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瑄知道萧誉的脾气,虽然萧誉表面上如同纨绔子弟一般成日里寻花问柳,可是他的性子是最倔强的。他知道,现在他无论说什么,萧誉都不会听的。
管瑄此刻又将一颗药丹塞入了秦雪川的口中让他含着,随后他连忙起身点燃了青铜香炉里中的香。
萧誉这时忽然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他觉得浑身像浸在寒冰之中一样。原来,秦雪川那么怕冷是因为他体内的蛊虫吗?
“扑通扑通——”
萧誉此刻忽然听到了躺在他怀中的那人恢复了心跳声。
他松了一口气轻笑了一声,随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在他最后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管瑄大声呼喊的声音:“世子!世子——”
萧誉昏迷之际,他的手还紧紧地握着秦雪川的手。
***
萧誉自以为自己身强体健,所以这小蛊虫也奈何不了他,谁承想这一小小的蛊竟然也会让他浑身疼痛,以至于他疼到昏厥。
不过,秦雪川没事就好。
天逐渐亮了,因为中间的那点意外,宫里很快就发现了秦祯的尸身不见了。
据说,今日来钉棺的丧仪式官打开秦祯的棺椁检查他身上披的玉衣是否整齐时发现棺材里什么都没有了。
宫人听到之后大惊,淑贵妃将那些为秦祯守灵的宫人送去刑部拷打。最后那些人将昨夜之事和盘托出。
或许那些宫人也察觉到了昨天晚上那件事情的不对,所以他们并不打算吱声,而后糊弄过去。谁能想到那些掌管丧仪的人竟然会打开棺材察看。
这样一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暴露了。
秦祯本来就是因病早亡,淑贵妃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她此刻一口咬定这件事就是秦雪川干的。她未等请示秦渊就偷偷拿着谕令去东宫搜查。
可是她在东宫翻了过底朝天,最后也没有见到自己儿子的尸身。
更奇怪的是,她在搜宫的时候没有见到秦雪川出来。
宫中妇人不得干预朝政,更不许调遣宫中禁军守卫。淑贵妃此举无异于告诉了皇帝自己早就跟宫中禁军有牵连。
无论今日之事如何,她都会遭到皇帝的责罚。可是现在她就像失去理智一般,她一定要找到自己儿子的尸体,不但如此,她还要将那个一直挡在他儿子面前的那块绊脚石给除掉。
当淑贵妃走到秦雪川的寝宫的时候,外面忽然有几位侍女拦着,而在那些人之中有一个与寻常宫女打扮的不一样的宫女走到淑贵妃面前跪下道:“贵妃娘娘,这里是东宫,您要是没有陛下的谕令是不能擅闯的,否则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陛下一定会动大气的。”
淑贵妃见到青鱼的时候便知她就是秦雪川的贴身侍女,她向自己身旁的两个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个侍卫将青鱼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青鱼此刻大声喊道:“贵妃娘娘!这里是太子殿下的寝宫,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贵妃娘娘可知擅闯东宫还有太子殿下的寝宫可是何罪?”
淑贵妃听到青鱼这样说之后忽然转头看向了她:“你一个贱婢还有脸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人啊,将她拖到刑部去,其他人若还敢再阻拦,一并同罪而视!”
话音刚落,一阵铁甲摸娑的声音忽然从东前面响起,襄禄此刻一边拍着手一边一脸讥讽地笑着走了过来:“好啊好啊!”
淑贵妃看到来者是襄禄之后愣了一下:“南灵王……”
襄禄笑着走到了青鱼跟那两名侍卫前:“贵妃娘娘难道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大楚的太子殿下吗?太子是大楚的储君,方才本王听这名侍女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贵妃健忘,你原本只是本王妹妹身边的一个贱婢,连庶民都不如,若你真的闯了进去,你可要按我大楚律令受罚?”
淑贵妃听到襄禄在所有人面前提到了她过往的出身,她此刻怒上眉梢,额头青筋暴起:“南灵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对本宫无礼,等本宫告诉陛下,陛下一定会……”
还未等到她说完,襄禄便打断了她的话:“今日你擅闯东宫这是其一,其二你手中拿着谕令是陛下的,你这是私用谕令调动宫中侍卫禁军,这是大罪,其三,你不过身在贵妃之位,不是一国之母,竟在储君宫中耀武扬威,这是大不敬之罪。贵妃娘娘想想,这数罪并罚,您觉得陛下是罚您还是罚本王?”
