江倒海得厉害,又想吐了。
敢情不是要探他清白,而是连黑锅都备好了,这桩飞来横祸避无可避。
“苏阁主如此信不过我们楼主,何不一起来验?”吴越这个吞了熊心豹子胆的尽出馊主意:“二位都是仙门中德高望重的前辈,由你们共同评判,方能堵住悠悠众口。”
杜子腾目瞪口呆。当即怀疑他是不是精虫上脑把脑子整坏了!就你那样的还禁得起验?
可吴越玩的就是刺激和心跳,不等二位前辈同意,已经昂首挺胸,率先走向待验的石台。
柳承熙一脸拧巴,有苏清冷旁证,他便不能信口雌黄。无论是在杜子腾身上验不出什么,或者当真在吴越身上验出什么,于他而言都是损失,到头来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份。谁叫他起意验身的呢。
吴越施施然躺下,邀请:“先验我吧。二位前辈快些,莫耽误大家晨练。”
仙门百家的翘楚挤在一起,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七星斋主在人群里叫嚣要还儿子清白,苏柳二人对视一眼,意识到这是被后生驾到火上烤,不听他的还不行了。
两个老冤家无奈,谁也不肯谦让。于是阖目施咒,两股灵流在吴越的胸膛上跳动,同时游向他的内丹。
吴越淡定的看着头顶的梁柱,对渐烈的疼痛似乎无感,就这么坦然的将他的心袒露。
杜子腾眼睁睁看着那两道灵流越钻越深,周身不可遏制的颤抖,从没见过有谁干了亏心事还这么嚣张。唯恐下一秒二老抓到证据,当场下令将吴越这个异端就地正法。
这场验身结束得很快,在杜子腾看来却有一生那么久。
灵流终于从吴越的身体离开时,二位前辈的表情都有些怪。那不像是抓住了把柄,倒像是被了不得的东西所震慑。
良久,苏清冷沉吟开口,言不由衷的夸赞:“不愧是锁月楼的首席弟子,天赋异禀,异于常人。此子将来的发展不可限量。”
比起高兴,柳承熙更多的是震惊,幽幽发问:“吴越,你入门不到一年,怎的内丹却比养了几十年的还好?”
吴越系好衣襟,挡住令人血脉奔张的完美酮体,乖巧作答:“楼主,入门时我便说过,我很早就开慧了。”
“有多早?”苏清冷急不可耐的抢话。
“那时我还不记事呢,不好说,”吴越摸着下巴做苦思冥想状,不紧不慢抛出钩子:“不过据那时带我的散修说,大概是……三岁?”
“嘶——!”
这次倒吸凉气的远不止验身的二老,而是所有听清这句话的人。即便站得远没听清的,很快也通过口口相传知晓,惊叹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原来现今仙门中三岁结丹的天才,不止柳言卿一人。
“怪不得修为能一日千里,”柳承熙满脸堆笑:“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些告知为师。”
“非我故意不说,”吴越一脸懵懂,天真又可爱:“只是事情过去太久,若没人提醒,我自己都忘了。”
“再者,”他嗓音一沉,隐隐有不悦的意味:“之前也没见楼主关心。”
“是为师疏忽,为师疏忽啊!”柳承熙高兴的扶起他,异常亲热的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恨不得当场认下这个干儿子,挽救过往的轻慢。
“吴公子一表人才,才学过人,锁月楼有这样的门生,叫在下好生羡慕!”苏清冷的热情不输老对手,冷不丁把他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闺女拉出来:“既然与小女苏浅年纪相仿,又双双未婚配,不如就此结下姻缘,既能弥补之前的遗憾,也能让老夫蹭个能干的半子过把瘾。”
变故来得太快,苏浅第一个不干。
她怒而甩开亲爹的手,质问:“爹爹这是什么意思?柳公子的生死尚无定论,就这么着急给女儿换夫婿?”
苏浅的逆反早有端倪,但苏清冷从来不打算由着她,呵斥:“儿女的婚姻大事自古由父母做主,万一柳公子一案十年不解,你要独守空闺到什么时候?”
