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之所及,所有的念头就只剩下一个,就是要杀了面前的这个人。
就在季博宇护着徐芳英右侧,两人继续猛攻的时候,徐闻英直接绕到呼兰图的后方,刀锋一出目标竟不是呼兰图的后心。
而是他坐下的良驹,马屁股猛的被扎出血,剧痛之下呼兰图坐在马上颠簸不止。
徐闻英的双刀呼啸而至,分别在呼兰图的肩膀后背全都开了口子。
呼兰图本就是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么一□□力更是急转直下。
他只觉得围攻他的三个年轻人,就像苍茫原野里的年轻苍鹰,他们盘旋在自己周围,就等着自己的鲜血耗尽,然后再将自己的血肉啃噬殆尽。
任呼兰图怎么样挣扎都无法摆脱眼前的困境,他身边已经没有,可以在用来抵挡刀枪的人肉盾,只能默默的挨着一刀又一刀。
到最后,他和徐芳英一样,失去了曾经力拔千钧的右臂,身体里的鲜血仿佛带走了所有的温度,他觉得周遭越来越凉。
终于呼兰图体力不支的单膝跪在地上,手里的弯刀带着他最后的尊严直插在地上,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了两道冷冽的寒光闪光。
徐芳英和徐闻英同时举起手里的刀,对准杀父仇人的头颅齐齐挥下。
他们的杀父之仇终于在一年之后大仇得报。
一场战斗持续到天色乌黑,大昭以绝对的实力赢了第一场仗,修远县城到处可见,窝囊憋屈了一年的北疆士兵,眼圈通红抱头痛哭的画面。
季正则着急见到徐闻英,急急的在满是黑泥的士兵中穿梭。
夜幕下所有的景物都然上了一层灰色,只有他的阿英永远那样熠熠生辉。
人群之中他是那样的耀眼,季正则提高了嗓门高声喊道:“阿英!”
纵然大仇得报,徐氏兄弟的心境仍旧低落,忽地一声呼喊,仿佛就像夜空中点亮了最闪耀的一刻星子。
徐闻英的眼底映出光芒,他转头泯然一笑地喊道:“阿正哥。”
夜晚,徐闻英匍匐在季正则的肩头,一言不发的就这样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这样炙热而又直白的眼神,季正则哪能感觉不到。
他说:“你看什么呢?”
徐闻英下巴抵在他的肩窝里动了动,“看你,想你了。”
明明就几个时辰眉间而已,竟然说的这么肉麻,可季正则还是忍不住弯了唇角,“我的阿英,在撒娇么。”
沐浴后皂豆的清香气在鼻尖萦绕,徐闻英跟从前一样,丝毫不懂什么叫害臊,他说“嗯,撒娇呢。”
季正则闷笑出声,“真该让小团子也看看,他爹爹是如何撒娇的。”
“看呗,他看了也会说爹爹和父亲的感情好,”徐闻英又皱着眉道:“阿正哥,我手疼。”
他的两只手被包裹的跟两个粽子一样,送到季正则面前晃了晃,季正则抓着手吹了吹,放到自己心口道:“好些了么。”
徐闻英敛着眼睫,吸了一口气,“还是疼的,但呼兰图总归是被我和哥哥杀了。”
“我们终于给父亲报了仇。”
这一场仗打了多久,季正则就在城墙上站了多久,全程观看着上万人的厮杀,他的血液都已然停滞了流动。
直到徐闻英他们大胜回到城内,他才算是活了过来。
他偏了偏头在徐闻英头上印下一吻,声音里带着遗憾,“阿英,我没能和你站在一起。”
季正则遗憾他只是个书生,没有季博宇那样高超的武艺,能与他一切剿灭仇敌。
也遗憾,在阿英想起从前的时候,他没有及时能看出来,也没有给徐闻英强力的依靠,让他能相信自己可以跟他一起承担这一切。
徐闻英眼眶里有泪流出,他在季正则温暖的脖颈上蹭了蹭,“阿正哥,我有你就够了。”
忽地下巴被人挑起,温热的唇贴了上来,潮热的气息彼此交换。徐闻英的头深深陷在了枕头里,两只馒头一样的手不敢像从前那样乱爪,只能轻轻的搭在季正则的脑后。
纵然是前几天刚刚放纵过,徐闻英仍旧是顺从自己心意,用他最熟练的方式,胡乱拱着细腰,两眼迷离从喉咙里挤出几句,“阿正,阿正哥。”
打了一天的仗徐闻英的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他就跟柔软的面团一样任人捏摆。
