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宗主不是拒绝了关家的提亲吗?他们还这么逼你又有什么用呢?”我问道。
“哈,岂止是拒绝?”
关吟说到这个,颇有些幸灾乐祸道:“还没提亲呢,关衡那废物因为得罪了明宗主的男宠,被明宗主打断了全身好几根肋骨,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我爹当时也到了渊合宗附近,第二天就想向明宗主讨个说法,结果连渊合宗的大门都没进去就被赶出来了,哈哈,你是没看到他回来时的那个表情,黑的像是锅底一样!哈哈,可乐死我了······”看的出来,她爹吃瘪很是让她开心,越说笑的越高兴,可猛然间却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明宗主拒了关家的提亲,我刚才没说呀?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了,你是因为什么被他们抓进来的?”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关家为什么抓我来这儿?估计是为了给关衡出气吧,惹不起明亦心,还惹不起我吗?
就算以后明亦心查出来是他们干的,无凭无据,难不成还真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男宠”,去灭了整个清远山吗?那肯定会在江湖上引起漫天非议和众怒,渊合宗的名门招牌都要保不住了。
孰轻孰重,看来关家是算定了明亦心会以大局为重,舍弃掉我。
“你怎么不说话?是哪里难受吗?我······”关吟的话还没说完,台阶上的铁门却突然“砰”的被打开来,一行人抬着一张太师椅鱼贯而入,从高高的台阶上下来,停在了我的面前。
“臭小子!你也有今天哪!”
靠在太师椅上的那人,粗哑不堪的声音,肿成猪头一样的脸,眼也瞎了一只,仅剩的那绿豆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满满的都是怨毒和痛恨。
正是上个月,在明亦心的手底下,怂成狗的关衡。
“当初就是因为你这个混蛋,让我吃了这么大的亏,今儿个我可要好好的同你算这笔账!”
第28章
关衡这穷凶极恶,对我喊打喊杀的模样,似乎是完全忘记了当日在船上,若不是我拦下了明亦心,他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会遭到怎样可怕的灭顶之灾。
事到如今,他不仅没有一丝悔改,反而把自己受伤的原因归咎与我,足见是个无可救药的小人。
这世道,好人难做,不仅寒心,连命都可能会赔进去。
“你那什么眼神?不服气是不是?”
关衡伸出根粗胖的手指头指着我,怒道:“来人啊,先给我挖了他一只眼,再卸了他两只胳膊,我看他还神气的起来?”
“是!”
跟着他身后的护卫们刚要上前,却听到对面铁笼里的关吟扯着嗓子大喊。
“住手!住手!关衡!你不要命了!”
“有你这臭丫头什么事?”
关衡瞪了她一眼。
“再吵连你一块打!”
关吟两只手紧紧的抓着铁栏杆,整个人挤上前,恨不得能从那狭窄的缝隙里钻出来。
“我听你刚才说话的意思,他就是那个明宗主的男宠?”
“没错,就是他。”
关衡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皮笑肉不笑的砸了两下嘴。
“怎么?这小子坏了你的好姻缘,所以你也想来打他出气?好说,待会儿我让人弄残了他,再丢给你捅两刀就是了,毕竟我可是你的好大哥,自然是要照顾你的。”
“呸!”
关吟狠狠朝他啐了一口。
“你算我哪门子的大哥?可别叫我恶心了!我只想提醒你,他既是明宗主宠爱之人,你伤了他,明宗主难道会放过你?到时可别连累到关家,连累到我!”
“闭嘴!”
关衡大怒。
“这是清远山,不是他明亦心的渊合宗!他的手伸不到那么长!再说凡事有爹在,我怕什么?动手!”
“是!”
“等等!等等!”
关吟急中生智,喊道:“你这么做,没经过父亲允许对不对?他若是知情,你也不会等了三天才来,父亲把他关在这儿自然是有用处的,你这样擅作主张,就不怕父亲会怪罪你吗?”
关衡手下的人听了这话,有些迟疑的停了下来,看着他小声道:“大公子,小姐说的也有一点道理,要不就先去禀报掌门一声?”
