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检查一遍。”甄泽宇合上体检报告,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淡淡地说,“检查结果也是有可能出错的,麻烦医生再检查一遍吧。之后的检查结果直接送到我办公室。”
他又对自己的秘书说:“今晚各位医生加班的餐费我出了,辛苦各位。”
话虽这样说,可谁都知道血型检查结果出错的概率小之又小。
沈海遥回到家后,看到曹然抱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要发落他的表情。
发现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并非亲生,曹然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愤怒: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坐稳了甄太太的位置,没想到儿子居然不是甄家的!
曹然内心被惶恐占据,她甚至开始担心甄泽宇会不会怀疑甄臻是她和别人的孩子。
想到这里曹然就无法淡定,她起身揪着沈海遥的手腕就要往外走,“现在跟我去做DNA,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谁的种!”
沈海遥毫不费力地甩开她,“省省吧你。”
他挥开女人的手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留下曹然一个人在身后气得跳脚。
生气的当然不止曹然一人,甄泽宇同样愤怒。
在等待第二份检查报告的间隙,他又让人收集了甄臻卧室里的毛发,送去做DNA检测——当然也没忘了查一下甄臻和曹然的母子关系是否确切——得到的结果半悲半喜,曹然自然是没有背叛他的,但甄臻与他们夫妻两人都无血缘关系。
甄臻出生后曹然宝贝得很,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地看护着,生怕别人趁她不注意抢走她的孩子;这二十几年来也从没发生过走失或者被绑架的事情。那么,唯一有可能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和甄臻掉包的机会,就只有从甄臻出生、到曹然生产后出院的那几天里了。
曹然为此大发雷霆,“甄泽宇,要不是你们家当年不肯让我进门,我至于找个诊所生孩子吗?!”
甄泽宇:“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他掏出手机,立刻给公司的相关负责人打电话,“从现在开始,停掉甄臻所有负责的项目,他说的话你们不必再听。之后我抽调两个临时负责人过去处理他的工作。”
曹然冷笑道:“甄泽宇,你亲生儿子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受苦呢,你先想着的还是只有你们甄家的公司是不是?”
甄泽宇说话也丝毫不留情面,“你跟我装什么?你关心的又是你儿子在哪儿受苦吗?你还不是只关心你甄太太的位置?”
“你——!”
甄泽宇不再理她,又打了一个电话,“抽两个保安过来守着甄臻卧室,别让他出去。”
*
一切都和上辈子一样,被发现不是亲生儿子后,甄臻被禁足在家中,不被允许和任何人联系。
沈海遥倒是乐得轻松,他刚好有足够的时间仔细翻看和权池有关的各项资料,至于外界的事情则全部有褚鹤告诉他。
“当初甄臻出生的那家小诊所已经关门了,甄泽宇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当时的医生都找回来,又一个个去查找当时同一天出生的男孩。”这天晚上,褚鹤在给沈海遥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没查到权池,但估计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好,我知道了。”沈海遥把自己正在看的网页传到褚鹤那里,给他指着上面某个新闻,“现在大家基本接受权池很穷这件事了,甚至还因为这个给他吸了不少粉。”
褚鹤不太理解,“其实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想想,如果你是一个女高中生,每天最大的消遣就是看自己喜欢的偶像唱歌跳舞,又因为他家境贫寒,拼了命给他打投做数据,省吃俭用攒点钱都去给他集资,就希望他下半辈子能过得轻松些。”沈海遥支着下巴,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结果有一天,你突然被告知,你这个穷到家的小偶像非但不穷,反而很有钱,有钱到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能积累的财富加到一起也赶不上,你说,你心态崩不崩?”