这一回虽然杀掉了北狄第一名将,但是他们消灭的只是北狄小部分军队。皇帝的旨意明晃晃的写着,要他们覆灭北狄王庭。
徐闻英作为北征先锋,今天挥出去的也只是第一刀而已。
往后很长的一段日子他们都要分离,思及此处,季正则曾经心头的恐慌就又蔓延了上来,幸而酒包大伯下令大军修整,三天后才全面进军北狄。
他才能得以放纵自己那些拿不到明面上来的心思。
季正则不想他的阿英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将军,他只想让他的夫郎只属于他一个人,日日夜夜的都对着他自己。
他甚至生出了想把徐闻英困在床上,只能承受着自己,从此不见天日的想法。
一个月后。
大昭北征军已经深入北狄腹地,纵然捷报频出,季正则仍旧是担心的没有一晚能睡好觉。
春耕在即,在收到第一份捷报的时候,他就已经着手在安抚百姓的工作。
人口稀少贴告示基本没有作用,季正则便让差役拎着锣各乡各村的宣传,只要百姓们肯吃苦开荒,那么开垦出来的土地,均可以上报衙门丈量土地,归开垦出来的农户所有。
另外朝廷还派发粮食种子,免除了青山县和修元县两地的赋税。
第58章
随着救济粮的到来,县里的人心逐渐稳了下来。县衙里每日也都要前来登记的百姓,不久前朝廷也下发了圣旨,让他在修元县没有派发官员之前叫他一起监管着。
季正则一下子就忙了起来,老婆孩子都不在身边的他,只能醉心于衙门的事务里。
这日他从乡下视察回来,一路风尘仆仆满身是灰,吩咐了小厮烧了热水,进了卧室也没多瞧直接宽衣,外袍刚刚解下就见他的床上鼓起个大包,明显就是有人在休息。
“你是谁?”季正则声音冷硬,“赶紧出去!”
床上那人就好像没听到一样,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季正则拧着眉刚走到床边,就见地上的那双麂皮靴子好生眼熟。
掀开被子一角,床上熟睡的正是他日夜担心的阿英。
热水送上来后,他打消了泡热水澡的心思,随意洗一洗便直接上了床,他刚一躺下身边的人直接就靠了过来。
季正则顺势把人拉倒怀里,细细的打量着他,他的阿英黑了也瘦了,万幸的是身上并没有看见明显的伤痕。
温暖萌生睡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英会突然回来,但只要见到人,季正则的心就算是落了地。
漆黑的夜空漫天的星子一闪一闪,月光朦胧的撒进没有放下窗帘的屋子里,徐闻英迷糊之中,感觉到熟悉的怀抱。
干燥温暖包裹着,他舒服的在季正则的怀里拱了拱,鼻尖使劲的在胸膛上蹭着,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季正则睁开眼声音略带沙哑,“唔,阿英。”
徐闻英好久没有睡的这么安稳过,他哼唧了几声,像个松鼠一样接着在怀抱里拱来拱去。
视线昏暗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时辰,静谧的院子里没有一点声响。季正则让他拱的心头起火,手指顺着袖长脖颈停留在锁骨处滑了滑。
他起身而上把被子拉高到头顶,从善如流的去扯徐闻英的腰带,尚未醒透的人,熟练的配合着抬了抬腰。
一阵细细碎碎过后,衣物散落到床头床下各处,梨花枝丫抵在海棠蕊心,洪浪马上就要兴起,徐闻英猛然想起了什么,直接推开了身上的人。
季正则差点被他推了个跟头,险些栽下床去。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徐闻英,语气中带着愠怒,“阿英,干嘛推我!”
见自己男人被推的狼狈的做到一旁,徐闻英不好意思的把脑袋藏进被子里,不好意思的伸出一只手,闷闷道:“阿正哥,抱!”
不知道这小祖宗到底是怎么了,季正则钻进被窝搂着那滑腻的肩头,本来就箭在弦上,就又开始重新动作。
还没等他怎么样呢,就又被徐闻英给推开了,这下老男人可就真的生气了,他提了嗓门道:“阿英!”
这才夫妻多久,难道徐闻英有了什么想法,他们成亲才二年,竟然就腻了他?
