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下的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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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精力充沛的维兰德又拖着杰西上圣托玛斯教堂去聆听瑟巴斯倩先生的演奏。听人说,他是中欧地区最出色的管风琴师,所以维兰德几乎天天上这儿报到。
    不仅如此,向来勤奋好学的他,还细心地将聆听后的感想认真抄写成一迭厚厚的心得报告,用心的程度简直媲比模范生作文。
    反观杰西,用功程度就一百八十度截然不同。瞧他,一脸闷得发慌的表情,一会儿东晃晃、一会儿西瞧瞧,确定找不到有趣的乐子打发时间后,无聊地往长椅上一坐,啊~~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哈欠,再伸一下懒腰,全身骨头都快睡着了。
    半瞇着眼,慵懒地望着窗外,看着淡蓝色的天空,杰西满脑子只觉得今天天气真好,既温暖又舒服,实在应该出门躺在草地上做日光浴。
    可惜,维兰德那不懂得享受人生的家伙,硬拉着他上教堂做这种只有老头子才会做的休闲活动。
    唉,真是无趣极了!
    他大感惋惜地叹了口气,无事可做的眼皮愈来愈沉重,很快地,爱困的脑袋瓜逐渐陷入昏迷状态。
    见他眼皮猛往下掉,维兰德赶紧用手肘撞他,「喂,杰西,别睡啊!」
    「嗯,别吵啦……」杰西咕哝了句,索性将身子一挪、头一歪,整个人软趴趴往一旁的维兰德身上靠过去。
    喂!你……这只死猪!
    维兰德在心里咒骂着。「喂,杰西、杰西,别睡,快起来……」
    「干嘛啦!」杰西仍躺得舒舒服服,只是稍微变换了下姿势。
    刚才那几个和弦是什么音?维兰德一脸认真间着。
    刚才?杰西紧闭的双眼拉开一倏细缝,抬头看看前面的管风琴师、又看看他,迷蒙的眼睑开合几下后,慵懒道:「Fa、DO、Fa、La……」
    几乎是想也不想,杰西顺口念了起来,整个身子仍偎在他身上耍赖。
    维兰德迅速拿笔抄下,台上的演奏师不停弹奏,台下的人则竖起耳朵听着耳畔准确无误的声音,一音接一音、一曲又一曲抄下,虽然偶尔有跟不上速度的时候,但杰西的脑袋瓜就像一台超强力记忆机一样,只要下达命令,他就能重复播放刚才听过的曲子,而且一音不漏。
    简直就是个超级音乐怪胎!
    维兰德看着身旁几乎呈半昏死状态的男人,心中真是即佩服又忌妒!
    为什么这家伙这么厉害呢!
    这项天赋异禀的奇特能力,是维兰德无意中发现的,刚开始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只要听过一次,所有音符就像在他脑袋瓜里生了根一样,整整齐齐排列得一音不差。
    他惊讶地张着大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杰西却一脸不在乎说道:这很了不起吗?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困难的!
    从此以后,维兰德每天非得拉着他陪自己听音乐会不可,因为有了杰西相伴,再高难度的曲子他也能全部抄录下来。
    刚开始杰西当然是抵死不从,开玩笑,他的人生哲学除了吃喝玩乐外,就是上街找漂亮的妹妹聊天,要他乖乖坐在教堂里听一些老头子说教、弹管风琴,门部没有!
    为此,维兰德苦思对策,非要他点头不可。
    最后,两人约法三章,只要杰西答应白天陪他听音乐会、帮忙记乐谱;晚上,维兰德就陪他逛街、看话剧、喝咖啡,还可以上一些名贵的餐厅吃大餐。
    而且,杰西在莱比锡旅行期间,所有购置的物品、吃的餐点、活动的花费从小钱到大钞,全部都由维兰德负担。
    天哪!?杰西一听,两个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
    这么好康的事,不点头答应的就是笨蛋!
    就这样,两人每天早出晚归,白天在圣托玛斯、尼古拉及波利娜等教堂打转,晚上则绕去彼得大街的舞厅或是排场盛大的商品展览会场凑热闹,玩累了,就上风磨街花园的咖啡馆闲坐。
    从城南玩到城北、再从城东晃到城西,莱比锡大大小小街道几乎部被他们给踩遍了,依旧乐此不疲。
    他们每天非得玩到双腿走不动、眼皮睁不开,才依依不舍从清凉的黑夜中漫步回旅馆。
    午夜,银白月光从浓密霎层里透出丁点光晕,洒满街沿。
    两道年轻充满活力的身影,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急速奔跑着。
    「快、快!跟上来啊!」杰西喘着气,边跑边回头喊。
    在他身后,相距约三尺远的地方,纤细的身影一路追赶,微张的小口吸入几道寒冷的冬风,让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望着遥遥领先跑在前头的高大身影,维兰德心中有些懊恼。
    真是的,都怪自己刚才多嘴,没事提议什么两人来赛跑等等之类的话。
    这下可好了,跑不过人家,糗大了吧!
