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滟的拒绝取悦了宇文觉,他拉起他的手,站起来,眼神深情款款的说道:“朕补给你银子,现在好了吧。”
“这样还差不多。”
两人对话让舞乐无声哭泣,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流出来,他十根手指疼的麻木了,但是不如心那般疼,他第一次心疼一个人胜过自己。
现在他眼睁睁看着他受刑,一只眼睛,两根手指,一条腿……就是因为他太过于急切想要报仇,所以他去做了,暴露了自己,都是怪他。
“将他们带下去吧。”皇帝一声令下,两人被拖死狗一般被拖走,酒滟一直看着宇文觉,眼底十分薄凉,看都不看两人一眼。
“现在可以告诉奴才,您的病怎么样了吗?”酒滟手被他拉着,语气不是很好。
“酒儿着急啦?”宇文觉亲了一口他的脸,眉眼间的阴霾散去了一些,四下无人甚至表露了一些活泼的神情。
酒滟强势捏住他的脸,不让他乱动,眼底带着关心的问道:“快讲。”
宇文觉对于私底下酒滟的强势,心知肚明,苍白的脸上带着笑,薄唇一张一合便吐出几个字:“快死了,还有一两年可以活。”
他在面对丁泽庭背叛时怒不可遏,可是在说到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却丝毫不在意。
“别说笑了。”酒滟脸上带着勉强的笑,下意识松开他的手,皇帝便不管不顾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凑近,想要亲他唇,被他挡住。
皇帝脸色一下便变得难看起来,威胁似的掐着他的脖子,声音依然温柔但是表情却十分凶狠:“酒儿,你不是真的以为,韩成玉可以娶你吧?朕不会允许的,你只能是朕的人,懂吗?”
“不懂。”酒滟不客气的回答,按住他的双手,不冷不淡的说道:“是陛下下的旨,现如今又在怪我?当初是谁因为长公主逼迫,将我推出去的?”
宇文觉凶不起来了,酒滟一向是这种脾气,吃软不吃硬的。
“朕那是权宜之计,现在好了,没事了,你便可以回来了。”宇文觉笑着送开手,他比酒滟矮,刚好能靠着他的肩膀,讨好的蹭了蹭他受伤的肩膀。
“谁说没事了,你不是快要死了吗?我便可以去找别的人了。”酒滟面无表情,嘴上说着。
宇文觉抱着他的手微微收紧,喃喃低语:“朕不许……朕要是可以生孩子就好了,朕便将江山给了我们的孩子,你便永远忘不了我了。”
“孩子……不如我们养一个孩子吧,朕会封他为太子。”宇文觉语气颤抖,双眼希冀看着他,一副想要给他生孩子模样 ,似想到了什么办法将酒滟绑住。
酒滟想也没想拒绝,甚至觉得他的想法有些好笑:“怎可如此?皇族血脉不可混淆。陛下别说傻话了,孩子会有的……”
“不会有了,我不会再有了。”他笃定的看着他,眼下尽然带着一丝可怜。
“?”酒滟疑惑。
“朕身子弱,早年便有太医诊断,朕很难有孩子,现如今中毒了,更是绝了子嗣可能。”宇文觉一双眼睛红红的,他对别人阴狠歹毒,可是对着酒滟却百般试探和暗自撒娇。
看着他一脸求安慰的表情,酒滟神情温柔,从善如流的摸了摸他的脸,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慰道“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宇文觉抱住他,抱的很紧,他说:“朕早知道我是该死之人,所以朕不怕,可是酒儿别背叛朕好不好,我将什么都可以给你……真的。”
他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脸埋在酒滟肩膀,像一个溺水的旅人,死死攥着手中的救命稻草,甚至祈求可以得到拯救。
可是,酒滟面无表情,心中无波无澜,他不是那个拯救他的人。相反,他是来拉着他下地狱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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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 第七十八章 我回来了
翌日午时, 酒滟才被准许从皇宫里出来,带着两个失了半条命的人。
丁泽庭被简单处理了一下,不再像之前那般骇人, 感觉下一秒就会失血过多而死了, 舞乐的手被包扎好了, 这些都是因为宇文觉知道酒滟喜欢干净,不想让他难受。
马车上,舞乐膝盖着地,拉耸着脑袋,双目无神像是被谁抽走了灵魂一般。
丁泽庭则是面色惨白的靠在马车上,就算是另一只完好的眼睛, 也不愿意睁开,不知道是不愿意面对人还是现在的处境。
“主子, 舞乐错了,不该不听您的话……”舞乐声音可怜哀求, 双目积攒着泪水, “求您,放了他, 好不好。”
他抱着酒滟的腿,讨好的蹭了蹭, 眼神希冀。
