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卿已然跪了,放弃和他理论,只能转移话题,讪讪提议:“我们……要不先换衣服?”
这个提议深得吴越心意,他莞尔一笑,总算肯松手。
……
换衣服绝对是个蠢主意。
换衣服首先得脱,脱了才能穿。
柳言卿刚把亵衣褪掉一半,就能感觉到某色狼有发情的前兆。目光顺着他的肩膀往下剐,剐下皮肉还要嚼碎骨头,吓得他立马把衣服重新拉好。
他呵斥师弟:“转过去!”
吴越当然不会听话,只舔着嘴唇问:“师兄怎么不换了?”
柳言卿恨然捏指:“你信不信我用法术,一弹指就能换好!”
“不行!”吴越阻拦:“仙门重地,魔尊还是别用邪术的好,小心暴露行踪。”
柳言卿额角有青筋在跳,爆喝:“那你就给我转过去!”
“我不!”吴越寸步不让:“昨晚什么都看过了,师兄这会扭捏什么?”
“昨晚你还没闹够么?”柳言卿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点便宜还非要占?”
“我是泥里打滚的小乞丐啊,”吴越嬉皮笑脸,坦然领骂:“占便宜没够。”
柳言卿咬牙切齿,骂他:“奸商!”
“师兄若觉得吃亏,看回来就是了。”吴越说完,大喇喇敞开衣襟,露出胸腹一片漂亮的肌肉。
柳言卿直接转身,怒极:“不看!”
“师兄……”吴越拿他没办法了,从背后拥人入怀,轻声细语的讨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师兄为何还是放不开?”
“我……我不知道。”柳言卿如是回答,这是实话。
他是头一遭谈恋爱,对象还是个恶热情的肌肉猛男,当然会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自处。
吴越甚是苦恼,妄自揣测:“难道是因为没有成婚,师兄没有把我当作夫君,才不肯坦诚相待?”
“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柳言卿已经猜到他要出什么馊主意了,赶紧转回来悬崖勒马:“我跟你过还不行么,仙门中两男双修的那么多,你见谁真跑去成婚贻笑大方了?”
“他们不成婚是他们的事,”吴越不理劝阻:“反正我要与师兄成婚。”
柳言卿惊恐:“我才不跟你成婚!”
“这婚必须结!”仙门盟主的决议不容商榷,固执的说理由:“为了防止下次把师兄惹毛了又找不着人,我一定要与师兄成婚。”
“这是成婚就能解决的?”柳言卿哭笑不得:“再说你为何还要惹我?”
“往后岁月悠长,保不准哪天我又犯事了呢。”吴越相当有自知之明,也十分了解师兄的品性:“师兄这么负责的人,总不会因为闹脾气就抛夫弃子吧。”
柳言卿被他气笑了,叹息:“你倒是想得周全。”
吴越终于不再计较这一城一池的得失,大发慈悲放弃了吃他的豆腐,弹指一挥间,仙术把两人的礼服穿得周正服帖,同时燃起红烛。
烛火跳跃,朱红的衣袍衬得人更帅,柳言卿见色起意,先动心后腿软,还哪有坚持。
“所以,”师弟诚恳的问:“师兄愿意与我成婚么?”
门外的灯笼与红绸,桌上成双的礼服,乃至那对诡异的红烛……柳言卿终于把这一系列诡异事件串起来了!
这小子可不是临时起意,而是铁了心要逼婚!
柳言卿幽幽叹气,怨念满满的反问:“我现在说不愿意有用么?”
吴越斟酌回答:“应该是没什么用的。”
柳言卿翻了个白眼作表态。
强拧的瓜不甜也爽口,吴越继续蹬鼻子上脸:“虽然寒酸了些,不太符合魔尊的身份地位,希望师兄不要介意。”
他把流程全省略,拉着师兄面对面跪下,直接跳到夫妻对拜那一步。自嘲:“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师兄的处境也差不多。你我正邪不两立,大概皇天后土也不会待见。”
“今日就不拜天地与高堂了,”吴越说完,率先低下头颅,冲他最爱的师兄躬下身躯,额头虔诚点地:“今生今世,我定不负师兄!”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承诺太沉重,柳言卿没有吴越那分无法无天的气魄,只呆呆跪坐在原处,彷徨无措的问:“阿越,你知道我们以后要怎么办么?”
