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医生你可以吗,要不我再去叫几个人吧?”
刘护士在门外担忧地看着门内的医生提议道,但却被年轻的医生制止。
“没事的,我可以搞定,别担心。”
刘护士越过他的肩往他身后看了眼,对上那双幽深像是燃烧着黑色火光地眼睛,她还是咽回了嘴边的话。
关上门,宴绥回头无奈地看着床上又敛起尖刺的人,托着托盘靠近。
“现在好了,你气走了专业的,那就只能我给你扎针了。”
“我技术不好你可别喊痛,哭了也没糖吃。”
被这个人小看,床上的人又恼又羞,不屑地伸出手递给床边的医生。
“那我就不客气了,放松。”
虽然以前在学校学过,但毕业工作后就几乎从没操作过了。宴绥扎紧橡皮管,拍拍这人的手背,消毒扎针一气呵成。
随后两人面对着穿皮而过的针头默默无语。
“也不是很疼是不是?”
宴绥快速拔出针头,努力稳住语气,神色平静地看着已经完全愣住表情呆住的人。
“嗷!!!”
作者有话要说:
姨妈前一天吃冰淇淋是我不对我要重新做人!
(里面有关医疗方面的只是我脑补出来的,现实里的医生肯定是专业的!
第43章 羊毛围巾
等刘护士战战兢兢地再次进入10号病房时, 虽然病床上的病人还是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但是没了之前张嘴就要咬她的冲动,在她注备好药水袋,小心地示意他把手伸出来时, 这次这人倒是很干脆地把手伸了过来, 神奇地比之前乖巧了不止一星半点。
刘护士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微微肿胀起来的手背, 十分显眼又怪异的两个针眼,附近皮肤甚至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青色。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年轻医生,宴绥尴尬地咳了一声,低头翻看手上的病历本。
“好了, 注意不要再乱动拔掉针头了。”
不愧是专业的, 刘护士动作很快, 床上的人还没有反映过来呢,药瓶里的药水就已经顺着管子进入了静脉里和血液一起参与全身的循环。
看着和自己弟弟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病床上的人瘦弱,懵懂, 有着野兽般敏锐的警惕性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的攻击性, 但等他安分下来时,用那双幽深的眸子看着你,又让人好像感觉到幼兽毛茸茸的可爱一面, 像是在心尖上被软乎乎的肉垫拍了拍。
刘护士收拾好针管套和医用胶布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托着托盘犹豫了一会,随后从兜里掏出来几颗橘子糖放在了病床边上。
这是她准备着晚班饿了的时候补充血糖的, 可是看着这个眼睛里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懵懂与警惕的小孩,哪怕之前差点被咬, 她还是忍不住心软。
“谢谢你, 刘护士”
宴绥轻轻叹了口气, 替床上的人开口向刘护士道谢,看到床上的少年小心地伸出手指戳戳那几颗彩色糖纸裹着的糖果,脸上带着好奇和毫不掩饰的警惕,他知道这人可不会开口道谢。
经过刚才的一番试探与互动,宴绥发现这人可能真的不怎么会说话,虽然在扑倒自己的时候他好像模糊地说了些什么,但宴绥注意到那时这人的咬字不清,音调也不是很和谐,确实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的样子。
流浪了多久才会丧失基本的交流能力?
送刘护士出去,宴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背后隐藏着的更多的黑暗细节。
明明只是一个和谐文世界,现在看却一点也不简单呢。
刚来的时候系统就交代了,这个世界的主角是游手好闲花心富二代周央和隔壁单人病房里的单纯小白花杨思文,主要讲的是追夫火葬场,你追我逃插翅难逃的狗血故事。
而为什么是和谐文呢?因为在两人极限拉扯的期间,他们各自都发展出了颜色丰富灿烂的支线,各种花样各种形式,应有竟有百无禁忌。
作为前期一笔带过的炮灰角色,宴绥的戏份不多,杨思文出院后就基本下线。而现在这个完全没有在剧情里出现过的少年,估计连炮灰都算不上,妥妥路人一个,可是却有着不应该在简单粗暴和谐文里出现的过于复杂的身份背景设置。
摇摇头,宴绥尽量放空脑子转身,却看见蹲坐在床上的少年已经动作飞快地拨开了一张糖纸,现在正探着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唔——”
下一秒,本就不大的脸皱成了一团,他怒视着还捏在手里的糖块,要不是太酸,宴绥觉得按照习惯他肯定会狠狠咬上一口。
不过出乎意料的,所有举动都很孩子气,全都按着情绪行动的人却没有远远扔掉手里的东西,而是踌躇了一会,又试探着舔了一口。
食物很珍贵,不能浪费。
可能是刚才把糖块最外面的酸粉舔掉了,这一次,少年新奇地从舌尖感受到了一丝陌生的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味道,是会让人开心又让人上瘾的感觉。
“很甜是不是?”