褚鹤想了想,点点头。
沈海遥又说:“权池这个人,心眼小又虚荣,他想要的东西,我都给他。”
他“嘿嘿”笑了一声,“就怕他受不起。”
但还有一件事。
“就算权池以后名声臭了,按照吴曼那一家人的性格,肯定还是会继续扒着他不放。而且根据甄臻的记忆,上辈子吴曼和权池结了婚,还过得挺好的,那任务不就失败了吗……”沈海遥挠挠头,“也不能光想着怎么报复他俩,还是得做任务。”
“确实,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上辈子权池和吴曼是不是真心相爱毫无芥蒂。”
沈海遥慢慢分析着,“吴曼跟甄臻从小一块长大,到现在好感度不过只有45,难道他会真的爱权池吗?再说权池,他能养育他二十多年的父母恶言相向,我不信他对爱情就能多真心。得从根上让他俩有隔阂。”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太多了我想压一点,这两天可能每章更得少一丢丢丢,孩子这次想顺v呜呜呜呜
第20章 20
之后的事情和甄臻记忆中的完全一样,他被赶出甄家,权池则被带了回来。
自从被禁足之后,甄家从上到下都对这位曾经的“甄少爷”冷眼相待,个别势利的,甚至都带上了一丝嫌弃。
甄泽宇夫妻俩对假儿子的厌恶勉强还能算是有点道理,可他们找到真儿子时也没看出有多高兴。
沈海遥从二楼卧室的窗户往外看去,总觉得那夫妻俩打量权池的眼神很微妙。
这并不是沈海遥太过敏感,甄泽宇确实对权池不太满意。
权池刚从选秀节目被淘汰,再加上做了多年练习生,他并不太懂第一次见面的亲生父母——特别还是甄泽宇这样的人——是不能接受他的破洞牛仔裤、他的耳坠、和他因为烫染多次而显得干枯的一头黄毛的。
甄泽宇细细打量着这个亲生儿子,目光逡巡一般掠过那些他不喜欢的地方。他没有把这些“厌恶”直白地表现出来,只是在经过权池身边时,温声说了一句“把头发剪短,染回来”,之后便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甄泽宇没有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也看不出来开心或激动,对自己穿着的评价如同给权池内心的喜悦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但当他真正走进甄家大门时,刚刚那点不快很快又被震惊和喜悦抹去了。
五层楼的大别墅,客厅两面采光,通透又宽敞,家具是同色调的棕色,皮质沙发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哟,是权池么?”二楼传来女主人的声音,她拉开卧室门,倚着楼梯向下望,和权池打了个照面,“我是曹然,是……是你妈妈。”
“哦,哦!”权池忙不迭点头应着,视线却不由自主越过她,飘向了她的卧室。
曹然方才应该是在挑选衣服,衣帽间敞开着,其中的各色奢侈品logo闪花了权池的双眼。
这就是他最向往的生活!
权池的激动溢于言表。他小心地摸着沙发柔软的皮子,放轻动作坐上去,似乎害怕自己的重量会把沙发弄破。
可这些小心翼翼的动作看在甄泽宇的眼里就变了味儿了: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人的穷酸做派,一想到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甄泽宇更加如鲠在喉。
他向管家招招手,示意他带权池上楼,还特意叮嘱道:“好好教教少爷卫生间怎么使用。”
“……”正从甄臻卧室走出来的沈海遥听到这话时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卫生间有什么特殊的吗?无非就是一个智能马桶盖而已,这是有多看不起权池?
权池固然有性格上的缺点,但这也不是被甄泽宇这样鄙视的理由吧?
沈海遥暗自摇摇头,又一次觉得让甄臻回到亲生父母那里是正确的选择,至少权景明两夫妻是发自内心地疼爱他。
管家将权池带上楼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很快又过来找沈海遥。
按照甄泽宇的吩咐,该让鸠占鹊巢的人离开甄家了。
管家没有什么好脸色,粗鲁闯进沈海遥的卧室,随意捡了几件贴身的衣服往地上一扔,“甄臻,你也该离开这里了。”
这个狗眼看人低的样子真把沈海遥气笑了。太高贵了,这个甄家可真是太高贵了。
他弯腰捡起这几件衣服,瞥了一眼管家,下楼去了客厅。又跟甄泽宇和曹然对视一眼,扔下一句“祝甄家生意越来越好喽”,离开了。
走出甄家大门后,沈海遥在一楼的院子里等了一会儿。
自从得知甄臻并非甄家人之后,吴曼已经几日不曾出现过了。今天甄家把权池接回家,按照吴曼的性格,他肯定要第一时间过来抱住新大腿,沈海遥决定等到吴曼出现后再离开。
沈海遥按了按太阳穴,对看向自己的几个保安说:“我有点头晕,休息一下就离开,不会耽误太久的。”
甄臻身体不好,总是低血糖头晕,这事大家都知道。现在他脸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不像有假,几个保安对视一眼,没有再去管他。
不出沈海遥料想,大约十分钟后,吴曼急匆匆赶到了甄家。
沈海遥低头搓搓手指,心想,幸好褚鹤不在,要不然,他看到了又要说自己茶里茶气。
给权池准备的新卧室就在二楼,一大早又在开窗通风,院子里的人说话能从楼上听个大概。沈海遥揉揉脸,把眼睛都搓红了。
他摆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眼尾红红的,语气哀伤,“曼曼。”
“干什么?”吴曼语气不佳,还想说点什么,抬头一看却在二楼卧室看到一个陌生人。他没见过权池,但此刻能出现在甄家的,除了权池又能有谁?
