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渔:“……”
钱倒是其次,但他从来没有面对过镜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他没有答应,只说要再考虑一下。
威廉吃完饭便离开了,临走前对姜渔说让他考虑清楚联系他,他这段时间都会在华国,就下榻在昨天的酒店。
姜渔答应下来。
送走威廉,姜渔牵上小拉,见裴烈还立在门廊下,心中一动,便问:“要一起走走吗?”
裴烈欣然应允。
因为持续不断的复健和按摩,他已经不用拐杖就能站立,但行走时还必须借助拐杖。
姜渔配合着他的步速,在草坪上慢慢走着,小拉难得见两人一起陪它玩,疯了一样前后跑,又叼起一片落叶,献宝似跑回姜渔脚边。
姜渔蹲下身,摸了摸小拉毛茸茸的脑袋:“谢谢小拉,不过这个给你裴爸爸好不好?”
小拉似乎听懂了,转向裴烈,讨好地摇着尾巴。
裴烈英挺的眉微微上挑,俯身从小拉嘴里把落叶抽出来,手指捏住细长的茎部转了两圈:“裴爸爸?”
姜渔假装没听见,摘掉粘在小拉身上的几根枯草,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裴烈自己说他是小拉另一个爸爸,他就给裴烈起了这么个称呼。
好在裴烈没有纠缠不放,两人继续往前走。姜渔边走边用余光观察裴烈。
他知道自己昨晚喝多了,但一觉睡醒,记忆也像酒精一样,消退得干净,脑海只残存少数几个片段。但光这几个片段就足够让他尴尬。
觥筹交错的酒会上,他喊了裴烈老公。闪烁的圣诞树下,他趴在裴烈身上睡着了。
但看裴烈的表现,似乎也没生他的气。
姜渔微微松了口气。
两人沿着花园旁的石子小径缓步前行。一入冬,黎伯就让人移了好几株红梅过来,树下还有前几日未融的积雪。
枝影横斜,倒真有几分红梅映雪的味道。
暗香浮动,让人连呼吸都不由放轻。
姜渔忽然想起梅石广场上那座女人提裙赏梅的雕像。他偏头望向裴烈,漆黑微冷的眉眼染上几分柔软和温情,大概也想到了他的母亲吧。
姜渔突然觉得有些心疼,想到威廉说的,裴烈从小失去母亲,父亲对他不闻不问,这么多年来完全是一个人。而现在,竟然是自己这个原先完全陌生的人成了他身边亲近的人。
倏然一阵风起,吹落花瓣,恰好有几瓣掉进姜渔的头发里。他抬手在头上拨了两下,就听裴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别动。”
姜渔乖乖垂下头,感受着裴烈的手指拨开他的头发,灵巧地夹起藏在发间的花瓣。
“别扔。”他连忙说,摊开手,掌心朝上,“放我手上。”
裴烈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
似乎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十几秒,姜渔的掌心多了四五片花瓣。
“好了。”
姜渔曲起手指,将花瓣松松地握住,抬起头对上裴烈的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灵动的笑:“晚上有惊喜。”
裴烈嘴上没问,但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期待。
因为起了风,两人便往回走,下午陈医生还要来帮裴烈进行复健,在此之前先各自回房休息。
分开前裴烈问姜渔对代言的事有什么想法。
姜渔把自己的顾虑坦诚地说了出来。他一来没有经验,不知道当代言人需要做些什么,怕做不好,二来他更没有好名声,是人人提起就皱眉,为了财产不知廉耻攀附裴烈的假少爷。
威廉选他,只怕更会连累品牌的名声。
其实还有一点。
犹豫一番,姜渔还是决定说出来:“虽然RM是奢侈品,定位高,但代言人也需要参加活动吧。你们豪门不是最不喜欢自己的……那什么抛头露面,觉得败坏家族名声吗?”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以豪门好媳妇的标准要求自己了。
裴烈哑然,挑着眉问他:“我像是那种注重名声的人吗?”