“有道理个屁!”
关衡气急,把手里的扇子就朝他砸了过去,行动间牵扯到了旧伤,疼的龇牙咧嘴,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你们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这个臭丫头的?她要是能讲出什么大道理,还能被关在这儿?一群蠢货!”
护卫们也不敢反驳,只得答应了一声,挽起袖子朝我走了过来。
刚才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我咬着牙,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后背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用以支撑自己不倒下去,这会儿眼看着就要大难临头,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世上还有这么蠢的人,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你笑什么?”
关衡狐疑的皱起眉头看我,随即又是怒道:“我看你是吓疯了!都到这田地了还敢骂我蠢?来人!把他的牙也全给我敲掉!”
“你确实是蠢啊。”
我微笑着说道:“不知道利用我去对付明亦心,却只会拿我出气,因小失大,伤不了明亦心分毫,却会给你留下杀身之祸的隐患,不是蠢是什么?”
“对付明亦心?”
关衡的那只绿豆眼转了两圈,出声叫住了护卫们,又死死的盯住了我。
“明亦心可是你的靠山,你怎么可能会帮我对付他?不会是在故意骗我吧?”
“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靠山?”
我一脸坦然。
“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就告诉你明亦心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秘密足以让他在江湖上身败名裂,再也当不成渊合宗的宗主,怎么样?这个条件是不是很划算?”
“当真?”
关衡明显是心动了。
“什么秘密?快说!”
我笑了笑。
“既然是秘密,知道的人越多可就越不值钱了,你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大公子,小心有诈。”关衡的护卫提醒道。
“你怕什么?”
我看着有些犹豫的关衡道:“我中了毒,手脚一点力气也没有,形同废人,这是你关家的地盘,我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关衡到底是抵挡不住搞垮明亦心的诱惑,不顾护卫的劝说,拄着拐杖从太师椅下来,一瘸一拐的艰难挪到了我面前。
“快说吧。”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蹲下来把耳朵靠近啊,这样说他们岂不是全听见了?”
“真是麻烦!你最好真的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然,我保证你待会儿会死的更惨!”
关衡怒视着我,忍着身上的伤痛好不容易才蹲了下来,侧着头把耳朵送了过来。
“快点!”
他的话音刚落,我的左手已经猛的勒住了他的脖子,右手则拿着一根泛着银光的束发尖簪,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都别动!”
我朝着那些大惊失色想要冲上来救主的护卫喊道:“谁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他若死了,你们难道还活的成吗?”
护卫们谁敢担着害死主子的责任,当下便僵在了那里,不敢再多走一步。
擒贼先擒王,这种电视剧里被吐槽烂了的老梗,用起来还是挺灵验的。
我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挺唬人,但是其实只要仔细观察下,就会发现我拿着簪子的手都在颤抖,还有鲜血从我的手腕上缓缓蜿蜒向下,一点点滴落在了我的衣服上。
那是我之前为了保持清醒,刺激身体能行动,自己把手藏在袖子里,悄悄划破了掌心。
真的好痛啊!
我可是以前连打针都怕的要死的人,现在被逼到这份上,只能说,为了生存下去,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的。
“你,你冷静点······”关衡又变成了船上那副怂的要死的德行,脸上的肉在抖,声音也在抖。
“我死了,你更,更活不了。”
“老是死呀活呀的多不吉利。”我说道:“只要你帮我从这里出去,你就会活的好好的,我也不会死,大家皆大欢喜不好吗?”
“这,这怕是不行······”关衡吞了口口水,紧张道:“抓你进来的是我爹,没有他的同意,我,我也放不了你······”“他会同意的。”
我用簪子佯装要用力刺下去。
“毕竟你可是他的宝贝儿子,不是吗?”
“别,别别!有话好商量!”
