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望踩着他的后脑勺蹲下来,脸上甚至带着几分笑意,只不过那笑意怎么看怎么叫人胆寒。
“你既然这么‘懂规矩’,那有没有人教过你最重要的——老大的马子不能碰?”
说完,鞋底狠狠碾了下去。
姜离忧没看寸头如何被教训,只听见阵阵惨叫接连不断地响起。
过了会儿,宁望拿着一部手机出来,递给杜星星:“照片都在这里,没有备份,随便你怎么办,砸了也没事。”
他手指修长,指节处染着一丝血迹,不知是擦伤还是别人的,杜星星接过手机时,手都在哆嗦。
三人在校门口分别,宁望跟着姜离忧回的家。
杜星星一从视野里消失,宁望就把姜离忧按在拐角处的墙上吻了上去。
细细舔舐洁白贝齿,再缠住舌头纠缠,时不时退出来咬一口饱满嫣红的下唇,又立马迫不及待地亲进去。
亲到后面,姜离忧不得不抱住他的脖子,避免自己被亲得窒息滑下午。
“哥哥真的好甜。”宁望轻捏着他的下巴,低笑出声。
姜离忧轻轻喘息着,抱住他的脖子,软绵绵地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蹭了蹭。
宁望用鼻尖蹭了蹭他白皙的脸颊,很亲密地低声道:“我禁足快结束了,下周就返校上课,到时候还来找哥哥玩,好吗?”
姜离忧原本被亲得正迷瞪,听到这话,反应两秒,蓦地清醒过来。
宁望就要回校了?如果他来找自己,肯定会和池修雨撞上。
一想到到时候狭路相逢的修罗场,姜离忧就头皮发麻。
但在宁望炽热的注视下,他也不能够说不。于是硬着头皮应声:“好、好呀。”
宁望又恶狠狠地亲了一口他的嘴唇才放开他。
转眼,周六放假,到了姜离忧该去池家补习的时间。
好消息是,池修雨似乎每周都要回市区看外公,约他的地点不在池家,而是在市区中心的一栋公寓楼,他不用担心去了会遇上宁望。
坏消息是,姜离忧出门没多久就下雨了。
他坐在开往市区的公交车上,天空是阴沉的铅灰色,细密的飘雨洇湿了马路牙子和路边斑驳的落枫。
地面的雨洼倒映着红绿灯的霓虹,行人们举着一朵朵伞花,缄默地往来在斑马线上,车窗上有潮湿的雾。
C市的深秋似乎总是多雨。
姜离忧在手机上研究了半天地图,没找到路。
狐狸的认路能力是很强的,但姜离忧好像是个意外。
半路接到池修雨的电话问他在哪儿,姜离忧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躲在屋檐下仔细观察四周。
“有个福乐家超市,嗯……超市边有两个路灯,还有个绿色的垃圾桶,垃圾桶边有只猫猫。”
“啊,猫猫走掉了,现在没有猫猫了。”
池修雨:“……”
池修雨:“vx打开,位置共享。”
雨越来越大,道路两边砸开无数蓬雨雾。
一道修长挺括的人影举着伞从雨中出现,朝他走来。人影站定在台阶下,雨伞微抬,从深色的伞沿下露出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眸,恍若一望无垠的冰川,从原野上吹来澄澈清透的风。
两人隔着台阶对视,池修雨个子很高,但姜离忧站在高处,是一个俯视的视角。
姜离忧平时很少能从这个角度看他,觉得有几分新奇。
见他久久未动,池修雨动作微顿,伞下探出一只手来,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黑色的衬衫挽起一截,露出青筋虬结的小臂,手腕线条流畅,腕骨泠如松玉。
青筋这样明显,但按上去是软的,轻抚时能感受到筋络在手下的起伏……这就是去医院打针时,小护士们最喜欢扎的手,血管都不用找,贼方便。
池修雨不知道姜离忧的关注点歪到了太空,声音微沉,催促:“下来。”
姜离忧把小半只手放在他手心,他的手指洁白纤细,指尖是藕粉色。
池修雨握住微凉指尖,姜离忧被他一拽,轻盈跃下台阶,穿过细密雨丝,像只被沾湿翅膀的蝴蝶般躲进他的伞下。
一种很奇妙的气息随着他的到来扩散在小小的伞下空间内,池修雨下意识嗅闻。
雨丝的气息,凉的;橘花的气息,甜的;苦艾的气息,涩的。
这是姜离忧特有的香味。
池修雨打量他一眼,看见他鼓鼓的背包,问:“装的什么?”