吴曼不想第一次见面就给权池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快走两步来到沈海遥面前,又压低声音,极小声地说:“你还不快走?!”
沈海遥做足心理准备,咬咬牙抓住吴曼的手,可怜巴巴地说:“这个家……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几天前订婚时还要亲要抱主动得不得了的人,现在对自己避之不及。沈海遥心里冷笑一声,垂下了眼睛,自嘲地说:“曼曼,我知道,我也失去你了……”
吴曼没法挣扎也不敢挣扎,只能站在原地瞪着沈海遥,脸色铁青。
刚才靠在二楼窗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沈海遥隐隐听到门内传来迟疑的脚步声。他松开吴曼的手,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说:“那不说了,我走了。曼曼,以后我不在你……你好好照顾自己。”
时间掐得刚好,这句话说完后,权池推开了大门,带着满脸疑问看向两人。
沈海遥扫了他一眼,又连忙慌张收回视线,最终似乎还是不舍,又扭头望了一眼吴曼。
一通操作猛如虎,看在权池眼里,就是一副深情款款却被棒打鸳鸯的模样。
但吴曼可顾不得这些,他殷勤地问:“你,你是权池吗?”
他挂着一幅灿烂的微笑,任谁看都是极好相处的样子。
听到这话时,本已走出院子的沈海遥又回了头,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别墅,又将视线定格在吴曼脸上,一脸忧伤。
看到这幅场景,权池果然皱了眉,他没什么好气地问吴曼:“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来你们就不说了?”
吴曼连忙解释:“没有什么,没什么。”
沈海遥在心里哈哈大笑。
还想攀着权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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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沈海遥没有什么行李,除了那几件衣服之外,甄家不允许他再带走任何东西。
如果按照沈海遥自己的性格铁定是要闹的,但在这个世界待了几天,他多多少少也被甄臻的温柔和包容感染了一些,很淡定地拎着几件旧衣服回到了权家。
权家这夫妻俩都长着张宽厚温和的脸,又因为常年从事着室外的体力活,脸上爬满了刀刻般的皱纹。
李春燕平时穿着长袖的工作服,厚重又不透气,一个夏天下来胳膊上捂出了一片痱子;至于权景明,后颈到后背更是被晒出了黑白分明的一条沟壑。
算起来夫妻俩年纪也不大,可看上去远比同龄人老。
沈海遥悄悄嘱咐褚鹤,一会儿过来的时候买点痱子粉。
沈海遥不是很会聊天的性子,单独和这夫妻俩相处时有点尴尬。好在这时的甄臻和他们关系本就十分微妙,倒也不显得奇怪。
三个人相顾无言了半小时,褚鹤敲响了房门。
沈海遥:“哦,应该是我朋友,我去开门!”
比起沈海遥,褚鹤嘴可甜多了,“伯父伯母,我是甄臻哥哥的朋友,刚刚毕业正在找工作,哥哥人好,就借我一个地方住。”
李春燕挺惊喜地说:“哦!哦!你是、你是甄臻的朋友啊,好呀,那你先住我们这儿,住多久都行!”
以前,权池性子内向,长这么大也没往家里带过朋友,在学校里也没听说跟哪个同学关系亲近,李春燕为这事操了不少心。甄臻这一回家就带来了自己的朋友,她打心眼里高兴。
褚鹤还带来了水果,也按照沈海遥的吩咐买了一大盒痱子粉。
李春燕先是开心,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她抹了一把眼睛,对沈海遥说:“甄臻,你想吃什么、爱吃什么,你就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