    「喂,小公主,你动作真慢耶!」杰西回过身子,朝他笑道。
    维兰德不高与地瞪他一眼,「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我不是女人,别老叫我小公主!」
    耶?生气了!
    杰西玩味似地看着他,微提的眉宇带着一丝戏谑,「呵呵,我说……小公主哪!」
    他停下脚步,悠悠哉哉等着气喘吁吁的人奔到面前,才道:「你果然是天姿国色、艳冠群芳,瞧,就连生气的样子都特别妩媚动人呢,呵呵……」说着,一只手习惯性地往他脸颊上划去。
    混帐!这家伙又对他动手动脚!
    「别碰我!」维兰德低喝一声。
    啧啧!杰西摇摇头,「又来了,告诉过你多少次了,火气别这么大嘛!皱着眉头很容易长皱纹的。」一边说,还一边将那只不规矩的手在他脸上来回摩娑。
    「你他XX的我死!」维兰德气炸了,这家伙老把他当女人。
    不给脑袋瓜任何思考空间,火爆的拳头立刻虎虎生风挥了出去。
    砰地一声,没有任何闪躲准备的杰西被揍得踉跄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似乎没料到自己出手这么重,维兰德在挥拳过后心虚地吓了一跳。
    杰西抚着发肿的脸颊,双眼怒瞪着他。
    伸手抹去嘴角几缕刺目的鲜红,冷冷的眸光,像只猎豹一样一语不发直盯着维兰德瞧。
    「看什么看,谁叫你自己说话不检点……」明知自己出手过重,维兰德却一点也没有拉下脸道歉的意思。
    其实,他也知道杰西没什么恶意,就是那张嘴巴贱到不行,还常常毛手毛脚、上下其手,色得让人想一拳捶死他。
    不过,贱归贱、烂归烂,杰西有时候对他还是挺好的,比如说在莱比锡这些日子,那些什么舞厅、酒馆、艺文沙龙,全靠他领头嚷嚷带着他像探险队一样到处寻宝,短短十几二十天里,就让他大开眼界,见识了整个莱比锡的国际化与新潮世界观。
    他心里对他,其实是有些感激的。
    可是,感激归感激,这家伙有时候实在是放肆的不象话。早告诉过他,自己不是女
    人,他却老爱开这种玩笑。
    「喂,我先跟你说,是你自己不好,谁叫你不安好心戏弄我,我气不过才揍你的,我告诉你,我平常其实很绅士的,所谓入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维兰德像是想解释什么啰哩啰嗦扯了一大堆。
    哼!冷冷地,杰西根本没理他废话一堆,还很不给面子从鼻子里哼出一丝不屑。「喂!我在跟你说话耶,你听见没?」维兰德大叫着。
    杰西仍是睨着他,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老大不爽的样子。
    望着一张高高在上、却一语不发的冷傲俊脸,维兰德心里也超不痛快,真是的,他又不是故意的,不过是一时失手嘛!以前又不是没打过架,这家伙干嘛这么火大?!
    「喂!杰西,我说了,我……」
    「闭嘴,」杰西突然打断他。
    寒着一张脸,走到他面前,指着他鼻间大声骂道:「你这人真奇怪,我不过是跟你说实话,你干嘛发火?你的确是长得很漂亮啊!我又没说错话,我每天上街见到的那些小姐贵妇们,就算天天抹红擦绿,喷了一身子狐骚味,也没一个比得上你,我这么夸奖你,你应该觉得很骄傲才是,没想到你竟然揍我!」
    杰西愈讲愈火大,「你要搞清楚,我的品味可是很高尚的,要不是你这张脸长得眼是眼、鼻是鼻,一副无可挑剔的样子,我才懒得理你,真是给脸不要脸!你这个脑袋瓜未开化的野蛮人,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非得追着我这么穷追猛打不可!?」
    这……维兰德愣愣看着他,突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从小到大,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听过不少称赞之词,甚至还有诗人为他写诗吟诵。
    不过,这杰西老讲一些不入流的话调侃他,又说他像女人,他还以为他是故意嘲笑他,可看他现在一副义愤填膺、满腹委屈的样子,难不成、难不成,他其实……不是嘲笑他?甚至,说不定这是他称赞自己的方式?
