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亚,执拗的模样也是可爱得很,只有更让人想欺负的分。他倒不会做得太过火,万一飒亚认真发起脾气,想
要安抚还得花上一番工夫。见好就收,司法尔决定暂时就别再惹他了。
温文的一弯腰,司法尔道了声遵命,这才让其他大臣们携家带眷的一起上观赏台。台子上共放置了二十几
个座位,以飒亚为首呈现半圆状的高台,可以一览无遗的欣赏表演。
“您也真辛苦了,司大人,我在第下都听到了。陛下今天似乎不是很高兴,发生什么事了吗?”在宫中拥
有相当地位的老臣,来到他身旁笑说。
“哪里,贝爵爷,我已习惯陛下的性子,等他欣赏完表演,就会开心了。”
“呵呵呵,平常精明干练的司大人,在陛下面前也只有投降的分了。”
“您说的是,但我们谁又不是呢?”
“哈哈哈。”打气的拍拍司法尔的肩膀,老爵爷带着家属走向飒亚去请安。
这些贵族大臣所知道的司法尔,是飒亚忠心耿耿的左右手,所看到的司法尔,是温文儒雅、俊美和善的翩
翩美男子;所认识的司法尔,是手腕干练、恃才做物、永远不会犯下错误
判断的人中龙凤、菁英中的菁英。
谁也不会想到在他犹如模范忠臣的面具下,竟是个胆敢以下犯上做出种种令人发指恶行,只为一己之私、
狂妄无度的恶魔。
少数熟知他双重面具的人,要不就是不想与他为敌而保密,要不就是根本没机会揭穿他的面具,就已经先
被解决了。
司法尔隐藏嘲讽的冷笑,边与众人一一周旋寒暄边想着,人们就是如此的浅薄,区区一层皮肉假象只要维
持得好,根本没人会在乎那底下藏着什么东西。不论是这些自诩为上流阶级的贵族也罢,甚至是普通的市井小
民,或是那些一眼就倾倒在他脚下说爱他的女人们,全都是一样的。
他们想看的,想接触的,都是这个虚假的自己。真正的司法尔,只有一个人知道,司法尔把目光移向那高
坐在中心的少年皇帝--对飒亚而言,这到底是幸或不幸,也只有飒亚自己才知道了。
“陛……陛下?”
飒亚一看到禧沙,原本张狂怒气的双眸转为开心的笑,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一手掩着唇角说:“这可真是
意外的大变身啊,比起刚刚的一身破布,现在是更像只可爱的小宠物了。”
“陛下!”本来就很不好意思而红着的双颊,被他这一逗,禧沙的脸红的更离谱了,一双盈满泪水的褐色
大眼,眼看就快哭了。“人家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您还这么说!”
“有什么关系,这身打扮还满适合你的。”飒亚话中带笑地说。
禧沙垂下头,哪里适合了?他一点都不觉得。从未打扮得如此盛装过,连自己都快认不得自己了。从刚刚
来到陛下面前,他就成为了众人注目的焦点,禧沙当然知道陛下的一言一行都是众人的关心所在,他特意指明
要自己陪他看杂耍,更连带的让自己也变成话题中心,可是……他根本不习惯作为“被观赏”的对象。
以前在师傅身边,能说话的顶多是鸟儿。隐居在森林的师傅讨厌人多的地方,禧沙几乎没有和师傅以外的
人打过招呼或说话,这会儿倒是一下子看到这辈子见过最多的人,而且还是这群人的目光焦点,这下子真的浑
身不自在得连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怪也只能怪自己,当初陛下要自己留在身边,没有多想什么,只觉得超级幸运能被陛下看上,早知道要留
在陛下身边就得遭受他人羡慕嫉妒的眼光,他不如当场婉谢就好了。
“来,坐到朕身边。”飒亚指着他宽敞的皇座一角说。“你没有看过杂耍团吧?包管你一定会眼界大开,
里面还有前所未见的怪人与魔物喔。”
他哪敢坐得靠皇帝那么近,别的不说,现在的飒亚陛下和白天在河里畅游的人物仿佛天差地别,此刻的陛
下说有多高贵就有多高贵,让人相形汗颜的逼人美貌,带着刺人的光芒,还是离远一点安全些。
“禧沙,朕有那么可怕吗?”
“不是的!”他该怎么表达呢?这种来错地方的感觉,身为皇帝的他是不可能了解的。
飒亚索性把禧沙拉过来,让他坐到身旁,摸着他的头顶说:“傻瓜,朕是觉得你可爱,就像朕的弟弟般,
所以才想让你陪我看看杂耍,小孩子就别想太多了。”
“禧沙不是小孩子了。”
“十二岁还算小孩子。”
“可是陛下不也是十五岁就登基了吗?”
提起这话题,陛下原本带笑的灰眸动摇了一下,约莫是回想起十五岁的自己,唇角感伤的向上提说:“有
时候朕都觉得自己不只活了十八年,像是活了八十年呢!”
