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人在包厢里乱七八糟地闹了一通,坐下开始喝酒唱歌带瞎逗。
罗鹏带了酒,孙问渠喝了点儿,感觉不错,大家有的聊有的唱歌,闹哄哄的他也一直没跟李博文的眼神搭上。
李博文一直往他这边瞅,他跟别人聊的时候还搭好几回话,孙问渠都懒得理他,怕自己撑不到最后就得把李博文给揍一顿。
但李博文挺执着,最后终于拿着杯酒走了过来,坐到了孙问渠旁边:“问渠,你跟你爸……没事儿吧。”
孙问渠猛地一阵烦,他就是不想当着这么些朋友的面说这事儿,偏偏李博文声音还不小,正在旁边聊着的几个人都转过了头:“问渠你又跟老爷子闹翻了?”
孙问渠不出声,喝了口酒。
“没闹翻,”李博文说,“这不就是老爷子想着让问渠回去帮忙嘛,他不肯。”
“问渠要不你别跟你爸老拧着了……”有人劝了一句。
“没这么简单。”孙问渠压着心里的火,他和老爸之间的关系,别说一个外人,就他自己都捋不顺,平时他也不愿意多提,大家也不太问。
现在被李博文这么一总结,全变了味儿。
“总之现在就是老爷子断了问渠的粮,也不让咱们给问渠借钱,要逼他呢。”李博文叹了口气。
“我问谁借了?”孙问渠本来不想在这会儿就跟李博文翻脸,但实在有些压不住火。
“经济一封锁,你没钱了肯定得借,你爸算着呢。”李博文皱着眉。
“真要偷摸借了也发现不了吧。”有人说了一句。
“那谁知道呢,最好先别借,万一老爷子知道了不得更生气啊。”李博文说。
“操,”马亮一直没出声,听了这话,从兜里掏出了钱包,抽了张卡出来放在了孙问渠手上,“密码你生,生日。”
然后又看着李博文:“我这他妈明,明给,我看老爷子怎,怎么能知道的。”
“亮子,你这何必呢。”李博文说。
“他要知,知道,就是你说的,”马亮指着他,“就,就你他妈最能干操蛋事儿。”
“哎哎哎,”罗鹏赶紧出来打圆场,“这是怎么了。”
“博文你出来。”孙问渠感觉待不下去了,起身往包厢外走。
“不是,问渠你和亮子要对我有什么意见就当着大家面说,”李博文也站了起来,“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对你的大家都看着呢。”
“是是是,”又有人起来拉了拉问渠,“这是干嘛呢,博文你俩这关系,我们都知道,博文对你没二话,亮子你也真是,说什么呢。”
“说实话。”马亮坐着没动。
“问渠,”李博文一脸郁闷地说,“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跟我好好说,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就……”
李博文的话没有说完,孙问渠已经一拳砸在了他鼻子上。
一包厢里的人全愣住了,李博文捂着鼻子晃了晃,拿开手的时候,血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天哪!问渠你干嘛呢!”张琳喊了一嗓子。
孙问渠没说话,对着李博文的脸砸出了第二拳,李博文踉跄倒在了后面的沙发上,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有些吃力地说:“问渠,你怎么了!”
“你自己清楚!”孙问渠指着他,再想扑上去的时候,被几个人拉住了。
一帮人回过神来之后都过来拦着想要挣脱的孙问渠,孙问渠脾气不好,掀桌子骂人甩脸子的事儿都干过,可还从来没有跟谁动过手。
这次不光动了手,打的还是在所有人心里对他绝无二话的发小李博文。
“这怎么了,问渠你怎么这么冲动!”一帮人一边拉着他一边劝着,那边几个姑娘赶紧拿纸巾给李博文擦血。
“放开我!”孙问渠吼了一声。
大家都没松手。
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动的马亮站了起来,一手拿起一个啤酒瓶,对着茶几哐地一声砸了下去,然后拿着手里俩瓶茬子走了过来:“放开他。”
这架式让所有人都傻了眼,下意识地松开了孙问渠的胳膊。
李博文推开给他擦血的张琳,猛地往旁边一歪,想要躲开孙问渠对着他肚子踹过来的这一脚。
孙问渠踹空了,但很快又抓着他胳膊把他拖了起来,一拳打在了他肚子上:“你别跟我这儿装无辜!你演戏演得累不累?我他妈看都看累了!”
几拳下去,李博文终于不再一直躲着,主要是马亮的往那儿一杵,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能过来拉架。
他挣扎着跳起来推了孙问渠一把,接着也一脚踹了过来:“我瞎了眼!我最好的朋友就这么对我!”
孙问渠打架不算厉害,但好歹天天健身房泡着,进山之前也是每天上健身房看光膀子老爷们儿,李博文这种基本不锻炼的人不是他的对手。
还没几下,李博文被他揪着衣领按在了地上。
“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孙问渠对着他脸又是一拳,“你最好的朋友是你自己!”
