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听到楚清暄说要报官,想到那日谢见瑜砸场子时衙役们的表现,笑了:“好呀。你快去报官啊。”
楚岱修看着苏沐这般有恃无恐的无赖模样,顿时大怒。
“简直欺人太甚!”
话落,一拳轰碎了苏沐乘坐的马车车厢。
苏沐愣住了,无数尖利的碎片劈头盖脸的向他袭来,迎面而来的还有一个碗大的拳头。
然而下一瞬,带着清新草木香的袍袖为他挡去了所有的碎片,一只修长却有力的手扣住了楚岱修的手腕。
谢见瑜将苏沐护在身前,一直带笑的脸敛去了所有的笑意,目光冷然的看着楚岱修,“我准你动他了吗?”
楚岱修没想到谢见瑜会忽然出手,瞪着谢见瑜。
谢见瑜直视楚岱修:“你有什么资格动他?早知道当初你们认他回去会这般对他,我是绝对不会把他给你们的。你给我好自为之!”
楚岱修闻言,想到当初的事,力道顿收。
谢见瑜松开他的手腕,幽幽道:“看在你们安国公满门良将功在社稷的份上,我谢见瑜敬重你们,但如果你再敢对我们沐沐无礼,休怪谢某不客气!”
楚清暄原本见楚岱修要揍苏沐而感到十分高兴,但见谢见瑜竟然出面护着苏沐,顿时心里嫉妒愤怒不已。
谢见瑜,太子殿下的表弟,镇国公府二房嫡次子,皇后的亲外甥。
镇国公府和日薄西山的安国公府不同。镇国公乃皇后父亲,当今国丈,累世功勋,又有从龙之功,权倾朝野。
谢见瑜如今在吏部任职,铁杆的太子党,虽不能继承国公府,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为什么?
苏沐不是这个人的小厮吗?前世苏沐被认回来后,和此人再无交集。
为什么如今却这般护着苏沐?
楚清暄心中忐忑不安。
谢见瑜的态度,会不会影响太子殿下?
他要想想办法才是。
苏沐被谢见瑜扶着从变成平板车的马车上下来,走了两步,才看了一眼楚岱修,而后对怒气冲冲赶过来的纨绔们笑了笑。
“以后每日的日常打卡任务增加了。”
话落,拿出那张清单抖开展示了一圈,确保楚岱修两兄弟和楚清暄也能看到,“这上面的,按照规定好的路线,每天一遍。”
纨绔们撸胳膊卷袖子,哈哈大笑:“好啊,正好锻炼身体了!走着!”
说着,众纨绔簇拥着苏沐上了另一辆马车,扬长而去,气势汹汹的奔赴下一个打卡点。
苏沐体力远不如这帮纨绔们,到了下午便自己回公主府了。
之后的几天,苏沐也没再参与他们的活动。
自从回京后,苏沐几乎整天见不到池染之的人影,早晨醒来的时候池染之已经走了,晚上睡着以后池染之才回来
苏沐其实有点想池染之了,便每天乖乖的等赤染之回家,但池染之回来的实在太晚,每次等着等着苏沐就先睡着了。
想到池染之应该在帮他准备杀楚清暄的事才这么忙碌,又有点心疼。
要想像池染之说的那样,让楚清暄死后没人找他麻烦,一定要提前准备很多事情吧?
日盼夜盼,七天之后的早晨,苏沐一睁开眼,见池染之睡得正香没走,便知道一切都准备好了,抱着池染之的脖子撒欢。
许久没亲近,池染之被他闹的火起,好好亲近了一番。
中午用午膳的时候,苏沐殷勤备至的给池染之挑鱼刺,看池染之吃的香,便小声试探的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池染之诧异,一边吃鱼一边不解的看了苏沐一眼:“准备?准备什么?”
苏沐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他仔细打量了池染之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被耍了,池染之这些日子根本就不是为了杀楚清暄在忙。
苏沐瞪了池染之一会儿,放下没挑完刺的鱼,气呼呼的甩袖走了。
池染之啧了一声,满脑袋问号:“这又是怎么了?”
宫嬷嬷一脸的惨不忍睹:“沐沐以为殿下您这几天都在准备帮他杀楚清暄的事。”
池染之:“……对付楚清暄还用我早出晚归?”
