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条不紊的说:“孤的意思是,可先派出一万人,做出要大举进攻,又找不到营地之态迷惑他们。但是背地里,派一千精锐小队直接前往准噶尔驻扎之地。这千人分成五个部分,每二百人再分出轻骑兵和重骑兵。轻轻兵持火铳,利用火铳突然袭击,准噶尔部必会乱做一团。”
费扬古茅塞顿开,“到时候再把大部队与这千人小队汇合,包围混乱之下的准噶尔。他们拖家带口,不会舍得抛弃族中老幼,这么一来,我们趁虚而入就更容易了!”
“就是这个意思”胤礽兴奋的捶桌,他顿了一下,又喃喃道:“可惜的是孤马上要走,这里拖不住,将士们训练不好,戴梓就不能送来更多的火铳…”
这话有几分真假,只有他自己知道。
费扬古呼吸一滞,合着殿下不舍得走是这个意思,那他刚刚都在乱想些什么。
他满脸羞愧,“是臣误会,殿下一番好意,着实是…”
胤礽混不在意,“孤知道将军忠心耿耿,这点小事,孤不会放在心上。”
费扬古尴尬一笑,然后退下去安排其他。既然有了计划,那么拖住来宣旨之人还不简单。
他走后,旁观了全程的系统在胤礽脑海化成军师模样,挥着羽扇里连连摇头,“殿下,您这是饮鸩止渴。您的父亲一定很生气,这顿打我看您是逃不掉了。”
“什么鬼话”胤礽理直气壮道:“孤这是为大清江山不得已而为之,并非有意欺骗汗阿玛。他一定会理解。”
系统摇头晃脑,“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喽。”
“...”这话它说了好几次了吧?
从这天开始,费扬每日叫自己的亲兵陪着来宣旨之人,把人喝个酩酊大醉。
一直拖到第十日,每日都醉醺醺的骁骑营将士实在受不住,跑到胤礽这里来告状:“殿下,小的怀疑费扬古图谋不轨,殿下一定要早做打算才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没人打晕了。
他背后,刚刚出手的费扬古甩着手腕一脸不耐烦,“聒噪。”
胤礽看着地上的人,一脸黑线。沉默了半晌才说:“都准备好了?”
“是。昨天戴梓又送了五十把火铳”费扬犹豫了一会儿,又追加了一句:“皇上另派了人来宣旨,臣已经叫人把宣旨之人看起来了。”
胤礽挠了挠鼻尖,脸色略带羞赫,“那我们得快点了。”
这仗十日之内打不完的话,可能他汗阿玛就会亲自过来抓人了。
不过真实的战况比他预计的时间短多了,一千人急行军先出法,一万人马紧随其后,慢悠悠的在乌苏雅里台晃悠,斥候故意散播消息迷惑准噶尔,再加上胤礽的计策同时作用,这一仗打了不到七天,准噶尔全族就都成了清军的俘虏。
这一场仗赢的突然,输掉的准噶尔懵了,费扬古更懵。
这就…赢了?
十万人马在这里驻扎几个月,大大小小的遭遇战打了十几场,双方都没占便宜不说,损兵折将都不在年数,太子殿下一来,他们就赢了?
费扬古觉得很荒诞,荒诞到他一直机敏的大闹在看到准噶尔的部族时,还轻微有些死机。
初时他并不相信太子能的能找到准噶尔的藏身之所。别说找,他都怀疑太子知不知道准噶尔的领地在哪儿。
可直到亲眼看到,准噶尔部全族五千人都在藏在太子画出地图的位置,他才确信,殿下他真的知道。
费扬古很好奇,这位矜贵的殿下是如何详细知道准噶尔窝藏在哪里,但当他仔细问时,太子却不肯细说原因。
胤礽不是不肯细说,而是这次确实没有打好腹稿。
前几次撒谎好歹有人可赖,做火药能赖给南怀仁,偷跑到边关能赖给他汗阿玛,这次呢?这次真的没有了。
难不成他要说上仙托梦,或者是自己开了天眼吗?
如果他这么说了,没准费扬古为了核实,真能找个萨满来问问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不用怀疑满人对萨满的信奉,那简易比汉人信奉三清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好歹说了个自己日常爱好看兵书给糊弄过去了。至于费扬古信不信,那就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了。
无论如何,这场仗以最小的损失打赢了。
除了费扬古和胤礽,将士们都很高兴。
费扬古不高兴是因为,突然想到他还绑着两个来宣旨的钦差。想到为了打仗,他跟太子同伙抗旨,他就觉得自己这次大功的奖励肯定是无望了。
白花花的银子离他而去,换了谁谁能高兴?