姜渔摇了摇头。
裴烈的名声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好想想。”裴烈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字缓缓说,“想好了就去做。”
还有几个字裴烈没说。他想说,姜渔,一切有我。
他原先也不想让姜渔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但一想,姜渔外形条件好,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而裴氏也涉及娱乐传媒,多的是资源。如果姜渔只想试试,做个RM代言人,拍拍广告,那就当玩票。如果他有心往娱乐圈发展,自己也能为他铺路。
总好过姜渔说的,协议结束后去餐馆打工。
他一想到那画面就头疼。
电梯门开,裴烈走进去,姜渔站在外面。午后阳光洒进客厅,都不及他的笑容亮眼。
明明两小时后两人就会再见,裴烈却生出几分不舍。他撇过头,按下了楼层按键,淡淡地说:“好好休息。”
—
下午,陈医生如约而至。姜渔比以前更加积极,捧个小本子跟在他后面,从睡眠饮食到按摩手法,凡是对裴烈的康复能起作用的,事无巨细问了个遍。
陈医生已经知道两人是正经的新婚夫夫,不由感叹:“姜先生,从你和裴总身上,我看到了爱情的伟大力量。”
姜渔有些牙酸,尴尬地笑了笑。
陈医生道:“裴总,按现在进度,下个月您就能脱拐行走,我已经从国外订了最好的矫形器,过年前带过来让您试试。”
裴烈垂首坐在长凳上,一言不发,细碎的头发遮住了眼中深藏的激动。
临走前,陈医生把姜渔拉到一边,特意叮嘱:“姜先生,你要放平心态。恢复行走能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千万不能急功近利,否则很可能弄巧成拙。”
他注意到裴烈投来目光,压低声音:“我以前给裴总买过一种刺激肌肉的针剂,虽然能让他暂时性恢复行走能力,但对身体伤害大,甚至可能破坏好不容易形成的神经通路,可千万不能再用。”
姜渔郑重点头,想将陈医生送到门口,陈医生却笑呵呵地说:“姜先生还是快回去吧,裴总可一直在看着你呢。”
他回头,果然对上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陈医生和助理走后,姜渔照例替裴烈按摩。为保持专注,他闭紧嘴巴,只间或询问裴烈的感受。
比起腿部的感觉,让裴烈更在意的是他的心。
刚才姜渔走出他的视线,他下意识就去寻找。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姜渔在他心里生了根,竟让他一刻也离不开。
半小时过去,两人谁都没有提出结束,默认让独处的时间再延长些。
姜渔热得出汗,挽起袖子还想继续,被裴烈制止,问:“陈医生和你说什么了?”
姜渔正想说,拿起笔记本把注意事项一条条念出来,又着意提了针剂的事。他仰头看裴烈,神情十分严肃。
裴烈应了句知道了,盯着姜渔鼻尖的汗,抬手擦去,趁他愣神的功夫突然发问:“姜渔,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因为我——”
话说一半,姜渔卡壳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是为了讨好裴烈回地球,更不是因为昨天裴烈大方送了他一块表。他单纯的,只是想为裴烈做点什么。
既然裴烈这么在意他的右腿,他就要倾尽全力帮他。既然按摩起的作用有限,他就从其他方面入手。
姜渔不知该如何回答,缓缓垂下了头。
裴烈等了半天,没等到他期望中的那个答案,不免失望,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发哑:“不用再按了。”
晚间,裴烈没回书房,坐在圣诞树下的单人沙发上,矮几上放着一叠文件。他特意让人调整了沙发的位置,能正好将厨房的情形收入眼底。
手中的文件只翻动了一页,注意力全被厨房里的那个身影吸引。
姜渔从晚饭后就一直在厨房忙碌,不知道捣鼓些什么。
小拉倒是一反常态地安静,趴在裴烈脚边的地毯上,转着黑溜溜的眼珠看着两人。
裴烈合上文件,索性光明正大看起来。黎伯经过时看到,露出欣慰的笑。
客厅的灯光被调成了暖黄色,不亮,但足够温暖。
餐厅里渐渐有香味飘出。
直到姜渔端着盘子走过来,裴烈才垂下眸,装模作样翻了两页文件,又按了按额角。
姜渔的声音和他的脚步一样轻快:“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裴烈这才抬起头,轻轻“嗯”了声。
“现烤的。”姜渔把盘子往他面前递,“尝尝吗?”
