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you!wakeup!”他粗着嗓子跟着吼了一声,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
heyyou!wakeup!in……
heyyou!riseup!
孙问渠听着感觉很爽,一直跟着哼哼。
车拐了个弯,前面是方驰他们学校,他啧了一声,想起了那天方驰看到他时的表情,还有方驰旁边站着的那个对自己的关注度超出了陌生人应有程度的小男生。
不是。
我不是。
孙问渠啧啧两声。
不是就不是吧。
学校已经下了晚自习,路上都是背着书包的学生,孙问渠扫了几眼,想着要是看到方驰就带他一段。
不过一直开到前面人慢慢少了,也没有看到扣着大耳机在路上跑着的人。
这段路有点儿烂,修了俩月了也没修好,车开上去蹦起来的节奏跟音乐鼓点一样一样的。
孙问渠一边吼着歌一边蹦着开车,看到前面大概因为修路刨烂了水管而漏出来的大片水时,已经没有机会躲开了。
“breakyou……”孙问渠也懒得躲了,吼着就开了过去。
冲进水里看到水花四溅的同时他也看到了路边的人行道上有人。
操。
刹车降低车速已经来不及。
他看着后视镜在心里默默给这个倒霉的路人说对不起的时候,路人突然扬了一下手。
接着他就听到自己车后传来很大的一声响,似乎还伴随着碎裂的动静。
你大爷!
孙问渠冲出积水之后停下了车,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先看了一眼车后面,右边的灯壳子被什么东西砸裂了,他有点儿火大,转身瞪着那人吼了一声:“喂!你……方驰?”
居然是扣着大耳机但是没有奔跑的方小驰同学。
“啊。”方驰看到是他估计也很惊讶,愣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把脑袋上的耳机拽下来挂在了脖子上。
“你砸我车?”孙问渠瞪着他,“heyyou!riseup!翻身农奴把歌唱!”
“我最烦有水还不刹车的傻逼……我又不知道是你,”方驰总算回过神来了,擦了擦脸,又拍了拍衣服,“溅我一身脏水我还想打人呢。”
“你拿什么砸的啊?”孙问渠看着车灯,迅速转移了话题,“劲儿够大的啊。”
“这个。”方驰伸出手。
孙问渠瞄了一眼,方驰手里拿着一根绳子,那头挂着一个环,看着像是他攀岩的装备。
“你拎着这玩意儿走路?”孙问渠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防身,”方驰把绳子收回包里,走到了车旁边看了看车灯,“我……帮你修。”
“怎么修?”孙问渠看着他。
“店里修啊,”方驰犹豫了一下,“或者你告诉我多少钱,我给你。”
“算了,”孙问渠踢了踢车轮,“没多少钱,我拿朋友那儿修就行,我这算自找的了。”
“……哦,朋友那儿不收钱吗?”方驰问。
“嗯。”孙问渠应了一声。
方驰没再说话,也没动,就那么站着。
孙问渠本来还想问问他打电话给自己有什么事,一扭头看到他脸上表情里全是不自在和尴尬,想说的话一时都没说出来。
“那我……”方驰说。
“那你……”孙问渠跟他同时开口,停下来等他说话的时候他又不出声了,孙问渠感觉自己都快被他带尴尬了,“你给我打电话了?”
“哦,是,”方驰点点头,“想跟你说方影还了三万,我可以先把这三万给你。”
“不急,”孙问渠挥挥手,“你又跑不掉。”
“……哦。”方驰应了一声,又没话了。
孙问渠跟他面对面瞪了一会儿,实在扛不住,转身拉开了车门:“上车,我送你回去。”
没等方驰说话,他又转过车头走到了副驾那边拉开了门:“不,你送我。”
方驰看上去很犹豫,往驾驶室走了一步又停下了。
“服务合同作废了你牛逼了是吧?”孙问渠上了车,“我困死了,再开车我怕撞,你送我回去。”
方驰上了车,把自己包扔到后座。
他刚一发动车子,车里就爆发出了强劲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他手一哆嗦差点又把车给熄火。
“哎呦,”方驰把音量调小了,“还没到三十呢吧就耳背成这样……”
“rolofyourlife……”孙问渠笑了起来,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life……life……life……你不想听就关了吧。”
“换一首吧。”方驰伸手切了下一首歌,把车开了出去。
音乐再次响起,这次要柔和顺耳得多了,虽然两句之后依然挺澎湃,不过在方驰的接受范围之内。
“invisiblewounds,”孙问渠闭着眼睛说,“我喜欢这首,你是不是不爱听这些?”
