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持续懵逼中。
她好像隐约明白了顾白衣在说什么,但又没完全明白。
诚然,她确实是想到了因为神宗关于天魔降世的预言,顾白衣肯定要换地图,但女主话里的意思,好像并不止这一层。
顾白衣举起酒杯,又抿了一口,随后她温声道:“可能师姐不知道,但白衣觉得您其实是知道的。”
“从剑道课上师姐说出‘焚川’开始,白衣就觉得您知道得太多了。可您说每个人都有秘密,您并不关心,所以白衣就没有问,当然以后也不会问……但白衣现在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此时此刻,姬容看着顾白衣温和的表情,心里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既然顾白衣极有可能是重生过来的,那么肯定就知道原剧情。
虽然自己已经极力维持了原主的人设,但以女主对原主的了解,在她眼里自己恐怕早已破绽百出。
思及此处,姬容只能佯装冷静地问:“所以你想说什么?”
顾白衣看着姬容,笑了笑:“师姐,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
许是因为喝了酒,姬容脑瓜子嗡嗡的,总觉得剧情发展未免也太过魔幻。
既然顾白衣都说了那一句“去看不到师姐的地方”,如果她现在还不明白顾白衣在说什么,那未免就太迟钝了。
姬容回忆起游戏里第三十八条主线那一句“拜师大典上,顾白衣对上女子的视线,恍惚乱红迷人眼”,只觉天雷滚滚。
草,难道姬白是真的?
女主不会真的喜欢原主吧。
毕竟原主死亡后,策划就把游戏主线完结了,顾白衣说不定真被傻/逼策划设定成跟原主有一腿。
姬容再想起这几月以来的种种,还有顾白衣各种怪异的举动,忽然间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她幡然醒悟了,却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妈的,cp榜里居然真的有姬白的一席之地,而且正主竟是她自己?
姬容狠狠地泪目了。
此时她悲痛万分,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同一种感受。
但其实姬容心里很冷静,冷静到把心思展现在脸上,微笑着对顾白衣说:“顾师妹,其实我情愿你不说。”
听到“顾师妹”这三个字,顾白衣看着面前人冷淡的眼神,将酒杯放在桌上,轻声问:“师姐,我为何不能说?”
姬容的声音十分平静:“因为这句话你可以说给任何人,但却绝不会说给我听。”
顾白衣的脸色很白,尽力抿出一个笑,执着地问:“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
姬容意识到她嗑的cp应该是be了,万念俱灰之下,索性破罐子破摔,说道:“你不是很清楚么,我不是她。”
顾白衣的眉皱起,缓缓说道:“一开始白衣也这样认为,但后来我觉得你就是她。”
老娘是原主?做梦吧您嘞。
姬容心想反正现在都塌房了,那还不如一次性塌个痛快。
于是笑了笑,坦然地说:“但很可惜,我不是她。而且不管我是不是她,你都不该对我说这句话,因为我对你并不好,也对你没什么想法。”
顾白衣盯着姬容,沉默半晌。
而后动了动嘴唇,固执地问:“既然如此,炼丹课那次,你何故要让那狐狸为我治疗伤疤?”
姬容淡淡地说:“不过是无心之举罢了,莫要介怀。”
“那寒潭之上,你明知我对你起了杀心,为何还要提醒我躲开赤练?之后我被赤练吞入口中,你又为何要刺那一剑?”
姬容想了想,说道:“你死了我也出不去,仅此而已。”
闻言,顾白衣垂下眼眸,轻笑一声:“这样说来,那么比试完抱我回居室,替我疗伤,在我被窦微意击败后,又为我出头……这些都是无心之举?”
“是。”
“所以秘境里师姐替我挡下晏海遥那一剑,又是为了什么?”
姬容思忖片刻,淡然地说:“之前你被心魔掌控了神智,为我挡过一次巨石,那次只不过是为了还你罢了。”
顾白衣怔了怔,旋即低笑一声:“竟是因为心魔……我确实未曾想过,你冒着断掉左手的危险替我挡那一击,竟只是为了报恩。”
“师姐,您既然用左手持剑,又岂能不知断左手无异于自弃剑道?”
