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个白眼,恨恨地说:“国父孙中山才是‘第一人’呢,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次危机要是没有解除,我马上就是‘臭名昭著第一人’!哼,连你也跟着他们瞎起哄,拿我寻开心。”
“哎哟,你不喜欢人家这么叫,就当听不见好啦。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理他就好了嘛。为这种事跟自己生闷气,真是孩子气。”
“我一听到别人这么叫,就浑身冒火。蠢毙了!尤其是你——”
辛意田立即说:“好啦,好啦,小女子我知错了。”说着抛了个媚眼过去,“晚上帮你消火。”
某人立马不做声了。
然而吃完饭辛意田却说要回沈家。他气得坐在驾驶座上迟迟不肯发动车子,以示抗议。辛意田又好气又好笑,趴在他肩膀上闷笑说:“我妈不让我在外面过夜。”
“哼!”他端坐如钟,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她老人家说我们快结婚了,要是按旧礼是连面都不能见的。”
谢得的气渐渐消了。“真的不要办婚礼吗?”他问。
“不是早就说好了不要的吗?请一些亲戚朋友简单吃顿饭就可以,省得劳神伤财,自己也跟着受罪。”
“可是我想给你一个盛大难忘的婚礼。”
“戴安娜和查尔斯的婚礼盛大不盛大,难不难忘?最后还不是离婚了?幸福是自己的,不需要做给别人看。”
他不再坚持,亲了亲她的手心,“只要你高兴就好。”
“不过我们还得商量一下,即便只是简单吃顿饭,你想请那些人?”
“随便。”
“我对你们家的亲戚不太熟。”
“我们家亲戚虽多,但是还有来往的没几个,你不需要在意他们。你想请谁就请谁,不用问我的意见。”
她有些心虚的说:“昨天我去上大找何真玩,碰到了孙季青。是何真多嘴跟他说我要结婚了,我只好发出邀请。他说他一定来——”
谢得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气哄哄的发动了车子。
他们婚礼那天,席开仅十桌,多是两家的亲戚、至交,由上临顶级的会所碧水云天操办,其规格之高,被受邀前来的宾客戏称为“国宴”。辛意田对婚礼不在意,却对拍婚纱照情有独钟。
她没有去专门的婚纱影楼,而是联系了几个在网上论坛里认识的摄影师和化妆师,自己去影视基地借衣服头饰,拍了十多套不同朝代的结婚照。古代的有汉服、唐装、胡服、宋装、旗装;近代的有中山装、八路军装、民国学生装、长衫旗袍装甚至还有农民装。现代婚纱照变不出什么花样,她便在表情上做文章,照出来的照片全是龇牙咧嘴、欢快搞笑的场景,令人捧腹。
这些婚纱照前后拍了一个月之久。谢得被折腾得不行,埋怨说:“你这到底是在拍婚纱照还是在拍戏?”
辛意田不高兴了,“我嫁给你,什么都不图,就图拍婚纱照拍个痛快,你也有看见!我眼看就奔三了,趁年轻多拍几张照怎么了?你要是不肯配合,我就去找摄影是代替,反正新郎只要给个背影就好了。”
他立马叫起来,“你这是在剥夺我当新郎的权利!”
然而当厚厚几大本照片送来的时候,他比辛意田还兴奋,“呀,不错,不错,这是我见过的拍的最有意思的婚纱照,我得好好选一张挂在床头。啧啧啧,你看这张,是不是史上最帅的新郎?要型有型,要貌有貌,要多酷有多酷——”
“去!”辛意田看不惯他自恋的样子,朝他扔了一个抱枕过去。
他从背后抱住辛意田,一时兴起的说:“老婆,以后每年的结婚纪念日,我们都去拍一套照片做纪念好不好?”
辛意田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到底是哪天?是摆酒请客那天还是去民政局登记那天?”
“嗯……这个……你说了算……”
辛意田婚后第一天搬进谢家大宅,晚上送走客人,两人上楼休息。他们的新房在二楼右手边。辛意田看着左手边那扇永远紧闭的房门,脚步不由自主慢下来,顿时落在了谢得的后面。
谢得从旁边竖立的一面穿衣镜里看见了她不断回头的动作,顿了一顿,但是没说什么。“干什么?磨磨蹭蹭的。”
“现在是梅雨季节,一天到晚淫雨霏霏的。你哥哥的房间总是关着不大好吧?要不要开窗通通风、透透气什么的?”
“好啊。”他点头,率先往谢厚的房间走去,辛意田没有立即跟上去。他回头看她,“怎么了,不想帮忙?”
她忙摇头,小碎步跟上他,却犹豫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谢得扭开房门,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
记忆中的那个房间再次实实在在呈现在辛意田的眼前,纤毫毕现。屋子里的东西许久没有人动过,书架上的书和台灯罩上落了一层薄灰,一桌一椅、一书一笔仍旧放在原来的地方。空气有些浑浊,带着潮湿发霉的味道。
她走到窗前,窗户的插销因为长久不开已经生锈。她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它打开,一阵清新湿润的凉风吹了进来。耳边响起雨打芭蕉的声音,清晰可闻。放在桌前的一本高中物理书被风吹的哗哗哗地翻了起来,随即又安静下去。
谢得环顾房间说:“明天让人来打扫一下,房间里都落了灰。”他转过头来,看着桌上哥哥永远十六岁的照片,突然说,“你说,哥哥在天上要是知道我们结婚了,会不会祝福我们?”