甜?
含着糖,脸颊鼓出一块的少年疑惑地看着在床边坐下,穿着白大褂温柔笑着的人,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第一次在认知里添加上了关于“甜”的记忆。
“总不能一直空着名字,”宴绥将手上的病历本合上,手指点在姓名处的空白上给床上的人看,“这里总要有个名字的。”
宴绥摸摸下巴,看着床上还剩下的几颗橘子糖,想了一会向着床上的人小声叫道。
“甘乐?”
“?”
床上的人又是歪歪头,宴绥好笑地看着他,莫名觉得他这个动作有点熟悉,很像今天早上那只赖上自己的自来熟小狗。
*
第二天一早,鉴于前一天甘乐的凶猛病情,主任查房的第一站就是10号房。
“这也太奇怪了。”
主任看着手里检验科刚刚送来的报告,又对比了下昨天甘乐刚入院的检查报告,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这个瘦弱少年人的所有指标居然奇迹般的全部恢复了正常。
“手脚也恢复得不错,少见啊。”
主任掀开被子,准备查看不是很安分躺在床上人的手脚。甘乐察觉到这个陌生人的动作,绷紧身体就想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直接扑向床边的老教授,却被一旁紧盯着他动作的宴绥一把给牢牢地按回了床上。
“他在帮你,放松!”
借着弯腰给甘乐压被子的动作,宴绥低声开口,瞧见这人不是很服气的样子,宴绥害怕他再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扑人,快速思考一下,他从口袋里悄悄地掏出一颗从刘护士那要来的糖,趁着周围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塞进了床上人的手里。
“忍耐一下,乖一点。”
甘乐撇撇嘴,不甘心地捏捏手里的一小块糖果,拽住宴绥就要收回去的手,摇了摇又眨眨眼,眼里亮晶晶的,暗示地很明显。
显然一颗糖是打发不了他的。
甘乐轻轻挠了下自己拽住的那只有着温暖温度的手掌心,要是他有尾巴的话,估计现在都快要摇飞起来了。
一颗糖不行,至少还要两颗!
宴绥试着抽了抽手,没想到这个躺病床的人力气挺大,现在这种恢复速度,怪不得主任刚才那么惊讶。
毕竟昨天早上这人还面临着截肢的风险呢。
手掌心又是一阵痒意传来,宴绥无奈地握紧手里作乱的手指,小心地环顾一圈,又快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借着身体的掩护塞进旁边人的手里。
“没了。”
宴绥的手总算自由,他小幅度地后退一步让开床边的位置给主任,随后在甘乐幽怨的视线中摊开双手,示意床上的人今天的甜蜜分量到此为止。
仔细观察过甘乐的手脚后,老主任又看看片子报告,皱着眉头好好研究一番,好一会后才慢慢开口。
“这种情况确实少见,可能还是年轻人底子好,现在看是看不出来问题,等一会再做个全面检查,要是没问题了,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没问题不用上手术台当然是最好的,宴绥高兴地回头看了眼一副不明就里模样的甘乐,嘱咐他好好听护士的话不要乱跑后,宴绥就匆匆跟着主任去往下一个病房。
主任很负责,每一个病人都耐心地查看了伤口,翻看对比记录,所以一连几个病房下来,到最后一个单人病房时,已经是将近中午的时候了。
“宴医生?”
推开最后一间病房的门,里面正在自己艰难下床的人惊讶地看向门口。
“你的护工呢?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你的月份很大现在又有流产的迹象,不要轻易下床吗?“
主任拍拍宴绥的肩膀让人赶紧上前扶住大着肚子的人,随后有点不满又担忧地追问杨思文护工的下落。
“他,他今天可能有事耽搁了,还没来。”
“那你也可以按铃让护士来照顾你,你车祸受伤的腿才清创完没有恢复,怎么能自己轻易下来呢,一不小心摔倒怎么办?!”
