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终于结束时,我回头看着明亦心那略显得有些苍白的面色,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你没事吧?”
我摸着他的脸,又是忧心又是慌张。
“你自己的内功都受损了,不该花这么大力气给我疗养的,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办?”
“我没事。”
他用掌心覆住我的手指,在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倒是你,怎么就瘦成这样?这几天吃东西了吗?”
我不想让他担心,本来想说吃了,但是他看向我眼神明明白白的写着“不许说谎”,所以我还是老实承认了。
“没有,我怕吃了又会中什么奇奇怪怪的毒,而且,我也没胃口······”明亦心深深的看着我,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就放开我的手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下。”
啊?
我更加的慌张了起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仰着头眼巴巴的问。
“去哪儿啊?外面天都快黑了,会迷路的。”
他看了眼我扯着他袖子不放的手,挑眉笑了笑。
“你是害怕呢,还是舍不得我?”
明知故问。
我现在脸皮也厚了,直接就大胆说道:“当然舍不得你,我时时刻刻都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明亦心的嘴角,在无声无息的上扬,握住了我的手,俯身弯腰,同我交换了一个绵长柔软的亲吻。
唇齿分离之际,他又顺势吻了吻我的鼻尖,轻声道:“我不会走远,很快就回来,你在这儿等我。”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面对我的小声请求,他还是摇了摇头。
“山里夜间寒凉,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不能吹风。”
我知道他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更改,只得妥协了下来。
“那你可要快点回来。”
“嗯。”
他最后在我的脸上啄了下,转身出去了。
我就抱着膝盖,坐在这昏暗窄小的洞中,望眼欲穿的等着他,又怕他迷路,又怕他遇袭,又怕林中会有野兽什么的盯上他,胡思乱想个没完,但凡外头有一点细微的动静,我都要紧张万分的朝洞口张望。
为什么还不回来,难道真的出事了吗?
越等越是煎熬,就在我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要去找他的时候,明亦心回来了。
他手里拎着用枯草串起来的几条鱼和一只兔子,另一只手抱着张厚大的树叶子,里头装了些叫不出名字的小果子,一股脑的都堆在了地上。
“怎么了?”
他拂了拂衣袍上沾染的草木和灰尘,望着呆呆站在那儿的我,微微笑道:“看见有好吃的,开心的都说不出话了吗?”
我眼眶含泪,扑过去抱住了他。
他以前,是孤高矜傲,活在云端上的人,现在却为了我,甘愿沾染一身的俗世烟火气,我何德何能,能得到他这样的真心相待。
“明亦心,我爱你。”
我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有些意外,随即又笑了起来,伸手抱紧了我。
“知道了。”
他在我的发顶温柔的亲了亲,带着笑意问道:“你想先吃什么?鱼还是兔子?”
我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嗡嗡的。
“都想吃。”
他又笑了。
“好,那就都吃。”
不到半个时辰,我就当真同时吃上了酥香可口的烤鱼和油亮细嫩的烤兔子,至于明亦心到底是从哪儿掏出来的打火石和调料,问就是他袖子里有百宝袋,玄学的问题不要细究。
我吃的心满意足,最后半躺在他怀里,抱着那被树叶装着的小野果,一颗一颗扔嘴里当饭后零食吃。
“你要不要也尝一个?”
我捻了颗看起来最为红润诱人的果子,递到了明亦心的唇边。
“很甜的。”
明亦心手里把玩着我额角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垂着眸子看了看那颗果子,却没张嘴。
罢了,他这不吃东西的原则还真是轻易破不了。
我刚想把手收回来,他却稍稍探头,张口将那颗野果连带着我的手指一起吞进了嘴里。
指尖有湿润温软的触感传来,酥酥麻麻的,犹如过电一般瞬间窜过了我的脊背骨,连脸都开始烫了起来。
这哪里是在吃果子,简直就是在吃我。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衣襟大开的胸前,因为里衣被他撕烂了直接扔了,现在他仅仅只穿着一件大红的外袍,衬着那如玉一般的肤色,当真是美的让人心动神摇,口干舌燥。
不行,不行,他还得调息运功,休养补气,我不能因为贪恋美色就头脑发热,要克制,要忍耐,要······“要什么?”
