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本身自含的坚定意气再加上青色给人的肃雅,很容易让穿着之人自成端正之感,但这青年剑修这般穿着却给了他们一种说不上来的不适。
许多感官敏锐的修士皱了皱眉颇为不解,闲雅之中藏匿极深的邪肆微弱却又如实存在着,如错觉般但又真切地在心中划过,他们一时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
青年作为后起之秀一举夺冠,听闻对方入道也才几年,这般天赋堪称恐怖。
身处鸿剑宗一派顶级宗门又身负如斯天赋再联系到降于他身上的大衍天刑术,众人刚要往深处想……却见凌游跃出队伍,停在宴朔身边努力从容祝贺道:“恭喜。”
许多目光在气度优雅从容,手中执着玉箫的凌游身上盯了一会后面上突露恍然神色。这位颇具盛名的凌道友同属鸿剑宗剑修天骄一列,却也没有多少端肃气质,反而一副散漫作态。
就连手中之剑也藏于玉箫之中,只有对敌之时才会认真拔出,若不是他们知晓,怕会误以为凌游是碧音宗一系天骄。
对方穿着青袍从鸿剑宗天骄们中跃出后,猛然一看也让他们略为不适,眨眼之后心中疑虑无声放下。
是他们思路放窄了,无人规定身着青衣的剑修该是什么样子的,各人生来不同,气质方面出现差异也是常事。
宴朔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正努力端住姿态的凌游,以他的敏锐自然察觉下方修士们突然真诚许多的目光。
是凑巧还是有意,宴朔想了一瞬,挑眉对着前世雅名远扬的玉凌剑君咬字笑道:“谢过师兄。”
凌游心内一抖,第一次被这家伙喊作师兄尤为不适,勉强维持住面上的神情努力忽视了青年仿佛将他看透的目光,镇定道:“师弟不用这般客气,你我同门恭贺一声也是应该的。”
宴朔在凌游手中握着的玉箫上看过,面无波澜:“是啊,你我同门一场不用如此疏离。”
阴阳怪气!
凌游暗中咬牙,觉得他真是与宴朔相冲,话怎么都说不到一处。
这家伙除了面对小师叔温和听话,往日对着他们这些亲传弟子们可是冷淡至极,能避则避,偶尔笑起来也是笑中藏刀寒意摄人。
凌游将玉箫背至身后,微扬了下首,无视宴朔的冷淡畅言道:“师弟天资万中无一,此番师弟夺魁我是真心高兴。”
他停顿一瞬,语气认真些许:“我作为师兄在此祝师弟日后仙途昌顺,望你身负旷世天资不负本心。”
大衍天刑术之下代表着什么,凌游何尝不知,但他依旧这般说了。
宴朔对此只平静道了一句:“师尊只收了一徒。”
凌游险些气倒,这人明知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师兄一称普义这么多,他偏要挑着一点来强调。
被气到了凌游努力端住面上神情不变,转身就回了队伍。
宴朔遥遥与鸿庚对视一眼,面色平静移开了视线,漫不经心看了一眼上空,嗤笑一声收回了视线。
擂台之上,魁首的奖励送至宴朔手中,万千人声消去,灵器制成的彩霞凭空升起,在场内如此多的年轻天骄的视线中台上那位青年便是唯一的焦点。
观战席上在战赛结束之后,只有十八位宗门的长老们安静站着,看着下方他们有些人也曾经历过的盛景。
铎曜拉了拉披风,平静看了台上一会,同样轻轻看了一眼上空。
快了,到时这具身体怕是撑不住。
莽松在旁不由感叹:“师弟当初真是慧眼识珠,这小子的天赋也只有恐怖二字能形容了。”
如此天赋,倒也配得上师弟当初那般坚持。
铎曜轻应了一声:“那师兄日后多看顾一些。”
莽松脑中神经却突然警觉,神情凝重:“师弟为何突出此言,你自己的徒弟我作为师叔可不好教导太多,我若教导也只会把你这徒弟揍上一顿。”
铎曜失笑,莽松平日神经粗大,有时却又敏锐得惊人,他看着台上青年长睫动了下,笑叹道:“师兄看不过眼想动手还是趁早好,再过些时日你就没有多少胜算了。”
这番话中意思着实惊人,莽松如今已踏入大乘期,大乘之上便是渡劫期,渡劫后期就已至顶端无路可走,除非升仙梯续起,他们才可继续叩问道心登入仙门。
宴朔虽然入道几年就至结丹后期,这种速度固然恐怖,但大乘期这一境界不仅对天赋悟性有着硬性的要求,对于心性阅历等同样有着极高的要求。
此话如同笑谈。
莽松却认真应下了:“我会寻个机会的。”
铎曜是真笑出了声,眉眼弯和下来,灼灼清艳风华蕴染漾开,旁人睹过却再也移不开视线,他是此间最盛的景色,殷红唇瓣轻弯层层糜意只让其容色更盛几分。
他轻声道:“师兄。”
莽松面色僵硬,硬声道:“会回来吗?”
