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搜了身没搜出来,月落两手一摊,佯作无辜“姐姐,这是怎么了?”
阮沁茗上前来,又将她由上至下摸索了一遍,弄得她浑身上下痒痒的笑。
“东西呢?”
“什么东西啊?不是姐姐叫我来的吗?”
一个装作无辜一个步步逼问地墨迹了半天,阮沁茗终于接受现实,她又被人给耍了。
阮沁茗把婆子都谴了下去,月落才说“先给银子。”
阮沁茗怎么能轻易把银子给了阮月落,说就是不给。
月落想,不给还是说明有的,他们母女俩到底拿了多少府里多少银子,一千两银子说有就有。
月落说“一千两,拿出来,就告诉你玉佩的下落。”
阮沁茗计划失败,正在气头上,咬牙说“休想。”
“那你就慢慢耗,看老太爷那里怎么交代。”
阮沁茗发火,将桌子上的东西推了一地“阮月落,你为什么要害我。”
阮月落笑笑,说出的话语却是狠毒“害你?你们设计的我还少吗?你知道我在外面是怎么过的吗?我不想告诉你,因为你们这些人都是没有同情心没有感情自私的东西,无论你们在府里怎么兴风作浪,我都可以视而不见,可你们要三番两次的杀我,我为什么不能反击?还要多谢你们的好计策让我在外面受苦这些年,我什么都懂了。我不会再被你们欺负,有本事就比量一番,究竟是在裙子里做手脚还是在粥里下毒,或者是陷害我,我都奉陪。我想看看你们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但是,现在该我了,你们也要想好怎么接招!”月落狂笑起来,这些年的委屈似乎都一扫而光,但是恨意是根深蒂固,这府里除了她还有谁敢说出这一番话?
阮沁茗后退两步“你?你,你这样的人,给你一顿饱饭你就该知足,你当你是什么,你算是人吗?你只不过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狗!”
阮月落被她这句话中伤,她以往常常自豪地说“我是淮阳阮府淮阳候的女儿。”被人打,被人欺凌,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她是将门之后,他是王侯之女,她要坚强,她要勇于面对,瘦弱的她从艰苦的环境中熬过来,本以为回到府里就可以是柳暗花明,谁知,他们一个个的眼泪全都不带情感。她终于明白,豪门之中亲情难寻,权利地位才是重中之重。她的父亲在她回来从来没有看过她,她的嫡母面上对她和蔼可亲,第二天照常是一碗带毒的粥呈来。尘世之中摸爬滚打,到家来却还是步步危机,现在由府中最受宠的二小姐告诉她,她不过是一只狗。
她说,即便是狗,也要食其血肉。
老太爷逼迫之下,阮沁茗最终妥协,即便是她声称这玉佩在阮月落手里,老太爷也决不信,再加上阮月落比戏台子上的名角还要能演,反倒教人觉得可怜。月落有些愧疚,这府中唯有一个还算偏心她的,就被她这样利用。
一千两银子是王夫人拿出来的,王瑞慈对她说,你还真是胆子不小。月落自觉是得了夸奖,鞠了个身,道了一句”谢母亲夸奖。“把王瑞慈气的面色通红。
月落将流光幻彩玉的下落说出。
这流光幻彩玉是一直在王夫人房中的,先前她就叫阮元浩把东西放在了王夫人房中,因这玉不大,不易被人发现,所以月落就替它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这阮月落这么明着耍王夫人母女,真真是把王夫人气的不轻,据说当天还头昏脑热了卧病了,叫了医生来看病。
这玉是稀罕东西,月落也喜欢,也不是为了一千两银子非要把它交出去,只是因为,月落觉得她和燕王还会再见,日后也不能拿出来,也不能说这玉是家里人给的,难免燕王会得知自己偷得东西,对自己的人品产生怀疑。这一大一小终究不能一人一个,倒不如不如要它。
阮月落不是胆大妄为,而是无牵无挂,无牵无挂算好听的,难听的叫破罐破摔。反正她孤身一人,不像别的小姐再不济还有一个做贵妾的生母,忍让忍让也就过去了,好吃好喝的照样供着,以后嫁一个好人家。想到嫁人,月落不由想起了那个如玉般的男人,燕王。
月落倾心燕王,月落希望燕王记得她,那绣梅的帕子上有她流过的泪,燕王在用的时候是否会想起?是否会想起,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孩高台一舞只为他。月落忽然想起,她忘了告诉他她的名字,等下次见了他要说,她叫月落,月落星稀天欲明的月落。
☆、葵水中毒
月落生平最丢人的一件事,就是第一次葵水来了,她以为是中毒。半夜腹痛难忍的爬起来要热水喝,忽然发现床上是一摊血,月落的第一直觉就是,她还是被王瑞慈给害了,她现在快要死了,她想她是要先写遗书还是要先叫大夫,但她的真正反应是叫了小圆。
小圆来了的时候月落也没说自己怎么了,只是含泪说自己快要死了,自己中毒了。小圆被吓得不轻,当下决定要去给自家小姐叫大夫,闹得大半夜老太太和老太爷爬起来,写了一封书信让人快马加鞭去皇城找太医。大半夜的侯府点了十几个灯笼,月落捂着肚子叫了半天,最后觉得自己坚持不到太医来了,所以就写起了遗书。月落想不至于她刚刚夸下海口说要和王氏母女较量,她们就当天要把她送到西天吧。