见季正则气的脖子都红了,徐闻英也不见害怕,仍旧是露出两只滴流圆的大眼睛,满眼笑意的看着他。
“阿正哥,”又是伸出一只手,还是跟刚刚的语气一样,“抱,要抱。”
“抱什么抱,”媳妇都不让碰,季正则心头委屈把伸过来的手拎到一边,自顾自的气成河豚,直接躺到一般生闷气。
徐闻英心里高兴,他瞅着男人的后脑勺和起伏不定的脊背,怕他受凉慢慢的把被子搭在他身上,季正则却直接把被扔到一边。
“阿正哥,”徐闻英不放弃拉长了语调,腻乎乎的喊他,“阿正哥,你抱抱我呗。”
再火热的一杆钢枪,这会也让捉弄似的态度弄疲了,季正则暗中给自己台阶下,只当他夫郎是从战场上下来累了。
自个憋气了一会就又钻进被窝,气呼呼的大力把人箍进怀里,闷声道:“睡觉。”
“哦,”徐闻英两只眼睛精神的跟夜里的猫儿一样,哪里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不过一小会的功夫,不老实的小手在被窝里来回划拉,以往乖顺的夫郎怎么去了趟北狄跟淘气精上身了似的,季正则让他弄的肺都快气炸了,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掀开被子,“徐闻英!”
“阿正哥,”徐闻英嬉皮笑脸的去拉他的手。
拉了两三次被甩开两三次,到第四次才任由着阿英,季正则这会功夫已经让他弄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只见闹腾半天欠治的小夫郎,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然后咬了下嘴唇,笑着轻声说:“阿正哥,这里。”
“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季正则盯着肚子好一会,再看了看满脸幸福的笑脸,明白了过来,他拍了下脑门有些结巴地问道,“又……有了?”
徐闻英的心头都快漾出了蜜,他放开咬着的下唇轻声笑着说:“嗯,他两个月了,阿正哥我们又有孩子了。”
这才多久,怎么就又有了,不都说哥儿有孕困难,季正则之前还问过大夫,哥儿一般有孕都会相隔三年以上。
怎么……他家阿英这么……季正则脑子有些发蒙。
他家小团子还没满周岁,一家三口聚少离多,也就是说,等小团子还没满两周岁,他们家的老二就要出生了?
阿英有了身子还在战场上与人搏命拼杀,后知后觉的季正则一阵后怕,他扯着阿英的胳膊,把人翻来覆去的从里到外看了个遍,“阿英,最近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徐闻英还是止不住的笑着,他说:“我哪里都好,他也哪里都好。”
这一胎跟有小团子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就是每次杀人的时候不觉得,但从战场下来见到血腥味冲天的场景,都要吐上半天。
第一个发现不对的还是他哥,见他吐了两次之后,当即就要了军医,果不其然他的肚里已经有了小的。
北征军此番已然是胜券在握,徐闻英肚里的还是他们季家血脉,消息一出,北征将军季家大伯就立马派了一队人马,不顾他的反对立马把他押了回来。
“那还会回军中吗?”仗还没打完,阿英这个先锋就先退下了,但要让他季正则的老婆大着肚子,再上战场,他是说死都不能答应的。
徐闻英撑起上身,温暖的双臂直接勾上季正则有些微凉的脖颈,贴了贴他的耳朵,道:“不回了,大伯已经递了折子。”
“我要再回去,估计也会被大哥和大伯他们给撵回来。”
“那就好好在家待着……”季正则虽然不愿意,但也还是很快就接受了二胎的事实,“养胎!”
他穿过来时间不短了,在刚知道这里的男人也能生孩子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到了曲别针、蚊香们的天堂。
但从阿英第一次产子的那天起,他就完全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在哪个世界不论男女,只要这个人能为你延续生命,你都必须为他,为他们负起一生的责任。
他亲眼见过躺在血污里的阿英,也实在是舍不得不想然他再冒那样的险,让他再为自己孕育生命。
他们床笫之间虽然偶有放纵,但关键时刻他都十分小心,生怕再有以外。
哪知道在大夫说,哥儿生子有三年间隔,他也小心的前提下竟然还能中标。
第二日一大早季正则就找了个大夫,给徐闻英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彻,有孕这个事是板上钉钉了,但他还记得,之前的大夫说过阿英身体亏虚严重。
青山县里人群稀少,找来的大夫一把山羊胡子捋过来捋过去,眯着眼睛两指搭在徐闻英的腕子上,好半天都不说话。
把季正则的心都快要急熟了,刚要催促,老大夫像睡醒了一般,慢悠悠开口道:“恭喜季大人,尊夫郎这是有喜了,老夫这就为府君开几副安胎药。”
季正则关切地道:“老先生客气,我夫郎体虚您看平时要不要多注意些什么。”
这老大夫给穷苦人看了一辈子病,还没见过哪家的汉子能对自个媳妇这么上心的,季大人媳妇还是脸上有疤的哥儿,医者仁心不由得对他又耐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