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微微一笑,指向姬容,“她魂魄不全,天生无情,我不杀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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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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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墨雨
魂魄不全, 天生无情?
姬容愣了愣,完全不明白女子到底在说什么。
显然,女子也并不打算给出解释。
她只是微微地笑着, 说道:“丫头,便由你来回答问题, 他们的生死全在你。”
“世人常说, 无情者伤人,有情者自伤。你既是无情之人, 想来我的条件也威胁不到你。只是过了这么些年,我仍是在好奇,那些天生无情的人,究竟能否生出感情?”
语罢,她动了动指, 缠在二人脖颈上的红线便越发紧了。
丝线被女子操控,瞬间便紧紧缠住了谢白和顾白衣的脖颈。
谢白瞧着从伤口处渗出的血珠,面色煞白, 对姬容哀嚎道:“师姐,您可千万要慎重啊,谢某的小命就在您手上了!”
姬容没回答谢白的话, 反倒将目光投向了顾白衣。
却不想顾白衣只是垂着眸, 静静地立在原地, 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被红线捆着,脖颈上亦有鲜血渗出。
然而她的语气却十分平淡:“无妨。师姐, 我信你。”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姬容剧烈的心跳竟渐渐平复了下来。
也不知顾白衣说的信她, 到底是信她能猜对女子的身份, 还是信她并非生来无情之人。
不得不说, 无论是哪一个,都让姬容的内心获得了极大的安慰。
毕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也总归是有人相信自己的吧。
姬容平静了下来,不再去想自己到底是不是无情之人。因为就算是,又如何?不是,那又如何?
老娘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殊不知女子在领域里待了百年,平生最厌恶的便是浪费时间的人。
若换做从前,她心中不耐烦,定会将二人都杀了。
但姬容的脸,却与一位故人颇为相似。
于是女子耐着性子提醒道:“丫头,我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半柱香后,可别怪我无情。”
姬容摇摇头,回道:“无需半柱香的时间。”
女子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片刻后,她勾唇一笑,说道:“哦?丫头如此自负,看来是胸有成竹了。”
“晚辈并非胸有成竹,只是不想浪费前辈的时间,所以才想和前辈做个交换。”
听到姬容也是惜时之人,女子微微一笑,饶有兴味地问:“不妨说说,你想交换什么?”
姬容思忖片刻,说道:“晚辈想问前辈三个问题,所以便用半柱香的时间,来交换那三个问题。”
听到此话,女子却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丫头倒是狡猾,一个问题的价值远远超过无数时间,如何算是公平交换?”
姬容想了想,在古人的概念里,半柱香的区间应该在十五分钟到一小时不等。
二十瞬等于一弹指,那么一弹指的时间大概就是七秒左右。
问三个问题,最多只用得了一分钟。用一小时换一分钟,谁亏还说不定呢?
思及此处,姬容对女子说:“前辈,我问三个问题,只需耗费不到八个弹指的时间,为何算不得公平?况且如果我问出问题,您觉得为难,也可以不答。”
言下之意便是想告诉女子,这个交换其实是自己吃亏,毕竟她只能用一分钟的时间猜出女子的身份。
而且女子还有不答的权利,岂不是难上加难。
女子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便笑着说道:“有些意思,便依你的来。”
由于时间紧迫,女子一应允,姬容便立马发问:“前辈善蛊术,可是魔宗中人?”
女子摇了摇头:“非也。”
姬容想了想,又问:“前辈生前是否为情所困?”
“是,也可以说不是。”
女子答完第二问,对姬容说:“还剩最后一问了,丫头可有想好要问什么?”