毕竟就算寻回柳言卿,取得他那颗被污染的内丹也要付出堕魔的代价,好生难以下咽。而吴越的内丹可是干干净净的,拿到手就能换仙门盟主,一举出了这口怄了一百年的窝囊气。
“苏阁主!”吴越同样不配合,意有所指的看向完全不在状态的杜子腾,笑答:“感谢苏阁主美意,但在下有意中人了。”
千万道目光扎过来,杜子腾只有讪笑的份。他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以这种荒诞的方式实现了梦寐以求的一夜爆红。
“看来吴公子是性情中人,老夫欣赏!”苏清冷哪有那么容易打发,一改方才鼓励年轻人恋爱自由的口吻,搬出另一套截然不同理论:“两派因为柳公子和小满闹得很不愉快,想必柳公子还记得半年前那场血战。如今嫌隙已深,若想抚平,恐怕还需通过一场喜事来冲淡。我看吴公子也是有担当的年轻人,柳阁主又对你青眼有加,在终身大事上更不该如此任性,莫把师父气坏了。”
“我不气!”柳承熙抢话。既然苏清冷不要脸的临场换打法,他也豁出老脸应对。
如今吴越是他锁月楼弟子,那他便暂时比苏清冷离内丹更近,岂能轻易将优势拱手相让,遂了对方的愿。
“苏兄方才可是自己说的,年轻人恋爱自由,老一辈不该横加干涉。”柳承熙巧笑嫣然打太极:“既然吴越和杜公子两情相悦,我们总不能棒打鸳鸯。”
杜子腾的姓名数次在殿内回响,距离名垂青史仅一步之遥。
“柳兄不要急着下论断,”苏清冷嘴唇翼动,再三争取:“虽然这两个小伙眼下干柴烈火如胶似漆,但杜公子的脾气秉性大家都了解,方才他自称懒惰散漫、好逸恶劳,真不是自谦之词。日后吴公子接了你的班,他帮不上忙就算了,没准还要添乱。你就忍心锁月楼几百年的基业,全败在这一代手里?”
“苏兄言之有理,感谢兄台为在下门中内务操心。”柳承熙明褒暗贬:“尽管杜公子有诸多不合适,但若硬生生把一对没有感情的孩子凑一块过日子,八成也是一场悲剧。”
他肆意戳苏清冷的痛处,皮笑肉不笑的挑衅:“你说是不是啊,苏兄?”
两人俞吵愈烈,虽然不带脏字,但明眼人都能瞧出就差动手了。锁月楼与九璀阁双雄争霸的局面延续百年,一朝没分出胜负,便一天不会消停。
“楼主,苏阁主,既然是我的终身大事,且让我好好想想,再做答复吧。”
挑事的吴越站出来说话,态度非常模糊,既没有拂苏清冷的面子,也没照顾柳承熙的脸面,说了等于没说。
他分别朝欢度春宵的恋人杜子腾和上杆子要嫁给他的苏浅轻轻点头,态度谦虚礼貌,无可挑剔。
然后径直拨开人群走出去,远离是非之地。挺拔的脊梁撑起一尊孤冷的背影。
孤身守山门的传说和三岁结丹的神话笼罩着他,绝非流俗的池中物。
柳承熙与苏清冷被人吊在半空,上下不得。两人联手也没按住吴越,反叫他跑了。于是不约而同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我们莫不是被这个后生当猴耍了?
第44章 一盘大棋
苏清冷对苏浅的表现很不满意。
苏浅对他的所作所为更不满意,声泪俱下的控诉:“眼下正在伐魔卫道的紧要关头,爹爹为何要横生事端?”
“伐魔卫道就是个幌子!”苏清冷怒斥:“大家一起搭台唱戏罢了!”
“是!我知道仙门百家各有打算,所谓仙门联盟不过是一盘散沙!”苏浅咬牙切齿:“可我以为爹爹至少是认真的!难道小满的仇就不报了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苏清冷捏着她的肩膀说教:“九璀阁与锁月楼斗了百年,谁也奈何不了谁,再僵持下去未尝不可!可眼下……却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什么生死存亡……”苏浅喃喃发问:“就因为一个吴公子?”
“那可是三岁开慧的神童!”苏清冷的表情管理失控,逐渐癫狂:“你知道他那颗内丹长什么样子么?那个光晕……可真是太漂亮了……常人不可比。爹爹修炼四十载,也不及他十一。”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苏浅还惦记柳言卿,并没当一回事,不屑道:“柳公子的也不会差!”
“可柳言卿是你的未婚夫婿!九璀阁还能加以牵制!”苏清冷恶狠狠点醒:“况且他还是个残废,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