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台湾你是不是只认得凉烟啊?上次在车上买给我的也是这牌子的凉烟,现在也是,他妈的!」
男人不说话。
「我认识一个女人,听人说她那天也替大家买了这牌子的凉烟,现场小姐还好,不过老大眉头皱的就可深了,也不知道为什麽,那老大还是抽了,大概事後烟也不太挑吧。」
男人没有特殊的反应。
「我跟那女人也不算认识,摸遍她全身罢了,她没跟我说过话
,除了有一次我站在她老大旁边抽烟,抽的比她老大还嚣张,她突然说了什麽”你手是拿来用枪,不是拿来被烟烫的”,我当场全身一凉,以为她中邪,当场把烟丢了,不过来不及……她老大手上的东西已经往我脸上砸过来,我被丢中,当场吐了一地,啊,我怎麽讲到这来了~~。」
男人也真能撑,盯著她,依旧不语。
「我刚说到哪?他妈的,一吐就把听过的话全忘光了,我本来要说的是,没有烟抽的日子里,我不断想著你,想你那天在车子里,拿我的烟屁股抽,呵~~你那种抽烟方式,我在车外看了直发笑,难道没人教过你,烟夹著就好,你整个掌心包著它,也不怕手心被烤焦吗?」
男人静静听著,事不关己。
「你知道当时我在车外,想跟你说什麽吗?」
摇头。
「我那时突然有个冲动想说:”你的手是用来扣板机,不是拿来当腊肉熏的”,呵呵,我看你还是别学抽烟的好,连嘴巴都不敢离弹烟灰的地方半寸,不要说手,我看有一天你连嘴唇都会被熏成腊肠
。」
不作答。
「所以说,如果我也学你那种抽烟方式,头发非要被你熏焦不可,我的头发染过酒红色,不过还没逊到被烟熏的像狗尾草,所以罗
,你竟然把两根酒红色的落发捡到前座的抽屉里,老兄,後来我想想
,那应该不是我头发吧,细细软软的发质有点像,我还以为你特别拿了啥去烤我那两根落发呢~~,後来我躺在戒护病房里想了很久,那两根应该是……雪儿小姐的头发吧,她也染过这样的颜色喔,而且我看过她颊边的几根秀发也像被什麽烤过,你认为呢?」
「……。」男人还真没浪费他一点口水,反倒像女孩白费了多少唇舌似的。
「阿洪口口声声说雪儿是他马子,但是雪儿八月十八号进酒店上班,正逢暑假,条子到酒店里抄陪客的未成年学生抄的很凶,所有小姐那几天都不敢脱衣陪酒,那麽精明的阿洪怎麽会弄了一个没有台湾身分证的大陆妹进酒店给条子抄?你呢?你明知道我那天答应要回阿飞身边,你为什麽要把你老婆送进去冒险?我不明白?」
「……。」
「喂,你听不懂中国话啊!」
「……。」
「干!他妈的!你一路跟我跟到深山里,你到底想干嘛?」
「程,给你。」
「他妈的!」小安看见阿杰把他自己的枪掏出来,摊在掌心,想递给他。
「你想干嘛?」
「给你防著。」
上一次当,学一次乖,小安现在虽然一身女学生样,但可不想像上次一样上当:
「有子弹吗?」
「有。」
「那很好。」小安飞快接过手枪,枪口指著阿杰:
「你为什麽背叛我?」
阿杰静静站著,不反驳。
「本来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你为什麽要跑去成董的座车上写了什麽鸟字,他妈的,你到底写了什麽鬼字?」
「Danger(危险).」
「很不错,我当初把你骗去美国没有浪费,你还给我学了这几个洋文回来,为什麽?你要让成董起疑?为什麽你要出卖我?」
心脏位置已经被枪对著,阿杰表情却比小安还沉定。
「我不知道该说什麽,你让阿飞陷入危险,你就该死!」短裙水手服的男孩,高举著枪,没有人可以让他的情人危难,即使是他的亲信也一样:
「I’m sorry, 我要杀了你。」
***强烈要求大家表决~~小安枪枝走火,阿杰哥草草把他埋葬在山中,从此阿杰哥跟著作者过著浪迹天涯、安居乐业的美满生活~~~~***
第十六章 爱恨之三下
「I’m sorry, 我要杀了你。」
枪身很寒,在寒风中,两人对立,而且注定了漫山荒草中,最後只有一个人能走出来。
「原谅我。」小安说,不习惯左手执枪,但手指没任何抖动,就像往常阿飞只要一句”干掉那个人”,就算是”人”,小安从没有任何迟疑。
「你知道我是谁?」
「程。」生死关头,阿杰没有争取多馀的答辩。
「不对。」
「我大哥。」
「也不对。」小安竟然清脆笑了一下:
「我是杀人机器,自从遇到阿飞後,我学著切断过去的依赖,修正从前的梦想,只做他一个人的,杀人机器。
阿杰,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麽自做主张出卖我?你认为我把你当成什麽?」
「……。」没有答案。
「你以为是亲信吗?亲人的相信?你太天真了,我都可以为了飞去牺牲一切,背叛一切,包括我的身体、我的心、我的家人、一切过去、一切将来,给阿飞,我已经给到这种程度了,你以为我到了今天这地步,还会在乎什麽?在乎你?在乎一个小小的亲信?好天真,都已经到了今天,为什麽~~还看不清楚?」
阿杰听了这一番话,仍不说话,没有告诉小安,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让别人用枪口对著他。
「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沉默。
「只要一袋钞票,你就可以替我干掉任何人,今天我连半毛钱都没给你,你还偏要掀我裙子,我只觉得想笑,」冷冷一笑:
「要搞成这个样子吗?要搞到这种地步吗?需要吗?