姜离忧掰着手指回忆:“果冻,薯片,饼干,巧克力,水杯,充电宝,钥匙。”
池修雨:“你不是来补习的吗?你的卷子和教辅呢?”
姜离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你要我背着卷子坐这么久的车吗?你非要约我过来补习,那当然是你给我准备啊。”
姜离忧总有理直气壮的歪理。
池修雨的公寓离这里还有十来分钟路程,半途雨忽然下大,在这种雨势下打伞基本只起个心理安慰,等到了公寓楼下两人基本浑身湿透。
姜离忧站在门口拧干净衣角的水,抱怨道:“怎么忽然下这么大啊?衣服都湿透了。”
池修雨收起伞,按下电梯。这种天气根本没什么人出门,偌大的电梯也是空荡荡的,地板上是乱七八糟的水渍。
姜离忧站得离他有点远,在拨弄自己湿淋淋的头发,他看起来真的很讨厌下雨,永远温和舒展的眉心正微微蹙起,睫羽上挂着一滴滚圆的雨珠,眨眼的动作滴落下来,沿着眼尾覆盖了那颗红色的小痣。
就像被溪水洗过的云母,雪白肌肤上一颗红痣,比平常还要鲜明。
在密闭的空间内,姜离忧的气息比之前还要浓郁地蔓延开来。他的香味并不具有侵略性,也并不呛鼻,甚至存在感也不明显,但十分勾人。
因为勾人,所以下意识去追逐、去关注,所以即便存在感并不明显,也很难忽略得掉。
四面都是能映照出人的光洁金属,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每一寸曲线都勾勒得分明,腰肢纤细得惊人,从腰肢往下,却又是柔软的山丘起伏。
姜离忧对着光洁的墙面照镜,指腹碾去眼尾的雨珠,洁白的手指将湿发撩到耳后。
他动作微顿,抬眸,在镜中与池修雨的目光对视。
姜离忧很想吐槽他,池修雨视线的存在感真的很强烈,他该不会以为偷看别人别人察觉不到吧?
但这小子显然不觉得自己是偷看,视线对上后也半点不惊慌,甚至与姜离忧对视两秒,这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好一个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池修雨若有所思道:“总觉得和你一起被困在雨里不是第一次了。”
当然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那次遇见小混混。
姜离忧没接话,电梯到了十六楼,池修雨用指纹解锁开了门。姜离忧换上拖鞋,直奔浴室,他实在受不了衣服粘在身上的感觉,比皮毛被打湿了还难受。
池修雨被抢占浴室,也没说什么,随手擦干净身上的水,换上干衣。落地窗的窗户映照出少年劲瘦的腰腹,肌肉线条流畅分明。
“池修雨,帮我拿件干衣服来。”姜离忧的声音隔着浴室雾蒙蒙的水汽传来。
池修雨打开衣柜,衣柜下方整齐地码着没穿过的新衣,他正要拿起,手伸到一半却顿了顿。
他站起身,从自己的衣柜里翻找出几件。
第28章
姜离忧穿好衣服出来, 池修雨的衣服太大了,他不得不把袖子挽了好几圈。
吹干头发,趿拉着拖鞋, 姜离忧打量起屋子。一百五十平左右, 装潢精致低调,家具彩电一应俱全,但没什么使用过的痕迹。
他打开厨房的门,很浓的生姜红糖味扑面而来, 池修雨煮好姜汤, 关火, 盛进碗里,递给他一碗。
有点烫, 姜离忧捧着玉白瓷碗, 一边吹一边慢慢抿。
池修雨两口干完, 微微蹙眉,他不喜欢生姜的味道, 去客厅接了一杯温水漱口。
幸好家里还留着好几套他之前刷过的试卷, 池修雨把它们翻出来,誊抄了几道典型真题上去。
他的字迹很工整,是标准的瘦金体,笔锋凌厉。
书房宽敞, 毛地毯上放着一张红木长桌, 桌上的灯是暖黄的。
纸上的墨迹已经凝固, 姜离忧柔软的指腹摩挲了一下深刻的字迹,抬头看了池修雨一眼。
池修雨不动声色:“看我做什么?”
姜离忧问:“你平时怎么没戴眼镜?”