“陛下……”禧沙愧疚的窥看他一眼,说的也对,想他偶尔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就已浑身发毛不自在了
,像陛下这样从十五岁时就被迫坐上天下最伟大的皇位,背后所要承受的压力,怕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沉
重。
“不提这些,杂耍就要开始了。”飒亚轻快的转开头,吩咐在身旁的司法尔说:“让杂
耍团开演吧。”
“是,陛下。”
禧沙不由得注意到那名始终沉没伫立在陛下身后的高大男子。这是第二次看到他了--司法尔,护皇军元帅
,即使自己是身处消息不灵通的森林,也曾听过他的传闻。可是见面后,反倒意外他不似传闻中的可怕嘛!
不过拥有“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封号,这一点是货真价实没人能否认。
话说西琉帝国这一带,长相多半都偏向深刻突出的轮廓,像陛下那一型刚硬派的男人,很少见到司大人这
么独特带着阴柔气息的美貌男子,尤其是细长的眉眼与高挺鼻梁就像雕刻中的美神般,给予人性别难分的神秘
感,要说陛下是狂放的俊帅,那司大人就属于细致典雅的美丽。
假使忽略司大人那比陛下还要高大的身躯,再让他换上女装,肯定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丝毫看不
出他会是站在沙场上,就足以令敌人闻名丧胆的死神。
除了有一点点,过度冷静的眼神,让人有些无法接近外,禧沙不明白司大人怎么会是师傅口中的头号大魔
头。论“可怕度”,禧沙还觉得陛下生气的模样更叫人害怕呢!下次见到师傅还是再问清楚一点,师傅不会对
自己说谎的,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
“在想些什么,杂耍表演已经开始喽。”飒亚轻弹了下禧沙额头,笑道。
“是。”目光专心在舞台上的禧沙,还不时偷偷瞧着身旁的皇帝陛下,一双闪烁着兴味盎然的灰眸,天真
的散发着烂漫的青春气息,回归到陛下原本该有的十八岁少年的面貌。
刚刚陛下说他把自己当成弟弟般,禧沙才希望有陛下这样的哥哥呢,他一定会带领自己进入前所未有的新
鲜、大人的世界。
来自东蛮国远近驰名的杂技团表演,果真不负众望的赢得满堂彩,表演既精彩又特殊,看得所有观众啧啧
称奇之余,金币也如同流星雨般往舞台洒下,乐得台上的表演者频频谢幕。
千奇百怪的表演中,从十六人的天魔舞登场。十六名美貌少女做出种种高难度的舞姿,从台腿过头到五人
一叠的小塔,一气呵成的翻上越下,间杂着东蛮国特有激昂的鼓乐,无一不看得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美丽的舞蹈过后则是令人倒抽口气的魔物登场,被人捕捉训练的魔物,有着长鼻能把人卷至半空中,还用
长长的撩牙轻易地就把巨木刺穿,而最骇人的是负责训练这匹魔兽的娇小美少女把自己的身子,横躺在地上,
命令巨兽从她腹上踩过的瞬间--那重达百来斤的怪物抬起足足有两、三尺宽的巨脚,压在美少女身上时,就连
禧沙都不敢看的掩住双眼,屏息以待。
可是就在众人一片哗然激动的惊声尖叫中,少女不但安然无恙的爬起来,还拍着巨兽的鼻子,赐给它甜蜜
的一个吻。
看到这儿,所有人毫不吝惜的报以最热烈的掌声,禧沙当然也不例外,可是飒亚不只是拍掌赞扬少女的勇
气,同时还下令要移驾到舞台中央,亲自给少女奖励。劝阻无效的群臣,不得不看着他们年轻的帝王踏上舞台
。
此刻全场观众的情绪沸腾到最高点,当看见他们英勇的陛下,面对巨兽不但没有丝毫的恐惧之意,甚至亲
身接近一般人看见都会倒退三尺的丑陋生物,并以无比勇气,驾驭着它骑上巨兽的顶端时,欢呼声震天价响,
差点没把房顶掀了。
骑在巨兽背上的帝王,毫不在乎自己成为供人观赏的戏子般,顽皮的在巨兽身上前后滚翻着,还拉着美少
女一起上了巨兽的背,搂着她的腰,两人在舞台上绕了一圈,美少女近距离的接近年轻俊美的帝王,免不了一
脸娇羞,飒亚恶作剧心起,故意在她粉颊亲吻了一下,结果不但换得底下男人阵阵狼嚎与欢声,还有女人嫉妒
的尖叫声呢。
摔性随意的飒亚在提供众人充分眼福后,顺手赐给少女丰沛的金币,同时也绅士地在少
女手背上亲吻,表达赞美。
玩得意犹未尽的帝王甘心情愿的回到观赏台上,接受众人凯旋的喝彩。