就算是……感情用事也一样,在我心中,你就只是个杀人机器。」声音苍白的有点蒙蒙寥寥,稀疏的林稍乾叶被风吹著一阵一阵轻沙沙作响。
阿杰知道今天难逃一死,但心里没什麽感觉,原来等死的时候
,还是没什麽感觉。
小安笑的令人憔悴,一瞬间,突然就扑向阿杰,大力抓著,趴著胸膛,整个身体,痛哭。
原来,感情用事也一样,情人在逃,杀人工具在逃,他失声一恸,为什麽自己要这麽做?不是童话、不是神话、不是谎话,这只是一个求不到答案,还是会痛的……傻话。
「我不想再看到……我不想再看到……。」
泣不成声,不想再看到任何生命死亡了,就只能这样,就只能这样了……。
瑟缩的冽风中,屁股的裙子被风灌的高高腾起,身体前方被厚壁拥住。
山中,一个奇怪的男孩穿了一身裙装,前方沉默的人怕他哭到摔跤,僵固的只顾按住他,萧瑟山峦里,只顾著灌了两人一身冷气。
「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这人的死板板不是一天两天。
「理由是什麽?」这人灵犀,就算到了世界末日还是一个样子
。
「……。」不擅答客问。
「答案是中文的吧。」
男孩突然感觉头颅上方被下巴抵了一下。
「没超过三、四个字?」
又被抵了一下。
「啊~~,」这人容易稚气的浅笑,到现在还是一样:
「答案里面没乱恶心的字吧?什麽程啦、杰啦、你啊、我啊、爱啊、喜欢啊、守候保护啊,没有吧?」
对方点头。
「现在会宣布答案?」
点头。
「告诉我,为什麽?因为……?」相处中,总有那麽一些强势凌人。
阿杰趁小安说话疏於防心,不意之中扎出麻醉针,一阵麻,小安昏睡在怀抱中,他才开始慢慢道:
「感觉很热。」
魁梧抱起了小安,辨别方向,走在崎岖的羊肠小径上,许久之後终於走到宽大的柏油路面,那里竟有人坐在车里等他。
阿杰把小安放进车内,发动引擎,往启明家的别墅方向开去,後面的车紧跟上,到了别墅门口,阿杰和那人联手弄昏门口的守卫,大摇大摆把车开进别墅的庭园广场。
阿杰和那人断断续续用泰国话交谈了几声,阿杰突然用中文说
:
「我不上船。」
对方立刻紧张苦劝,两人都在这个岛内被这岛的政府通缉著。
阿杰回了几句泰国话,跟那人拿了一个袋子,丢进小安熟睡的车内,里面装满著美金,一支手机、枪和不少弹匣。
开了一点车窗缝,阿杰替小安关上车门,回到朋友车上,指著另外一袋美钞,给对方上船出境後用的。
那人已经不知该说什麽,见阿杰心意已决,一个快速漂量的回车,迅雷的载著阿杰驶离别墅。
启明中午一觉醒来,就发现小安不在床上,他紧张的屋里屋外到处忙找,却怎样也寻不著小安的踪迹。
现在一听屋外突兀的车辆引擎声,启明吓了一大跳,出窗一探,全是陌生人,启明心口紧缩了一下,到了另一方的窗口躲著,偷偷往下探,一个车子开离别墅,留下的汽车,驾驶座的人,竟然是熟睡中的小安。
启明感到很意外的冲出大门,但发现小安的车被锁死,小安又在里面睡到不省人事,启明慌张敲著玻璃窗,还是吵不醒,只好跑到守卫室,而两个守卫竟然一个个睡的比小安还要熟!
启明又气又恼,安静的深山中,大家都睡著了,这世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还醒著,启明开始恐慌,大力敲著小安的车窗,唤著他,却叫不醒他。
启明灵机一动,回了厨房拿了乾粮补充元气,终於觉得力气恢复许多,他继续敲著小安车窗,不知忙了多久,小安终於轻轻睁开了眼睛,启明彷佛看到希望之光,开心的不得了,指著车门,拜托小安打开。
小安一醒来,好像做了一场梦,不知道自己怎麽会在车上,见到窗外的启明气急败坏,小安从容不迫中已经开了车门让启明上车。
「小安,发生什麽事?你跑去哪里?怎麽睡的那麽死?这车是你的吗?」连珠炮似的连连发问。
小安头很痛,被启明问傻了,慢慢想起他偷了启明姊姊衣橱里的制服,不过启明看了他却也没大惊小怪。
小安低身一探,哇靠!身上穿的这套衣服是谁的?
