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佳人(出书版)------灵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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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炽的目光却不移不离、瞬也不瞬地凝视云史的脸,他最喜欢的一张脸庞。

  轻轻而珍重地,云史终将藏在心头的问句述出:「炽哥哥,你想娶我吗?」

  殷炽的回答是长长吁出的一口气,和悦一笑,温柔地拉着云史到旁边坐下,自个儿走到窗边看夕阳,似乎在思索着该怎么表达心中所想。

  「非绝世大美人不娶,是我从小到大的心愿。」跟云史相同,他以长长一串话回应,「我跟爹说过,与其娶个成天吓人的媳妇,不如享受几年绝世无双美貌,带出去有面子,放在家里也好看。」云史心直直往下落,脸庞却勾起笑,无论结局为何,开口询问、打破平衡都是他的选择,既然选择已定,他自当承受结果。

  「我却一直忘不掉那夜你临走前掉泪的脸,总在忘记时梦见,一直梦见,都不知该算美梦或噩梦了。美人二字暂且不论,我打小就知道美丑的定义人皆不同,我爱的别人未必也爱,我的首选可能是别人的末等,但是……单论『绝世』一字,你的容颜堪称超凡绝品、绝世无双。」说着,殷炽极为开怀地笑起来。云史仍无表情,弄不清殷炽的话是褒或眨。

  笑声停歇,殷炽回过身面向云史,背光让他的表情模糊不清,亦让云史更加不知怎么应对。

  「我娘临终前还叨念着要我娶你,而我回答她——我想,我非常想,只怕云史已经不要我了。」混合着悲伤、安心、懊悔、笃定、坚决等复杂情绪的话声回荡空中,殷炽深深地望着云史的脸,「梦里你有时会笑,那是最美的梦;梦醒你却在遥远彼方,梦遂成了噩梦。对我来说,我最想看的是你的脸,那一点也不可怕,只是像我喜欢吃的八宝粥而已。」

  云史怔忡着,明明胸口一点都不痛,明明心里犹有一股甜丝丝的气息缭绕,明明……泪水却大颗大颗地拼命掉。带着泪水,这个男人将他拥进怀里,紧紧地,再也不放手。

  「云史,这次轮到我问你,你愿意陪我一辈子吗?」殷炽认真地问着。

  这次换云史静默了,一直沉默着,任宁静如沉重黑暗的湖水淹没他们……

  云史只想着要听到殷炽的答案,他却从未考虑过他自己的答案,他愿意嫁给殷炽吗?倘若他们顺利成婚,他是该放弃焰武官职随殷炽住到南夏羽,或是继续这样两地分隔的日子?他竟然只顾想着要听殷炽的回答,而从未想过当殷炽开口说要娶他,他该如何回应。于是,云史沉默着,靠在殷炽怀中嗅闻他温暖的男人味,渐渐安稳下心绪,渐渐地滑入黑甜乡。

  等不下去的殷炽将云史移出怀中,才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因为一路从焰武日夜兼程赶往南夏羽,又要掩饰身分,又要想办法离开边境,对个书生来说实在过于辛苦,因此突然安心后会睡着,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啦。只是苦了等不到响应的殷炽,抱着佳人犹豫要不要偷袭,毕竟他尚未品尝过云史的滋味。想着,思索着,考虑着……

  殷炽大手一抱,将云史带至床上,除鞋袜、脱外衣,然后他……他和衣躺在云史身边,抱着熟睡中的云史共枕而眠。没办法,他也是夜夜不得好眠,急着想拿官印给云史,现在即便能干什么,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一切都等睡醒再说。今晚先让他们,共枕眠。

  冬日初雪刚下,殷炽捧着一盅热汤坐在椅中,望着近侧的云史微笑。

  室中搁着火盆,但冬日冷寒房中空气依然冻人。若此时喝口热烫烫的汤,比烤火更暖和舒心。

  云史伏案疾书,没全部写完是不会停下来的,殷炽只能耐心等待着。

  那天的问题一直到最后云史都没有回答,一觉醒来,两人极有默契的绝口不提,均当没有这件事发生一般。不过,事情明显朝着殷炽希望的那边发展。云史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两个人的气氛却暧昧了起来,云史也与他亲近许多,甚至谈起未来回火云堂一类的事。