胤礽不高兴是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会狠狠的被他汗阿玛修理一顿。
因为在他们在胜利后班师回营时,他带队走在队列最前面,正看到自己的汗阿玛,伟大的大清国君,穿着一身金甲,铁青着脸色,背手站在营地正中央。
胤礽脑瓜子嗡嗡作响。这短暂的一瞬间,他可能要用一生来治愈。
系统幸灾乐祸道:“哦豁~”
“...”
第72章
眼看着离军营越来越近,胤礽的脸皮也越绷越紧。直到真的走进了,他才故作镇定的下马,然后利索的扑通一下双膝跪地,主动请罪道:“汗阿玛,儿臣知错了。”
及时认错,说不定他汗阿玛还能从宽处罚。
康熙眼神复杂的看着儿子,“未经朕同意私下跑到边关,有召不回,以身犯险,太子,你眼里可还有君父?”
胤礽羞愧的一头磕在地上,“儿臣真的知错,随汗阿玛处置,绝不敢有怨言。”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汗阿玛可能不只是生气自己不听话,还可能是在担心他的安危。他几天前刚刚踏过的地方,毕竟是杀人不眨眼的战场。
“你知错就好”康熙冷笑,“来人,将太子绑了,重打三十军棍!”
往日里他对这孩子太过骄纵,以至于他不知天高地厚到敢犯下这样的大错。
太子的体面和帝王的威严,康熙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威严。哪怕是儿子刚刚立下大功,替他拔了心上横亘已久的一根刺。
费扬古见状不好,立刻上前求情,“请皇上饶过太子,此事臣才是主谋,太子不过从旁协助而已。”
若非胤礽现在被人架着压在地上,还被他汗阿玛冷眼看着,他绝对会给费扬古竖个大拇指,仗义。
可是他现在被人压着,再大的动作是做不了的。所以只能把这夸奖以心里话带过。
康熙冷哼,“你不必替他开脱,朕心里有数。”
他清楚费扬古绝对是情急之下被太子所迫,所以才帮着一块绑了来宣纸的钦差。否则,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抗旨不遵。
费扬古急道:“皇上,此事绝非太子之过,是臣贪功冒进,所以未加深思便应了太子的主意。”
直到此刻费扬古才敢承认,太子把主意提出的时候,他一想到军功,也是心动的。所以才敢帮着捆人,拦着要劝诫的索额图。
跟着打仗回来将们见他们的将军如此,也都跟着跪下。只是,虽然他们低着头,但各自心里都有些不忿。太子明明是立功的,却要被打。太子都被打了,那他们这些小小士卒又该如何说?
索额图也忙求情道:“请皇上念在太子年纪尚小,又刚刚立下大功,从轻处罚吧。”
康熙面上怒气不减,“朕还没说你的罪过。不知劝谏太子,任他胡作非为,往日里你就是这么辅佐太子的?”
到了这个关键时候,胤礽觉得他还是有必要说两句的,于是挣扎着半扭过头,气喘吁吁道:“将军无需替孤受过,汗阿玛也不必责罚叔公。此战非是小事,主意是孤出的,将军不过是执行,叔公也是为社稷才未多加劝解。”
康熙不想再听他们相互求情,直接吩咐道:“打!”
他下了命令,旁人都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一众士卒再看浑然不知自己会受多大罪的太子,眼神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同情。
军棍与宫里的刑罚不同,光打人用的棍子,就比宫里的板子粗上许多。皇上带的太监不多,动手的还是军中将士,这一板子下去,少说也得皮开肉绽。
费扬古见求情不管用,只得偷偷给压着胤礽的人使眼色。
行刑之人却有些为难。他明白将军是在示意自己下手轻点,可是皇上一边看着,具体的分寸实在不好把握。打的太假,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同样被治罪。
费扬古眼见着手下不开窍,真的是恨不得以身代之。
那是太子!是被皇上从小宠着长大的,是所有儿子中最受重视的。你以为皇上是真的想给儿子打出个好歹来吗?肯定只是稍加警示给旁人个说法,顺便为让儿子长个记性啊。
笨笨笨!有这样的笨蛋手下可真是让人着急。
要打人的还纠结使多大劲儿,没动手。系统先跟胤礽聊起了天,“殿下,您就要被打了,此时有什么感想吗?”