铎曜微笑:“自然。”
但那时,就不再是鸿剑宗九凌峰峰主了。
铎曜微垂长睫,心内却毫无起伏,长睫再掀起时流畅的弧度便显出一点漠然。
都是他,应该也不会有多大区别。
悟辛挪着挪着就挪到了铎曜身边,淡定站住。
铎曜扭头向他看去,温和笑道:“道友有事?”
悟辛没料到铎曜如此直接,面上空白一瞬,才想着措辞认真道:“我修为浅薄,看不真切,道友来历不凡也非我所能观测,只是想提醒几句。”
铎曜淡淡道:“若是与宴朔相关,便不用说了。”
那双佛眼他第一面就发现了。
天机门近千年终于卜得天机,佛门有人生了双佛眼,魔修们看似潜伏却是暗中布局,世俗界被修仙界压了千百年暴动频繁,还有连衡身边那个藏得极好的妖修。
铎曜眸光淡漠,随意扫过下方队伍中的花岩,对方若有所感立即抬头与他对上,又匆忙低下来了。
安稳之下,是止不住的血色。
铎曜在这之中看不见天道对于天命之子的眷顾,每一处他只觉得暗藏杀机。
这些天降的机缘里,都在为将人们的恶意指向一个担上天命之子的青年时做足准备,人修妖修魔修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却因为他阴差阳错的出现挡住了爆发的节点。
天命之子能为此界带来希望。
得天运眷顾,历尽波折却一路向前攀登至顶,一个极为耀眼强大的存在。
他偶然见过的几位天命之子成长过程相差不大,磨难中会失去一些东西却也会得到一些东西,身边的友人亲人爱人会一个个离开,与此同时新的温暖羁绊也在不断出现。
他们都是自己世界的守护者。
没有谁会想着毁掉自己诞生的世界。
铎曜不知道宴朔过去是何身份是何经历,想来也知道不是多么好过,不然在登仙路上露面时也不会是一副习惯伤痛的模样。
他在想,被赋予了天命之子的宴朔在这个血色暗涌危机近在眼前的世界处于什么位置。
是希望还是绝望。
若是绝望,又为何是绝望?
悟辛后面的话被堵了回去,但他眼前闪过刚才无意一睹时的景象,略显尴尬地坚持道:“他身上有两种同出一源却不尽相同的气运,却都与你纠缠不分。”
修仙界修士们都知,气运相缠者只有道侣,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
悟辛暂且来不及为此惊骇,就似乎看见了什么不该见之景脑子晕了一瞬,有些东西在脑海中淡去,再看向两人时就发现佛眼在他们身上没了作用。
说不出更多,他只能说出自己看到的东西。
铎曜不是本土的修士,他压根不知道这后半句话的深意,迷惑一会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前半句话上。
两种气运?
