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皱得更紧了。
这药看上去好熟悉的样子。
也就在她如此作想时,顾白衣张开嘴,将一颗丹药放入口腔,吞了下去。
姬容看着顾白衣的动作,大为震撼。
女主是犯病了吗?怎么急着吃药。
有病得治啊。
然而顾白衣在姬容的注视下,拿起另一颗丹药,含在嘴中。随后她微微俯身,撬开了身下人的嘴唇。
唇齿交缠,姬容尝到了淡淡的血味。
此时此刻,她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顾白衣的血还是她自己的血了,因为她想起来了……
他妈的,这药是“不疑”!
“不疑”是《剑神》某位古早npc所创造出的蛊毒。
姬容之所以对这药印象深刻,原因无它,只因这个npc太变态了。
所谓“不疑”,虽说取的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之意,但这药的功效却与“恩爱两不疑”截然相反。
传说这药为一飞刀派女子所研制,此前她与夫郎举案齐眉十多年,本该是一段佳话。
但之后她的夫郎去了塞北打仗,受伤昏迷之时,为一女子所救。男子与她相与了数月,不知不觉便对她生出了情,和她约定归期,厮守余生。
战争结束后,他回到家中,愧疚地对妻子坦白了实情。那名飞刀派女子听完之后,也只是让他去找那名塞北女子。
她说,夫君,知恩图报,原是好事。
男子走的前一天,飞刀派女子趁他入睡之时,将“不疑”的子蛊磨成粉,掺入水中,灌进了他的嘴里,随后她亦服下母蛊。
次日,男子在黄沙漫天中远去了。
三天后,待到男子再度归家之时,是被那位塞北女子裹着白布抬回来的。
无数只蛊虫在体内窜动,啃噬着男子的血管,血肉中鼓着密集的小包,他已然是一具没有皮肤的尸体了。
他的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但血肉却依然鲜活,便是死后,身躯也不会腐烂,仍会被蛊虫侵蚀。
飞刀派女子见男子这般模样,只是大笑三声,随后拔刀自刎,倒地,血流不止。
原来“不疑”分子母二蛊,吞下母蛊者并不会有任何损害,但服下子蛊者若离开母蛊超过半日,蛊毒便会发作。
发作之时,中蛊者先会通体生寒、血液凝结,而后便如同置身冰火两重天,遭受万蚁噬心之痛,被无数的蛊虫啃噬血管和皮肤,且不得自尽。
“不疑”没有解药,只有靠近服母蛊者才能解毒,否则就便会被蛊虫啃噬。而且即便是下了地狱,中蛊者的尸体都不会腐烂,也要遭受蛊虫的侵蚀。
而那名飞刀派女子之所以自刎,是因为她的夫郎即便被万蛊噬心,也不愿归家,仍是忍着痛楚要去塞北赴那女子的约。
这些年的相守原是大梦一场,所以这药,便也没了用处。
姬容想起这药的故事,胃里不由得一阵翻腾。然而顾白衣已经用嘴喂给了她,她现在就算是趴在榻上呕,估计也吐不出来。
而且她目前还不确定顾白衣给自己吃的到底是不是“不疑”,万一只是一颗长得有点像的红色药丸呢……
下一刻,顾白衣却抿了抿嘴唇,含着笑说:“师姐,这两颗丹药的名字很好听,叫做‘不疑’。只是师姐对我无意,倒也不存在什么疑不疑的。”
“师姐,您博学多识,应该听说过这药吧?”
姬容沉默良久,没有回答顾白衣的话。
因为她在思考,她现在自尽是不是还能留个全尸。
顾白衣没有听见答复,却也不恼。
她笑了笑,继续说:“师姐皱着眉,是因为在想能不能自尽吗?”
姬容:“……”
女主开挂了吧。
顾白衣伸出手,怜惜地抚过姬容冰凉的脸颊,随后她轻声说:“不行的。”
“师姐,你想都别想。”
姬容看着顾白衣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说:“疯子。”
只是这一句还不够,她还想骂更多脏话,不仅是对疯批顾白衣,还有疯了的剧情和魔怔的策划。
策划,我爱死你了,你听得见吗?
一万遍淦霖娘都不够爱的。
随后她就听见了一道清脆的电子音。
【嘀!顾白衣好感度+50】
骂女主还能加好感度??