白瓷盘中叠放着几块酥皮糕点。
“我知道你不喜欢甜的,只放了一点点糖。”
小拉眼巴巴蹲在一旁,直咽口水。
裴烈伸手拿起一块,一口咬下,酥皮松脆,入口即化,内馅也是恰到好处的清甜。他细细咀嚼,突然眉头微蹙,露出不解的表情。
再一看,咬了一半的糕点里,竟藏着梅花花瓣。
裴烈抬眸,对上那双黑亮的、盈满笑的眼睛。
“惊喜吗?”姜渔问。
那一刻,裴烈觉得他的心尖仿佛被轻轻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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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姜渔:豪门好媳妇……
第43章 云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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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都是晴天。
华大校园。
云景虽然回到学校上课,但昏昏欲睡,课上被姜渔叫醒了两次,苦笑:“以前都是我叫你,现在改成你叫我了。”
姜渔见他脸色不好,有些担心,但云景坚持说自己没事,结果下了课就跑去卫生间,吐得只剩胆汁还不停干呕。
“你能行吗?”姜渔都快吓傻了,“还是回家休息吧。”
云景擦了擦嘴,又洗了把脸:“我没事。”
但配上他的脸色,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下午还有两节课,两人便在食堂吃午饭。云景没吃几口,剩下的饭拿去喂了校园里几只流浪猫。
下午两节恰好又是汤子嘉代课。
汤子嘉一进教室就朝姜渔的方向看了眼,随后别过脸,整堂课再无目光交流。不仅如此,他明显心事重重,讲错了不止一处,下课铃一响就匆匆离开。
连云景都看出他不对劲:“汤学长今天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姜渔也觉得奇怪,汤子嘉新入商会,还订了婚,不应该意气风发吗。
云景听说后,若有所思:“我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脸臭了。他那个订婚对象八成是家里强塞的。哎,身在他那样的家庭,婚姻大事怎么可能由自己做主。”
姜渔佩服云景,自己都这副模样还有心情管别人闲事:“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小鱼,还是你幸福,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云景把自己带人汤子嘉,不免惆怅,“还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么样……”
姜渔:“……”
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下课后,姜渔不放心云景,和裴烈说了声,便送云景回家。司机询问地址时,云景犹豫着,报了一个小区名。
姜渔有些惊讶:“那不是我哥的公寓吗?你上那儿干嘛?”
云景不敢看他,低头抠手指:“……其实吧,自从上次我和你一起去了以后,就觉得那边公寓环境挺好,离学校又近,所以也买了一套,比回家方便,路上能节省时间。”
姜渔酸了。云景是真有钱,连公寓都说买就买。
不过这解释倒也说得通,姜渔没往深处想。路上,他给姜平发了信息,问他在不在。
姜平最近频繁出差,很少在华城逗留。
云景买的是两室一厅的小套,刚搬来没多久,只有基本的家具家电,显得很空。到了之后,他回卧室休息,姜渔在客厅找了一圈,没找到药,冰箱里也空荡荡,什么吃的都没有,只得下楼去买。
幸好楼下就是药店,店员问买什么药时,姜渔回忆了一下云景的症状:“嗜睡,恶心呕吐,吃不下饭,没精神。”
店员:“咳嗽或者流鼻涕吗?”
姜渔:“好像没有。”
店员拿了些药,结账时对姜渔说:“回去别着急吃药,你先测一测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姜渔:“……”
他的脸登时红了,尴尬地解释:“不是啊,不是我,我没有……”
店员是个年近五十的阿姨,笑了笑,和蔼地说:“你别急,只是症状像,不一定就是。但本着对自己负责,还是要测一下,排除可能性。”
姜渔哭笑不得,出了药店在袋子里翻了翻,果然看到一盒验孕棒。大晴天的仿佛被一道雷横空劈中。
回到公寓,云景还没睡,姜渔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讲给他听,云景听完后附和:“怎么可能,好好笑。”
“你快吃药,吃完药再睡一会儿。”姜渔道,“我煮粥,等你睡醒正好吃。”
云景吸了吸鼻子,抱住他:“小鱼你真好。裴烈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才能娶到你。”
等姜渔拎着一兜菜去厨房时,云景端起桌上的水吃药。药片放进嘴里后,他鬼使神差又吐了出来,扫了眼一旁的验孕棒,快速装进睡衣口袋,对姜渔喊道:“我去睡觉了,你要是困了就去次卧睡一会儿,床单都是新换的,没人用过。”
姜渔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云景中午几乎没吃饭,姜渔便熬了开胃的小米南瓜粥,粥煮上后坐在沙发上休息,发现姜平给他打了电话,赶紧回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