“我不知道,”吴越坦诚回答,黑眼睛的光亮无畏迎接他的审视,又不可一世的断言:“但我知道,我与师兄一定会在一起。”
明明毫无道理,没有头绪,他却能那么自信。
柳言卿不知怎的中了他的邪,稍作迟疑,而后无怨无悔的拜下去,承了他的情。
即便没想好怎么办,也确信我们要在一起。
第58章 最好的时光
小翠谨言慎行,坚决落实领导指示,带着一众丫鬟奴仆躲得远远的,没有去叨扰仙门盟主与魔尊的婚礼。
但吴越的指令里有明显的漏洞——比如他只交代了夜里的事,忘了叮嘱早晨。
故而次日清晨,小翠按时按点推门进来时,惊讶的发现床上躺着两个人。
“呀——!”
她先是失措惊呼,很快在捂眼和捂嘴中选了后者。
惊吓是因为吴越近来都洁身自好,她几乎忘了以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风流债,以为那是个正经人;捂嘴则是因为爱惜仙门盟主的名节,不敢惹来更多人围观。
床上的两个男人几乎一同坐起,靠外的吴越凶狠的瞪了她一眼,扯过被子将枕边人裹好。
可任他动作再快,也止不住小翠八卦的目光。
床上有两个男人!还是裸的!
一个仙门盟主!另一个是她熟悉又陌生的魔尊!并且两人身上都伤痕累累!
小翠知道盟主身上的疤痕是前一阵受魔尊毒打所致,可魔尊身上诡异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昨夜被人啃的么!?
黄花闺女小翠为盟主鼓掌叫好,不愧是正道之光,锱铢必较以牙还牙,没有丢仙门的脸!
吴越见她傻站着,阴沉下令:“出——去——!”
柳言卿对小翠则要温和得多,从厚被里露出一张娇俏的巴掌小脸,微笑着打招呼:“小翠,早啊~”
那笑容太过熟悉,小翠一晃神就忘了他是魔尊,笑嘻嘻的庆祝:“呀!欢迎公子回来!”
吴越借机赶人:“那你还不快去准备些师兄爱吃的早点送来?”
“对哦!”小翠直拍脑门,为自己的愚钝羞愧,麻利要溜。
“慢着!”吴越逐字逐句叮嘱,罕有这么婆妈的时候:“动静小点,嘴巴别咧那么大,勿叫其他人知道师兄回来了。”
“哎!”小翠欢快应下,拍胸脯担保:“我办事,盟主尽管放心!”
等她像雀儿一样跑开,柳言卿才反应过来,好奇发问:“她怎么不怕我?”
吴越贴心服侍他更衣,这次没有用仙术,很是享受肌肤相贴耳鬓厮磨的小幸福。调笑:“师兄到底以为自己多厉害,谁都应该怕你?”
柳言卿想起大闹山巅那日的混乱场面,蹙眉低语:“可我是魔尊啊……”
“先别管什么魔尊不魔尊的,”衣服已经穿好,吴越继续帮他梳头,又淡淡的说:“你走之后,小翠一直很想你。”
“是么?”柳言卿有点不信。既不信自己有那么大魅力,更不信能感化柳承熙派来盯梢的耳目。
“你再品品就知道了。师兄待人这么好,熟悉的人很难不喜欢。”吴越夸赞师兄,也夸赞小翠:“我会留小翠在身边,也是因为在喜欢师兄这件事情上,我们算同好。”
“哦……”柳言卿将信将疑。
得知这个囚笼里还有其他人真心待他,心里难以遏制的泛起一丝丝的甜。
“好了,”吴越缠缠绵绵把发髻梳好,捧着他的脸欣赏:“真帅!”
柳言卿赶紧把头扭开,啐骂:“腻歪!”
吴越顺水推舟,见招拆招:“新婚嘛,当然腻歪。”
柳言卿乃反矫情第一达人,嘲讽:“我看你能腻歪几天。”
“师兄走着瞧,”吴越得意放话:“以后只会一天比一天腻歪。”
柳言卿反驳:“说得我好像要在这常住一样……”
“难道不住么?”吴越讶异:“那师兄想去哪?”
柳言卿简直想戳他的猪脑子:“魔尊常住在此,叫人发现怎么得了?”
“有我和小翠打掩护,谁人发现得了。”吴越不屑:“再说发现就发现了呗,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解决办法。”
柳言卿被他噎得半死,指着他骂:“我就服你心大!”
“反正我不接受婚后分居!”吴越蛮横将人抱紧:“要么师兄跟我住在这,要么我跟师兄走!绝对不分开!”
柳言卿无语望苍天:“你怎么就不懂道理呢……”
“一起过日子就是硬道理!”吴越声称:“万一分开之后感情淡了怎么办?万一师兄那边有别的小妖精出现怎么办?万一师兄嫌弃我人老色衰了怎么办?”