听到他这似笑非笑的一句话,我才猛的清醒了过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把心里想的念头也给说出来了,顿时窘迫的红了脸,扭头就想躲开。
他按住我的肩膀,嘴唇凑到了我的唇边,极温柔的亲了上来。
夜色深沉,晚风微凉,吹动山谷间的树木花叶簌簌摇响,将山洞里的一切细碎的动静也掩盖的含含糊糊,听不真切。
我累极了,躺在他的臂弯里闭着眼睛小声的呢喃。
“你要一直陪着我,不许走·······”“我不走。”
明亦心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声音微哑。
“睡吧。”
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已是后半夜。
身旁空空荡荡的,原本抱着我的明亦心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片冷寂。
懵了一会儿后,我想起来,他说过今晚要调息打坐,大概是怕吵醒我,去外面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突突乱跳个不停,翻来覆去的再也睡不着,干脆从地上爬起来,到洞外去找明亦心,看看他情况如何了。
同生过火的山洞比起来,外面可就要冷的多了,入秋的夜风凉的彻骨,刮的人脸上生疼。
我裹紧了身上的衣裳,越发的担心起来。
这么冷飕飕的天气,明亦心穿的又单薄,可别着凉了。
本能的感觉他不会离我太远,我便绕着崖角四周转了转,果然在东面的一处小山坡上,找到了明亦心。
他坐在一块宽大的石头上,闭目盘腿,正在运功,周身隐有气息缠绕,月光皎洁,似流水一样洒在他脸上,更显的他的气质清冷出尘,仿佛马上就要羽化登仙了一样。
可是,他的神色却并不平和安宁,眉头紧蹙印堂发青,脸侧有细密的汗水顺着修长的脖颈一直滑落进了衣领里,已是沁湿了一大片。
难道是运功不顺利?出了什么问题?
我心中焦急,又不敢贸然上前打扰他,只得等在一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时间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对我来说,简直是度秒如年,从没觉得这么漫长过,我无比希望明亦心下一秒就能恢复如常,睁开眼睛告诉我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惜事与愿违,他终于是睁开了眼睛,却没有收功起身,而是脸色苍白如宣纸,捂着心口,猛然间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他吐血,可这次却是我最为胆颤心惊的一次,几乎连三魂六魄都快吓的离窍了,我慌张失措的跑了过去,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都抖的不成样子。
“你,你怎么样?是哪儿出了岔子?我给你渡真气吧,还是我······”“不。”
他靠在我怀里,握住了我的手,语气轻的像羽毛一样。
“没用的,我丹田破裂,经脉逆流,你渡再多真气也是无用,反而会伤了你自己。”
“谁说没用?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不由分说就要给他运功渡气,他却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不让我帮他。
“不要做无用功,你听好我说的话,怀灵宫的援手明晚之前就会赶到这儿来,会帮你拖住那些人,你若见势不妙,千万不要逞强,趁乱赶紧离开,不用管我,我······”“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我泪流满面,拼命的摇头。
“你不会有事的,我哪都不会去,我就是要留在你身边,永远都不走!”
他艰难的抬手,给我擦去泪水,带着血的唇角微微勾起,对我笑了笑。
“傻子······”这两个字说的轻叹一样,蕴含着他无数的不舍与深情,随后,他的手就缓慢的垂落了下来,眼睛也再次的闭上了。
“明亦心!”
