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马上回去,你现在立刻出宫找东陵王,告诉他出事了,请他立即进宫一趟。」皇翌岚吩咐完毕,旋即大步往龙青宫的方向前进。
皇翌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龙青宫,才刚抵达宫门,就遇上了一脸焦急、明显在等候自己的内侍吉祥。
「岚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吉祥踏向前,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
「现在情况怎么样?」皇翌岚一边往祥云阁的方向继续前进,一边追问最新的情况。
「白狐像是受了伤躲起来了,瑛皇后已经拿下兰堇,同时吩咐侍卫军在祥云阁内搜查,不找到白狐绝不罢休!」吉祥报告目前状况。
「那个女人!」皇翌岚冷哼一声。心中却也懊悔自己这些日子躲避兰堇的行为,就算……他和皇兄有肌肤之亲,是皇兄的男宠,但,这些日子以来兰堇对待自己,就像是对待朋友,或者是弟弟一样,就算再怎么震惊这件事,也不该对兰堇不闻不问才是!
才踏入祥云阁,皇翌岚就看到一群侍卫军在树丛、林间反复搜查,找寻白狐的踪影,再抬眼则看到了凉亭内,兰堇被两名侍卫军按压着跪在地上,只见他脸色苍白,神情充满了担忧与不安。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停手!」皇翌岚大吼一声,气得双眼都泛红了。
「参见五殿下。」禁卫军们动作一顿,举手请安。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把我的凉亭弄得乱七八糟!」皇翌岚冷着一张脸步入凉亭。他的出现让兰堇彷佛得到一线生机,双眼充满恳求地望着他,无声地请求他救白狐一命!
皇翌岚回了兰堇一个「请放心」的眼神,心中对兰堇的内疚也更深了。都是自己的错!倘若他一直待在龙青宫内,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无论如何,他都得在四哥、燮王来之前保住兰堇的白狐才是。
「五殿下,你有所不知,本宫并非来此捣乱。」瑛皇后并不放弃,这一次白狐伤了人,她说什么也不会放过白狐,更不会放过牠的主人。「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就算兰堇是五殿下的保傅,但是他的白狐伤了人,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就这样算了,还请五殿下见谅,等他们抓到白狐,我们自然会离去。」
「荒谬!要是你们找不到,岂不是要永远待在我的祥云阁?」皇翌岚冷哼一声,挥手不耐烦道。「现在统统出去,今日之事我自会向燮王禀报,到时候皇兄自然会给妳一个交代。」
侍卫军等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听从谁的命令才是。
「五殿下,就算您再怎么受宠也不能这样偏心!」瑛皇后将玉儿扯到面前,指着她的脸冷声说道:「白狐虽然珍贵也不过是畜牲,五殿下请看,那畜牲将我的贴身侍女伤成这样,我这个作主子的要是不主持公道,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我不是说过了!一切事情都等我禀告皇兄后再说,怎么妳听不明白吗?」皇翌岚将所有的事情往燮王身上揽。「妳别忘了,燮王曾经下令所有人不得随意进出祥云阁,这些日子连我都不敢踏入半步,那么皇后妳呢?带着这一群人来这里滋事,难道妳丝毫没把陛下的命令放在眼里?」
「五殿下不必拿陛下来压我。」瑛皇后勾起一抹冷笑,轻举起自己的手臂,露出上面的伤痕说道。「我这个皇后,说来也是当今太皇太后亲自选的,她老人家平日对我爱护有加,可以说最疼我了,天天期盼的就是希望我为陛下生下一名皇儿好继承大统,五殿下,您该不会想将今日之事传到太皇太后的耳边去吧?」
「妳……」皇翌岚双眼圆瞪,心中更恼了。这个臭女人居然搬出了连燮王都得敬上三分的太皇太后,真是太可恶了!