“你——”柳言卿被他的无理取闹气到失语。
吴越继续说混话:“一辈子没多长,分开一天少一天!师兄昨晚答应我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从他胡搅蛮缠的态度,柳言卿知道这事没法谈了。
既已成婚,他只能认栽。两害相权取其轻,至少魔道的小弟比仙门的小弟听话,魔尊丢了也能凑合过。而仙门盟主若是失踪个三五日……仙门百家非把天掀翻不可,压根不敢想。
良久,柳言卿无奈应允:“我先陪你住这吧。”
“嘿嘿,”吴越似个娃娃般好哄,立马笑逐颜开:“我家宝宝最好了!”
……
两人粘乎乎的扯不开,直到小翠把餐食送来才有正形。
小翠把旧主子的口味记得很清楚,早餐有柳言卿爱吃的糯米鸡。他在饮食上没什么特殊嗜好,就是顿顿得沾荤腥。
吴越同样清楚师兄的心头好,很自觉取了一包,耐心剥开粽叶后,才小心翼翼放到他碗里。
小翠在旁惊叹:“盟主比我还贴心呢!”
“那是自然!”吴越信心满满:“之前为了与你争宠,我可费老牛劲了!”
“跟我争宠?”小翠不解。
柳言卿揭老底:“就是那些更衣梳头喂药的活,他全要抢。”
吴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场就问:“师兄说是我做得好些,还是小翠做得好些?”
“那当然是你,”柳言卿皮笑肉不笑得夸他:“毕竟你肯帮我倒药,小翠不会。”
“哈?”小翠大惊:“公子不愿喝药么?”
“那药是老阁主配的,不是好东西。”吴越潦草带过,不愿细说。又嬉皮笑脸的挤兑师兄:“不过自从我揽了倒药的活,师兄就彻底离不开我了。”
柳言卿把一包糯米鸡下肚,毫不感恩,还骂:“大尾巴狼!”
“原来那药不好啊……”小翠讪然道:“那我给公子送了这么多年,岂不是害了公子?”
“没关系,不怨你。现在我也没事了。”柳言卿大方讨要第二只,狗腿子吴越从善如流伺候。
“也对,”小翠怀抱托盘,笑看盟主给魔尊擦嘴,感叹:“现在公子腿脚好了,人回来了,和盟主也更亲近了,真好!”
“啊……”柳言卿欲言又止的问:“可家里藏了个魔尊,你心里不慌么?”
“不会,”小翠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公子愿意回来,我就很开心啦!”
“行吧,”柳言卿服气,夸张的捶胸顿足:“你们一个个毫无底线可言,我看振兴仙门是没指望了。”
“还要怎么振兴?”小翠天真眨眼:“盟主话事比老阁主当家公正得多,如今公子也回来,我觉得眼下就是最好的时候。”
“阿越这么厉害呢?”柳言卿惊叹:“我还以为他除了脸皮厚又扛揍之外,没有别的优点。”
“不是这样!”小翠讨好完旧主子,又急着为新主子主持公道:“盟主真的很好,他话事后江湖上消停了许多,公子日后不要再打他了!”
“咳咳!”柳言卿差点被呛着,老实承认:“是我不对,下手重了。”
“没有没有,”吴越给他递茶水:“是我欠抽,师兄打得对,打得好。”
柳言卿接了茶水,把一口气顺下去,盯着眼前一心要关起门来过小日子的师弟看了许久,啐道:“我看你正事全不干,也就适合干伺候人的活计。”
吴越并没觉得丢脸,笑着接:“若还有哪伺候得不好,师兄不妨直说,我都可以改,别换着花样把我往外推。”
柳言卿更愁了,咬牙切齿:“你这没有上进心的东西!”
“师兄不也没有么,”吴越反唇相讥:“自打你当了魔尊,魔道自此凋敝,再也没有大动作。”
柳言卿为自己正名:“至少我轰轰烈烈揍过仙门盟主。”
“非也,非也,”吴越竖起一根指头晃了晃,嘴上继续贫:“是师兄揍我揍得好,生生造了个仙门盟主出来,我应该提议仙门百家给你摆个庆功宴。”
柳言卿这会吃饱喝足有劲了,说不过便要动手:“我打死你个兔崽子!”
两人你追我赶,从屋内一路跑到院中。
急得小翠在后头追着劝:“你们能不能小声些!笑声都要传到林子外了!”
吴越忙于在竹子间闪躲,朝她喊话:“你不会做个隔音罩把林子罩起来啊?”
小翠就是个丫鬟,属于门中最低阶的杂役弟子,委屈抗议:“可是我不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