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开放了自己动不行、太单纯了不会动也不行,人不咋样,想得还挺美。
况且他那根黄瓜也没干净到哪去,严以待人,宽以律己,得多不要脸才能办出这事儿。
衣服鞋袜毛巾牙刷……到底是出柜后就同居的情侣,挑挑拣拣,闻九足足收拾出两大箱东西。
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原主闲时精挑细选的物件,闻九也不好直接一把火烧掉,或者随随便便丢到垃圾站。
想了想,他约了个快递小哥上门,准备把卫杨的东西全邮回对方公寓,至于原主自己的,则打包收好,等对方彻底解脱再处理。
“还得换把锁,卫杨有这房子的钥匙。”发觉手机屏幕里的小和尚正直勾勾看着自己,闻九挑眉:“嗯?”
气泡浮动,谢玄的声音和文字一同浮现:【你很高兴?】
闻九眨眨眼:“我选的到付。”
虽然只有几十块钱,但应该能让卫杨憋屈一阵。
之前也说过,原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不过他性格好、业务能力强,在公司人缘尚可,闻九沉睡的这两天,还有同事想组织探病,都被卫杨以“医生不准”的理由一口推拒。
当然,这倒不是卫杨担心自己和苏乐的丑事暴露,只是他单纯不想应付原主的同事,就像三年前,他不想陪原主一起回家出柜。
挨个回复微信上收到的问候,闻九点开部门主管的头像,模仿原主的语气打字:【张哥,我手里有个项目想卖给公司,空了的话方便谈一谈吗?】
——以程天乐目前的圈子,如果不通过卫杨,借公司出面,大抵是最容易接触苏氏财团的方式。
“没回复,先干活吧,”打开原主的电脑,闻九找了个手机支架,安顿好Q版的谢玄,“你,升级游戏,我,写策划案,一半一半,OK?”
重新穿回外袍的小和尚点了点头。
闻九:……好可爱。
看着游戏里萌哒哒的小崽崽,他忽然理解了原著里那群玩家氪金的冲动。
明知隔着一层屏幕,他还是用手摸了摸那颗圆溜溜的小光头:“乖,等能氪金就给你买蒲团。”
经书,佛像,再添个香案。
谢玄:【数据库里没有这种素材。】
“我可以画啊,”说干就干,闻九指指原主的数位板,“前期的素材都是程天乐自己画的,模仿笔触又不难。”
况且他此刻用的是程天乐的身体,多少总会留下些手感。
相遇之初对方便目不能视,谢玄确实没见过闻九作画的样子,变成一只所谓的虚拟崽崽后,他虽失去了上帝视角,却能和上个世界附身猫猫一样,更真切、更自然地看到对方。
这次任务目标和闻九最大的差距在眼睛,唯有微微垂眸之时,才能瞧出几分闻九的神韵。
飞快地,他头顶冒出一颗浅浅的爱心。
忙于画画的闻九却没发现。
另一边,独自在新公寓睡了一夜的卫杨坐不住了,——下单发快递前,闻九特意用原主的账号发了条朋友圈,宣布了“自己”分手、而且是主动分手的喜讯。
这下可好,先前见过程天乐的那群二代们,一个两个都来卫杨这儿找乐子。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看看,到底翻车了吧。】
【不是说人家爱你爱的死心塌地吗?这怎么分手了呢?】
【还是被甩。】
【哎,卫少的魅力不比当年啊。】
【讲真,卫少,卫哥,能把小兔子介绍给我吗?反正你都分手了,我还挺吃这款。】
分手?谁说的分手?他身为程天乐的男朋友,居然最后一个被通知?
没心情理会嗡嗡震动的群聊,卫杨拨通程天乐的电话,急需一个解释:昨天被浇了一头鱼汤他还没生气,只是一天没去探病,对方就闹这么大脾气?
难道是天乐那时候听到了自己对苏乐说的话?
不,不可能,又不是免提,而且苏乐打电话的时候对方应该已经晕了过去。
心里有鬼,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便显得格外漫长,不知听了多少遍忙音,卫杨终于渐渐失去了耐性。
群里那条类似求接盘的聊天记录,更是让他觉得无比刺眼。
“叮咚——”
门铃声响起,身着工装的快递小哥面带微笑:“您好,卫先生对吗?有您的快递。”
整整两大件,用的是快递公司统一的打包箱,光看外表,很难看出里面装了什么。
懒得弯腰去翻标签,卫杨吊起眉梢:“哪寄来的?什么东西?”