「继续搜!要是找不到那只白狐,我要你们一个个脑袋搬家!」瑛皇后露出得意的笑容,转身以尊贵的语气命令道。
「住手!」
饱含威严的男性嗓音响起,打断了凉亭内紧绷的气氛,所有人转头一看,立刻恭敬地跪下参见。
「陛下!四哥!」皇翌岚又惊又喜地叫出声。果然是四哥厉害!不单自己进了宫,连陛下都请来了!
「统统退到祥云阁外面去!」燮王冷声命令道。
「陛下,您不能……」瑛皇后忍不住出声,却被燮王回以严厉的瞪视。
「来人,送皇后回宫,守着「银凤殿」,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得入内探视。」燮王命令道,同时以更冷的声音对瑛皇后说道:「是妳违背我的命令在先,怪不得我无情,我最后一次警告妳,若是妳胆敢再一次忽视我的命令,我会让妳尝尝大牢的滋味!」
「陛下!」瑛皇后发出凄厉的叫声,还想开口说什么,却已经被侍卫军以强硬的态势带离开了。
不一会儿,凉亭内只剩下燮王、东陵王和皇翌岚,以及依旧跪坐在地的兰堇了。
「兰堇!你不要紧吧?」皇翌岚立刻向前,十分关心地想探视兰堇的情况。
「雪儿!雪儿牠受了伤!」兰堇焦急地抓住皇翌岚的手,一心只挂念着白狐的安危。虽然说牠躲到草丛里。但逃走之前身上已经染满了血,不知道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兰堇!你别急!我会帮你!」皇翌岚温煦保证。
兰堇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啪」的一声打掉皇翌岚的手,说道:「不行!牠认生,如果不是我,牠不会肯出来疗伤的!」
说完之后,兰堇急忙地走下凉亭,开始在树丛里呼唤、找寻白狐的踪影,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抬眼看燮王一眼。
「我才一阵子没进宫,怎么事情全都走样了?」东陵王看了一眼燮王,轻声叹息。情之一字果然难缠,连他这位温文俊雅闻名的皇兄,都被搅弄得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燮王不语,只是以一种阴郁的目光注视着草丛中的白色身影。
「雪儿!」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兰堇惊喜的呼唤声,就在他们以为兰堇已经找到白狐的时候,却听见兰堇痛呼的声音!
燮王脸色一变,立即大步向前,立即赶到兰堇的身边去。
「堇!」燮王赶到兰堇身边,这才发现他的双手鲜血淋漓,燮王脸色大变,匆忙之间只能撕下自己的衣袖,紧紧地裹住兰堇的双手。「怎么回事?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
「雪儿不肯让**近。」兰堇以一种悲凉的语调开口。
燮王转头,果然在附近的草丛边看见了白狐,原本纯白的毛上面已经染满了鲜血,看样子伤得十分严重。
「我知道……牠快要死了,所以不想让我看见牠死的样子,也不让**近……」兰堇喃喃自语,心头只觉得一片空荡荡的,为什么?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为什么还要夺走他的雪儿!?