姬容心想,那杨过还断了一臂,不照样是大侠。
不过她当时确实不知道,晏海遥的那一剑砍下来会恐怖如斯。
顾白衣看着姬容微愣的表情,便知她那时可能确实没意识到这一点。
原来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就像重华楼上的那壶千秋一醉,还有护城河那些漂亮的花灯。
都是那样好的景,可惜最后都过去了。
有些东西注定就只是挂在天上的月亮,看得见但摸不着,纵然世人求神问佛,又有何用?不过徒生妄念而已。
良久,顾白衣从石凳上起身,对姬容一作揖,歉然道:“原是白衣错了,在此地说了这么多无用的话,平白耽搁了师姐的时间。”
姬容眼皮直跳,她可受不起女主的大礼。然而人设如山,仍只是淡淡地说:“无妨。”
“今日之事,白衣若给师姐造成了困扰,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专心准备明日的宗门大比。”
姬容点点头,说道:“你也是。”
末了,顾白衣放下作揖的手,盯着石桌上的两只酒杯,拿起一杯,仰头饮尽。
看着见底的杯子,她摇了摇头。
酒杯从手中掉落,坠地,摔碎成两半。
随后顾白衣弯起眉眼,对姬容笑了笑,说:“话说尽了,那么白衣便走了。”
姬容点点头。
顾白衣转过身,走了。
紫衣被暮色染上一层鎏金,很像混沌中摇曳的光影。
姬容看着顾白衣一步步走向昏暗的密林,有那么一瞬间,很想伸出手把那团虚影抓住,让她回到光明之下。
但最终还是没有,因为那道紫影太单薄了,比凋零的枯叶坠落得更快,很快就消失在了姬容的视线中。
不知为何,姬容总有种怅然若失的错觉。
大概是因为她莫名其妙当了渣女吧,也有可能因为负心汉竟是她自己吧。
姬容看着遗落在桌上的那壶冷酒,还有那只孤零零的酒杯,突然觉得很凄凉。
不禁叹气,当反派真是太难了。
顾白衣既然走了,姬容也没了留在雁回亭的理由。
却不料刚转身,便瞧见了一道如火般的人影。
那人满身穿着骚气的红,手上提了坛酒,笑眯眯地对姬容说:“可巧可巧,谢某居然有幸在这儿碰到姬师姐。俗话说得好,‘相逢即是缘’,师姐可要与谢某共饮一杯桃花酿?”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姬容和白衣的感情线的问题,姬容目前还处于把白衣当成“纸片人”的阶段,(虽然她们本来也都是纸片人),并没有把她看作一个“真实的人”。
虽然姬容已经穿进这个世界很久了,但她却没有把修真界当成真实存在的,以为这只是个自己玩过的游戏。那些角色都有各自的人设和标签,包括顾白衣,在她看来也只是被设定好的人物,而她给顾白衣打下的标签就是“女主”。
后来当姬容发现剧情走向不对劲之后,也认为是剧情崩坏了,而不会想到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情感,他们可能并不只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所以才会出现一系列直女语录和大无语木头人事件,以姬容的性格,意识到这点恐怕还需要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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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卫道
姬容看着谢白, 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她竟然没注意到谢白来了,可按理来说,以顾白衣和她的修为, 没道理察觉不到啊。
她也不知道谢白把她和顾白衣的话听了多少,但看着此人脸上的从容自若, 料想他也是没听到多少的。
不然以谢白八卦的性格, 早就凑过来问东问西了。
谢白瞧着姬容漠然的表情,不由得惆怅地说:“方才谢某从青竹林过来时, 见姬师姐在与顾师姐喝酒,似乎颇为融洽。如今谢某相邀,师姐却如此不情不愿,可真让谢某受伤啊。”
他的语气虽然很忧伤,但面上微笑分毫未减。
姬容不由得腹诽, 你真是好悲伤呢。
她想起谢白在游戏里好像也不是个什么善茬,心中存了些试探之意,当下便冷声问:“你在跟踪我?”
“师姐何出此言?”
