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此计甚好!”隆庆帝顿时转忧为喜,看着季风摇点头赞赏道,“真不愧是朕的智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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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季风摇从宫里出来回莲华观,出城门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离城门越远,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越渐稀少,马车行了约有二十里地,在一处长亭旁边停了下来。
长亭外还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厢外挂着一盏灯笼,上面写了个“熙”字。
白锦扶站在长亭里,已经在此等候了季风摇多时,看见季风摇的马车停下,连忙从长亭里出来快步迎上去,等车厢门打开后,亲手将季风摇扶下来,态度不可谓不殷勤。
两人重新进了长亭里,天色已晚,旷野上也暗了下来,长亭里没有照明之物,附近经过的路人就算看到了长亭里的人影,也辨认不出来这两个人是谁。
白锦扶为了表示谦逊,先向季风摇拱手行了个礼,“国师近来可还好?”
季风摇堂而皇之地受了这个礼,也没回礼,淡淡道:“劳殿下关心,本座一切都好。”
白锦扶没有再多加寒暄,直接了当地问:“那不知皇上今日召国师进宫所为何事?”
季风摇也言简意赅:“皇上怀疑张淑仪腹中之子并非龙裔,召我进宫商量对策,本座已经向皇上提议可用滴血验亲之法来检验龙裔是否为皇上亲生,并且建议皇上,”话说到这儿顿了顿,季风摇偏过头,悠悠扫了白锦扶一眼,然后道,“先拿你来试验。”
滴血验亲?白锦扶之前拍过的古装电视剧里也有这种桥段,因此还被科普过这种检验有没有血缘关系的方法根本不靠谱,即使不是亲生父子,血液也有可能相融,所以这个方法根本不能用来作为检验亲生关系依据。
不过古人对此深信不疑,白锦扶也没办法跟他们解释什么是脱氧核糖核酸。
白锦扶挑了挑眉,故意问:“国师难道就不怕我也不是皇上亲生的?皇上当年就是因为信了我生母和侍卫私通的传言,才下令将我们母子处死,万一我真是哪个侍卫的孩子呢?”
“住口!”在夜色中,季风摇的神情莫辨,但语气却冷如寒铁,拂袖道,“你母亲绝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她进宫虽然并非自愿,也不喜欢那个狗皇帝,但是绝对不会做出与人私通这种事。都是因为其他人嫉妒她受宠,造谣污蔑她,本座一定会查清楚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她一个公道!”
白锦扶惭愧地低下头,“抱歉,是我刚刚失言了。我从生下来后就没见过生母,并不知道她的为人脾性如何,我当然也愿意相信她是无辜被冤的,多谢国师为我指点迷津,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还我生母清白!”
季风摇的语气缓和下来,“熙王殿下能有这份心意,莲舒夫人若泉下有知,也会感觉欣慰。等皇帝找你滴血验亲完,就会确信你是他的骨肉无疑,有关你身世的疑点也能消除了。殿下若没其他的事,本座还要赶路回莲华观,就此告辞。”
白锦扶见季风摇转身欲走,忙道:“国师留步,我还有一事相求!”
季风摇停下脚步,回头看,“何事?”
白锦扶走近季风摇身旁,压低声音问:“我听说国师擅长巫蛊之术,不知国师那里有没有一种可以控制他人,让他乖乖听话的药?”
季风摇闻言挑了挑眉梢,不动声色地问:“你想用药来控制谁?”
“丞相韩玉成。”白锦扶知道自己要是不说真话,季风摇肯定不会把药给他,索性开门见山,“国师应该知道,我与韩玉成一直在暗中合作,但是他近来行为似乎有些反常,我便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他,毕竟若是他背叛了我,对我们的大计可是大大不利,国师您说是不是?”
季风摇听完冷笑了声,“素闻当朝丞相韩玉成心机深沉,智谋过人,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栽在你身上。”
白锦扶镇定地保持微笑,“我这不也是未雨绸缪嘛,你若是有这种要,不妨先给我,我最后也不一定会用。”
季风摇转过身正对白锦扶,忽然抬手挑起白锦扶的下巴,低下头,被夜色浸染成漆黑的双眸仔细地凝视白锦扶的脸,“好一张美若芙蕖的脸,谁又能看透这张脸下面是怎样的蛇蝎心肠呢,你刚刚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皇帝亲生,纯粹是多虑,你和他,不愧是父子,真是像极了,一样的冷血无情。”
白锦扶不躲不闪地仰着头,看着季风摇冷冷地道:“冷血无情从何谈起?我就算心如蛇蝎那也是为求自保,人不害我我不害人,难道他韩玉成与我合作,就没有一己私心,完完全全是为了我好吗?”