它纯纯只是想知道,这位殿下一会儿会不会不顾形象,被打的嗷嗷叫。
无论是前世几十年,还是重生后十几年,胤礽从来没挨过打,所以自然也没什么要挨打的紧张感。他还有工夫对系统的问句嗤之以鼻表达自己的高傲,“只是几十板子,孤受的住。”
可是想象跟现实还是有偏差的。负责打的军士举起的板子只带了五成力,打在胤礽的屁股上时又悄悄收回了一点。即使如此,第一棍打下来,胤礽的屁股也是火辣辣的疼。
他所有的骄矜和傲气,都被这一板子给打散了。
因为毫无心里准备,他直接就是的“嗷”一嗓子,叫的当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系统满意的点头。宾果,猜对了。太子果然被打的嗷嗷叫。
康熙听着这个惨叫声,心中稍有点后悔。孩子做错了,带回宫关上一个月,小惩大诫给个警告就是。当着这么多人打孩子,现在想想还真是欠妥当。
可是君王一言,落在地上就是石头砸地上有了坑,再想收回去绝对是不可能的。
他也只能一边心疼,一边看着儿子疼的嗷嗷叫。
所有人的脸色都有点难看,索额图急的满头大汗。一边心疼一边后悔,早知如此,他当初就应该多劝着点殿下的。
板子打到一半,胤礽疼的脸色姜红。仲冬的天气寒冷异常,他却疼的浑身冷汗。叫了几嗓子之后,他又硬生生把最后的惨叫都给憋了回去。
刚才没反应过来,他现在终于意识到,这么多人看着,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太子的体统是皇家脸面,他不能因为这一点疼就这么丢了。
他这一不吱声,康熙反而更加揪心。
又打了几板子,别说离的近的索额图,就连站的最远的梁九功都看出来了,太子的状况十分不好,或许可能马上要晕过去了。
果然,这板子打到最后,压着胤礽的人大声禀报道:“回皇上,太子殿下晕过去了。”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沉声压下自己的情绪,说:“把太子抬到大帐中,找人来给太子医治。”
刚刚还压着胤礽的军士,这会儿又改成了小心翼翼的抬着他。
胤礽被打,唯一高兴的应该也只有准噶尔被俘虏的那些族人。苍天有眼,灭他们全族的敌人被他爹给打了,真是活该。
可除了他们,整个军营上下气氛都很沉闷。原本准备的庆功宴,都没能好好的吃。
胤礽再醒过来已经天黑。刚醒过来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后,他疼的龇牙咧嘴。
军士们好歹顾忌他的身份,没敢朝他背上下手,只敢打肉稍微多点的屁股。可即使这三十军棍重量不重质,胤礽的小身板也是够受的。他刚刚十二岁,虽然也常年锻炼,但这体质到底不比成年人。
康熙原本就坐在他床边守着他,见儿子醒了,忙上手试探他的体温,“可还有哪里不适?”
胤礽还没反应过来,边抽泣边说:“没有,就是屁股疼。”
“哼!”
“汗阿玛?”胤礽这才知道刚才同自己说话的是谁,心里一惊,又沮丧道,“儿子知错了。”
康熙没接这一句,抚着他的背说:“朕叫人备了些吃的,饿吗?”
“汗阿玛不生气了?”胤礽小声问道。他起身的动作太大,疼的表情稍微有些狰狞。
康熙一手摁下他,“趴着。回宫之后,给朕好好闭门思过。”
儿子都被打晕了,他的气早就消了大半。
胤礽憨笑,“是,儿子一定好好思过。”汗阿玛不生气了,那他这屁股就没白挨打。
想了想,他又小声说:“戴梓那里,也请汗阿玛不要责罚。毕竟是儿子逼着他…”
康熙面无表情,“朕已经罚过他了。”
“戴梓可是无辜的,汗阿玛您罚他做什么。”
“罚他多造几门火炮,下次你再不听话的,朕就把你挂在紫禁城城头上,让他直接拿炮轰。”
胤礽嘴角一抽,“...汗阿玛说笑了,儿子保证没下回。”
他怎么不知道他汗阿玛以前这么会讲冷笑话。
无论如何,有这个干巴巴的笑话做缓和,他抗旨不尊的事儿算是翻篇过去了。另外,费扬古虽然没被处罚,但是功过相抵,他这收复准噶尔的军工,奖励上可就要大打折扣。
胤礽被打后的第三日,得胜的大军带着准噶尔的五千俘虏,开拔回京。
胤礽是趴着被送回京的,顾忌着他的伤势,御驾走的比来时要慢的多。回到京城是,已经近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