姬容:“……”
女主是病娇,我好想死却死不掉。
顾白衣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她抚上姬容的脸,笑着说:“师姐,你早该知道我是疯的。”
她轻声说:“若你一开始未曾给我希望,说不定我会放过你。但你给了我希望,又把我推下深渊,现在我就不想放过你了。”
“我恨你,你也恨我,这很不错。”
也就在顾白衣说完“我恨你”之后,系统的电子音又响起了。
【嘀!顾白衣好感度+50】
姬容:“……”
我好想逃,真的。
姬容看着顾白衣,很想对她说:不是老娘要推你下深渊,是原主那个该死的系统,还有那个傻/逼策划要害你!!
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过来啊。
话到口中,姬容却想不到该从何解释。
毕竟除了白玉霜,也没人知道她极强的求生欲。她暗暗地想,看来只要苟到白玉霜出现,她还是有机会翻盘的。
活着,就还有希望。
所以眼下姬容皱了皱眉,正准备高深莫测地说出一句“我不恨你”时,只见谢白拍了拍手,笑道:“这一出好戏,真是让谢某为之惊叹!”
姬容:“……”
你不找存在感会死吗?
因为姬容被她下了蛊,顾白衣此时也不担心她会逃走,于是她便松开手,离开了软塌。
她走到茶几旁边,从底下拿出两套黑衣。那衣服的布料看着极为普通,像是侍从所穿。
随后她将其中一套递给了谢白,不咸不淡地说:“快要到空山了,换上这个,掩人耳目。”
谢白接过那套黑衣,颇为伤心地瞧着自己身上的红衣,摸了摸脸,叹息着说:“哎,谢某居然也有见不得人的一天,真是难过啊。”
顾白衣淡然地说:“既然是空寂讲论佛法,江翡估计也会来空山,你若想被她认出来,就不必换了。”
谢白听到江翡的名字,想起他重伤韦知远后,那个追杀自己追到西山边界的女人,就一阵胆寒。
他看着手上的黑衣,心想如果不是江翡那个偏执的女人,他又怎么会被顾白衣抓到,困在此地。
那日在雁回亭里,谢白答应了宫羽的要求,却拒绝了宫羽帮他杀掉韦知远,因为他要亲手去杀那个人。
当他完成了宫羽交代给他的所有事情后,便拿着天阶传送符和法器,离开了万剑宗。
他潜入韦府袭击韦知远那天,是徐氏出殡之日,宾客很多,灵堂守卫却并不多。
但即便如此,楚王府仍是戒备森严,不过横竖他进来了也没打算出去,只想杀死韦知远,了结一切。
一切本来都在谢白的掌控之中,却也不想,在他蒙着面刺向韦知远的胸膛时,半路竟然杀出了个江翡,所以他的剑锋偏了几寸,韦知远没死成。
韦知远还没死,谢白就得留着一条命再去杀他。于是他收回剑,用了张天阶传送符逃跑了。
岂料他刚到另外一地,安生了半日,江翡居然也用传送符追来了。这一追便是几月,饶是谢白用尽宝物法器,无论是易容还是隐匿身形,却都瞒不过江翡。
谢白一度怀疑,就算他化成灰,江翡也能追过来。
西山边界有前代魔尊楚长离设下的屏障,寻常修士进不去。
无奈之下,谢白只得跑到西山才能躲避江翡的追踪,却不想竟在魔宗栽了跟头,被魔修所抓,带到了顾白衣跟前。
谢白回想起这些事,对江翡的怨恨又加深了几分。
于是他认命般点点头,艰难地活动起自己受伤的手,十分不情愿地打算换衣服。
他正准备脱下红衣,却见顾白衣皱了皱眉,指了指背对姬容的角落处,对他说:“去那边换。”
谢白:“……”
“好嘞,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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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天意
谢白换好衣服后, 顾白衣也穿上了那件黑衣。
随后她取下腕上的素色发带,缠了几圈,将披散的墨发束起。
趁着二人换衣服的间隙, 无厌重新窝回了姬容的怀里。
她见顾白衣在束发,便趴在姬容的膝盖上, 暗暗地观察着。
顾白衣的脸很白, 比一年前掉下深渊时更白。
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很像掩映于魔殿的层层白纱。偶有一角显露出来, 也是昏暗的长廊,还有冰凉漆黑的地砖。