铎曜若有所思。
世俗界那处煞地竟与仙界封魔阵相呼应,不早作净化,时日一长那里就是第二处魔界出口。
魔界出口若真在世俗界打开,恐怕一番腥风血雨迅速就能淹没整个世俗界,那些没有修为的凡人想就知会是多么惨烈的下场。
可这世上,却再也没有另外九位仙尊能再布下封魔阵了。
而他作为阵眼镇守仙界封魔阵,为仙界留下喘息余地,分.身实力不敌魔界,到时这世间恐怕要乱个天翻地覆。
而升仙梯的续起铎曜已找到了方法,他走过这么多世界轻易就能寻到改善封魔阵的法子。
待他净化了世俗界那处煞地,就以身殉道自己脱离这个世界,殉道时的仙力足以彻底封死阵眼,使封魔阵聚纳仙力循环往复自行运转。
而不用再镇压封魔阵八个方位的仙尊残留的神魂仙骨化开时的仙力足以让仙界重焕生机,到时升仙梯自会续起。
三界会恢复到几千年前的盛世之景,如今修仙界少年天骄这般多,飞升的想必也不少,仙界不缺新鲜泉水,又能温养回之前景象。
而成仙有望,也会少了许多修士转为魔修拿凡人们发泄心中戾气。
铎曜心知不可能在第一个世界就寻到任务源头,便不求太多护住这个世界就好,天命之子也不需承担太多,走好自己的路就可。
但他现在,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宴朔面无表情:你漏掉了我。
——
甜甜本甜在此,虐是不可能的。
更新午夜左右,十二点附近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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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诱拐仙尊的三十六计(25)
世俗界中多国林立,大国小国之间的吞并厮杀常有发生,也许几年前还是一个不起眼的落败小国几年后再看就已成为一方强国。
下界之中破败之景随处可见,乱世素来造就英雄,在这百国争强的时候,自有无数传奇人物盛名远扬。
盛名之下自然也需无数尸骨成就,而这尸骨之中,不分敌我。
北方大国——临鼎。
而在此国的街巷中悄无声息间就多了数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们,三两相伴位于不同的位置。
他们大多都四处巡望,面露忧切一副寻人的神情,一举一动中显露出的气质不似常人,百姓们偶有观望又心怀惧意地散去了。
“小将军,你还是披上吧……”
护卫装扮的男子面容憨厚,手上拿着一件墨蓝袄绒披风追在一剑眉星目英姿勃然的男子身后,脚下步伐慢中带快。
路人们擦肩时未察觉多少异样,偶然回头时才发现那两人看似悠然的步伐却踏出了似飞般的速度。
齐川没好气地停下了脚步:“这里哪处冷了?用得着披这玩意?”
护卫刘尤四下看了一眼,摸了摸头憨憨道:“是啊,这里竟真的不冷?”
北方的冷很出名,围裹着再厚重的衣物,也抵不住侵袭至骨髓中的寒意。
不过北方铺展阔大的地暖也是一方奇景,融融暖意至脚心涌上,本该因寒缩住的颈窝里甚至会渗出让人惊奇的汗渍来。
刘尤把披风团起拥至怀中,纠结不已:“听闻北方极冷,我还特意带了许多厚衣物,这下如何是好?”
齐川冷哼一声,他出生自将军世家在战场上打着滚长大的,血煞气藏得再好不耐时也会泄出几分,此时眉头一锁看向披风的目光很是不喜。
“这种衣物,穿在身上显得娘……”
他不耐抬头扫视的目光倏然一顿,话头止在了口中,似是愣了下神面向圣上时也不曾退却过的动作竟透出些出踌躇意味。
齐川不知他望向那处的视线中含着他未曾想到的热意与专注,他盯了那一处许久南风,久到那边的人都隐有所感向着这边侧了侧身。
齐川指尖微蜷,目光闪烁心中漏了一拍,脸侧不由泛上热意,方才惊鸿一睹之下未看清容貌,但心中悸动犹未平息。
刘尤却插了句问道:“显得如何?”
他认真听着将军讲话,结果话说了一半就无声了,刘尤忍不住好奇就着未听清的那处再问了一遍。
齐川心中想着事,并未细想就敷衍一句:“显得世间难寻,风华绝代。”
刘尤看了眼手中的披风,满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将军在讲什么。
齐川九岁就随父亲上了战场,被敌军将领的血淋头浇了满身时也没有像此时这般悬着心过。
他将目光挪开一瞬,下一息又再度移了回去,目中热度未消,无名又强烈的欢喜从心间蔓延开。
着白绒披风的男子侧对他而站,垂首在翻找着什么,墨发滑过一侧披风白皙颈部若隐若现,他站那便是一方瑰丽至极的景象。
每靠近一步齐川心中跳动就越发不受控制,比寻到好马好剑还要发颤的手一直停不下来。
齐川看不清男子模样,但对方一身清冷无双的气质,长相也应是不俗,而他觉得娘气无比的披风穿在男子身上却多了好些尊贵。
对方高不可攀,可他本能却在渴望靠近。
齐川试着缓和神情露出温和的一面,还未走几步就在几步之遥停下了脚步,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看着长相极为俊美的男子突然出现,面色温柔地将披风后的帽子轻轻盖住了男子的头脸,只露出下面小半张脸,该遮的地方都被遮得严实起来。
齐川恍惚看去却也觉得很是好看,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他失神许久,这样本不足以让他停下的。
直到那个俊美男子漫不经心向他看来一眼,齐川才如坠冰窟般连连倒退面色苍白。
他在战场上长大,本以为早已见过尸山血海,何为世间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