遗书要简洁一点,不能啰嗦,她怕她坚持不到,于是就笼统地写了对燕王的爱慕之心,作为最后的表白,藏在了枕头底下,坐着等太医或者等死。等了一会忽然发觉肚子不是那么疼了,就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左右摇晃了几下,真的不疼了。太医赶到的时候号了脉说是没什么问题,月落当着府里上下几个主子的面问“为什么流了那么多的血。”太医抽动着嘴角没有回答,告退就走了。府里的主子忍俊不禁笑了几声也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也没人告诉她她到底怎么了。直到小圆告诉她,这个是每个女人都会有的,月落心想,天天流那么多血都不会死,女人太顽强。
月落生母自小就常年卧病,她又无人管教,确实闹了个大笑话出来,府里都传了个遍,甚至一些男仆都知道了,导致月落觉得还不去搬回自己的角院去住,走路都是低着头的。
而作为府里的小神通的阮元浩怎么可能不知道,见了月落就要笑上几声,月落问她笑什么她也不说。只是说,要爱护身子,不要碰冷水,不要吃辣。月落当时只是茫然的点点头,后来她才意识到,这些问题居然是一个男的教给她,还是他的小堂哥,感觉万分羞耻啊。
阮元浩说她,平时机关算尽,遇到自己的事情就会犯糊涂。
月落只能尴尬笑笑,就是因为机关算计,所以才会误以为自己中毒。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该怎么面对自己还拿这句话嘲笑过阮沁茗。
月落就是这样,若是不把心放在害人上,总会糊里糊涂地闹笑话,人常说“大智若愚”,阮月落简直把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就好比她能在烟雨阁中大夫的眼皮子地下做鬼,却傻地被人卖到了烟雨阁,聪明和蠢这两种极端都被月落活灵活现的展示出来。
不过,也不能用聪明或者蠢笨来形容她,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该笑就笑该哭就哭的普通人。
阮元浩问她下一步的计划,月落说她可没空闲着就去害人。
至少,至少要等葵水没了。
这几天她坐立不安,心情烦躁,是没有心情去想那么多的。
可有人偏要挑这个时候对她下手了,名门大族里的小姐们绝对就是闲的没事干,吃的好,睡得好,精力太多,所以就想着怎么折腾她了,来这里这么多天,没有一天是能安心坐下来晒太阳,这眼看就过冬了,太阳也看不上了,一松懈下场雪就该埋尸体了。
掉下池水时的阮月落是这么想的,她之所以能在掉下水时还能这样安逸地想这些,是因为阮月落会游泳。这些大家里的小姐,永远不知道小老百姓的生活,在淮阳这个鱼米之乡里,会游泳的不在少数,月落就是因为有这个技艺傍身,所以才不至于饿死。
遥想当年逃出来的时候还在小溪里捞过鱼,由于刚下雨水涨的缘故,差点被水冲走,幸好,危急时刻,她为了求生,就扑腾了几下,由此,就学会了游泳。
就算会游泳有什么用,即便不会游泳喊破嗓子也会有人救,可这是初冬冷天啊,捞上去也得病上个好几天吧。岸上的人打的是这个主意,不死也要磨了你半条命去。
月落扑腾了两下向岸游去,岸上的那个倒还不是阮沁茗,是三小姐阮娉萱,阮月落及其郁闷。自己没得罪过谁,干嘛都针对她啊,一个人累了给还要换一个人,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啊。
阮月落发现自己活到今天真是老天开眼。
因为正是葵水来了的缘故,所以池子里被染出了一小片的血水来,诡异得很。月落顾不上那么多,拼命地往岸边划,等到了的时候阮娉萱已经离开了。月落想,这侯府三小姐的脾气还是没怎么变,她不过就是在池子边坐一会,一只手就悄悄把她推得下去,的亏她是个命大的,怎么都死不了,要是碰到二小姐那金贵身子,指不定得成什么样呢。
别人害了她有事没事是一回事,争不争气是另一回事。这事必须得要到老太太太爷爷哪里讨说法。
只是初冬的天冷,她现在又穿着湿衣裳,风一吹,喷嚏就出来了。月落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白的都变成红的了,说什么也得回去换件衣裳啊。待月落回去了,小圆赶忙迎上来文是怎么了,月落就一五一十讲了,本来说是弄点药吃就行了,可是小圆的表情却是担忧到得很。
“小姐刚刚来了葵水,现在又被推进了冷水里,这身子可得好好养着,要是落下病根可了不得。”
月落本来觉得无妨,听小圆这么一说,觉得问题大了,她小堂哥明明白白跟她讲的,不能沾冷水,连沾都不能沾,可想而知,这一个冷水浴的危害有多大。
“小圆,怎么办?”