看着这张脸,无厌想起了一年前的场景。
彼时她奉白玉霜之命潜入万剑宗,寻找着那个被梅鹤带回来的天魔种。
她在万剑宗看见顾白衣的第一眼,不知为何, 便觉得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如同看见姬容,无厌就觉得此人注定是她的主人一样。
虽然很玄,但她的直觉一向不会错。
所以无厌趁着姬容请教顾白衣炼丹之际, 舔舐了她的手腕,在上面留下了妖族的气息,权当做个标记。
却也不想有朝一日, 那道气息会微弱到她几乎察觉不到。
那天无厌循着妖族的印记飞奔至天极峰之下, 只见深渊底下躺着个血人。
她看不清顾白衣的脸, 因为此时那张脸上满是鲜血。但她却能清晰地看见,顾白衣在笑, 正在轻轻地、气息奄奄地笑。
顾白衣的呼吸很微弱,无厌能感知到她的生命正在飞快地流逝。
无厌看着遍地的鲜血, 再看看顾白衣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那东西被血红图腾网罗着, 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她想, 即便如此,那个人流了这么多血,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一定会死吧。
她想起那只白皙修长的手,那只手曾经抚摸过自己的头顶。
动作很轻,触感也很舒服。
她又想起,自己曾抱过顾白衣的腿。
无厌叹了口气,行吧。
她化作人形,垂眸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顾白衣,随后她伸出手,如同那日在天水秘境里一样,她撑起了一道屏障。
但也不同,因为这道治疗屏障动用了她的妖丹,所以艳红如血。
顾白衣看着那道屏障,血色光影穿过她的身体,轻得好像是一场梦。
她一边笑着,眼泪却无知觉地落了下来。
无厌抬起手,摸着顾白衣沾满鲜血的发丝,说着:“你别哭啦,本狐在西山吸收了很多年的月之精魄,这点妖力,不算什么的。”
“喂,你怎么还哭啊,你都快要死了,你不为自己哭,为本狐哭什么。”
她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接住飘落的血色光影,对顾白衣说:“你别哭了,你看——你看,是梅花雨。”
顾白衣听见无厌的话,随后睁开眼,艰难地抬起指骨断裂的手,接住了飘零的血雨。
赤影落在掌中,很美,很像被撕碎的千瓣梅。
她先是轻轻地笑了笑,随后放声大笑。
梅花雨,好一个梅花雨。
眼见顾白衣的笑声愈发微弱,无厌幽幽地叹了口气。
伤口太多,又一直在流血,她也救不了顾白衣。
除非神仙来了,否则这个人必死无疑。
也就在这时,地面上蓦地现出一道玄色的影,仿佛零落的灰烬。
无厌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心想,神仙真的来了。
天魔种的运气,简直不要太好。
……
无厌回过神来,望向噙着笑的顾白衣,再瞅瞅面无表情的姬容,总觉得在无形之中,自己似乎给主人找了个大麻烦。
姬容完全不知,最后给顾白衣续命的人居然是自家宠物。
此时此刻,她抱着狐狸,看着顾白衣墨发上的素带,只觉头皮发麻。
因为那根带子太眼熟了。
边缘绣着千瓣梅,而且还是白色的,这不就是……原主的专属饰纹吗!!
她想,看来顾白衣真的很喜欢原主啊。
看来自己的房子塌得很彻底啊。
她自暴自弃了。
要不,干脆我嗑我自己吧?
姬容看着顾白衣脸上怎么看怎么变态的笑,默默地在心里收回了刚才的魔怔言论。
算了吧,跟疯子组cp,怕不是嫌命太长。
然而自从顾白衣给姬容喂下“不疑”后,便再没做过什么逾矩的事,她只是微笑着对姬容说:“师姐,你只要乖乖的,我便不会杀你。”
呵呵,老娘巴不得你赶紧杀了我呢。
姬容冷冷地看着顾白衣,根本不想对这番变态言论作出任何回复。
顾白衣却懒散地靠在软塌上,伸出手捏住姬容的下颔,轻笑着说:“师姐,你现在只需记住,你有两个随侍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