关衡当即吓的尖叫了起来,护卫们也紧张的拔剑出鞘,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哎呀,好热闹啊。”
倏地,在人群的后头,凭空响起了一道好听的声音,如截金断玉般悦耳,带着些调侃的笑意。
“看来我是来的不巧了。”
第29章
所有的人都在怔怔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
他带着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长身玉立的站在台阶的最高处,虽看不到神情,可莫名的就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温润如玉的随和气质,声音笑盈盈的,好似当真是来探访故友的客人一般。
“虽说不凑巧,可我大老远的也不能白来一趟,只好叨扰各位了。”
他客客气气的抬手,做出要行礼的样子,袍袖随意一荡,便有无数粉末漫天飞舞,瞬时便充盈了整个地牢。
这粉末显见的是极为厉害的迷香,众人都来不及掩住口鼻,便一个个腿软身斜的栽倒在地,片刻功夫便人事不知了。
奇怪的是,明明我也吸入了这迷香,可这会子却是清醒的很,完全没有要晕迷倒地的迹象。
咋回事?
是因为我本身就中了毒,所以反而以毒攻毒了是吗?
“你当然不会有事了。”
那人仿佛知道我此刻心中所想似的,一边缓步从台阶上下来,一边柔声同我解释。
“这萤舞散还是你亲手调制出来的呢,只对别人有效,却不会反噬主人,自然不会伤害到你。”
我亲手调制?
“你认识我?”
关衡早就晕迷倒在了一边,我警惕的看着那人朝我走近,袖子里的手将那枚簪子攥的紧紧的。
那人轻声叹了口气。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听到你对我说这样生分的话,我可真是太伤心了,看来,你是真的把咱们从前的那些情分都给忘了啊。”
这宜喜宜嗔的幽怨语调让我心中一个咯噔。
他这一副以前男友自居的暧昧态度是怎么回事?
等等,之前柳之信说原来的宋子善在外头有个相好,难不成,就是他?
不过看他这架势,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烟花巷中人,八成也是个混魔门的,借那种青楼楚馆掩饰身份,传递消息接应宋子善而已,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以前的事,我确实不大记得了。”
我斟酌了一下语气,既不想露馅,更不想再与这人扯上什么关系,但是,我又想搞明白宋子善作为一个魔门直系弟子,到渊合宗卧底一年,到底是想干什么,没准,眼前这人就知道真相。
“你可以同我说一说,没准我就想起来了。”
“不急。”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屈身蹲了下来,掏出一块素净的帕子,伸手就要来捉我的手腕。
“来,我先给你包扎下伤口吧。”
我下意识的就往旁边一躲,后背在粗糙的石壁上摩擦过去,顿时一阵剧痛袭来,疼的我眉毛都皱到了一处,忍不住轻哼出声。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他温柔说道:“难不成还要为了明亦心三贞九烈的守节操吗?”
“我没那么矫情。”
忍着疼,我又离的他更远了些。
“是你这个鬼面具太过吓人,离近了看就更可怕了,你能摘下来再跟我说话吗?”
他笑了笑,手抚摸上自己那张几乎可以媲美地狱魔鬼的丑陋面孔,顺着线条慢慢的描绘,仿佛是美人在揽镜自怜一样。
“戴在脸上一眼看穿的东西,又什么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戴在人心里的那张假面具,你看不见摸不着,误把恶意当真心,被人哄骗利用而不自知,那才是真正的可怕呢。”
“你好像是话中有话。”
我懒得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道:“如果想给我忠告,最好是有话直说,毕竟我把从前的事都给忘了,你同我打哑谜,那就是跟对牛弹琴一个效果。”
他顿了顿,又是一笑。
“你如今这样子,倒是比从前更爽利了,好啊,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问题,尽管来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既然你主动提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是谁?”我看着他问道:“我又是谁?”
“好问题。”
他赞许的点了下头,而后才缓缓答道:“我叫冷情,从小与你一起长大,我们无话不谈,生死与共,名为主仆,实为彼此的知己挚友。”
合着他和原来的宋子善还是两小无猜的发小儿······等等!
冷情?
这个名字不是刚刚还在我那个诡异之极的梦里面出现过吗!
梦里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他,那另一个,就是我?
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身边藏着若水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