是一副原木纹框架眼镜, 压下了眉眼间的冷戾, 显出几分不显见的温和, 像一位年轻学者。
“戴了的,隐形。”池修雨淡淡回答,打开轻薄的笔记本电脑,修长十指在键盘上敲动。姜离忧探过头去看了一眼,英文标注的折线图,他看不懂,无聊地退了回去。
窗外是铺天盖地的大雨,屋内静谧,只剩下笔尖在纸张上唰唰书写和池修雨敲键盘的声音。
大雨冲刷……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个小小的书房。
姜离忧刷题的姿势不端正,百无聊赖的,不是按笔帽,就是画小人,解题速度缓慢,写着写着就枕着手臂趴在了桌子上。
池修雨敲键盘的声音停止,动作顿住,淡淡抬眸盯了他一眼。
姜离忧不情不愿地坐直身子。
池修雨问:“哪里不会?”
姜离忧指了一处,池修雨瞥了一眼:“资料书72页,第四个公式。”
书房里响起哗啦啦翻页的声音,姜离忧找到公式套入,以一个讨巧的路径算出答案。虽然做题的速度很慢,但幸好都是正确的。
池修雨教给他的解题方式,恐怕老师也想不出来。
“不会的为什么不问我?”
姜离忧低着头写答案:“你嫌我笨。”
池修雨下意识想反驳,我什么时候嫌过你笨?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他以前对姜离忧还蛮不耐烦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他的衣服穿在姜离忧身上大了很多,领口处空空荡荡,瓷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姜离忧穿着他的衣服,像一只兔子主动钻进了狮子标记的领地。
姜离忧问他:“你是不是很渴?”
“什么?”
“你在咽口水。”对面的美人满目真诚。
池修雨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我去倒杯水喝。”
姜离忧笑容收敛,一脸诧异:“真渴了啊?骗你的,你没有吞口水。”
池修雨原本都走到门口,闻言当做没听见,脚步更快了些。
他站在饮水机前,才发现自己杯子都忘记拿,站在原地懊恼两秒,去厨房拿了只新杯子。接水的时候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怀疑自身,到底咽没咽口水?
没咽姜离忧怎么开那种玩笑?他发现了自己在看他吗?
高楼之外,雨急如骤,微凉的雨丝从窗户的缝隙里飘进来,浸湿了窗帘,池修雨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远处暮黄的光线隐匿在天际线后,他看了眼手表,此时是下午两点,但天色已经晚得像入夜了。
在窗前站了十分钟,直到一杯温水变凉,他才再度回到书房。姜离忧在他开门的一瞬看了他一眼,虽然没露出什么特殊神色,但看姜离忧心情要看眼睛。明显在憋笑。
幸好池修雨是一个很自我的人,在重新打开休眠的电脑时,情绪已经平复到和平时无差。
姜离忧写完了题,交给他检查。这次的正确率很高,只错了几道,讲解之后对方也很快反应过来,能够举一反三。
“做得可以。”池修雨放下红笔,先扬后抑,“但题目也不难。”
姜离忧两只手臂交叉叠在红木桌上,探身向他靠近,抱怨道:“想得到你一句夸奖真难。”
橘花的甜香萦绕过来。
声音也娇娇的,是在抱怨呢,还是在撒娇呢。
池修雨心下微动,面上一本正经,思想早就偏到了别处。
少年声音冷淡而沉稳:“平时刷题要多刷真题,真题是很质朴的,和模拟题不一样,没那么多花花绕绕。”
姜离忧是我的妻子。
“做题仔细很重要,尤其是做简单题时,不要掉以轻心。一道题如果思考超过五分钟写不出来,就可以直接跳下一题了。”
丈夫可以对妻子做任何事,所以即便现在脑海中充斥着出格的臆想,也是可以原谅的。
“打草稿要尽量工整一些,检查起来也方便。”
……要是能早点结婚就好了。
“勤能补拙,熟能生巧。比起多挣分,更重要的是不丢分。”
姜离忧亲起来是什么样的?
姜离忧认真地记着:“噢噢是这个样子。”
记着记着他又忽然反应过来,我记这个做什么?我又不是真的要高考。
池修雨停下来,喝了一口放凉的温水。姜离忧看着他滚动的喉结,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你的喉结好大。”
池修雨差点被一口水给呛住。
下一句,更惊世骇俗:“我可以摸一下吗?”
他的神态是很纯真的,像是根本不知道在作为未婚夫的男性家里,“我能摸一下你的喉结吗”,是一句多么有暗示性的话语。
池修雨:“……嗯。”
微凉的指尖贴上来,但是很快地,一触即分。
姜离忧低声:“哇。”
池修雨心里怪怪的,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其实太懂。
“真羡慕你。”姜离忧忽然捉住他放在红木桌上的手,让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的喉结就不明显,你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