听着主任的质问,杨思文低着头红着脸不说话,沉默半晌,才用着细若蚊吟的声音小声说道。
“我想起来去卫生间的。”
本来还在教训粗心孕夫的主任一愣,无言片刻,和杨思文旁边扶着他的宴绥对视一眼,随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让宴绥先扶着人去卫生间。
妊娠期间的孕妇孕夫,上厕所的次数本来就会增多,更何况今天上午半天都没去过卫生间的杨思文。
而且虽然这个世界是男人可孕的世界、但男女之间的区别还是有的,作为一个生理男性的孕夫,杨思文确实也很难坦然地在女护士的帮助下畅快地上厕所。
“麻烦宴医生了。”
上完厕所后,杨思文弯腰洗着手,看着镜子里一直背对着自己守在门口的白色身影,杨思文咬着唇低声感谢道。
说实话在内心里,杨思文对这个长相精致的医生的心理十分复杂,既有他吸引了自己爱人周央注意力的嫉妒,又有他一次又一次帮了自己的感动。
“没事,我应该做的。”
擦干净手,杨思文扶着腰慢慢靠近宴绥挽上他的手臂,小心迈动步子走出卫生间。
“小心,慢点注意脚下。”
宴绥一手搀着人的胳膊,另一只手预防着放在杨思文的背后,深怕这人一个不注意滑倒受伤。
因为宴绥保护性十足的姿势,杨思文半个身子被医生抱在了怀里。
可能是因为怀孕而变得更加敏感的嗅觉,除了周央,第一次和别的男人靠得这么近的杨思文红着脸,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十分好闻的橘子甜味。
“下次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你可以和护士说找我。”
小心地抬头看了眼身边近在咫尺的俊美侧脸,杨思文看见说话人认真承诺的表情,感觉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周央突然看上了这么一个没见过几次的人。
“那以后就麻烦宴医生了。”
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杨思文把手搭上了身边人的肩膀,借着他的支撑力量一步步往回走。
*
之后一星期的值班里,宴绥几乎每天都在10号和18号病房里来回奔波,既要照顾不让别人接近的甘乐,又要随时准备去帮孕夫杨思文的忙。
这天中午,吃完午饭的杨思文想趁着难得的好天气下楼转转,自从进了医院,他几乎都没有下过这幢楼。
正好宴绥也刚和甘乐吃完饭,离下午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就答应了杨思文的请求。
安顿好甘乐乖乖上床睡午觉后,宴绥披上休息室里的外套,就小心扶着杨思文坐电梯下楼。
“天气不错呢,宴医生我们去对面的的小公园走走吧。“
“嗯。”
作为在这个目前为止还算正常世界里唯一不正常的人,杨思文在相处起来时,宴绥觉得也没有多难,甚至心思细腻的人在交往的时候还会让他觉得很舒服。
宴绥扶着人慢慢走着,自从上次杨思文的护工恰巧不在,自己帮了他一把后,之后的几天里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个护工了。宴绥委婉地问过一句,杨思文只是垂头揪着衣角说自己和周央吵架了,护工也被发脾气的少爷叫了回去。
渣男!
心里默默吐槽一句,不管是为了任务还是医务人员的角色,之后的几天宴绥都对杨思文的18号病房上了心,尽量多去看几次,已防万一。
“慢点。”
宴绥扶着人慢慢走着,冬日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两人穿过马路往医院对面的小公园走去,时不时会聊上几句,气氛良好。
然而在他们身后的十六楼上,10号病房内,本应该躺在床上睡午觉的人,此时赤着脚站在地上,脑袋抵着玻璃,手里抓着羊毛围巾,皱着鼻子看向楼下的广场。
“坏!”
喉咙里咕噜着哼哼,平时有人的时候,甘乐在人前不发一言,连声音也几乎很少发出,就像是一个小哑巴,偶尔在宴绥面前,他才会试着简单说几个字。但现在房间里空无一人,他扣着玻璃看着楼下,嗓子沙哑,语调也拿捏不好,只是模糊地憋出一个字。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旁另一个不认识的人,甘乐瞪着眼睛狠狠咬了下牙,呼出的热气在冰凉的玻璃上漫上一层雾气。
怪不得最近他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甘乐就这么抓着手里的围巾赤着脚怒气冲冲地开门往外跑,之前宴绥也有带他出去散过步,他学着那人的样子按下了电梯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