  可是,官印拿是拿回来了,倘若云史再度回到焰武当御史,两人岂不又得两地相思、遥遥相隔?殷炽立刻提议当作官印从没找到过,两人偷溜过边境,住在焰武皇管不着的南夏羽过着甜甜蜜蜜、幸幸福福的日子。他的提议很好,好到云史想都不想马上否决。

  试想,一个连官印丢了会想着自己回朝领罪的人,怎可能丢着职务不管,跑到夏羽去?殷炽真是傻了。为此,两人还小小争执了一番,最后殷炽拗不过云史,但要他就此与云史分别独自回夏羽,他也不愿意。看来只得跟着云史到焰武国都一趟,先向三王爷说明事由与辞官之意,再依程序禀报朝廷。

  东奔西跑周旋了大半天,辞官是准啦,但朝廷却要求云史多留任一年,以偿当初丢失官印之罪,不过这一年他无须再代天巡狩,只要待在国部辅佐政务,并培训几名人选代替他的职位。

  分明是没道理的事,偏偏云史接受了,殷炽又不想和云史分居两地,只得陪着他住在焰武国都,偶尔回火云堂处理堂务,但也总是事务一处理完,人旋即上路往云史身边赶来。

  忙碌了一年,殷炽只希望时间一到,他们俩真能回到火云堂……不!到时候无论三王爷钦聿怎么留人,他都要拎着云史回南夏羽完婚,就算将云史包进棉被、藏进车里在所不惜,嘿嘿,至于到时云史为什么会愿意让他包在棉被藏进车里,这就是机密啰。

  「好了。」云史笑瞇着眼,细心捻起纸吹干,他完全不知道方才殷炽坐在他身边脑子转着什么事,倘若知道,也许早就把殷炽打包,单独扔回南夏羽了。

  殷炽忙不迭将汤盅奉上,一掀碗,热腾腾的雾气立即升起,香气四溢。

  「我做的,你尝尝。」

  殷炽现在晓得为什么云史喜欢做糕点给他吃了,看心爱的人一口一口咽下自个儿精心烹调出的食物,最后绽开满足笑靥,真是天下一大乐事。

  云史快手快脚收起纸张,执起调羹喝汤,以免汤冷了喝来更冻人。

  「好烫,怎么还是烫的?」喝了一口,云史疑惑地望向殷炽。

  殷炽朝着他得意一笑,举起双手朝云史挥挥。他苦练炎火掌多年有成,幼时在夏日把他热得半死的炎火掌现在可好用了,保温一盅汤算什么,雪都能融成热水,点着烛火还不需要火褶子呢。望着殷炽得意的表情,云史噗嗤一声笑出,低头喝着被殷炽加持过的汤,像整个人被他捧在手掌心一般。

  「炽哥哥,我们明年一起去爹娘墓前祭拜吧,有些事情得跟老人家说说。」云史讲的自然是他们俩的事。

  「哦,你爹娘还是我爹娘?」殷炽微笑应声。

  「你的爹娘不就是我爹娘?如今咱们还分这个吗?」云史微红着脸轻声应道,算是回应了当初没说的话。殷炽以手支着头,笑望他珍爱的云史,满脸幸福。

  他的爹娘与云史的娘皆葬在夏羽,所以云史这话,亦是承诺了时间一到必会跟他回夏羽。

  窗外,雪缓缓地落。窗内,暖烘烘的不止是汤的温度。

  白白的雪持续飘下,纯洁无瑕地掩埋了来时伤心的痕迹。他们总算走到这一天,花好月圆。

  从半年前开始,许多江湖人士、商贩巨贾以及焰武几名官员皆收到一张喜帖,大红色的喜帖上以金线绘着一轮圆圆的月,以及满地盛开金菊,上头仅仅写着十个字——

  八月十五日,花好月圆时。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在元宵成婚,而选了这个听起来更加圆满的日子。

  原本他们两人是想在元宵时完婚,顺便办一场灯谜大会纪念当年的他们,可是考虑到时间紧迫来不及通知所有人,再加上火云堂几位分堂主皆反对,只好延至八月十五,以便周到地筹备。为了举行婚礼,他们两人忙碌到了极点。都已经说了一切从简,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连喜服要用什么图案的刺绣也要一问再问,好像百蝠图或百花图有天壤之别一样。

  挑选吉日更不用说,老管家拿着他们的生辰八字问遍南夏羽所有有名的相士,每个相士挑出来的吉时都不同,甚至有一名要求他们子时迎娶、未时完婚,两者中间足足差了六个时辰,这还让不让人睡啊?中间这么长的时间,难道要他们在家发呆?