包厢的门被推开了,几个保安和服务员冲了进来,把孙问渠拉起来架到了一边,但因为都知道孙问渠是他们老板“最好的朋友”,所以看到满脸是血的李博文时,也没有人敢直接对孙问渠动手,只是赶紧扶起他:“李哥,这……”
“扯平了吗?你消气了吗?”李博文抹抹脸上的血,看着孙问渠。
“扯不平,也消不了气,”孙问渠盯着他,“你干过什么,说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别人可以说咱们有误会,只有你,和我,知道咱俩之间没有误会!”
“问渠,问渠,”罗鹏过来搂住了孙问渠的肩,“你下手太重了,这怎么就成这样了啊!”
“我长这么大,最腻味听人解释,也最烦给人解释,”孙问渠看着包厢里的人,“也最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我怎么想我,所以你们随便。”
包厢里很静,连音乐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孙问渠指了指李博文:“我只要你知道,我跟你一块儿混着,我对你笑着,是我给李叔面子,我忍够了。”
马亮把手里的半截瓶子扔到地上,跟孙问渠一块儿走出了包厢。
“你手没事儿吧?”孙问渠坐在车里问。
“没,”马亮看了他一眼,“你这算把这,这帮朋友都,扔了?”
“扔扔呗,这样就能没了的也不算朋友了。”孙问渠低着头。
“卡还我。”马亮说。
“靠,”孙问渠乐了,把卡扔回给马亮,“密码真是我生日?”
“你想,得美,”马亮啧了一声,“是我媳,媳妇儿生日。”
“太能演了,”孙问渠笑得不行,又按了按额角,“你喝不少酒吧?”
“挺,挺多,”马亮把车钥匙递给他,“你开?”
“我喝的也不少,酒壮英雄胆儿呢,”孙问渠往后一靠,叹了口气,“叫我儿子过来开车。”
第29章
“你儿子?”马亮犹豫了一下,拿过孙问渠的手机,“方,方,方……操,你都臭不要脸地亲,亲了,花骨嘟还能理,理你?”
“必须理我。”孙问渠笑笑。
“怎,怎么说?”马亮没拨号,看着他,“你是不是看,看上那小子,了。”
“没什么看没看上的,年纪太小了,”孙问渠靠在椅背上啧啧两声,“我觉得他是,就嘴欠逗几句,他说他不是,那就不逗了呗。”
“到底是,不是?”马亮问。
“他说不是就不是。”孙问渠笑笑。
“那肯,肯定是,”马亮也笑了,“说不定是对你有,有意思。”
“不好说,”孙问渠想了想,“这小子是那种特别容易有负罪感的人……也不准确,就是……你懂我意思么?”
“没懂。”马亮说。
“就在他还清我那十万块之前,”孙问渠说,“我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不是太过份,他都会忍着,因为他欠了我钱。”
“哦,”马亮划拉了一下手机,“那叫他过,过来?”
“算了,”孙问渠按住了马亮的手,“期末了吧,快考试了,就别折腾他了,叫个代驾吧。”
“嗯,”马亮打电话叫了个挺熟的代驾过来,“你房子找,找好没。”
“没找呢,”孙问渠伸了个懒腰,“不着急。”
“也是,”马亮点点头,“得睡桥洞了才着,着急。”
孙问渠闭着眼乐了好半天。
急吗?
真不急。
孙问渠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事儿可急的。
可要说不急……这段时间以来心里那种隐隐的不安却让他本来就差的睡眠质量跌到了历史最低点。
是着急?还是郁闷?
哪怕是揍了李博文一顿,这种感觉也还是没有缓解。
怎么了这是。
一个失败的,矫情的作品。
那天在回家路上被孙问渠溅了一身水之后,方驰就没再跟孙问渠联系过。
没过多久,方影主动拿了两万过来,算起来还上了一半了,说是剩下的放假前都能还上,正好能压着三个月的期限,不过孙问渠不缺钱,也不太在意那十万块钱,他也就没再汇报。
他和孙问渠看似挺熟的关系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暂时断了,孙问渠不再联系他,他似乎也没有别的理由再去联系孙问渠。
这也是他希望的,他不愿意再面对孙问渠。
只是,那天孙问渠进屋时有点儿落寞的背影一直在方驰脑子里挥之不去,时不时就能想起来。
煮面的时候。
题做不出来的时候。
看着墙上两张画的时候。
黄总对着食盆子练铁砂掌的时候。
耳机里听到那首牧羊女的时候。
很多很多时候。
方驰有时候会觉得这事儿真挺神奇的,跟这人待一块儿也就个把月时间,却能想起来这么多,可是相互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的关系,却仅仅靠那张所谓的服务合同维系着。