    称赞他?太奇怪了吧!
    难不成他们乡巴佬表达倾慕之意的方式都这么低俗吗!?
    嗯……维兰德看着一脸杀气腾腾的他,眨眨一双漂亮的大眼,自作主张归纳出一个结论--呵呵,也许,杰西边蛮欣赏他的,只是不好意思挑明了讲!
    哈哈,想到这儿维兰德突然觉得很得意又好玩,忍不住张口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哈哈哈!维兰德不理他,还很不给面子地愈笑愈大声。
    「你这疯小子,究竟笑什么啊?」杰西不高兴地叫了起来。
    维兰德仍是一个劲儿笑着,最后干脆夸张地捧起肚子、弯起腰来了。
    「真是个怪人!」问不出所以然,杰西扁扁嘴没趣道。
    不过,怪虽怪,这人笑起来的样子还真是好看!
    海蓝色的眼瞳、淡金色的发丝,衬着一袭银白月光洒下,彷如天使飞掠草原般轻柔美丽,丰润粉色的红唇,以完美优雅的曲线自然上扬,毫不掩饰的率真脸庞中透着一股
    让人不自觉迷惑的晕眩。
    杰西深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真受不了,这金发小鬼没事长得这么漂亮干嘛!
    转过脸,他不想面对那张几乎要让他抓狂、又差点惹人犯罪的脸孔。
    吵完一架,两人又言归于好。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吵架、又是第几次合好,反正,他们俩从认识到现在,从来也没有过真正的和平,好像不这么吵吵闹闹,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少了点乐趣。
    像往常一样,杰西带着维兰德在午夜时分回到旅店。
    累得像条狗,正想倒头呼噜大睡的两人,非常不幸地,一踏进旅馆就发现一件惊天动地的悲惨大事。
    维兰德的车夫--那个从叙利亚买来的工奴,竟然将他的财物洗劫一空,驾着马车逃跑了!
    天!维兰德实在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他们明天就要启程回安斯达特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该怎么办?
    真是的,都怪他粗心大意!
    之前杰西就提醒过他,说那驾车的黑小子手脚不干净、又爱上赌场厮混,要维兰德小心点,还叮咛他钱财千万别离身。
    可维兰德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还觉得杰西太过疑神疑鬼。
    这下可好了!
    果真出事了,该怎么办?
    两人坐在房间里,四眼相对,维兰德气得咬牙切齿、拳头撞得喀喳响,直想追回那个黑脸工奴将他大卸八块。
    还是杰西冷静些,沉住气对他道,「你先别急,看看咱们少了什么东西,还剩多少值钱的东西可用。」
    于是,两人将凌乱不堪的房间仔仔细细从床角到壁沿都搜寻了一遍。
    检查完毕后,维兰德的怒火更旺了。
    这工奴实在够狠的,不但将他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搜括一空,就连杰西买给弟弟妹妹们的礼物也全部一个不留带走了。
    「畜生!」发现房间里什么都不剩的维兰德坐在床沿,大声咒骂着。
    「算啦!别气了,你就算坐在这儿整夜不睡、骂到舌头发烂,那个黑面鬼也不会回来自首的。」杰西双手插在裤袋,倚着墙边说道:「照我说呢,你不如先睡个觉,休息一下,等明天再想法子吧!」
    事情到了这地步,生气也无济于事。
    「怎么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似的?」维兰德看他一副悠哉样,彷佛没事人。
    「有什么好紧张的,只不过就是被偷了几个钱子、几袋行李,既没死人,也没缺手断脚,有什么好难过的。」他从小就穷,没钱对他来说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呼天抢地的。
    「呸呸呸,真是乌鸦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真受不了这流氓痞子!
    维兰德又气又无可奈何,忿忿啐了声,将疲惫的身子往后一仰,直接摊平倒在床上。
    算了,先睡一觉吧!
    「喂,把鞋子脱了再睡。」杰西在一旁叫道。
    听到他的唠叨,维兰德不甘愿地踢了踢脚,随即将两只鞋子甩得老远,然后转了个身,缩在床上,不再理人。
    见他像只小虾一样卷曲在床边,杰西好笑地看了他一下,旋即将棉被拉起,盖住他身子。自己脱了鞋袜后,也钻到他身边睡下。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两人每天大玩特玩回来后,不管当天是否有吵嘴、呕气还是闹到大打出手,总之,最后还是莫名其妙乖乖窝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说真的,杰西自己也不搞不清这是什么奇怪的关系,明明就一天到晚吵架、斗嘴,可许多时候却又非巴着对方不放不可!
推书 20234-09-25 :《恶婆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