我的心脏都瞬间停止跳动了,脑子一片空白,半响,才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虽然微弱,但还是有的。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抱着他像是傻了一样不停念叨着这几个字,忽然就想起了一样东西。
沧海泪。
先不管它有没有那些玄而又玄的奇特效用,它毕竟是出自医族圣女之手,救人肯定是没问题的。
我要马上去把它拿回来。
作者有话说:小明没事!马上就生龙活虎了!以后都是甜甜甜了!(看到我强烈的求生欲了吗?呜呜呜~
第91章
沧海泪,我藏在了正心居。
当初是觉得正心居有瘴气,无人敢闯,再加上我藏的那个位置极为的隐蔽,轻易绝不会被人发现,才放心把东西留在那儿。
但现在我只想回到过去,把自己打醒。
瘴气又怎么样,隐蔽又怎么样?敌得过姚云轻的主角光环吗?他还不是照样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的就把明亦心的秘密给翻出来了。
我现在只能祈祷,他还不知道那串不起眼的木头手串就是沧海泪,要不然,我就只能和明亦心一起躺平等死了。
更要命的是眼下这个情况去正心居,无异于是去闯龙潭虎穴,万一不慎被抓,没准立刻就要被灌药失忆,从此以后得被逼着看姚云轻的脸色讨生活了。
那真是比杀了我还难受。
可为了明亦心,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便是再多困难险阻,我也要去闯一闯。
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明亦心背回了山洞,妥善的安置好后,我握着他的手,在他染血的唇角亲了亲,低声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对我的话没有任何回应,长长的睫毛静静的垂在眼下,像一只沉睡的美丽蝴蝶。
我心中的酸楚再一次的翻涌而上,决然而然的松开手,自己擦了擦眼角的泪,转身快速的出去了。
再多留一刻,我都怕我积攒起来的所有勇气会溃散而空。
夜色浓的像墨一样,将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吞噬其中,连月亮都隐藏进了云朵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我施展轻功跃到了山谷的最高处,眺目远望,终于在遥远的东南角发现了一点暖黄的微光。
那是渊合宗的镇宗高塔,足有十八层高,塔顶点着鲛油芯的长明灯,终年不灭,方圆几十里都能看的见,常被附近居住的村民们用作夜间行走的引路星,对我来说,现在它也是最好的指南针。
我向着那光,一路飞掠,片刻不停,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到底是赶在天亮之前到了渊合宗的山门外。
经过白天那一场鏖战,此刻的渊合宗,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硫味和血腥气,四处戒备也增强了不少,随处可见带着刀剑巡夜的弟子,稍有风吹草动就跑过去察看个究竟。
这是有多害怕明亦心会过来夜袭?
只可惜,就算他不来,你们也照样连我都拦不住。
我如燕子绕梁一般,藏身于屋角檐下的阴影里,避开重重守卫,顺利的飞上了正心居。
与我想象中的黑灯瞎火,空无一人不同,这儿竟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害的我几乎要无所遁形。
不过奇怪的是,我躲在暗处观察了半天,一个人影也没发现,也没有听见什么走路说话的动静。
难道是在唱空城计吗?
我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这趟不能白走,我一定要拿到沧海泪,回去救明亦心的命。
借着沿路枝繁叶茂的树木,我遮遮掩掩的来到了后山的那条小溪处,沧海泪就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底下,我亲手刨的深坑给埋的。
正当我准备从藏身的大树上一跃而下时,从旁边林子里却忽然转出了两个人,一前一后,似乎正在交谈着什么。
“你确定沧海泪就藏在正心居?可我们找了这么久,都快把这儿的屋子都翻了个底朝天,怎么连根毛都看不见?”
这捏着嗓子扮女人的声音即使是我不看那人正脸也能认出来。
风蝶。
那另一个,肯定就是姚云轻了。
我心中顿时后怕不已。
要是刚才他们再晚出来一步,岂不是会同我迎面撞个正着?
虽说我现在内功恢复了大半,可比之从前,还是要差一些,要是同时与他们两人交手,我还真没有多少把握能脱身。
而且,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尽快拿到沧海泪,并非是找他们打架耽误时间,决不能被他们发现我的踪迹。
想到此,我手脚死死的攀在树杈上,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动静。
底下,又传来了姚云轻的声音。
“肯定是在这儿,我师父三年前手上一直戴着那串珠子从不离身,三年后回来,手上却空空如也,既然明亦心没有服下沧海泪的打算,那它就一定还在我师父这儿,按他的性格,大约是害怕自己在江湖上遭人诓骗暗害,会弄丢东西,所以一定会藏在一个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而正心居,就是他心中最理想的藏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