她抚摸着素白修长的指,仿佛那是一柄杀人的利刃。
还剩三个弹指的时间,姬容的脸上却浮起了一丝微笑。
她看着女子,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不必问了,因为晚辈已经知晓了前辈的身份。”
女子看着姬容,沉默了。
因为她不知道姬容是真的知道,还是在佯装镇定。
顾白衣看着姬容脸上淡淡的笑,弯了弯唇角,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
只有她清楚,师姐其实知道很多事。既然自己能猜到女子是谁,那么师姐就一定能猜到。
若非要问为何,她也不知道,无非直觉罢了。
姬容动了动嘴唇,面上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正欲开口装逼,岂料电子音杀入了她的脑海中。
【嘀!顾白衣好感度+100】
如此寂静的环境,女主突然增加的好感度,触发了电子音。
姬容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险些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而在姬容张开嘴时,女子见她如此淡定,心中便抱了几分期待与探寻,谁知转瞬间,姬容又将嘴闭上了。
女子:“……”
想来已有百年,她未曾如此被人捉弄过。
当下便有些愠怒,不善地说:“丫头,我不喜欢他人同我开玩笑,你最好说快些,不然我现在就杀一人。”
姬容立刻回了神,心想,这姑奶奶的脾气也太差了。
她揉了揉额角,对女子说:“晚辈只是在想,前辈死前想来也才二十来岁,应该没有展开领域的能力。”
“所以这片领域大抵不是您的,可您却能借用领域之力,这又是为何?”
女子惊愕万分,一时不察竟脱口而出:“你如何知道我死时才二十来岁?”
听到回答,姬容对女子笑了笑。
呵呵,中老娘的计了吧。
女子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把如此关键的信息给说出来了。
她有些懊恼,若是姬容正儿八经地问,自己绝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这丫头心计颇深啊。
随后,女子轻笑一声,不置可否道:“便是告诉你又如何?区区年龄,又能猜得出来什么。”
姬容抬起漆黑的眸,看向女子,微微笑道:“我猜,前辈师承飞刀派,姓墨,单名一个雨字。”
“不知晚辈猜的可对?”
女子看着姬容,未曾答话。
脖颈处断开的裂口,如同佛像流泪般,滑下一行血水。
她轻轻抬起手,擦去肌肤上的鲜血。
过了半晌,墨雨蹙了蹙眉,问道:“丫头,为何你会如此笃定?仅凭我知晓你身上种有‘不疑’吗。”
“若真是如此,未免也太过草率。虽然这一味蛊毒确实是我培育的,但据我所知,后世之人如今亦能研制。”
姬容说:“因为前辈方才的言语中,曾提及云无心前辈和封河前辈。云无心和封河皆是近百年来的风云人物,所以便可以排除您生于千年前、乃至万年前的可能性了。”
“万年前?”
墨雨扑哧一笑,“你这丫头,真会抬举我。”
姬容不禁腹诽道,她还不是被修真界的驻颜之术和固龄给搞怕了。
谁能想到看上去不过弱冠之龄的谢白,放在现代都是五六十岁的老爷爷了。
再想想谢白那副东倒西歪,从来不着调的作态。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吐槽过后,姬容对上女子的视线,继续说道:“再者,前辈脖颈上的伤口不仅宽,而且极深,不像是剑锋所能割破的。”
语罢,她顿了顿,而后抬起手,在空中比划出一柄兵器的形状。
“如此钝而深重的伤口,应当只有刀锋才能割出。而您伤口的形状并非笔直的一条线,尾处略有弯曲,故而那柄刀应当是弯刀,且刀法极为精湛。”
顾白衣望向姬容,目光很是柔和。
她站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微笑,点点头。
谢白却有些惊讶,因为女子的伤口如此可怖,却生得那样一副好看面孔。
美人受伤,他都不忍心多看。
谁知姬容不仅盯着看了,而且还看得这般细致入微。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他实在是佩服。
姬容不知道谢白的想法,接着对墨雨说:“再者,修/真界以刀立派的门派并不多,以弯刀作为武器的更是少之又少。晚辈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北疆飞刀派了。”
听完姬容的话,墨雨冷笑一声,说道:“丫头说的看似有理,实则漏洞百出。我为何非得是飞刀派中人?为何你不去猜测,杀我之人才是飞刀派弟子?”
姬容早有对策,淡淡地说:“因为晚辈可以笃定,前辈是自尽而死。”
墨雨皱起了眉:“为何?”