淑贵妃听到这里嘴唇已经气得发紫,她辰时听到了秦祯尸身失踪的消息之后便匆忙到东宫中来,此刻的她发丝凌乱,妆容不整,显得十分憔悴。
淑贵妃咬了一下牙,她还是不甘心,就算她要死也要拉上秦雪川一起。
“南灵王,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是本宫的夫君,你也要在本宫面前俯首称臣。今日无论你怎样说,本宫都要进去一探究竟!”
说完她就要转身推开寝宫的门,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太监尖细的声音:“陛下驾到——”
众人听到这声音之后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
第61章 转圜之地
太监的说话声刚落,秦渊就走了进来。众人见了皆跪地行礼:“参见陛下!”
淑贵妃看到秦渊之后脸都发白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秦渊竟然会来得那么快。刚才襄禄在她面前嘲讽了她一番,而且她手中的谕令本来就是偷偷拿的秦渊的。
她自知自己活罪难逃,于是连忙走上前来一下跪到了秦渊面前:“陛下!我们的祯儿死得冤枉,臣妾现在不过是像让他安息,谁知竟会还不放过我儿,祯儿可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啊,求陛下为祯儿作主啊!”
秦渊听到她这一番话后紧锁起眉头来,他看着淑贵妃:“朕听到有人说你私动了宫中内的禁军?”
淑贵妃见他这架势是来向她来兴师问罪,于是她连忙哭了起来:“陛下……臣妾知罪,可是……可是臣妾也是为了我们的祯儿。且不说我们的祯儿死得不明不白,现在他人都去了,还有人将他的尸身盗去,臣妾实在是一时情急才会如此啊!”
秦渊听到她这样说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淑贵妃继续哭道:“陛下……臣妾只想要祯儿能够安息,还请陛下为祯儿作主。”
就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渊看向了在一旁的襄禄。
襄禄此刻也看向了他,他们二人在彼此的眼中似乎都读懂了些什么。
秦渊这时又转过头来看向跪在自己身边哭哭啼啼的淑贵妃:“祯儿的事朕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可是淑贵妃你是如何得知祯儿就在太子宫中。你身为后宫妃妾不得干政,更不得动用皇城内的将士。”
淑贵妃此刻跪在地上叩头请罪:“陛下,臣妾自知自己已犯下了大错,只要陛下查明祯儿的下落,臣妾愿意领受一切责罚!”
秦渊听到她这话之后眉头紧锁:“按你的意思是说,你认为祯儿现在就在太子这里?”
淑贵妃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自然,如果臣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冒着大逆不道之罪来到东宫。陛下若是不信可以进太子的寝殿查看,如果太子不在其中,那么祯儿的事情就一定与太子脱不了干系。”
襄禄听到这话之后冷笑了一下,他此刻也来到了秦渊面前:“陛下,臣今日刚起便听有人说贵妃娘娘带着皇城的兵包围了东宫。臣想太子殿下好歹是一国储君,怎能被后宫妃妾如此羞辱?”
淑贵妃刚想为自己分辩什么,秦渊点了一下头:“南灵王说得也有道理。”
襄禄此刻继续说道:“既然贵妃娘娘说了,她愿意承受陛下的一切责罚,那陛下还是先把话说在前头吧。若是太子殿下好好的待在寝宫里,而东宫里又并无八殿下的踪迹,那太子殿下今日受到如此羞辱,陛下该怎样打算处置贵妃娘娘?”
淑贵妃听到这话之后忽然慌了,她看到襄禄那副一脸淡然的样子,忽然察觉到此事有些不对头。
“南灵王,你竟敢干涉陛下的家事?”
淑贵妃这些年在后宫里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只是现在没人知道她在秦渊心中的分量如何。
襄禄听到她这样说之后,又向秦渊进言道:“陛下,如果只论阿雪的话,那确实是家事,臣身为外戚确实不应该干涉此事。但阿雪更是我大楚的太子,此事若是传出去了,陛下可曾想过太子将来该如何树立威信?所以臣斗胆请求陛下先做决断。”
秦渊刚到了东宫就站在外面听了襄禄和淑贵妃两人说了这样多的话。此刻他的头有些疼,他扶了一下额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好,如果此事真的是太子所为,那朕就将太子禁足东宫,随后这件事交由刑部和大理寺查办。若这件事与太子无关……”
“淑贵妃。”
淑贵妃秦渊唤她的时候,浑身忽然抖了一下。
淑贵妃抬起头来看向他:“陛下……”
秦渊冷着一张脸:“今日你私自调动禁军确实是大罪,如果这件事不是太子所为。朕不得不为了平抚人心而处置你,但朕还是要顾及皇子公主的面子,所以若此事只是空穴来风,你便在自己宫中禁足,再不得出。”
淑贵妃听到这话的时候忽然呆了一下……
秦渊这个意思就是不废去她的名分而将她禁足?可是在宫中禁足再也出不去就跟待在冷宫有什么区别?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再也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更无法将她唯一的儿子推向太子之位了。
襄禄听到秦渊如此处置之后应了一句:“陛下圣明!”