宫嬷嬷:“……”
“殿下如果准备好了,还是去跟沐沐解释解释吧。”
池染之吃完最后一口挑好刺的鱼,悠悠笑道:“那怎么行?现在都让他知道了,到时候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宫嬷嬷见劝不动,就看着池染之,心想: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苏沐这个气啊,躲在药园子里半天都不想说话。
他发誓,再也不求池染之了!
以后也绝不再提这件事!
苏沐憋着一口气,决定自己想办法弄死楚清暄。
得先从温氏着手,壮大自己的糖醋会。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池染之。
他知道池染之有许多秘密。
他自己也有。
虽然池染之发誓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杀他,但苏沐尊重池染之的秘密,不会去探听。
他觉得,时机成熟想告诉对方的时候自然会告诉。
苏沐叹息一声。
既然池染之这么忙,以后有什么事他都不找池染之了。
这样想着,他又继续想发展糖醋会的事情。
人和钱。
想着想着,苏沐感觉十分头疼。
他实在不喜欢想这些,想到那些回来以后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材料,苏沐才开心些,决定做个武器洗洗脑。
于是,从药园子离开回到了辉月楼。
宫竹看着快被发呆的苏沐薅光了的药园子,着实松了口气。
苏沐待在辉月楼,关上门,用这一路寻的陨铁和石头开始设计制作武器。
然而一入夜,池染之便过来了。
苏沐藏好东西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池染之,闷闷不乐道:“我今天想自己睡。”
池染之挑眉,笑了一下,不由分说的将人抱走了。
自己睡?
不可能的。
第二天醒来,池染之摸了摸后背和脖颈上被挠出来的印子,屈指刮了下兀自沉睡的苏沐的鼻子。
“这小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中午用完午膳,苏沐嘟着脸刚要回辉月楼,就被池染之揽着去了书房。
池染之将人揽在怀里,站在书桌后,将紫毫放进苏沐的手中,笑道:“正好今天有空,教沐沐写字好不好?”
苏沐挣了挣,没挣开:“不好。”
池染之不以为意,握着苏沐的手,沾了墨,在宣纸上写字。
苏沐被池染之紧紧揽在怀里,闷闷不乐的跟着池染之的力道写字。
写了一会儿,池染之松开他,哄道:“沐沐自己写几个字我看看?”
苏沐冷哼了一声,还是写了。
池染之看着他那一手|狗爬似的大字,哈哈大笑。
笑够了,将下巴抵在苏沐的头顶,重新握住苏沐的手,教他写字:“沐沐的字真丑,还是我教你吧。”
苏沐忍了又忍,被拘着写了一个时辰的字,终于不耐烦了,俯身从池染之手臂下钻了出去,抿着唇一言不发跑回辉月楼继续摆弄自己的武器去了。
池染之笑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而后看着苏沐的字发愁。
宫嬷嬷端了盘水果过来,“他不喜欢写字,殿下何必要为难他?”
池染之无奈道:“我想送他去国子监。他年纪还小,不能就这么混日子。我可不似某人,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故意将人养废了。”
晚上用完晚膳,池染之拉着苏沐的手,笑道:“走,睡前再练几幅字。”
苏沐想着自己刚做一半的武器,拧眉道:“我不想去。”
池染之:“走吧,就练几幅。”
而后就拉着苏沐向书房走去。
苏沐猛地抽出手,“我说了,我不想去。”
池染之以为他在闹小脾气,笑着揽过他的肩膀,“沐沐乖,就一会儿。”
苏沐甩开他往外跑,池染之长腿一迈,先一步拦在门口。
苏沐仰头瞪着池染之。
这个家伙总是不顾他喜欢做什么,想做什么,霸道的让他按着他的喜好走。
他不想出京,这个家伙非要带他走。
他出京后水土不服难受的要命想回来,这个家伙不让。
他不想去参加岭南王的寿宴,这个家伙却非要带着他。
他喜欢江南水乡的气候、景色和美食,想多玩几天,这个家伙却不顾他的想法马不停蹄的往回走一路都没停。
他不求他,想自己想办法,自己安静安静也不行。
他不想写字,他觉得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练没什么用的毛笔字上,这个家伙却硬逼着他写……
他从出京开始就一直忍着了,忍了一路,回来又忍了这么多天。可现在终于忍无可忍,所有憋着的火气冲破理智的牢笼,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我说了!我、不、想、去!”
“你听到没有!”
“而且,我今天要自己睡!”
池染之蹙眉,去拉苏沐。
苏沐躲开他,爬到椅子上,恶犬咆哮:
“走开!池染之,你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专|制的、独|裁的暴君!!!”