  最后,殷炽使用他至高无上的权力,阴狠狠地说:「我说八月十五成婚就八月十五,绣什么图案都可以,只要不绣团屎在上头就成了!上午迎娶下午完婚,哪个相士反对,带把刀去问候他。」

  他才不相信何时迎娶、何时完婚会影响他和云史的一生,他们的一生是由他们两个人努力开创的,和神鬼之说无关。老总管听完之后老脸全黑,又没有胆子反驳,只好乖乖照办。

  殷炽本来以为事情到此结束,接下来只要等着完婚,最多回回好友祝贺的信件就好,没想到还有更大的问题等着他。事情是这样的。殷炽和云史的父母皆已亡故,换言之,他们两人都没有高堂,谁为他们主持婚礼成了大问题。此时,那个笨蛋属下不知从哪里得知这件事情,竟然开开心心地跑来,内举不避亲,推荐他的族叔。

  「不是小的自夸,小人的族叔对主持典礼确实有一套,无论是何种情况都难不倒他。」蠢属下弄不清楚情况,还以为他家主子只是要找人主持典礼,却不知道殷炽是为了没有长辈坐镇烦恼,难道一拜高堂时还拜他的族叔不成?

  当时殷炽正在书房中回信予友人,他冷冷瞪了蠢属下一眼,懒得理会这个白痴,他可不想在婚宴之前杀人。

  可惜那笨蛋完全不能体会殷炽的好心,仍旧一个劲儿地说下去:「再长的祭文都难不倒我族叔,他曾经一口气念了一个时辰的祭文,连杯茶都不用喝,任何典礼找我家族叔就对了!」蠢属下非常开心地说着,丝毫没有察觉他的性命快要不保了。

  「你刚刚说祭文是吧?」殷炽桃起半边眉目露凶光,敢情这个白痴想在他的婚宴上找人来念祭文?真是不知死活。

  「是啊是啊,我族叔……」笨蛋尚未将话说完,便如同生出翅膀一样「飞」到庭院里去了。

  躲在门后看戏的人纷纷摇头叹息,不明白他们之中怎么会出现个大笨蛋。

  但事实证明,笨蛋这种东西今年特别多。

  眼看婚宴日子越来越近,大家越来越急,老管家终于按捺不住说话了,「少爷啊,老奴看着您长大成人,也算半个长辈,是不是……」老管家厚着脸皮毛遂自荐。

  殷炽瞟了老管家一眼,真不明白老管家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被笨蛋属下传染了笨蛋病,居然跑来跟他倚老卖老?

  「不用了,我已经请分堂主操办婚宴琐事,主婚人则请了爹生前的好友,你大可放心。」殷炽冷冷地说道。

  「那高堂……」老管家怀着一丝希望问道。

  这次回答的人则是云史,「我打算把四位老人家的牌位请出来,受我们二人一拜。」云史含笑轻声道,他刚好来书房取两本书,适巧听到二人的对话。

  「是,是吗?这样真是太好了。」老管家含泪退下。

  殷炽一脸无奈。他不过是想和云史有个正式的名分,怎么会冒出这么些人想当他的长辈?

  无论如何,婚宴总算是顺利展开。

  云史的花轿由正门抬出,绕了殷家一圈再度由正门抬入,算是正式嫁入殷家,虽然仍旧称呼为云少爷,伹是此后他再也不是云家的少爷,而是火云堂的主子,殷炽的另一半。

  婚宴进行得很顺利,火云堂将宾客们一一安置妥当,务求每个人都舒服安稳。

  云史从不介意露出他的脸庞,即便会招来惊讶嫌恶也一样,他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何须遮掩?这是他的婚宴,他当然是大大方方地站在宾客前,同殷炽一起举杯敬贺。