酒滟浅浅的笑,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他没有躲开他的讨好, 他昨日应付了皇帝一晚上, 显然今天并不怎么开心。
“现在不是我放不放他, 是皇帝放不放过他啊, 可怜的小舞乐。”酒滟抬起他的下巴, 似在细细端详,像在大量一个精致的玩物。
舞乐的脸是长得好看的,不是常见的白,而是黑皮肤,在跳舞时别样性感魅惑,一张脸从来都是高高仰着的,今天这般痛哭求人还是第一次。
丁泽庭则像是死人一般,面无表情,眼睛虽然被纱布包裹,却溢出淡淡血渍了。若不是还在起伏的胸部,也许有人会猜他是不是已经没有呼吸了。
“我来,我来,我帮他,他不行的,他不会……他呜呜,他真的不行的,不可以这样……”舞乐泣不成声,眼泪刷刷流下,就算哭起来,也好看,可怜的表情,欲感十足。
“你来帮他接客?”酒滟低声反问,有些玩味又认真的语气。
“是是是,让我来……”舞乐连忙说道,眼睛又似充满了希望一般。
“你知道皇帝想让他接什么客吗?你便这般着急着答应?”酒滟眼神讳莫如深,瞟了一眼那边一动不动的丁泽庭。
“什……什么?”舞乐的声音有些抖,眼底积攒了一些害怕,难道是……
“想的没错,那些有病的,有施虐癖好的,陛下让我安排给丁公公,说这是他无根之人最后的‘福气’,‘福气’你也抢吗?”酒滟掐着他的下巴,眼神有些冷漠。
“我我我……我来,别让他……”舞乐哆哆嗦嗦的就要答应,他身体的恐惧让他拒绝,但是他心中如何也拒绝不了。
“小酒大人。”丁泽庭原本好听的少年朗声,变成了嘶哑的沉声,说出的话,像是经过了重重困难说出来的。
他的话让舞乐一激灵,抖得越发厉害了,看都不敢看他,他亲眼看着他被挖了一只眼睛,断了腿,砍了手指,他不敢再面对他了。
酒滟按住他的肩膀,安抚的眼神看着他。
丁泽庭终究是心软了,舞乐最是怕疼了,就算再怎么样,他也舍不得,这事不能他,是他失策了,引起了皇帝疑心。
“终于肯开口了?我还以为丁二公子会一直忍着呢。”酒滟拍了拍舞乐的肩膀,漫不经心的说道,他的声音随着马车行驶的声音交错。
“你别吓他了……皇上中毒之事,是您做的吧。”丁泽庭睁开眼睛,左眼的疼痛让他脑袋像是炸开了一般,他缓缓睁开右眼,漆黑的眸子,冷静到结冰的情绪。
酒滟看着他,似笑非笑,并不承认。
“若您不想让他发现,还是早些将人处理掉吧。”丁泽庭哑着声音说道。
“因为你的暴露,皇帝疑心更重了,原本他的毒再有几次,便可深入心肺,半月功夫便可无声无息的死亡。但是因为你,他可能拖到了一年甚至两年……丁泽庭你可真是一个废物啊。”酒滟眼角冷锋刺向他,他锁骨、喉结处明显的痕迹,是皇帝故意弄出来的。
虽说他以皇帝身体原因推脱了他的求欢,但是皇帝却痴缠着他,硬要留下这印子,想要示威,这让他很不爽,他已经等不了毒死他了……那样时间太久了。
丁泽庭抿了抿唇,抑制不住的闷咳了几声。
“主子……主子,都怪我,您别说他了。”舞乐连忙抓住酒滟的手,让他息怒,有对着他卖可怜。
“你也是废物,让你忍忍,忍忍,你听了吗?你以为一个深受皇恩的宰相是这么好对付的?是他的一个御前太监和你的那些纨绔子弟可以对付的?”酒滟冷道,一把扫开他的手。
“对不起,打乱了您的计划,我会想办法弥补的,我保证。其他的事情……您安排我便是。”丁泽庭轻轻吸气,他只感觉身上没有那一处不疼的,他像是认命了。
他本是庶子,应该认命的,天生就应该被当做踏脚石,而不是处心积虑的反抗命运,落到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舞乐的头在旁边,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酒滟心中恨铁不成钢,拳头都握紧了:“你打住吧,皇帝暂时不会放松对你的监管,但凡你有半点异心,只要死路一条。并且,你对于我的利用价值,已经够了。”
“至于其他的事,你伤养好再说,南风馆并不是皇宫那种没有人性的地方。”酒滟接着说道,舞乐闻言哭的更厉害了,一身衣服皱巴巴的。
“那你要怎么做,皇帝对你的疑心,对比我,只重不轻。”丁泽庭沉声道。
“我怕他作甚?这次出宫之后,我不会再踏进皇宫半步了。”说着,他又狠狠擦了一下脖子上的红痕,没有擦掉,越擦越红了。
“你们……”丁泽庭愕然。
“嘘。”酒滟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下面的话咽下去了。
随后,两人陷入了安静,酒滟刚想闭目养神,舞乐这小崽子又开始扒拉着他的手小声啜泣。
“主子,呜呜,他还接客吗?”舞乐一心只关心,丁泽庭要不要接客,担心他受不住。
酒滟:……
丁泽庭眼神复杂,垂下眼睫,就像舞乐不敢看他一般,他也不敢看舞乐,原本两人在一起,他便觉得自己身体不完整,配不上任何人,强行和舞乐在一起,也从来不拘着他,只要他不作死。
现在变成这般残疾模样,还能配得上谁?