池染之:“……”
他看着躲到椅子上去的苏沐,气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翻车了
濯滉茶楼, 全京城最为风雅之地,毗邻京中水系中心风光优美的琼海,乃王孙公子, 文人墨客, 士林大家汇聚之地。
一场新雨过后,生机蓬勃的初夏来临。
碧空如洗,楚清暄一席白衣,飘然若仙, 端坐于七层高楼之上,窗外极目远眺,便是苍翠如烟的西山连绵的峰峦, 俯瞰, 便是碧波荡漾的琼海,以及无数迎风招展着柔软枝条的垂柳。
楚清暄端坐于古琴边,笑意盈盈的捧着一盏茶,听着周围的王孙公子和士林墨客们探讨诗词歌赋和时政。
他今日本来是打算奏出惊天一曲的,不过看大家谈兴正浓,便也饶有兴致的听着。
前些日子,他终于想到了收拾那帮纨绔的方法。
收拾老鼠自然要请出他们的天敌——猫。
于是,楚清暄通过平日里这些要好的王孙公子们, 找到了这些纨绔的兄长们, 这些人正好能镇的住这帮纨绔, 纨绔们被兄长一告状, 便都被家中长辈拘在了家里不准出来,有的还挨了揍, 被揍得起不来。
没了这帮纨绔来砸场子, 他管理的京中产业一日比一日业绩好, 二舅舅前日还来信夸了他。
楚清暄轻松惬意的笑了。
现在苏沐的那个所谓的糖醋会,就只剩下一个谢见瑜还能帮苏沐的忙了。
不过,他私下里传出了七公主想要当皇太女的传言,相信过不了多久,京中形势就会生变,到时候,太子一系的谢见瑜,恐怕便会迫于压力无法再帮苏沐了。
到时候,七公主自身难保,苏沐就只剩一个光杆司令,翻不出什么大浪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新鲜的消息,看向那边正在说的兴起的人群。
“据闻,匈蛮要前来议和了?”
“议和?”
“没错,打了整整一个冬天和一个春天,但是有萧家镇守,匈蛮根本越不过边境,士气越来越低落。且北方草原天气渐暖,今年看起来雨水又多,眼见着今年势必水草丰美,匈蛮的士卒们都急着回家放牧牛羊,哪里还有心思玩命打仗?王族骑虎难下,目前只能议和。”
“不知,是何人前来议和?如今是他们势弱,为表诚意,总该派个身份崇高的使者前来吧?”
“你别说,这次匈蛮诚意还是挺足的,一下就派了两位王子前来议和,听说已经快到京城了,过些日子,陛下将在宫中设下国宴,隆重接待……”
国宴?
楚清暄听到这里,眼睛一亮。
太子政务繁忙,而且为了避嫌,很少参加一些氏族子弟的聚会,他一直苦于没有接近太子的机会,然而国宴上,太子一定会出现,到时候,他如果能在国宴上演奏一曲,定能吸引太子的注意。
看来,原本准备好的曲目不够分量,他只能拿出准备在最重要的场合才展示出来的压箱底的曲目了。
不久之后,众人谈兴稍歇,开始赏起美景来。
楚清暄放下茶盏,感觉时机到了,便静默片刻,一阵清风拂过,吹拂的他墨发和长袖衣摆随风轻摇,翩然若仙,楚清暄开始抚琴。
琴音一响,悠远旷渺,原本慵懒的正在赏景喝酒的王孙公子、文人雅士们顿时一怔,被吸引了全部的心神,定定的望向楚清暄的方向。
所有人纷纷闭口聆听,一切杂音都自动消失,只剩下琴音绕梁。
一曲终了,惊艳四座。
他们这层的门口围满了人,茶楼下更是不知何时,人山人海的围观,盛况空前。
楚清暄原本就曾一曲名动天下,而今日之曲,更胜从前。
其实,并不是说楚清暄琴艺如何卓绝,而是今日这首曲子当真堪称神曲。
若论琴艺,就算楚清暄最忠实的拥趸也只能说稀松平常,远达不到技惊四座的水准,但楚清暄却能金曲频出,且风格各异,令人啧啧称奇,传遍大江南北,虽琴艺一般,但作曲上实乃天纵奇才。
今日一曲,如聆仙乐,更上一层。
所有人都激动不已的询问曲名。
楚清暄谦逊优雅的淡然一笑:“即兴所做,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