辛意田走过来靠在他胸前,目光穿过那张照片像是又回到了高中时代,点头说:“当然会。我记得语文老师曾经称赞他是‘谦谦君子,文质彬彬’。君子成人之美,他当然会祝福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嗯,哥哥那么疼我,当然会为我们高兴。”
她拍了拍他的脸笑说:“不用等到明天让人打扫了,我们自己动手吧。只是一些灰尘,拿块抹布,打点儿水,很快就好。”
“嗯,好。以后窗户和门都开着吧,里面的东西都快发霉了。”
简单打扫完谢厚的房间,两人洗了个澡上床睡觉。
谢得抱着新婚的妻子在她耳边呢喃:“辛意田,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就算你爱我没有我爱你那么多,我还是一样的爱你。”他终于明白了,辛意田对他的爱,还有对哥哥的爱,那是两种不同的爱,没有竞争性,也没有可比性。就像人的心脏有两瓣一样,那么多的爱,可以住在这边,也可以住在另一边。以前是他太任性了。
辛意田虽然睡得迷迷糊糊,还是听见了,打了个哈欠说:“放心,我爱你,就跟爱我自己一样。”跟爱自己一样亲切自然,琐碎平凡,看似不见,实则无处不在。
她很快又睡着了。
谢得跟辛意田的婚后生活相当美满,但是偶尔也会有摩擦。
谢得的工作是全年无休,随叫随到,并且不能辞职。他应为忙于工作和应酬累倒了,一个月感冒了两次。
辛意田劝他说:“一个星期工作七天,不病倒才怪。就是上帝星期天也不工作。星期天你应该在家好好休息。”谢得一开始不以为然,“既然工作,就要敬业,就要工作至上。最近早晚温差有点儿大,可能是着凉了,没事儿,小感冒而已。我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娇贵,流个鼻涕打个喷嚏就卧床不起。”
“你别把感冒不当病,莱因哈特就是死于感冒。”
“莱因哈特是谁?”
“医学发达到可以攻克癌症的地步,皇帝莱因哈特却死于小小的感冒,持续发烧、缺水,最后不治而亡。你可要当心哦!”
谢得听得悚然一惊,“真的假的?”
“你没听说过吗?感冒是最顽固的‘不治之症’。俊美无俦的皇帝莱因哈特一手开创了新的银河帝国,死的时候年仅二十五岁,真是令人扼腕叹息!这可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啊,你不会想让我年纪轻轻就守寡吧?”
谢得以为莱因哈特是西方某个国家君主的名字,类似亚历山大大帝、君士坦丁大帝之类 。为了不让某人年纪轻轻就守寡,答应为她调整早就定下来的工作时间,星期天不工作。
于是在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星期天早晨,辛意田把赖床的某人摇醒,“快起来。”他翻了个身,咕哝说,“干什么,今天不上班。”
“今儿天气真好,你一个月病了两次,快起来跑步锻炼身体。”
“昨天晚上你还没锻炼够?那我们再来个晨练吧——”他一边痞痞地说着,一边把妻子按倒在床上。
辛意田使劲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哼,不去拉倒,我自己去。”说着当真换了衣服和鞋子,出门跑步去了。谢家大宅位于上临河右岸,周围绿树成荫,风景优美。早晨空气湿润润的,沁人心脾,花草上尚未蒸发的露珠晶莹剔透,头顶传来唧唧喳喳欢快的鸟叫声,还有不远处吹来的凉爽的河风,这一切无不让人心旷神怡。
辛意田走后,谢得一个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衣起来。他吃完早饭看报纸,还不见她回来,趿拉着鞋子时不时走到门口张望。
十点左右,辛意田这才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她满身大汗的跑进客厅,冲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他说了句“你起来了”,便冲进浴室冲凉。
谢得走过去,靠在浴室门外说:“你到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跑步去了啊。”
“哦。”他摸了摸鼻子,没话找话,“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跑不怎么样?”
“很好啊。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公园里都是老头老太太在锻炼,打太极拳啊、做广播体操什么的,而沿着上临河跑步的都是年轻人。”
“是吗?你去哪儿了?”
“当然是去河边啊。我跟你说,空气可好啦,好多上大的学生,不是登山协会的就是自行车协会的。听他们说,每天要跑五公里,真厉害。”
谢得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这么快就和他们认识了?”
们从里面打开,辛意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嘻嘻笑着说:“有人跑出了汗,把衣服一拖就直接跳到河里洗澡。那情景,哇,八块腹肌——”说到这里,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然后做了一个决定,“我以后每天早上都要出去跑步。”
谢得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你要跑步,家里不是有跑步机吗?”
“出去跑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啊。还有,你都没有腹肌可以看——”
因为她这句话,某人生了很久的闷气。
第二天早上六点,辛意田怕吵醒他,轻手轻脚爬起来,特意跑到楼下去洗漱。回来见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坐在床头,问他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跟你一块儿跑步啊,你不是要我锻炼身体吗?”
辛意田单手撑在下巴上打量他,挑眉说:“你穿这身衣服,我还以为你准备去打高尔夫球呢。”
一开始谢得是憋着一股怨气去跑步的,跑了一个星期后,头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身体也轻盈了。他开始真正热爱上了跑步这项运动,他的健康状况也因此得到很大的改善。
他后来还去参加过上临市举办的马拉松比赛,并坚持跑完了全程,不过没有拿到名次。反倒是辛意田,跑了一个月的步,发现小腿长了肌肉,便不肯再跑,改练瑜伽。
Chapter25 不能说的秘密
何真、陆少峰还有妞妞一家三口搬进了新居,辛意田去看他们。妞妞快两岁了,能跑能跳,只要经她手的东西,没有一样能完好如初,整个一小破坏王。手机一不注意被扔进杯子里,并起劲的往里面倒水;把电视当做篮球框,用鞋子去砸;最爱玩洗洁精的泡泡,杯盘碗碟不知道打碎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