酒滟没忍住,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打的他眼冒金星的。
“你能不能出息一点,哭!哭!就知道哭。”酒滟横眉冷对,对着他数落:“想接客便接,不想接就不接,你何时见我强买强卖过?”
舞乐红这眼,捂着被打痛的头,一下噤声了,都不敢哭出声来了,只敢咬着唇,将哭声咽下去,跪在他面前,看着他。
“坐好。”酒滟摆了摆手,神情有些淡然。
舞乐像个小媳妇似的,和他保持了一些距离。
酒滟默默捂着颈上的红痕,愁眉不展,想着该怎么和家里那个解释。
马车并没有因为酒滟的担心而慢下来,很快便到了弄梅小院,酒滟率先出了马车,没有看车内的两人,只是略含暗示的说道:“丁泽庭……照顾好舞乐。”
舞乐原本无措的手顿住了,转头看着那个已经下车的人,又看了一眼旁边睁着一只眼静静看着的丁泽庭,默默咽了咽口水。
“我没有……我不用……”舞乐慌忙摆手,再也不敢在这人面前放肆了。
“……”丁泽庭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吐了一口气,无奈又带着一丝妥协,嗓音沙哑:“扶我下去吧。”
舞乐拒绝的话戛然而止,眼眶又红了,这事出事之后,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颤抖:“好……”
两人依偎的背影像是两只断翅的天鹅,一瘸一拐的,背影孤寂又透着相互扶持的意味消失在了小巷的拐角……
酒滟进门便见着了提着水桶的厨娘,问道:“韩郎回来了吗?”
厨娘一阵比划,说着:韩将军昨夜没有出去过,一直在屋里。
此刻弹幕也只焦心无比,昨夜毫无意外的,他们被屏蔽了。
[酒滟不会真的和皇帝做了什么吧?]
[脖子上的痕迹……我看着像干了。]
[啧,别这样,韩将军会崩溃的。]
[丁泽庭真的,真的好惨哦,我一直很磕他的颜,那种少年感虽然用在他身上不合适,可是真的很喜欢他诶。]
[以后大家都会好的吧?是吧,是吧。]
厨娘的手语让酒滟脚步一顿,随即微微抿唇,神色沉了下来。
酒滟推门而入的时候,是扑面而来的酒气,不知道喝了多少才能让刚刚进门酒滟闻到。
便看见桌上是摆放整齐的,十几个酒坛,脚下还有,他要找的人,仰天躺在美人塌上,膝盖微曲,手放在腹部,双颊微红,呼吸平缓似在熟睡。
“韩成玉。”酒滟却突兀的出声。
塌上的人没动,像是真的在睡觉。
“我回来了,韩郎。”酒滟却站在他身前,执着的说道。
韩成玉睫毛颤了颤,手指微动,他确实没睡着,他根本睡不着,他无数次想要出去闯入皇宫,想要做些什么,都被压下去了。
他不敢。甚至不敢出门。
他不知道皇帝和酒滟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皇帝对酒滟很好,酒滟似乎也很喜欢他,前世记忆里,两人之间没有他,相处的很好。
就像现在,他甚至都不敢睁开眼看他。
“韩郎,你把我的酒都偷喝光了,打算怎么赔我?”酒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是莫名的情绪,有些激动又有些好奇。
他突然之间很想知道,韩成玉见他到他身上的印记会怎么样。
韩成玉最终还是睁眼看见了酒滟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印着另外一个人刺眼的印记,那种酒滟曾经无数次标记他身上的,一边亲还会一边哄他。
“你是我的宝贝,韩成玉,你是我的……”
酒滟怔愣地看着他,双眼通红,带着朦胧的迷离醉意,泪珠一瞬间从眼角滑落,一颗颗,他从来不曾见过的,韩成玉的眼泪。
很快他眼眶便湿了。
“我终究还是守不住你吗?夫君……”尽管伤心到极致,韩成玉还是叫他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