季风摇在黑暗中盯着白锦扶沉默了一会儿,收回手,把手负到身后,走出了长亭,背对着白锦扶道:“你想要的东西,明日我会派人送到熙王府。”
白锦扶看着季风摇的背影,往后退了两步,松了口气。
虽然刚刚周围很黑,看不清季风摇脸上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觉到季风摇对他非常明显的厌恶,那种厌恶来源于因为他是隆庆帝的儿子。
季风摇之所以现在还愿意和他虚与委蛇,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可等到他彻底失去利用价值的那一天,白锦扶无法想象季风摇会怎么对他,所以比起韩玉成,他更要小心提防的人是季风摇。
第二天,季风摇果然命人悄悄送来了白锦扶要的东西,是两瓶药,一个药瓶里只有一枚较大的药丸,另一个药瓶里是若干小药丸,还写了张纸条教他如何使用,让人服下大药丸后,需要定期服用小药丸,若小药丸服用不及时,服药的人便会浑身剧痛难忍,有如万箭穿心。
白锦扶将药仔细地收起来藏好,并没有打算立即使用,毕竟他和韩玉成之间,还没走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到晌午,宫里头出来人到熙王府传隆庆帝的口谕,让白锦扶进宫面圣。
白锦扶猜隆庆帝让他进宫就是为了滴血验亲之事,既然季风摇都已经提前告诉过他,他就是隆庆帝亲生的无疑,那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便坦然跟着内官进了宫。
经过御花园时,没想到恰好碰到了刚从韩贵妃宫里出来的韩玉成。
“熙王殿下是去见皇上?”
白锦扶含笑点头:“是,韩相来给贵妃娘娘请安?”
韩玉成不置可否,走到白锦扶身旁,语气自然地道:“我也有事要面见皇上,正好和殿下同行。”
两人并肩往隆庆帝寝宫的方向走,趁前面带路的内官不注意,韩玉成身子朝白锦扶这边微倾,低声道:“皇上要和你滴血验亲,你心里可有底?”
白锦扶面色不改,“放心,没事。”
韩玉成用余光瞟了眼白锦扶,见他脸上毫无惧意,似乎胸有成竹,也稍稍放心了些。
韩玉成应该是从韩贵妃那里听到了风声,所以特意留在宫里等着提醒白锦扶,白锦扶以为到进隆庆帝的寝宫之前在路上都不会遇上什么人了,然而还没走两步,又被景彧给拦下。
“阿扶。”
白锦扶听到景彧的声音,下意识地循声望过去。
只见景彧行色匆匆地从旁边的小径上赶过来,他身上穿着和韩玉成一样款式的绛色官服,差别只是在胸.前补子的花样,景彧的是侯爵才能绣的白泽,韩玉成的则是一品文官用的仙鹤,两人身量都差不多,一样的伟岸挺拔,相貌又都是一等一的英俊出众,若是站在一起比较,实在也是难分伯仲。
景彧走过来的步伐快而不乱,脸上似乎隐含担忧,白锦扶不知道他是有什么急事,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还没等他看仔细呢,冷不丁听到脑后传来一声好似略带警告的冷哼。
白锦扶眉毛扬了扬,怎么,不许他和景彧有来往就算了,现在连看都不许看了是吧?
真是岂有此理。
白锦扶面无表情地回头扫了下韩玉成突然摆出来的臭脸,哼什么哼,想吃药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阿扶:舅舅,该吃药了(bushi)
要过年啦,最近事忙日不动六,但是要是有营养液,我觉得我还可以努力一下!
第51章 我只想和你一起过
景彧一路走过来眼里只有白锦扶,待走近了才注意到韩玉成,于是站到韩玉成面前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韩相也在。”
韩玉成扯了扯嘴角,不阴不阳地道:“宁安侯忘了?熙王殿下已经认祖归宗,你怎么还叫殿下以前的名字,若是让人听到了,还以为是殿下不喜欢他现在的名字。”
景彧平静地看着韩玉成,“韩相多虑,只是个称谓而已,我是以前叫得多了,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韩玉成微抬下颌,“宁安侯也说了那是以前,如今熙王殿下贵为亲王,你身为官员,却还像从前那般叫他叫得那么亲热,是不是不懂礼数?”