“陛下您好厉害,居然不怕那可怕的怪物。”禧沙感动万分的叹道。
飒亚得意地扬扬眉,才要开口回答,就被另一个声音抢先插话。
“这与厉害无关,纯粹是陛下的无谋之勇。”司法尔静静地说。“再怎么摔性而为,也请注意自身安全,
陛下。您的身体不是属于您一个人的,而是属于万民的。像您这样提供自己成为万民的娱乐,这种任性的行为
不是帝王该有的。”
飒亚原本兴奋而泛红的双颊,转瞬反怒的瞪向他。“司法尔,你要是没有看杂耍的心情,就滚出去,别让
我看道你摆一张臭脸。”
“微臣打算欣赏的是职业表演家的杂耍,可不是欣赏皇帝的杂耍。”
啪--
令空气冻结的一巴掌,也令四周的人登时静默下来。
飒亚抬起下颚,铁青的脸蛋有着毫不妥协的怒火,相对于他爆发的怒火,当众挨了一巴掌而歪过脸的司法
尔,却还算平静的把印有五条鲜明指痕的脸转回来,同时屈膝行礼说:“抱歉,陛下,恕臣一时失言。”
飒亚久久不语,让人为司法尔人世间僭越的言词捏了把冷汗。
禧沙在一旁也看得心惊肉跳,司大人真不简单,明明惹得陛下那么生气,却还能一点都没有恐惧的神情,
面对随口下个令就可以取人脑袋的陛下,谅谁都不会笨得直掐虎须。或许司大人的话不无几分道理,可是未免
太“直接挑衅”,也怪不得陛下会如此愤怒。
怎么办?陛下会气得派人把司大人拖下去斩了吗?
禧沙看看周遭的人,那些大臣、王侯贵族们,个个都尴尬地逃开视线,要不就装作没看到,要不就是一脸
束手无策的模样,难道就没人有办法调停这场争端吗?禧沙急中生智,抱着肚子喊起疼来。
“啊--好痛喔,肚子好痛!”
飒亚从怒气中惊醒,迅速的来到禧沙身边。“哪儿痛?禧沙?快派人去找御医!”
“不、不用啦!”禧沙捉住他的手,拼命摇头说。“禧沙只是想告退去解手,却找不到时候可以跟陛下说
,一直忍到现在,真的忍不下去了,连肚子都痛起来。对不起,陛下,禧沙可以暂时离开一下下吗?”
飒亚哑然失声笑道:“你这小蠢蛋,这种事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居然忍道闹肚子,真是受不了你,快去吧
!”
陛下笑了!太好了,好歹自己装傻也有点用处嘛!吐吐舌头,摸着自己头嘻笑着,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
霎时消失无踪,陛下又恢复先前的好脸色了。禧沙悄悄的走道司法尔身边,扯扯他的衣袖。
“司大人,您不会怪禧沙多事吧?”他踮着脚跟,圈着嘴巴小声的问道。
岂知,司法尔却给他一抹冷笑。“小鬼快去上你的厕所,小心别掉进茅坑。”
禧沙红了脸,讪讪地点头,匆匆离开。
好……好可怕,抚着胸口,一走出观赏台外,禧沙的脚都软了。那一瞬间自己好象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
东西,司大人明明唇边是挂着微笑,可是……可是那双眼睛却冰冷寒峭可比严冬,温文儒雅的司大人竟还藏有
这一面,禧沙不由得抖了抖肩膀。
师傅,禧沙对不起您,不该骂您老家伙的,现在禧沙晓得能跟在您身边住在森林里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
哪怕生活在清冷无趣,至少过的简朴单纯。训练鸟儿也是一件乐事,以后禧沙再也不满口抱怨,比起这座华奢
的宫殿,禧沙宁可欢欢喜喜跟着您住破草屋。
像这样暗潮汹涌的皇宫生活,凭他禧沙这点小胆量与小脑袋,是绝计应付不了的,他还是安安分分的学师
傅,做个隐居林野的驯鸟人就好。
第三章
热闹沸腾的杂耍庆典告一段落,飒亚正准备离开时,司法尔上前一步附耳说道:“陛下,臣为您安排了另
一场特别的‘杂耍’,算是为先前的失言谢罪。”
飒亚扬扬眉,悍然说道:“喔,有多特别》难不成是你要表演吗?”
司法尔微笑着说:“微臣的表演怕不能讨您的欢心吧?表演者已经在大厅准备了,请。”
买什么鬼关子,这家伙。
飒亚闷闷不乐的想,刚才打司法尔那巴掌,反省一下后,自己确实是冲动了些,但擎因也是司法尔说话过
度放肆。天底下有哪个臣子会说自己的皇帝在杂耍?若要自己向他道歉,很抱歉,他飒亚可没这等好风度。
不过为了表示自己已经不生他的气了,飒亚还是点头说:“就看看你神秘兮兮的‘谢罪’有多特别吧。”
“多谢陛下赏脸。”
飒亚在司法尔的要求下回到大厅,除了男宾外,所有女眷与幼童都被遣开,只见正中央已铺好一块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