「堇……」燮王伸手,不想见到他这种孤苦无依的凄凉表情,直觉地想将他纤细的身子拥入怀中。
「不要碰我!」兰堇突然变得十分激动,以一种控诉的目光瞪视着燮王,说道。「我好恨你……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夺取我的自由、我的身体!现在连我的白狐你也要夺走!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这位燮王!为什么我要遭受到这种对待呢!?」
「兰堇……」燮王一时词穷,却依旧紧紧地握住兰堇的手,深怕他在激动之下让伤口又渗血了。
「下令将我赐死吧!我和雪儿是同生共命,如果牠死了,那么我也不需要活下去了。」兰堇的目光移回白狐的方向,缓缓露出一抹凄艳的笑,语气绝决。
燮王凝望着兰堇许久,最后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他举手朝兰堇的颈项轻击,将情绪激动的他给击晕了。
跟着燮王将兰堇拦腰抱起、步出草丛,对凉亭内的东陵王和皇翌岚喊道:「立刻传太医!兰堇受伤了。」
一睁开眼,兰堇看到的是再熟悉不过的摆设,他侧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人带回了祥云阁的寝宫。
举起手,伤处也已经上了药,细心的裹上了纱巾。
「兰堇,你已经醒了吗?」一听到声响,始终守候在寝宫的皇翌岚高兴地跑上前,关心地开口询问。「刚刚太医已经帮你换了药,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兰堇表情平淡,今日在凉亭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在脑海中重演了一遍:瑛皇后的兴师问罪、侍卫军的抓拿、还有雪儿……
皇翌岚像是明白兰堇表情苦涩的原因,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像是孩子般神秘地说道:「兰堇,你躺着别动,我有一份惊喜送给你!」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需要!」兰堇疲倦地闭上眼,语气阑珊地开口。
「别动喔!我一会儿就回来!」皇翌岚不以为意,像一阵旋风似地跑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闭着眼睛的兰堇听到皇翌岚回返的声音,但是他只觉得很累,根本不想睁开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一种湿热的东西突然舔上兰堇的脸颊,他吓了一跳,惊讶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他最意想不到的白狐--
「雪儿!?」兰堇又惊又喜!他的白狐!雪儿没事了!真的在这里!?
兰堇立刻从床上坐起,将白狐细心地揽在怀中,而白狐也撒娇地在他怀中呜呜鸣叫。兰堇这时候才发现,白狐的身上同样也裹满了纱巾,同时还有一股浓浓的药香从牠身上散发出来。
「这……雪儿身上的伤?」兰堇不可思议的叹道。从来不肯亲近其它人的雪儿,为什么愿意被弄出草丛,甚至让人为牠疗伤呢?
「是皇兄。」皇翌岚以一种骄傲的神情说道。「说实话,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皇兄不知道和这个小家伙周旋了多久,最后还是把牠弄出草丛,当太医为小家伙裹伤的时候,皇兄也是紧紧地抱住牠、怎么也不肯放手。现下这小家伙的命是保住了,不过皇兄的手也被牠咬得鲜血淋漓,比你的还要惨上好几倍!」
「是陛下?」兰堇惊愕地抬眼,几乎不敢相信皇翌岚所说出的话。他……堂堂的一国之君,居然为了他的白狐,不惜伤了自己一双手!
「当然是皇兄。」皇翌岚笑道。「不过现在你们都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谢谢。」兰堇诚心道谢,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白狐。心中充满千头万绪,他除了道谢之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兰堇,你们身上都还有伤,一起休息吧!」皇翌岚挥挥手,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又突然回头,以一种十分为难的表情说道。「兰堇‥‥有件事我‥‥我想向你坦承‥‥」
「有什么事你说吧!」因为失而复得的白狐,让兰堇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他抬头,以十分平静的语气响应。
「嗯……前些日子都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要避开你,只是……那日在景鸳宫……我……」皇翌岚坦白认错道。「总之,我不该把你独自扔在祥云阁,让皇后那个女人有机可乘,兰堇,你愿意原谅我吗?」