姬容答道:“因为前辈的指腹上有一层薄茧,想来应是练刀法时磨出来的。再者……前辈生得极美。”
这话说得没错,墨雨的确生得很美。
皮肤白净,五官精致,穿繁琐衣裳时,更像是优雅又高贵的孔雀。
墨雨听到这话,只是一笑。
她摇了摇头,“再如何美丽的容颜,终究也会老去。更何况为何我生得美,就一定得自尽而死?这是什么道理。”
姬容解释道:“一是因为前辈实在是很美,长相美得凌厉,想来刀法也定是快而狠辣。您脖子上的那道伤痕,确实是像您能砍下去的刀法。”
“二来,前辈生得好看,晚辈见了尚且都会怜惜,更何况是别人?如若换作是晚辈杀您,也必定不忍心割破如此漂亮的脖颈,而会选择用其他方式杀您。”
一时之间,墨雨哑口无言。
姬容看着墨雨脖子上那道还在流血的狰狞伤口,微微发神,想起了关于“不疑”的传说。
算来墨雨死时不过二十余岁,便已跟她的夫君举案齐眉十余年。所以墨雨定是刚及笄,就嫁给了那人。
只道人心善变,相濡以沫十载的感情,终究也抵不过身受重伤时,被一陌生女子搭救的欢喜。
惜花之情涌上心头,姬容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前辈,负心之人,死了便死了。您既然能对那人下一剂猛毒,为何还会悲痛难抑,自尽寻死?”
眼见脖颈上的血越来越多,像是哭泣般断了线。
墨雨沉默良久,才动了动唇,说道:“我并非悲痛难抑,只是觉得荒唐,所以才会寻死。”
姬容想起了游戏里的设定。
心想,墨雨对她的夫君这般好,结果那狗男人却根本不识趣,被一素昧平生的女子救了,便认定非她不娶,着实也是荒唐。
片刻后,墨雨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笑着说:“我觉得荒唐,因为自始至终,我那夫君根本没爱上其他女子。他去塞北征战时,我放心不下,所以便跟着他,偷偷到了塞北。”
“之后我的夫君被流矢射中,重伤昏迷。奋力救治他的,其实也是我。”
姬容傻眼了。
顾白衣听到此话,也微微皱眉,有些不明白女子的话。
所以墨雨夫君喜欢的那名塞北女子,其实就是墨雨本人?
红线还缠着谢白的脖子,此时他惊呆了,也不怕得罪墨雨,问道:“墨姑娘真乃奇女子也。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将真相告诉你的夫君?”
墨雨笑了笑,说道:“我的夫君被匈奴的刀枪给戳瞎了眼,故而不知道我是谁。加之我瞒着他到了塞北,怕他埋怨,所以便伪装成哑女,未曾告诉他我的身份。”
“数月后,我夫君身上的伤好了,眼看就能回家了。却不想临行之际,他竟对我说,相与了这几月,他发现他真正爱的其实是我,而不是他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来的妻。”
“我的夫君言辞恳切,说要跟我白头偕老,还与我约定了归期。”
姬容震惊了,还有这种操作?
“当时我答应了,心中却在想,我的夫君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那个救她的哑女?”
墨雨的神情中浮现出了一丝困惑,她轻轻地说,“诚然,这两人都是我,但是……他根本不知道啊。”
听到这里,谢白就更困惑了,不由得说:“可他不管爱谁,最终爱的都是你啊。”
墨雨笑了笑,说道:“是的,我的夫君不管爱谁,爱的其实都是我。所以当他归家后,我给了他一个选择,选我,或是伪装成哑女的另一个我。”
“当晚我给他服下了蛊毒,次日在黄沙漫天中,目送他离去。”
说到此处,姬容明显察觉到墨雨的声音在颤抖,面部表情也似乎变得狰狞起来。
墨雨说:“我用了一张传送符,飞奔到他养伤时我在塞北搭建的小屋。房屋很破,漏风漏水,不比我们的居所舒适。”
“但我心中却在暗暗地想,只要我的夫君能忍着蛊毒的折磨一步步走到塞北,到我身边来,那我便原谅他,甘愿做一辈子的哑女。”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墨雨轻声说:“我在塞北等了一整天,到了夜里,那些爬在墙角的蚂蚁都冷得冻死了,可我的夫君却还没来。”
“我在想,他呀,是不是没能撑到最后一刻,死在了寻我的路上。若是如此,我岂不是得懊悔一辈子,恨自己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