景彧淡淡一笑,“礼数那是对于不熟的人而言,我与熙王殿下情谊深厚,非同常人,他从前视我为兄长,如今我依然可以为他遮风挡雨,并不会因为身份地位的改变而改变,当然,这点韩相身为局外人,自然是不理解的。”
韩玉成冷嗤一声,负手挺胸偏过头口吻十分不屑地道:“本相的确不理解,外人都道宁安侯是端方君子,品行雅正,没想到居然也会愿意和人同流,岂不知是本侯以前识人不明,还是世人都看走了眼,被一般道貌岸然之徒给骗了。”
景彧和白锦扶对视一眼,看向韩玉成倨傲的侧脸,好整以暇地反问:“道貌岸然?韩相这话,恕本侯难以苟同,若本侯是道貌岸然,那不知,与本侯同流的人,又成什么了?”
要不是说听有文化的人吵起架来就是爽,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战,争锋相对,骂起人来都不带脏字,却又能感受到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白锦扶连忙站到两人中间把人分开,“都别说了,父皇那边还在等我呢,你们别耽误我功夫。”
景彧紧接着道:“我陪你一起去。”
韩玉成把白锦扶拉开,看着景彧语气不善地道:“不劳烦宁安侯,熙王殿下已经先让本相陪同了,宁安侯还是去忙政务吧。”
景彧往前一步,看向韩玉成冷冷道:“韩相身为百官之首,身上担着的责任不比本侯要重?这点小事就不劳烦韩相亲自陪同了,本侯可以替韩相代劳,劝韩相还是把黎民社稷摆在首位的好。”
白锦扶实在听不下去了,懒得再搭理二人,直接一甩袖子走人,“行了,都别跟来,我一个人去就好!多大点儿事,磨磨蹭蹭的,有你俩在这儿磨嘴皮子的功夫,我都见完父皇出来了。”
景彧和韩玉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目光里满满都是不屑与忌惮,随后不约而同地抬腿快步跟上白锦扶,庆幸的是,一路上两人都没再互相攻击,让白锦扶耳边终于清静了一会儿。
到了隆庆帝寝宫外面,韩玉成和景彧都选择留在宫门外,没有随白锦扶一起进去,刚才因为韩玉成在,景彧一直都没顾得上和白锦扶说话,见白锦扶一只脚踏进宫门门槛了,终于忍不住上去拉住人,垂首附在白锦扶耳边道:“皇上要和你滴血验亲,你心里可有数?”
白锦扶并不意外,景彧应该是从淑妃那里听到的消息,于是冷静地点了下头,“安心,没事。”
白锦扶推开景彧的手,随内官走进去,到了寝宫里却不见隆庆帝,只见隆庆帝身边的王内官在等着他。
白锦扶在殿内张望了一下,奇怪地问:“王内官,父皇呢?”
王内官笑呵呵地道:“回熙王殿下,皇上正在寝殿休息。”
“父皇正在休息那召我来所为何事?”白锦扶只装不清楚内情。
王内官解释道:“熙王殿下,是这样的,方才太医来给皇上诊过脉,开了一副固本培元的方子给皇上服用,但这方子需要一味特殊的药引,所以才会请殿下您过来。”
白锦扶茫然地眨眨眼,“药引?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内官朝旁边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小太监便端着一个里面放着清水的碗过来,王内官继续道:“这药引就是血亲的两滴血,咱家想着,皇上的几个皇子也就数熙王殿下最年轻,取几滴血应该伤不了殿下的贵体,所以才会让殿下过来。”
白锦扶听完后,连连点头,撸起袖子伸出手腕,“当然,能为父皇尽孝,别说是要我几滴血,就是要割我的肉我都绝无二话!多谢王内官把这个尽孝的机会留给了我,父皇对我这么好,我正愁没机会报答,快,要怎么取血?是割手腕吗?”
王内官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哪里需要割手腕,只需要用银针扎破手指,挤两滴血到碗里就行了!”
白锦扶伸出食指,催促道:“那就快扎吧,别耽误了给父皇治病。”
于是王内官拿了根针刺破了白锦扶的食指,将手指头上冒出来的血珠儿挤了两滴到碗里,挤完后拿帕子帮白锦扶把手指包扎好,陪笑道:“这点血做药引够了,那熙王殿下就先回去吧,等皇上行了,老奴自然会跟皇上阐明殿下的一片孝心的。”
“那一切都有劳王内官了。”白锦扶说完,便举着“光荣负伤”的那只手走了出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刚刚做了什么。
等白锦扶一走,王内官便连忙端着碗去见隆庆帝,隆庆帝早就等在了寝殿里,让王内官把碗放到桌上,自己拿针扎破手指滴了两滴血到碗里,然后屏息凝神盯着碗底的变化,就看见他刚滴下去的血和白锦扶的血慢慢融合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