“同城,泰富小区,”见惯了各式各样难搞的客户,快递小哥态度亲切,“好像是衣服鞋袜之类的……”
从听到小区名字的一刻起就变了脸色,卫杨没等快递小哥把话说完,一把将人推开,暴力破坏了纸箱。
衬衫、睡衣、情侣杯……每一件,都是他在程天乐家生活过的痕迹。
联系不到最让自己生气的那个人,他只能把火撒到快递小哥身上:“你还站这儿干嘛?!”
一肚子脏话的快递小哥:“您还没付钱。”
“同城加急,总共四十八块。”
撞到墙壁的胳膊还隐隐作痛,要不是为了工作,谁愿意笑着面对这种人。
“行!真行!程天乐!”
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卫杨咬牙付完快递费,既想去泰富小区找人,又觉得太没面子。
目光在微信界面停留几秒,他想起苏乐提到的聚会,十指飞快动了起来:
【东西收到了。】
【周末有空吗?出来吃顿饭,我让苏乐给你道歉。】
【无论如何,我们好聚好散。】
——个鬼。
七年都过来了,在自己没腻之前,他们永远没完。
第二十四章 一更。
从大学到工作, 要说程天乐的性格一点没被卫杨影响,那绝对是谎话。
拿到心仪的offer时,他兴冲冲和男朋友分享喜悦, 得到的却是对方轻飘飘一句:“创游?这么小的公司你也去,要么还是来我家吧。”
熬了两个月大夜终于升职加薪后, 他满心欢喜地带卫杨吃大餐,对方却难掩抱怨:“就为了这么点钱?没意思, 还不如抽时间多陪陪我呢。”
因为这事, 程天乐没少和卫杨拌嘴,但他也明白, 想改变一个人从小养成的观念确实很难, 两个人在一起, 总会有需要磨合退让的地方。
渐渐地, 程天乐提到工作的次数越来越少,自己画的游戏素材被说幼稚时,也能装没听到、一笑置之。
可人心总是肉长的。
“这方案也太幼稚了,肯定会被打回, 也就是我, 愿意给你投资。”
“虽然你挣得少,但没关系, 我养你一辈子啊。”
“穿这套也太随便了……算了,谁叫我就喜欢你这个人。”
类似的话听多了, 饶是程天乐本性开朗又自信, 也不由对自己生出几分怀疑:和卫杨、卫杨的朋友比起来,他是不是实在太差劲了些?
偶尔失眠的夜里, 他亦会纠结, 那一句句宠溺甜蜜的情话, 为什么会让人如此难捱?
是故,在原著中,程天乐并没有把自己制作游戏的事情告诉卫杨,除了想给对方一个惊喜,更有一丝逃避的成分。
他怕,怕卫杨又神经大条地、把他为两人未来做的努力贬得一文不值。
“什么神经大条,”工作起来才察觉到原主藏在乐观表象下的隐隐自卑,闻九握紧压感笔,冷冷勾唇,“他就是单纯嘴贱。”
抛开记忆里的恋爱滤镜客观来讲,卫杨其实非常享受这风种让原主陷入窘境、再由自己解围的桥段,所以他才会在明知程天乐会难过的情况下,一次次说那些伤人的话,让对方对自己更加依赖。
若非原主的邻居足够友善、公司领导对他足够赏识,和家里闹翻后,他恐怕真要变成一株完全依附卫杨而生的菟丝花。
不过这招对闻九却没用。
脏污恶言他听得太多,卫杨那点小伎俩,在他这里只能算洒洒水。
“好聚好散?我怎么就不信呢?”画完给小和尚的道具才看手机,闻九后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原配小三坐在一桌,真亏他能说得出来。”
“怎么,他以为他一个少爷压着另一个少爷来道歉,爷就要给他脸吗?”
已读不回,是他对过往七年最后的尊重。
但闻九也清楚,像卫杨这种蔑视规则、欺软怕硬、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恐怕永远也不懂善罢甘休这四个字。
果然,隔天一早,闻九便接到了人事主管的电话:“喂,小程吗?听说你住院了,现在身体怎么样?”