淑贵妃见此事已无转圜之地,于是便道:“若真的如此,臣妾愿领责罚。但请陛下一定要为祯儿作主,我苦命的孩子不能就这样被人白白糟践。”
秦渊听到了她的哭诉之后点了一下头:“那是自然,祯儿是朕的亲生儿子,朕自然会为他作主。”
说完,他便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王平进秦雪川的寝殿。
王平弯腰应到:“是,陛下,老奴尊旨!”
说完,他便带自己后面的两个小太监到了寝殿的门前。他向后面的两人示意了一下,那两个人轻轻打开了殿门。
宫中的人都知道太子的身子孱弱,最近又卧病在床,所以王平进去的时候特意放轻了脚步。
这件事已经整整发酵一天了,王平进秦雪川的寝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此刻,一些宫人将烛台上的蜡烛全部点了起来。寝殿里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而这时待在外面的秦渊正坐在一把椅子上等着王平的消息,只是那王平进去许久了。现在还没有出来。
襄禄此刻脸上神情忽然变了,他刚才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而此刻他的眉头微皱,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秦渊先让淑贵妃起来站到了一旁,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是贵妃,就算他要治淑贵妃的罪也要保全皇家的颜面。毕竟淑贵妃还有两个孩子。
秦渊知道秦雪川一直在养病,那么多人进入他的寝殿也不方便,于是他才派自己身边的人进去查看。这样一来便不会有失公平,只是今日这事发生的有些突然,而且疑点颇多……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进入寝殿好一会子的王平忽然神色匆匆地从寝殿中小步跑了出来。
他一下便跪到在秦渊面前,眼神飘忽不定,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陛……陛下……”
秦渊看到他这个样子后厉声问:“朕问你,太子可在殿中?”
王平支支吾吾道:“启……启禀陛下,太子他……并不在寝宫之中,老奴带人仔细找过,未曾发现太子踪迹……”
秦渊听到这话之后脸色一下变得阴鸷起来,他忽然站了起来:“当真没看见太子?”
王平跪在地上:“老奴不敢欺瞒陛下!”
淑贵妃听到这话之后像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了一口气,她连忙跪到秦渊的身边哭了起来:“陛下您看!就像臣妾所说的,太子害死了臣妾的祯儿不说,现在竟然连他的尸身都不放过,求陛下一定要为臣妾和祯儿作主啊!”
襄禄见淑贵妃将一盆脏水全泼到秦雪川,于是忙道:“贵妃娘娘可不要因为一时糊涂而诬蔑太子,八殿下不幸因病薨逝乃是当日侍卫的过错,这与太子殿下毫无干系。”
淑贵妃此刻哭得无比哀恸,她拉住了秦渊的衣角:“陛下,侍卫去责罚祯儿乃是太子的主意。如果说这件事与太子毫无干系,臣妾死都不会相信的,更何况大理寺处置的那名侍卫原就是太子的侍卫。臣妾的祯儿死得好冤啊,求陛下一定要还祯儿一个公道。”
秦渊看到淑贵妃这副样子之后眉心微动,此刻他道:“来人,去给朕查太子到底去了哪里,找到太子之后将太子送到朕这里来,朕要亲自问一问太子。”
“是!”说完,那些跟过来的禁军与侍卫就要去外面寻找秦雪川。
淑贵妃此刻终于止住了哭泣声,她还是那副十分伤心的样子说着:“陛下,等您还了祯儿清白之后,但愿我们的祯儿能够早登极乐。这辈子终究是臣妾对不住祯儿。”
秦渊听到她这样说之后伸出手来:“祯儿也是朕的儿子,朕也对不住他,好了你先起来吧。”
淑贵妃见状缓缓将手递了过去,她被秦渊拉了起来。此刻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看着外面那群乱哄哄的侍卫。
事已至此,她一定要将秦雪川这块绊脚石铲除。
秦渊和那些人都在东宫的正殿等着,有的人为了秦雪川的祸事而高兴了,有人也在为这位太子殿下担心。此刻正殿外与外面跪着的人心思各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