谢白的眼中流露出震惊, 他晃了晃手中的那坛桃花酿,悲伤地说:“谢某原不过接了个宗门令,任务便是酿取一坛桃花酿。”
“可叹谢某在桃花林采了一天的桃花, 好不容易酿出一坛, 正准备找宫长老提交任务, 却不想会在此地碰见姬师姐。欣喜之余,本想与您一齐分享, 谁知您竟如此揣度谢某,谢某实在太冤枉。”
姬容看着挂在谢白腰间的令牌, 那是一块略薄的方形小片, 莹润透亮, 看模样确实是宗门令。
她想,谢白虽然也是反派,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打坏主意吧。毕竟反派也总会有那么一两天不能搞事,需要安安分分做日常的。
然而上一桌女主的饯行酒已经让姬容喝得够呛了,她现在根本没有和谢白喝酒的欲/望。
所以姬容神情淡然,对谢白说:“师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快去找宫长老吧。”
谢白感受到了姬容的敷衍,于是忧郁地说:“姬师姐既这样说了,那谢某也再无叨扰之理,现下就只能恭送师姐了。”
她冷漠地看着谢白。
呵呵,你但凡有这个觉悟,也不至于混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随后姬容无视了谢白惆怅的眼神,无情地转过身,离开了雁回亭。
谢白面上含笑,看着姬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待到那抹白影完全隐入竹林后,他才收起笑,打开了手中的酒坛。
坛子很沉,似乎装满了酒。
但当谢白揭开酒盖后,却并没有酒香扑鼻,瞬间涌出浓重的血腥味。
他面色不改,似乎并不意外。
随后谢白从酒坛中捞起一颗球状物,伸出手,温柔地替那颗东西拨开糊成一团的发,凝视着那双圆睁的眼睛。
虽然徐氏的头颅已经在酒罐子里放了几天,但除开断裂处的血痕,以及惨白的脸庞之外,一切都跟从前一样。
谢白想起从韦府放出的传言,不禁微微一笑:“一剑封喉,而且没有受什么折磨么……楚亲王,您还真是会编啊。”
他把那颗头颅拿起来看了又看,不舍地把它放回酒坛子里。然后他蹲下身,用手挖开泥土,直到将土坑挖至酒坛子大小后,才停下动作。
谢白手捏符纸,点了一张火咒,垂着眸将那团净火扔进酒坛子里。
火越燃越旺,皮肉和头发烧焦的气味化作浓烟,升腾而起。
他看着坛中燃烧的头颅,心中并不觉得快意,只感到平静。随后他从袋子里掏出纸钱,蹲在原地给徐氏烧了几张。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雁回亭缓步走来,看着酒坛里的火焰,站在了他的身旁。
那人同样身着红衣,只是面色不太好,略显病态,正是宫羽。
只见她咳嗽两声,蹙眉问道:“你这是烧的什么?”
谢白把最后一张纸钱放进坛子里,未曾抬头,只是说道:“徐氏的头,还有纸钱。”
“你给徐氏烧纸钱?”
宫羽的眉皱得更紧了,她侧过身,尽量避开滚滚浓烟,说道,“你这么恨她,为何还要把她带回来火葬?随便扔在哪条水沟里不是更方便。”
谢白看着那颗燃烧的头颅,随后起身,微笑着说:“宫长老,我并不是想葬她。我只是好奇徐氏她一心向佛,自诩功德无数,现在我烧一烧,看看能不能烧出几颗舍利子。”
“幼稚。”
宫羽言简意赅地评价道。
谢白只是耸了耸肩,他伸出手,把酒盖重新盖好。随后他将酒坛埋进坑底,在上面洒了几抔黄土,算是作了结。
宫羽等到谢白完成了一切,才问到了正事:“你前些日子传信告诉我,说在天水秘境有重大发现,所以现在可以说了?”
谢白点点头,对宫羽说:“我谨遵您的吩咐,一路观察着顾白衣,本来没有发现什么端倪,直到进了云仙窟……”
“那时我看见晏海遥还活着,便知定有端倪,所以提前服下了您给我的清心丹。”
“然后?”
“之后晏海遥入魔,施展了魇术,估计应该是幻花宫的禁术‘千变’,那时除了姬容和顾白衣,所有人都被他蛊惑了。”
宫羽点了点头,淡淡地说:“姬容戴着我给她的镯子,那镯子乃是上古神器‘血沁’,可以收纳器物、庇护元神,她自然不会被魇术蛊惑。”
谢白眯了眯眼,继续说:“顾白衣虽无神器护体,但当我走到高处时,她为了救仇素双不惜与晏海遥抗衡,姬容亦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