“还成,”方驰说,“这个我听过,生化危机里的吧。”
“darkbodss,”孙问渠唱了一句,“nosi……”
方驰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孙问渠。
孙问渠的英语发音很好听,但那首牧羊女还留在他mp3里,孙问渠拉二胡时的样子还能想得起来,跟现在闭着眼睛跟着音乐吼的孙问渠实在有些难以重合。
“diory……哒哒哒哒……”孙问渠又唱了一句。
“怎么又哒上了。”方驰愣了愣。
“不记得词儿了呗。”孙问渠笑着说。
方驰没再说话,孙问渠也沉默着闭着眼睛没再开口唱,车开到孙问渠家门口的时候,方驰发现他睡着了。
“到了。”方驰推了推他。
推了好几下孙问渠才睁开眼睛,方驰能看到他眼睛里的红血丝:“你干嘛了啊,困成这样?”
“床上大战一天一夜。”孙问渠打了个呵欠推开门下了车。
方驰皱了皱眉,下车锁好门把钥匙递给他。
“明天……”孙问渠接过钥匙的时候说了一句,说完才又笑了笑,“哦对了作废了,那行吧,谢谢了。”
“钱我尽快。”方驰说。
“没事儿,”孙问渠打开院门走了进去,“就没想着你能还上。”
回到家孙问渠澡都没洗直接扑到床上就睡了。
这样挺好的,省去了很多瞎琢磨的时间。
不过孙问渠已经很久没有碰这些东西,一上来就拿这么个活儿练手实在是有些累。
几天时间里他给马亮画了一套壶,但是黑天儿戴墨镜的留洋壕不满意,用很模糊很高级的话回了过来:“很有创意,眼前一亮,但隐约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意思,就那一点点。”
“我操,”孙问渠躺在床上不想起来了,“我这辈子,做了那么多东西,头回有个外行敢他妈跟我说这种话,差那么一点点意思。”
“要不怎么说是外,外行呢,”马亮笑了笑,靠在卧室门边叼着烟,“怎,怎么处理?”
“我再画一套,”孙问渠看着天花板,“我也觉得差点儿意思,但肯定跟他差的不是一个意思,但是的确是差点儿意思……”
“问渠,”马亮抽了口烟,“我就喜,喜欢你这种样子。”
“没穿衣服躺床上的样子?”孙问渠啧了一声,“就知道你跟胡媛媛你俩是形婚。”
“滚蛋,”马亮乐了,“我问你,如果再来一套那人还,还说差,差点儿意……思,怎么办。”
“那不做了呗,”孙问渠说,“你让他找个不差那点儿意思的去,多大脸,跟我拽别的我就忍了,跟我拽陶,去他妈的。”
马亮没说话,就叼着根烟瞅着他笑。
“哎你真烦人,”孙问渠坐了起来,想了想,“到时根本不用管他说的,就我看着满意的那套,我直接做出来……”
马亮猛地一抬头,烟差点儿掉了。
“哦不对,你做……或者你叫人直接做出来,”孙问渠下了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觉得他不会看图,做出来就不差那点意思了。”
“嗯。”马亮应了一声。
“走吧,浪起来。”孙问渠去洗了个脸,拿了个酸奶边喝边出了门。
今天是张琳生日聚会,得去。
马亮开车,到了李博文酒吧外边的时候停了车却没下车,看着他。
“想说什么?”孙问渠也看着马亮。
“感觉你今儿晚上要……要惹事儿。”马亮说。
“是么?”孙问渠笑了。
“我太,太了解你,”马亮指指他,“你冲李,李博文来的。”
“你想怎么着,”孙问渠勾勾嘴角,“不让我进去?”
“让,”马亮说,“但是今,今天是张琳生,生日,别砸她场子。”
“放心,我也得先吃饭了玩爽了啊,”孙问渠笑笑,“然后呢?”
“没了,”马亮打开车门,“我还得帮,帮你,要不没准儿你让他给收,收拾了。”
“要不说我这么爱你呢。”孙问渠拍拍马亮的肩,下了车。
其实张琳的生日并没有多特别,只是这帮人聚会的理由,刚一坐下张琳就先喊上了:“不要祝生日快乐不要祝不要祝……”
“生日快乐。”孙问渠靠在椅子里说。
“孙问渠你早晚会让我打一顿!”张琳指着他,“你烦不烦啊。”
“30的人了还这么美,应该得意啊。”
“妈呀,”张琳迅速捂住了脸,笑着说,“这混蛋不喜欢女人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