小圆说“小姐莫急,先去换身干净衣裳,再用被子捂着,小圆去给小姐找大夫。”
月落听小圆的话换了衣裳,把柜子里的几个床褥全搬了出来,裹了好几层。又把小圆买来的药给吃了,渐渐睡下。第二天起来竟然也活蹦乱跳,没一点事情,小圆说,月落的身子简直硬得很,月落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地问小圆“你说我会落下病根吗?会不会生不出孩子”
小圆噗嗤笑了“小姐,多喝点药汤就没事,要是葵水期间得了风寒,可了不得。”
月落终于知道女人的葵水有多么重要了,简直比阮沁茗还难伺候。
月落平白无故被人推了下水,这事情得要去讨个说法,好好惩治一下这个泼辣的丫头,阮娉萱人脾气冲,就连见面礼补送的也有心意,这一通冷水简直要把月落浇成冰了。幸而以往月落在冬天衣服不多,根本有夹袄的衣裳可穿,由此也耐冻了些。
到老太太那里纯属是自找没趣,月落把事情说明了,老太太又问“这事谁看见了?”月落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么丢人的事情还得有人看见吗?非要让大家都看看,她四小姐来了葵水,水一浸就变成了红裙子不成。
“是三姐推我下水的,我现在还喝着药呢。”月落说道。
老太太说“那就把三丫头叫过来。”
这还是月落回府来第二次见阮娉萱,没成想就弄得这样的尴尬,这阮娉萱究竟为什么要害她?
阮娉萱风风火火的来了,一开口就是“不管我的事。”
阮月落明明看着是她,她现在说不是她的事。
“原先我和四妹脾气虽然合不来,我却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现在这个时候去推四妹妹,未免也心太狠了吧,况且四妹妹现在身上干净得很,一点都不像掉进了湖里。”说完又对月落说“四妹妹别血口喷人啊。”
这话说得好听,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一向很没分寸,一向很心狠吗?现如今反说她血口喷人。只是她确实是自己爬上来的,没人看见,若是柔柔弱弱地泡一会叫一个人来帮忙,也算有一个人证在。
此事关系到三小姐,所以秦姨娘听了也火急火燎地来了,顺便还带了王夫人和阮沁茗。
阮月落这算是明白了,这府中的亲姨娘是跟着王夫人了,这才是一个真正的联盟的嘛。月落现在的感觉,就好像一伙子人跟她一个人打架一样。纵你千般谋略万般武艺也是寡不敌众啊。
秦姨娘阴阳怪气地说“月奴现在好端端的,怎么能掉进湖里呐,这么大的事可没听过。”
月落现在的想法只有一个,说不清了,她早就说了不会再去告状,不会再去告状,现在又死性不改地来说话,这些人还不都是一伙子就想着怎么整你呢。无凭无据的是怎么也说不清了,干脆自己认了吧,算她阮月落栽了一回。
月落耷拉着脑袋说“大概是我掉湖里所以吓着了,没看清人。”
阮沁茗说“阮月落,你知道就好,可不要乱喷人。”
“知道了。”
得,又被倒打一耙了。
阮元浩听闻此事的态度是,阮月落你可是我唯一认为比我聪明的啊,你怎么能栽呢?
阮月落不能栽,谁规定的,她是神啊。不过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是阮月落一贯的风格,欺负你的人不会看你可怜就不欺负你,只会因为你强大才会畏惧你,才不敢欺负你。
阮元浩真乃神人一个,思想古怪就算了,就连人品都说不上好坏,不过出的主意在月落看来很是过瘾。月落想,既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至少也得让阮娉萱在葵水来了的时候到那池子里去滚上一滚,可阮娉萱不是她,不会来了葵水到处去说,所以这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能做到彻底。
阮元浩说,月落实在可怜的紧。任谁来了葵水还被人推进冷池子里,都会很可怜。而且此事的行使者还是阮娉萱,阮娉萱那是什么人,疯起来不要命的。生下来娘娘一样,看谁不得劲,都要拉下去砍上好几次头,所以府里的丫头都不太愿意跟这位主子。去年,就是去年,给阮娉萱梳头的那个丫头因为把弄疼了这位祖奶奶的头皮,就被打发出去了。后来名声在外,怕是说亲也说不上,这才收敛了些,现在看来,是又犯病了。
被这位祖奶奶伤过的人,都是值得同情地,阮元浩特地出府给月落买了一斤蜜糖。
月落吃的蜜糖津津有味,全然忘了被欺负的痛苦。事实上,有了阮元浩常常拿些吃的来哄她,她已经要比刚进府时开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