  意外的是,宾客的目光中惊愕的有,嫌恶的无,更多的是真诚祝福的微笑。他自己的朋友不嫌弃便罢,他们皆看过他这张五色聚集的鬼面,但是殷炽的朋友……

  云史不晓得,殷炽为了这一天,写了多少封信给他的朋友们,告诫过多少次不许轻视他爱的人,更怕初次看到的人太害怕,先行画了无数张云史的画像附上,一切只为了这一天每个人都能诚心祝福他们。殷炽是真的爱极了云史,承认他是他生命中最美的绝色佳人。

  花好月圆日,洞房花烛夜。

  夜深了,所有闹洞房的朋友全都在殷炽恶狠狠的瞪视下逃出洞房;连老管家也一样,将吉祥甜品,合卺酒往桌上一摆,旋即逃离现场,以免被殷炽拿来测验炎火掌能不能烤熟人肉。

  室内只剩下殷炽和云史二人,气氛突然凝结起来,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殷炽虽然是花间老手,但这是他第一次拥抱心爱的人,住在焰武那段时间他也一直都保持君子距离,未曾僭越。云史唯一的经验便是强压殷炽的那一次,至于躺在别人身下的经验则是半点都没有,此时连手脚该放在哪里都不晓得。

  两人对着红红烛火相对无言许久,云史才打破不自然的尴尬。

  「该喝合卺酒了。」他轻声道。

  殷炽却仍旧不动,他虽然是花间常客,但是成婚的礼仪他并不清楚,合卺酒到底该怎么喝他也不懂,只好僵硬地继续坐着,怎知他的举动看在云史眼中成了另一个意思。云史愁惨一笑,看来殷炽仍旧在意他鬼怪般的面容,在焰武那段时间才会与他相敬如实,现在也迟迟无法做什么。他起身吹熄烛火,大红喜服瞬间成了黑影,这样就看不到他的鬼脸了吧!

  殷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依旧沉默着。

  「炽哥哥……」云史唤了这么一声,就咬着下唇不再说话,他想告诉殷炽熄了烛火都是一样的,可是想说的话太过难堪,他实在说不出来。

  「怎么了?」听见云史的声音不对劲,殷炽焦急地问道,连忙冲到云史身边,环抱住他心爱的人。云史却没有说话,他开不了口。

  殷炽连忙点燃烛火察看——他从没这么感谢过炎火掌,点蜡烛只要运功一挥即可。

  烛光下,云史温和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愁苦。

  「我知道这种事不能勉强,我不会介意,你对着这张脸没有兴致也是应该的,今晚我可以睡外间没关系。」云史轻声道。

  殷炽先是愣了半晌,随后才听懂云史在说什么。难道云史一直以为他还在乎他是美是丑?如果他仍看不破,又怎会有今天的婚宴!

  「我怎么可能没有兴致!」殷炽低吼道。

  「在焰武这么久,你一次也没有表露出兴趣。」云史淡淡指出。

  「那不是废话吗?你每天忙成那副德性,我如果还有什么兴趣,你岂不是要累得不成人形了。」殷炽要疯了,他的一番体谅居然成为罪证!

  「炽哥哥,你不用安慰我,我……」云史愁眉不展,仍旧不肯相信殷炽。

  殷炽倒也直接,反正用讲的讲不通,他不如直接用做的。会武功就是这点好,只见殷炽一把环住云史,往后一跃,便将两人安安稳稳地带回床边。

  接着,殷炽熟门熟路地扯开云史的衣带,敦伦之意十分明显。

  「炽哥哥,你不用勉强……」云史羞红一张脸,慌乱道。

  「你马上就知道我勉不勉强了。」殷炽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殷炽不愧是情场老手,三两下便将复杂的喜服脱下,剥开衬衣,露出云史光裸洁净的身子,他自己亦迅速脱下所有衣物,折也不折地统统丢在地上。云史害羞地想遮掩身躯,却被殷炽狠狠压住,什么都遮掩不了,慌乱中他却看见殷炽下身挺直矗立,昭示他的强烈欲望。

  「炽哥哥,烛……烛火未熄。」云史慌乱害羞地说道。

  「我就是想清清楚楚看着你的脸,怎可以熄?」殷炽在云史耳边轻声道,语气却充满淫邪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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