无事不登三宝殿,闻九|学|着原主的语气:“还行,医生说我比较走运,看着吓人,但没伤到脑子,已经回家休养了。”
“……这,”似是没料到闻九出院如此之快,人事主管明显噎了下,而后才慢吞吞开口,“是这样的,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急缺人手,上面的意思是尽快招些新员工,顺带优化一下老员工的结构。”
敏锐听出对方话中隐晦的暗示,闻九故意沉默几秒,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所以,我是被优化的那个。”
人事主管:“怎么说呢,公司也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以你现在的状态,肯定不能高强度连轴转。”
闻九:“可我已经出院了。”
以原主的工作性质,宅在家里也能加班。
“……”电话那边没了声响,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说辞。
翻出原主关于同事的记忆,他准确叫出人事主管的名字:“菲姐,你跟我说句实话,公司新接手的大项目,是不是和卫氏有关?”
——尽管和苏家这样的行业巨头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在本市,卫杨父母也算常上财经版的名人。
凭借原主之前在公司积累的好人缘,被叫做菲姐的女人犹豫一会儿,终是极轻极轻地应了声:“嗯。”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急促清脆,咚地一声,她像是关紧了办公室的大门:“我也是今天一早才得到通知,小程,别怪姐不帮你,实在是大老板亲自拍板,根本没留商量的余地。”
闻九:“我明白,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菲姐:“说真的,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无缘无故开除员工,公司以前还没做过这事儿。
什么人,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卫杨那个王八蛋。
淡定给自己热了杯牛奶,闻九含糊带过:“嗯,我心里大概有数。”
菲姐:“那就好,公司这边,我也会给你争取尽量多的补偿,先别想太多,养好身体最重要。”
挂断电话,闻九翻出昨天自己给部门主管发的、卖项目的微信,意料之中地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紧接着,小区房东的电话也打了进来:“您好,程先生,有件事想通知您一下,因为家里急需用钱,今早又有人相中了我的房子,全款立结,所以可能要麻烦您在今晚之前把东西都搬出去,九点我会过来收房。”
“当然,剩下的租金我会原数退还。”
短短十分钟,接连失去了工作和住处,闻九却丝毫不慌,甚至还扬了扬唇:
他就说,能劳烦虐渣部出马的任务怎会如此简单,如果只靠普通的分手、藏住游戏便能翻盘,他反而觉得没有挑战。
有一搭没一搭搅着热腾腾的牛奶,闻九盯着马克杯上的印花瞧了好一会儿:“你说,卫杨真的喜欢原主吗?”
连他这个外人都能看出原主对于家有多珍惜,卫杨却可以二话不说,把程天乐从家里赶出去。
这就是回敬昨天那两箱快递的报复吗?
当真是郎心如铁。
【喜欢,】调出附近所有合适的租房信息,谢玄应,【但不是爱。】
从始至终,卫杨爱的只有自己。
“在理,没想到佛子大人对世间情爱也有研究,”凤眸微眯,闻九懒洋洋撑住下巴,“没用的,租房这路已经被堵死了,咱们还是得住酒店。”
钱帛动人心,只要卫杨始终能出更高的租金,没有哪个房东会拒绝送上门的生意。
但以原主的积蓄,又能在酒店住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
迟早有一天,疲于搬家的原主会选择妥协,哪怕不复合,也会主动联系卫杨见面。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古人诚不我欺,”三口两口解决早餐,闻九推开椅子,“动起来动起来,收拾好行李去赚钱。”
少了公司这个跳板,原主一个被辞退的小职员,很难再和什么靠谱的资本有联系。
“为什么一定要我主动呢?”借着系统空间的便利,闻九一盆盆收起原主精心照料的绿植,“先放个试玩版出去,到时候自然有人坐不住。”
服务器可以租,免费游戏也不需要版号,最开始选择卖给公司,不过是出于他对原主意愿的考量。
反正有谢玄在,他永远不用担心游戏被破解、或者自己的身份地址暴露。
一回生二回熟,何况是闻九这种穿越上百次的老员工,拜过往世界各式渣渣所赐,他对打包这事儿相当专业,住酒店更是跟回家一样。
人去楼空。
当成为新房东的卫杨收到前房东发来的照片时,他脑中倏地冒出这四个字。
桌布餐具窗帘、盆栽衣物被褥,秋风扫落叶般,闻九带走了出租屋里所有能带走的东西,连原主自己贴的墙纸,都一点点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