「这件事与你无关,五殿下不必自责。」兰堇不以为意。
「当然和我有关!四哥说得对,我不应该像小孩子一样,事情一旦不如自己所想的,就像驼鸟一样逃开,但事实就是事实,就算逃避也无法改变的。」皇翌岚以难得一见的认真口气说道。「兰堇,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自从你进宫,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保傅、我的朋友,就算……就算皇兄他把你当成……嗯,当成他最宠爱的人,但这些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感觉!」
「是吗?」兰堇抬眼,认真地望着皇翌岚的双眼。那一双始终澄澈的眼瞪里只有真实,没有一丝一毫的假意。
「当然是。」皇翌岚用力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然我一开始是很震惊!也有点生气,但生气的原因……就是觉得被你和皇兄连手欺骗了!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就只是这样而已。」
「谢谢你。」兰堇露出了今晚第一抹温柔的微笑。
「哇!你笑了,这么说,你不生我的气了?」皇翌岚喜上眉梢,一张脸瞬间亮了起来,跟着又体贴地开口说道。「好了,我不能打扰你休息。」
「五殿下。」在皇翌岚起身离去之时,兰堇忍不住开口。「陛下……他的手还好吧?」
「应该没事吧!太医用了最好的药裹伤,我想不会有问题的。而且太医一为陛下裹好伤,他就和四哥回景鸳宫谈事情去了,所以才特别吩咐我留下来照顾你呢!」皇翌岚安慰道。「兰堇你别担心,还是等精神恢复了再去找陛下。别让他替你担心。」
说完之后,皇翌岚就离开了,同时不忘细心地关上门,让兰堇安静地休息。
躺在床铺上的兰堇了无睡意。微侧过身。伸手轻抚白狐的头,低声问道:「雪儿,那个人……是堂堂九五之尊的燮王啊!他为什么肯这么做?」
雪儿屈着身子,只是呜呜地发出两声敷衍,跟着就将头缩起准备睡觉。
兰堇轻叹一口气,一时之间也无法厘清心中的感受是忧还是喜,只知道经过这件事之后,自己和那个人之间的牵绊,似乎是越来越深了……
景鸳宫--
「大哥,从小到大你不管处理什么事,都是轻轻松松、游刃有余,为什么一处理起感情这件事,就变得这么糟糕呢?」景鸳宫内殿里,东陵王一改过去秉持君臣之礼的生疏,一边饮着北方进贡的美酒,一边忍不住问道。
燮王俊脸阴郁、一语不发,只是沉默的坐着。
「好,先不说这个,你托我办的事情就快要有眉目了。」东陵王回报,说明自己在京城忙了两个多月的成果。「虽然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对上太皇太后那只老狐狸,但将时间提得这么早,我想多半也是为了兰堇的关系吧!」
东陵王轻辍一口美酒,精明的眼笑望着燮王;两个月前,燮王突然下了一道命令,要他先在京城内部署,想尽办法连根拔除太皇太后西嵘氏党羽在京城的势力。这些年来,虽然说太皇太后因为年迈逐渐淡出朝政之事,但是她所安排的皇亲国戚、宠臣等等,早已经在庙堂、京城盘根错节,就算年迈的太皇太后殡天,那股恶势力也不会在一夜之间削减。
东陵王早已猜到以燮王之心,不会甘于做一个傀儡皇帝。迟早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但会将日子提前,多半是因为已经将兰堇接入宫中,丝毫再也不想受制于太皇太后任何事情了。
「这件事我早晚会做,只不过是将时间提早罢了。」燮王淡淡地说道。
「亲兄弟一场,我怎么也得提点你这位做大哥的一句,我在京城的所作所为,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如今你连皇后都毫不留情地关入银凤殿,这种谁也看得出的表态,老狐狸不会喜欢的。」东陵王微微蹙眉,就算明白燮王的能耐,却也不得不提醒一番。「兰堇已经入宫这么久,老狐狸却不动声色,其中必定有诈,怕是心中也在算计什么。」
「手中的棋子一旦失去了控制,就应该换一颗。」燮王勾起一抹冷冷的笑痕。「但朕却不是一颗愿意坐以待毙的棋子。」
「你早就知道她要采取什么行动?」东陵王挑眉,原以为这阵子燮王为了兰堇一事,早就将一切危险忘记了。
「西明王已经在京城待命,过几日,南阳王也该到了,到时候,就是把他们一举铲除的时机了。」燮王以平静的语气说出自己的安排。当初为了日后能对抗太皇太后一班人,他让西明王、南阳王两位亲王各掌握了五分之一的兵权,如今再加上东陵王与自己手中这份兵力,绝对要一举铲除西嵘氏的所有党羽。
「我收回前言,世上唯一不需要我提醒操心的,就是陛下你了。」东陵王露出赞叹的神情,举杯敬向燮王,提出最后一个疑问道。「所以你这些日子的荒唐失意,应该也是为了卸下老狐狸的防心?让她以为你只是情场失意,所以做出一连串失控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