阿杰?小安想起这个人了。
启明拿著乾粮问小安,小安抢了过去,狼吞虎咽的吃著,草率吞了几口果汁,已经发动车子,飞快上路。
现在的心情已经急的没空赶人下车,小安记起上午那通电话,是爸爸接的,爸宁愿回宜兰老家,也不愿意借住亲友家里被人长问短问,小安劝不动,现在只能赶回家。
他妈的!小安早上翻的那些报纸,还说什麽嫌犯已经坦承犯案
,并供出不少敏感的涉案关键人,他妈的!报纸都这样写了,他再从戒护病房这麽一逃,成董一定以为是他把他供出来,跟条子换取脱逃的机会,他妈的!他妈的!
急猛的踩著油门,启明坐在一旁脸孔惊惶莫名,外带一点刺激的期待,小安就这样当场把状况外的启明超速载往宜兰方向。
***看著小安狼吞虎咽吃著乾粮,我肚子也开始饿了……***
第十六章 爱恨之三
***我来挑战一下跟阿飞的字数***
小安越狱了。
讽刺的是,劫囚的人是他,他却不知道小安跑到哪里去了。
小安没有跟他联络。
竟然会不跟他联络!?
第一天了。
这活生生的事实,让阿飞想起另一个事实。
他和阿修,两个人都半大不小的年纪。
阿修小小的国小年纪就很高拐(难搞),阿飞虽然从小到大一路纵容他,但以阿飞惹不得的个性,喜欢唱反调的阿修常挑战到他的极线。
但他不会对阿修暴力相向,他们仅是这世间唯一相伴在一起的人,他根本不忍心对阿修怎样。
所以那天,别扭的阿修惹火阿飞之後,国中的他只是在国小的他面前撕毁一张五百元钞票。
发红的怒眼激动的把钞票残骸丢进别人路边的烧金纸炉筒里,烧的彻底。
阿修似乎有点被吓到,但依然死不吭声,倔强的不肯低头说道歉的话。
阿飞记得,妈妈那几天已经失踪很久,没有人有兴趣知道她到底哪天才会突然回家。
五百元,是阿飞精打细算後,他和阿修唯一剩下的生计。
除了吃饭钱,还有屋子的水电费,学校不时还有一些杂支要缴。
阿飞宁可不吃饭,也不愿意在学校因为一点小钱,被人追著讨,他讨厌这种感觉。但十几岁的学生天天逃学,连警察都会帮忙去逮回来,想像在派出所里被警察通知父母带回的画面,更会让阿飞抓狂。
不管是精神状况不好的母亲,或者他再也不想看到的舅舅,都会让阿飞想在派出所破窗而出。
现在阿飞却当阿修的面把他们所有的生计都毁去。
或许也会毁了阿飞的世界。
因为在饥寒交迫的拮据下,阿飞一定会把阿修送回舅舅的豪宅。
阿修小小年纪可以为了跟哥哥在一起,不稀罕豪宅和女佣、正常的,别人的爸爸、妈妈和表弟。
可阿飞不确定阿修会不会永远都不稀罕。
当阿修跟他的游戏玩厌了、两人许愿关於遥远将来的梦话,听厌了,阿修会不会认为舅舅的豪华城堡里,更新鲜的、更舒服?更像一个家?
不用像现在,两兄弟沉默的在街头乾瞪眼,已确定两人下一顿不知在哪里。
阿飞只好想到跟他常混一起的朋友,阿飞不是不想去犯案,只是跟那群人的头儿主张不同,阿飞只想帮道上的大哥跑腿、送货、教训别人,现领到”车马费”,但那带头的天天只想领人去干一票,抢劫、勒索又干的不漂亮,常看到对方的女伴漂亮的就想”带走”。
阿飞一点都不想被警察逮到,一点都不想,但他一时冲动烧毁了唯一的五百元,为了阿修还能留在他身边,他当晚就委屈自己,跟想法不同的那群人一起去犯案,抢钱却抢错对象,对方可是不好惹,阿飞被对方叫来的人马打的鼻青脸肿不说,这次还真的被扭送了警局
,差点因为抢夺、麻药的案被”送”。
还好舅舅出面,当场在警局教他如何说辞、做笔录,同夥也因为在现场就被打的半死,躺在医院里也没力气把阿飞牵扯进来。
阿飞被舅舅保出去,也算逃过一劫。但他最在乎的是~~阿修是不是跟著舅舅走了?
结果阿修一直在等他,一直躲著舅舅,躲在漆黑、空荡、可怕的空屋子里等他回来。
阿飞的心都揪疼了,不过他只是轻轻说,要带阿修去玩一个”寻宝”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